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霸總他叔07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事,家里幫傭的人更加拘謹了,甚至到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程度。</br> 姜芮親眼看著飯菜上桌時,端菜的人大氣都不敢喘。</br> 樓聞遠坐在主位上,雖然表情看著和平時差不多,但卻無端端叫人不敢多看他。</br> 餐桌上除了筷子偶爾碰到碗碟的聲音,沒有一點聲響,安靜得壓抑。</br> 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好像吃進胃里的不是食物,而是沉甸甸的石頭。</br> 姜芮有心打破這樣的狀態(tài),故意把筷子一擱,發(fā)出不輕不重的啪嗒聲,然后拿起調(diào)羹喝湯,細細地呲溜著,把調(diào)羹放下時,又是輕輕吭的一聲。</br> 小動作多得樓聞遠想要忽視都不能。</br> “想說什么?”他終于問。</br> 他一開口,剛才那種無形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氣氛頓時一松,宅子里的人無聲松了口氣。</br> “嗯?”姜芮嘴里塞了口飯,鼓著臉頰疑惑看他。</br> 看著她狀似無辜的表情,樓聞遠有點憋悶,好像自己沒她能忍,輸了似的。</br> 但要他承認,那不可能。</br> 他很是平和地說:“明明可以安靜吃飯,為什么發(fā)出那么多聲音?”</br> “因為這樣聽著熱鬧呀,你不覺得太安靜,讓人壓抑得飯都吃不下了嗎?”姜芮把飯吞下。</br> 吃不下飯?</br> 樓聞遠瞧了眼她的飯碗,這都第二碗了,而且她還跟李嫂預(yù)定了飯后甜點,這就是所謂的吃不下?</br> “你知道一般女孩飯量多大么?”</br> 姜芮反問:“我不就是一般女孩?還是說,你觀察過很多女孩子?”</br> “怎么會。”樓聞遠勾了勾嘴角,然后決定不再和她說話。</br> 姜芮低頭扒飯,小心把嘴邊的笑意藏好。</br> 她早就弄清楚他那些龜毛的習慣了,有潔癖、有強迫癥、不能忍受飯桌上不合禮儀的聲響,一舉一動規(guī)范得堪比教科書,比她還沒人間煙火氣。</br> 他要專心吃飯,她偏要說話。</br> “我晚上不想回家。”</br> “女孩子少說這種話。”</br> “可我說都說了,晚上不回家,要睡你這里。”姜芮語氣嬌蠻。</br> 樓聞遠端著飯碗開始反思,是不是他溫和的面具帶了太久,以至于讓她忘了原本怕他的事,現(xiàn)在越發(fā)肆無忌憚?</br> 他轉(zhuǎn)頭看她,想用眼神確認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如果是,那就提醒一下。</br> 如果戴著眼睛不夠,他可以考慮把眼鏡取下。</br> 但姜芮根本不看他,努力和碟子里一塊排骨搏斗。</br> 樓聞遠看了一會兒,看她弄得整個碟子都沾滿了醬汁,連碟子邊緣都不能幸免,卻還是不能把排骨里的骨頭剔出來,實在看不下去,用公筷夾了一塊排骨,三兩下骨肉分離,推到她面前。</br> “咦?謝謝!”姜芮笑瞇瞇和他道謝,“所以你同意我留下來了嗎?”</br> 樓聞遠沒說話,他又開始自我反思。</br> 姜芮自顧自道:“你不同意我也要留下來,我連抱枕都帶上了。”</br> 吃過飯,樓聞遠準備上樓,姜芮喊住他:“剛吃完飯不準備散散步嗎?小心肚子變成將軍肚,還沒到中年就開始發(fā)福了。”</br> “這種狀況不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他一直保持著健身的習慣。</br> “每一個還沒發(fā)福的男人都這么想,我爸還覺得自己依然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呢。”</br> 雖然告訴自己不要理會她的話,但樓聞遠腦子里還是出現(xiàn)了周父富態(tài)的肚子,圓潤的臉龐。</br> 他往樓上走的腳步?jīng)]停,但是到了三樓,沒有直接進書房,而是去了健身房,在跑步機上走了四十分鐘才出來。</br> 在書房處理公事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往門的方向看一眼,或者看一下手機。</br> 從她說晚上要留下來開始,他就有預(yù)感,今夜不可能像從前那么安靜了,可是這么久都沒見她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等第二只靴子落下,等半天卻還沒等到,讓人心里一直記著吊著。</br> 終于,在他不知看了多少次后,敲門聲響起,他竟隱隱覺得松了口氣——趕緊應(yīng)付完她就能安心做事了。</br> 姜芮從門外探進來一顆頭,偏著腦袋問他:“我能在你這里看會兒書嗎?”</br> 現(xiàn)在倒很有禮貌,知道會打擾他了。</br> 樓聞遠正準備開口,姜芮就從門縫擠了進來,關(guān)好門,走到沙發(fā)上坐下,拿出一本明顯是雜志的書,轉(zhuǎn)頭笑著對他說:“你做事吧,不用管我。”</br> 原來只是問著好聽的。</br> 樓聞遠默默又把嘴巴閉上。</br> 書房里多了個人,安靜時多了沙沙的翻書聲,但除此以外沒有別的干擾,那一點翻書聲也不是不能忍受。他很快專心投入手頭的事務(wù)。</br> 不知過了多久,他合上一份文件,伸手去拿另一份,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白色的碟子,碟子里放著幾塊精致的小餅干,一杯牛奶。</br> “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吃點吧。”姜芮趴在書桌前,從下而上看他。</br> 樓聞遠放下筆,捏捏鼻梁,“夜里吃太多不好。”</br> “沒有太多呀,就這一點,你做了那么多工作,等下餓著肚子也睡不著吧?而且我特意讓廚房做了全麥蘇打餅干,咸味的,不甜,還好消化。”</br> 這是她觀察到他的另一個習慣,不愛甜品。</br> 樓聞遠戴好眼睛,上下看了看她,“你沒做什么,怎么也餓了?”</br> “我知道你就是要說我能吃,剛剛飯桌上就這個意思是不是!”姜芮捏起兩個拳頭捶了下桌子。</br> “是你說的,我沒說。”樓聞遠唇邊帶著點笑意。</br> 姜芮鼓著嘴道:“反正我就是餓了,以后還要吃更多,要把你吃成窮光蛋!”</br> 樓聞遠點了點頭,伸手拿起一塊餅干,鼓勵她說:“理想很遠大,好好努力。”</br> 姜芮哼了一聲,撐著下巴看他吃了一會兒,腦袋四下轉(zhuǎn)轉(zhuǎn),“我的書看完了,你有沒有什么書可以借我的?”</br> 樓聞遠瞥了眼沙發(fā)上的雜志,意有所指,“我這里恐怕沒有你看的書。”</br> “少瞧不起人!你就說要不要借我?”</br> “左邊那排書架,你去找找吧。”</br> 姜芮走了兩步,回頭問他:“是不是有不能動的?你先提前跟我說說。”</br> “沒有。”樓聞遠搖頭,有點意外她會考慮到這個,但轉(zhuǎn)念一想,她除了膽大包天突然跑來說要和他結(jié)婚、除了喝了酒抱著他耍酒瘋、除了纏著他一晚上說了一堆廢話、除了……</br> 算了,不想了。</br> 他竟然試圖從她身上發(fā)現(xiàn)優(yōu)點,這不是等于從大海里撈針一樣艱難么?</br> 書房里靠墻放著好幾排書架,從地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每個書架上都放著密密麻麻的書,而且每一本都是厚皮精裝,不小心掉下來可以砸死人那種。</br> 姜芮仰著腦袋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一本薄一些的,努力踮著腳尖取下來。</br> “咦?”</br> 這竟然不是書,而是一個側(cè)放著的相框,相框里一名十來歲的小少年,細看輪廓,正是樓聞遠,只是除了外表和現(xiàn)在有幾分相似,通身氣質(zhì)差得很遠。</br> 那時候的他雖然年紀小,身形也顯得纖細,可眉眼間卻給人一種陰森冷漠的感覺,加上那雙灰色的眼睛,被他冷冷注視著,讓人不自覺后頸發(fā)涼,好像被什么冷血狩獵者盯上一般。</br> 照片是他在花園里一棵樹下拍的,身后那棵樹葉間夾著一點白白的東西,姜芮仔細辨認一番,確認那是一只渾身雪白的波斯貓。</br> “你竟然養(yǎng)過貓。”姜芮驚奇地沖他揚揚手中的相框。</br> 樓聞遠看過來,也有點意外照片在這里,但對于她的問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br> 姜芮又看了看照片,忽然笑道:“原來你也有這么年輕的時候。”</br> 對于這種問題,樓聞遠懶得回答。</br> 姜芮繼續(xù)品頭論足,“你以前在學校里,肯定是校草一級的人物,天天穿著干凈的白襯衫,手里拿著一本書,皮膚白凈,眼神憂郁,哇,美少年誒!超級讓人心疼嘛,肯定有超多女孩子喜歡你,我要找找看有沒有情書!”</br> 她頓時激動起來,干勁十足,拉過墻邊的梯子,開始爬上爬下找想象中的情書。</br> “……”樓聞遠。</br>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不然為什么跟不上她的思維?</br> 現(xiàn)在的孩子都這么跳脫么?</br> 但……不可否認,身邊有一個嘰嘰喳喳、充滿活力的人,確實容易沖淡一些負面的情緒,比如他再次看到那張照片時的心情。</br> 憂郁……</br> 她竟會認為那個眼神只是憂郁,竟還可笑地以為會有人心疼。</br> 要知道,他父親在看過那張照片后,聽了別人三言兩語,認定他是頭養(yǎng)不熟的狼,從那以后幾乎把他隔絕在樓家所有產(chǎn)業(yè)之外。</br> 而他母親……不說也罷。</br> 姜芮找了好半天,什么都沒找到,不由失望道:“沒有啊,難道你們那時候的女孩子都那么害羞嗎?還是太沒有眼光?”</br> 不過她很快又竊喜:“幸好她們沒眼光,不能怎么輪得到我?要是我和你同齡,肯定天天給你寫情書!”</br> 看著她臉上愉悅的神色,盡管明知她滿心滿眼只有另一個男人,但樓聞遠也忍不住跟著想,要是同齡,似乎也不錯。</br> 要是能早點認識,似乎也并非叫人難以忍受。</br> 可惜,她來得太晚。</br> 已經(jīng)遲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