第 82 章 民國大佬04
林媽一大早來敲門,原來是王氏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廟里的菩薩。她一心認為霍長曜這次能挺過來,全靠菩薩保佑,因此立刻就決定要去上香,特意讓人來問姜芮是否要和她一起去。</br> 姜芮和人約好看戲的時間是下午,反正現在醒也醒了,無事可做,不如到外面走走,便點頭同意。</br> 送走林媽,她返回房間去拿床頭的發(fā)夾,霍長曜閉著眼睛,不知是否睡著,姜芮沒叫醒他,輕手輕腳出去。</br> 上午先去城外山上上香,在廟里吃了齋飯才返回城中,汽車經過暢春園,姜芮和王氏說了跟人約好的事。</br> 王氏只讓她小心些,早點回家。</br> 她跟人看了一場戲,又去百貨大樓逛了一圈,出來時收獲滿滿,原本那些人還邀她一起去舞廳跳舞,她婉拒了,叫了輛黃包車回霍公館。</br> 剛到門口,一輛轎車就停在她身邊,霍長曜從車上下來。</br>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頭戴軍帽,腰間束帶,腳下是锃亮的皮鞋,整個人看起來冷峻而銳利,只是臉上依然少些血色。</br> “大哥,你今天也出去了,怎么不多休息幾天?”姜芮道。</br> “已經沒大礙。”霍長曜瞥了眼她提著的大包小包,伸出手去接。</br> 姜芮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袋子,“只是幾件衣服,不重的,我自己來就行。”說完,不等霍長曜堅持,蹬蹬蹬上樓去了。</br> 霍長曜則去后面樓里見王氏。</br> 夜里,姜芮洗漱完到他房中。</br> 霍長曜無聲示意她關上門,然后走到床對面墻邊,拉開掛在那里的一副書法,只見墻上赫然出現一個窄窄的通道,通道后是另一個房間。</br> 姜芮驚訝地瞪大了眼,“這是?”</br> “老六今天帶人來挖的,委屈你先在這里住一陣子。”</br> 姜芮從通道里走過去,這個房間也很寬敞,床沙發(fā)書架一應俱全,而且大概是怕夜里點燈被外面看見,窗戶上裝了好幾層黑色的窗簾。</br> 她四處瞧了瞧,滿意點點頭,“我覺得這里挺好的,對了大哥,我可以把我房間的留聲機搬過來嗎?”</br> “一會兒我去般。”霍長曜說。</br> 這一夜,兩人總算都睡了個安穩(wěn)覺。</br> 姜芮一開始都在自己房里洗漱完,才去霍長曜隔壁房間睡覺,后來嫌來回走麻煩,那個房里又有浴室,索性連洗浴用具也搬了過去。</br> 樓里打掃的傭人早已被霍長曜吩咐過,就算發(fā)現異樣也沒聲張。王氏讓人緊盯了一陣,見他們兩人一直睡在一個屋子,漸漸就沒再盯著了。</br> 不過,怕她又臨時起意讓人來瞧一眼,姜芮暫時沒再挪窩。</br> 這陣子,霍長曜一直早出晚歸,有時徹夜不歸,連著幾日沒出現。許漢生也來去匆匆,一向溫和的臉難得帶著嚴肅,幾次叮囑她,出門一定要讓人跟著。</br> 姜芮猜想他們大概是要反擊了,畢竟霍長曜可不像是會吃悶虧的人。</br> 現在還沒開學,她出門無非就是玩樂,既然現在外面不太-安穩(wěn),索性就不出去。</br> 大約過了十幾日,暗中的威脅終于被連根拔起。從霍長曜受傷到現在,許漢生難得松快了一回,決定跟他一起回霍公館吃飯。</br> 跟潘素素不同,他參軍后就從霍家搬出來了,偶爾才回去一趟。</br> 經過一間商店外,他忽然叫停,下車進入店里,一會兒后才出來,對于霍長曜揚了揚手里兩個粉色小盒子,笑道:“好久沒見小七,給她買兩只唇膏。”</br> “她喜歡這個?”霍長曜瞥了眼他手中的小玩意兒。</br> 許漢生將唇膏收進上衣口袋里,“女孩子不都喜歡這些。”又玩笑道:“大哥沒送過小七禮物吧?小心她不待見你。記得小時候么,她一見你就躲著走,我給她買了好多次糖,才成功讓她跟在我后面跑。”</br> 霍長曜回想一下,說:“她和老二也挺好。”</br> 許漢生看了眼他的表情,確定他只是隨意說起,才說:“是啊,二哥長得俊,又會說話,小姑娘最喜歡他那樣的。”</br> 霍長曜點了點頭,然后對司機說:“倒回去。”</br> 方才老六說起,他才意識到,似乎確實沒送過七妹什么禮物,他這個兄長不太合格,最近的事又委屈了她,雖然一時無法解決,但至少該買點東西當做賠禮。</br> 他進了剛才許漢生買唇膏的那家店,然后被整整幾排唇膏、香水、雪花膏、珍珠粉難住。</br> 店員站在柜臺后,看著面前這位英俊的年輕軍官,并不敢催促,只在心里默默想,不知哪位幸運的女士,能得到他的垂青?</br> 霍長曜頓了幾秒鐘,然后伸手指了一片。</br> “先生,這些全都要嗎?”店員驚訝,見他點頭,立馬殷勤道:“我們店里可以免費幫您包裝成禮盒,不知您要什么顏色的盒子?”</br> 霍長曜又頓了頓,反問:“年輕女孩喜歡什么顏色?”</br> 店員說:“一般都是粉色的,但也有些女孩喜歡黃色綠色藍色。”</br> 想起她似乎穿過幾次鵝黃色的衣服,霍長曜道:“黃色。”</br> “好的先生,請您稍等。”店員麻利的打包,還在包裝盒上扎了個蝴蝶結,將要遞過去時,忽又問了一句:“要不要在盒子上為您綁一支玫瑰?玫瑰代表著羅曼蒂克的愛情,女士收到會很高興的。”</br> 她純粹是為了服務周到,才多問一句,結果沒想到這句話問出口后,年輕軍官原本就嚴肅的臉更加嚴肅,拒絕后問了價格,留下錢就離開了。</br> 等他走遠,店員才拍了拍自己胸口,不過看到手中的錢幣,又笑開了。這位客人雖然看著冷冷的不好說話出話,手卻大方得很,留下的小費就抵她好幾天工錢。</br> 霍長曜回到車上,許漢生看了看他手中的大盒子,無言道:“大哥,你這樣不厚道吧,咱們一起送禮,你送得這么隆重,不就把我襯得寒酸了?”</br> 霍長曜其實并不是要把許漢生比下去,只是選不出到底要送什么比較好,干脆都送。</br> 他說:“七妹不會嫌棄你。”</br> “這倒是,”許漢生笑道,“我可是她最喜歡——至少也是第二喜歡的六哥。”</br> “第一是誰?”霍長曜隨口問。</br> 許漢生笑了笑:“那就不知道了,小姑娘的心思咱們搞不懂。”</br> 霍長曜也沒在意。</br> 到了霍公館,許漢生先把唇膏送出去,姜芮驚喜道了謝,旋開后看了眼顏色,更是高興,“這次買對啦,謝謝六哥!”</br> 許漢生無奈地笑,記得上次也送她唇膏,結果她收到之后,說那是成熟女士才用的。他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什么不同。</br> “我這只是小意思,大哥那還有一份更大的等著送你。”</br> 姜芮立即轉頭,雙眼亮晶晶看著霍長曜,“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記得不是我生日啊。”</br> 霍長曜把禮盒遞過去,說:“生日還有。”</br> “謝謝大哥!”姜芮喜滋滋抱著大盒子,在客廳里就開始拆。</br> 另外兩人坐在旁邊,看她一會兒期待,一會兒歡呼,竟覺得比自己收到別人贈禮還滿足些。</br> 等她拆完禮物,三人才去吃飯。王氏茹素已久,自從搬到后面去后,就不跟他們一起吃。</br> 飯桌上雖沒有長輩,但有霍長曜作鎮(zhèn),以往沒什么人開口,就算許漢生跟他七妹說話,她也不怎么敢回應。</br> 現在情況有所改變,他們三個人說起來,可以算是一伙的,有了共同的秘密,就有共同的話題。許漢生和姜芮兩人時不時說幾句,霍長曜不但沒阻止,有時候還參與其中。</br> 吃完后又坐了一會兒,許漢生準備離開。</br> 姜芮說:“這么晚了,六哥你不留下來嗎?”</br> “不了,自己的窩睡得自在。”</br> 姜芮忽然神神秘秘道:“六哥,你是不是在外面給我藏了個六嫂?”</br> “瞎說什么,小孩子家家,快去睡覺,我走了。”許漢生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br> “痛……”姜芮捂住腦門,對著他的背影道:“肯定有,你這是惱羞成怒!”</br> 許漢生頭也沒回,只背對著擺了擺手。</br> 霍長曜恰好去接了個電話,回來見姜芮嘀嘀咕咕,便問:“怎么?”</br> “沒什么,大哥我上樓啦。”她一面說,一面往樓上跑,轉眼就消失在拐角處。</br> 要是沒有之前三人的聊天場景,霍長曜還不覺得有什么,可有了先前的熱絡,眼下再看她與自己說了一句話便跑,就感覺出了差異。</br> 他不由又想,自己這個兄長確實不稱職,連老六都知道時常關心七妹,這么多年,他卻是第一次送她禮物,難怪她與他不親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