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九淵神尊05
天界沒有寒暑之分,終年溫暖如春,然而近些日子,仙府內(nèi)的那幾棵小奶草,卻時常體會到寒冬飛雪的滋味。</br> 他們集四顆小腦袋之力,終于搞清楚,那個像雪山一樣凍死草的陌生人和小寶寶是同個人,而且小寶寶不是草這個事實。</br> 然后他們就不敢在小銀龍面前放肆了,只等到銀龍有要事離開時,哼哼唧唧的對著姜芮撒嬌,求她安慰受傷的小心靈。</br> “芮芮,小寶寶好可怕呀。”</br> “為什么小寶寶變成人看起來那么冷?我的葉子都被凍傷了,要芮芮幫我呼呼。”</br> “我也要呼呼。”</br> “還有我!”</br> 姜芮耐著性子一遍遍撫摸它們的嫩葉,又喂了幾顆靈丹,終于讓這幾棵嬌氣的小草消停。</br> 自從她答應(yīng)一同去為龍?zhí)筚R壽,銀龍來得更加勤快了,并且每次都先以人形出現(xiàn)在她面前,瞧她不理他,才乖乖化作龍。</br> 姜芮怎么不知他那些小算盤,先用原形試探,發(fā)覺她不排斥之后,再得寸進尺以人形接近,要是她仍不反對,下一步還不知是什么進展。</br> 說她不喜歡他的所作所為么?倒也沒有。</br> 說喜歡,應(yīng)該是有幾分的。</br> 姜芮很了解自己的本性,大約因本體是株植物,她的性格遠不如常人活潑,并不是主動的人,當初之所以一次次下界接近他的元魂,是因為帶有目的,不得不那么做。</br> 而如今任務(wù)已經(jīng)達成,她不想自欺欺人去否定什么,在這個過程中,確實動了心,但這不足以讓她為此改變自我,主動去糾纏誰,所以在料想九淵神尊歸位后會忘記一切之時,她能夠干脆利落的脫離玉京仙島。</br> 可是如今對方并沒有忘記,還帶著熱切之心一遍遍靠近,眼下這樣的局面,雖說是那條龍帶著小心機,但未必不是她無聲縱容造成的。</br>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意,要是只有一個人,以后無盡的歲月也可以過得悠閑自在;要是身邊還有另一個人陪著她,那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br> 今日的陽光似乎格外和煦,照得人渾身懶洋洋,姜芮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然后走到花架旁,搖身也化作一株還魂草。</br> 那幾株正在打著瞌睡的小奶草察覺到,在睡夢中抖著葉子向她靠近,姜芮用寬大的葉片攏住他們,在暖陽中一齊陷入美夢里。</br> 當九淵神尊出現(xiàn)在這座仙府中,一眼就發(fā)現(xiàn)架上多出來的植株,那熟悉的氣息讓他立刻明白是誰。</br> 他收攏自身的威壓,悄無聲息靠近,用手指凌空臨摹還魂草上的葉脈,要是此時有人在場,便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雙數(shù)萬年來一直冷冰冰的眼瞳里,竟帶著幾分暖意。</br> 這一覺睡得很沉,姜芮醒來時,半邊天空染著紅霞,她是被小奶草們細碎的聲音吵醒的,那幾棵草在它葉子下可憐兮兮發(fā)著抖,下意識喚她:</br> “芮芮、芮芮,那是什么……”m.</br> “好大,好恐怖!”</br> “寶寶害怕,嚶嚶嚶嚶……”</br> 姜芮睜開眼,面前有顆大腦袋沖著她吐舌頭,往后退了些,才看清現(xiàn)在的情景。</br> 銀龍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此時化作大腿粗細,她攏著那幾棵草,銀龍則索性用身體將他們大大小小五株全部盤住。</br> 難怪小草們害怕,龍的體型雖然與本體無法相提并論,但從幾棵草的視角看去,儼然是個可怕的龐然大物。</br> “芮芮。”銀龍又靠近了些,舌頭甚至舔上她的葉片。</br> 帶著詭異的濕滑觸感,姜芮化為人形落到地上。</br> 銀龍見狀,松開那些花盆,如往常一般想要盤上她的手腕,但以他現(xiàn)在的體型根本做不到這點,于是尾巴在半空一轉(zhuǎn),環(huán)住姜芮纖細的腰肢,美滋滋又將頭靠過來。</br> 姜芮不動聲色打量他,不得不說,不管這頭龍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化作原形時,總能抓住她的視線。</br> 只有筷子長短的時候,小巧可愛得讓人恨不得捧在手心;現(xiàn)在變大了些,就如奶娃娃長開,雖然不如小時候可愛,可那泛著湛湛銀光的龍鱗,冰藍若寒霜的眼睛,還有流暢矯健的身形,依舊俊美得讓人挪不開眼。</br> “不許欺負他們。”她點著龍頭讓他離那些草遠點,心中卻陷入自我懷疑,是不是見人見得太少了,竟會用俊美這樣的詞來形容一條龍。</br> “好。”銀龍滿口答應(yīng),雖然芮芮對那幾棵草好到讓他嫉妒,可他自問是草們的長輩,不能與他們一般見識。</br> 龍觀察著姜芮的表情,見她對自己盤在她身上沒有異議,于是尾巴纏上去,又在細腰間多環(huán)了幾圈,還不安分的蹭了蹭。</br> 姜芮輕瞪他一眼,卻沒說什么,帶著這一條奢華的銀色腰帶回屋。</br> 仙府從外面看只有小小一間,內(nèi)里卻別有洞天,裝飾如其主人,簡潔而不簡單。</br> 她把龍從腰間拽下,隨手扔在桌上,自己進內(nèi)室洗漱。雖然在仙界不會沾染灰塵,但她還是保留了在下界時的一些習慣。</br> 銀龍靠著這些日子厚臉皮磨蹭,已經(jīng)取得了夜晚在屋內(nèi)留宿的資格,但要是想溜進內(nèi)室浴池和美人共浴,那只有兩個字,沒門。</br> 內(nèi)室飄出陣陣水汽與幽香,還有那像是在心頭上撩撥的水聲,龍仰起腦袋,龍身在桌上摩挲著,鱗片發(fā)出沙沙細響,帶著些微急躁。</br> 姜芮洗漱完出來,發(fā)現(xiàn)銀龍已經(jīng)躺到床上去了,她掀開被子,看著那個不請自來的家伙。</br> “芮芮,晚上讓我睡這里吧,桌子硬邦邦的,還很冷。”龍?zhí)痤^,可憐兮兮看著她。</br>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體型?”姜芮伸手把他往外拽,“床總共就這么大,你占了一大半,我睡哪兒?”</br> 銀龍使勁往被子深處鉆,耍起無賴,“不,我不走!我就要睡床,芮芮可以睡我身上。”</br> 姜芮哪里管,真睡他身上,保管能被騷擾的一個晚上不用睡。可平時總往她身上粘的銀龍,此時滑溜得跟泥鰍似的,怎么也抓不住,費了一番力氣,最終除了把床鋪糟蹋的一塌糊涂,連龍尾都沒逮到。</br> 她到桌邊倒了杯茶冷靜,一面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簡直跟那條龍一樣幼稚,可一面又覺得并不反感那種胡鬧的感覺。她暗自搖頭,自覺被那頭龍同化得越來越厲害了。</br> 眼角也別見有個小身影靠近,原來是銀龍又化作筷子大小,拇指大的龍腦袋在她手心磨蹭的,冰藍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她,“芮芮,我變成這么小,總可以和你一起睡了吧。”</br> 姜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終彈了彈那顆腦袋作為回答。</br> 但第二天早上醒來,她就后悔昨夜的決定。睡前被丟在腳邊睡覺的龍,不知何時爬到她身上,還盤在胸口,龍尾伸入衣襟,在他不該碰觸的地方不安分地掃來掃去。</br> 姜芮面不改色,將那頭龍倒提著拎起,打開窗戶,遠遠的丟了出去。</br> 對于龍來說,這樣的懲罰實在算不上懲罰,他美滋滋在云間游蕩,回味著先前的滋味,然后估摸著她已經(jīng)消氣,才又若無其事化作人形落在仙府里。</br> 姜芮正給還魂草澆水,見手下的草葉瑟縮抖了抖,回頭看了眼罪魁禍首。</br> 九淵神尊便收斂周身氣息,在漢白玉桌旁坐下。不像龍形時沒個正形,總愛往姜芮身上纏,此時的他光光坐在那兒,一聲威嚴冷肅的氣勢就讓人無法忽視。</br> 可惜這間小院那幾棵草見了他就瑟瑟發(fā)抖,而仙府主人則完完全全是若無睹,澆完水,囑咐了那些草幾句,就準備出門。</br> “做什么去?”瞧她快要跨出大門,坐著的人終于發(fā)問。</br> 姜芮頓步,回身看他,神尊大人發(fā)冠高束面容冷峻,威勢凜然不可侵犯,一般小仙遠遠遇見,腿就先軟了,但作為對方好幾世的枕邊人,即便他的殼子俊美如斯,高冷至此,姜芮也很難產(chǎn)生什么敬畏之意。</br> 更何況不久前還有條龍在她身上耍流氓!</br> 以為化作人形,裝得一本正經(jīng),就能掩蓋耍流氓的事實了么?!</br> 她彎起嘴角,笑得冷淡,“小仙還有雜務(wù)在身,恕不能奉陪。”</br> 說完轉(zhuǎn)身要走,但眼前一花,有個身影結(jié)結(jié)實實擋在面前。</br> 姜芮退了一步,然后抬起頭,她有點痛恨這個身高差。</br> 九淵神尊伸出手,似乎準備碰觸她,到半途卻又停下,修長如寒玉的手指帶著微不可察的無措,緩緩收回去,那雙總像是盛滿冰霜的眼已經(jīng)化作寒潭,似乎有飛鳥在水面上掠過,留下微動的波痕。</br> “我——”他張開嘴,只吐出一個字,半天沒有下文。</br> 姜芮耐著性子等,卻等來一條藍眼睛的龍,眼巴巴看她,“芮芮,別生氣……”</br>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指頭去戳龍的腦袋,“現(xiàn)在倒是會說話了,變成人的時候難不成是個啞巴?”</br> 瞧著氣咻咻的,落在龍頭上的手指卻根本沒有使勁,慣會打蛇上棍,得寸進尺的龍就知道,她并沒有看起來生氣,于是馬上把自己盤在她的手腕上,用尾巴蹭她:“我們要去哪里?”</br> “還能去哪?你的仙島有殊元仙君幫忙打理,我卻還得去碧芳園照看那些仙草。”她招來一朵云。</br> 銀龍立刻道:“我去和三兒說,芮芮以后都不用干活。”</br> 天帝在同輩中排行老三,姜芮思索了一下,才知道銀龍口中的三兒是指誰,無言道:“這點小事天帝可不會管。況且我也只是說說,碧芳園的差事很輕松,只當出來透透氣,散散心。”</br> “那我陪芮芮去散心。”銀龍討好的蹭蹭她的手腕。</br> 碧芳園已經(jīng)在眼前,姜芮沒有拒絕,一面降下云朵,一面道:“把你的氣息收好,不要讓人察覺,不然以后都不許跟我一起出來。”</br> 銀龍乖乖點頭,盤在她手上不動,好像一只銀色的手鐲。</br> 查看仙草之事,姜芮已經(jīng)做得很熟練,順利完成今天的差事,要離開時,想了想,往牡丹園走去。</br> 隨著龍?zhí)髩燮谂R近,牡丹仙子對于那些牡丹花越發(fā)緊張,恨不得夜晚都在園中度過,已有好幾天沒去找姜芮了。</br> “芮芮,你怎么來啦!”一見姜芮,牡丹仙子欣喜不已,忙拉著她到園中的亭子小坐。</br> 姜芮四下看著,與碧芳園滿目綠色不同,牡丹園內(nèi)姹紫嫣紅,芬芳妍麗,大朵大朵的牡丹雍容華貴,各有千秋,她忍不住稱贊:“你把它們照顧得很好。”</br> 牡丹仙子滿足笑道:“是天界靈氣足,我以前在人間也種過牡丹,從來沒有種得這么好。好久沒去你那里,寶寶們想我了沒有?”</br> “你說想不想?你把他們胃口養(yǎng)大,現(xiàn)在我澆的先泉都不愛喝了。”姜芮佯做嗔怪。</br> 牡丹笑瞇瞇道:“等我?guī)滋欤易罱质占诵┗郏心愕姆荩灿兴麄兊姆荨!?lt;/br> 姜芮輕笑,“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嘴也養(yǎng)刁?可惜我那除了些身外物,沒有什么能夠回贈給你。”</br> “怎么會,你上次送我的簪子就好漂亮!我只敢在府里的時候戴戴,出來不敢戴,生怕丟了。咦,你今天的鐲子好特別,是蛇嗎?”牡丹仙子好奇的探過來。</br> 姜芮給銀龍使了個眼色,讓他乖乖呆著別動,才說:“不是蛇,是小龍的形狀。”</br> “是龍啊,”牡丹仙子點頭,興趣減弱不少,很快又興致沖沖道:“芮芮,你之前不是建議我養(yǎng)幾株牡丹嗎?我覺得我自己就是牡丹,再養(yǎng)牡丹沒什么意思,我想養(yǎng)條蛇,你看怎么樣?”</br> 一聽她說蛇,姜芮就想起當初第一次見面對方的驚人言論,心下有些微妙,道:“為什么要養(yǎng)蛇?”</br> 牡丹嘿嘿一笑,瞄了瞄她手上龍鐲的腹下,“我還是有點好奇,一直沒見到那位蛇仙君,那干脆就自己養(yǎng)一條好啦!”</br> “……”姜芮其實很想說,就算讓她見到了蛇仙君,對方也不會無緣無故把兩個丁丁露給她看啊,又不是暴露狂。</br> 同為植物,她不太能夠理解牡丹對于并蒂花的執(zhí)著,難道這就是觀賞型植物和藥用型植物的區(qū)別?</br> “芮芮,你會支持我吧?”牡丹仙子對于她復雜的心情一無所知,滿心期待道。</br> 姜芮勉強笑著點了點頭:“你高興就好。”</br> 被她帶得,連帶她自己都對那位傳說中九淵神尊的部署蛇仙君有點好奇了,她當時在玉京仙島那么久,怎么沒聽說哪位仙君的真身是蛇?</br> 不過說起來,她除了和殊元走得近些,跟仙島上其他人都不熟悉,而且就算是比較熟的殊元,她也不知對方的原形是什么。</br> 但是沒關(guān)系,沒有蛇,她有龍啊。</br> 姜芮發(fā)覺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受控制,往手上那條偽裝成銀鐲子的龍瞥去。</br> 察覺到她的注視,銀龍在牡丹仙子看不到的地方,殷勤沖她吐了吐舌頭,看著很是天真可愛。</br> 姜芮默默移開眼,把某個邪惡的念頭壓在心底。</br> 怕打擾牡丹做事,沒多久她便離開。</br> 有了昨夜的經(jīng)驗,今天再看到某條龍?zhí)枚手稍趯儆谒拇采蠒r,姜芮已能做到視而不見。</br> 她披著頭發(fā)靠在床頭,拿著把小刀雕刻一個物件,龍很快湊過來,“芮芮,你在做什么?”</br> “雕朵牡丹花。”姜芮隨口道。</br> “為什么要雕牡丹花?難道要送給那朵花?”銀龍立刻追問,同時用腦袋去撞她的手腕,不忿道:“芮芮還沒送給我,怎么還可以先送給她!”</br> “別搗亂,”姜芮推開他的頭,“牡丹自己就是牡丹,像她說的,再送牡丹有什么意思?我在準備給龍?zhí)蟮膲鄱Y。”</br> 自從答應(yīng)這條龍,陪他一起出席壽宴,她就在想該送什么壽禮比較合適,太輕了肯定不行,太重了她未必拿得出手,況且她覺得珍貴的禮物,在見慣了場面的龍?zhí)竺媲埃隙ㄋ悴坏檬裁础?lt;/br> 思來想去,決定用自己從前截下的分枝雕個牡丹花狀的簪子,不是她自抬身價,雖然只是一截分枝,可是數(shù)萬年的還魂木,就是在天界,也只有她這一株,別無分店。</br> 要是別人,她還未必舍得送出去,因為對方是這條龍唯一的姐姐,所以她也愿意慎重對待。</br> 銀龍聽了,卻依舊纏著她的手腕:“給二姐的壽禮我都準備好了,芮芮不用費心,所以這朵花送給我吧送給我吧?”</br> 姜芮被騷擾得無法安心,斜了他一眼,“要么安靜睡覺,要么到屋外去睡。”</br> 這話很是管用,銀龍立刻乖乖趴到枕頭上,冰藍色的眼睛一下一下瞥她,發(fā)覺對方根本不理會美色攻擊,才終于死心。</br> 不過安分兩字向來不能用來形容他,龍安靜的趴了一會兒,把自己陷入被子里去,將身形隱藏起來,然后被子下的鼓包,肉眼可見的一點點變大,等姜芮將東西放到一旁準備休息時,不久前還小小一條的龍,現(xiàn)在又變成大腿粗細,霸占一半的床。</br> 一人一龍對視一會兒,龍?zhí)鹕仙恚妙^頂蹭她的下巴,強詞奪理道:“你給二姐送禮物,卻沒有送我,所以我今晚要這樣睡覺,這是你給我的補償。”</br> 姜芮已經(jīng)懶得與他胡攪蠻纏,這條龍向來知道如何得寸進尺,昨天筷子粗細,今天大腿粗細,她很有理由懷疑,他明天會以水缸粗細的身形出現(xiàn),可惜她的廟小,容不下大佛,到時候就能理直氣壯把對方掃地出門了。</br> 見她沒反對,龍喜滋滋的伸出尾巴把人卷上床。</br> 和一條龍同床共枕這種事,雖然昨天已經(jīng)有過經(jīng)驗,但畢竟體型不同,感覺也完全不同。</br> 稍稍一側(cè)身,就能發(fā)覺一個冰涼的身體貼在腿側(cè),細密的鱗片似乎還無意似的擦過她露在外面的肌膚,姜芮仰頭盯著床帳想,要是眼下有別人看見,肯定以為這是個詭譎的恐怖故事。</br> “安分睡覺,不許惹事,聽見沒有?”閉上眼睛前,姜芮側(cè)頭對著枕邊的龍腦袋道。</br> 銀龍連連點頭:“好,芮芮你安心睡吧。”</br> 能安心就有鬼了,姜芮腹誹。</br> 雖然眼下的狀況看著確實詭異,但身邊畢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她都不需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沒多久就睡著了。</br> 龍的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心頭美美盤算,昨天是小龍,今天是大龍,明天就能化作人形一起睡啦。</br> 帶著這個美好的愿望,他的尾巴無意識在姜芮身上卷了又卷,沒多久也睡去。</br> 半夜,姜芮因身上的壓迫醒來。</br> 不用睜開眼,她都能猜到那條龍必定把自己當成龍柱子來盤,正準備將其揪下丟出去,忽然察覺對方的氣息有些不對。</br> 那在她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龍身微妙而曖昧的摩挲著,鱗片刮在布料上,發(fā)出沙沙沙沙的細響,于一片寧靜的夜里顯得格外詭異。</br> 她能感覺到龍的氣息有些急躁,而且似乎有除了四個爪子以外的東西抵在她身上。</br> 很好。姜芮覺得自己的腦袋從未有這樣清醒過。</br>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用小法術(shù)點亮屋中的燭光,然后一把揪住龍尾,將他從自己身上掀下去,內(nèi)心的想法十分冷酷:下午的時候,她才費了些功夫,把某個邪惡的念頭壓下,既然現(xiàn)在對方給了她這個機會,就不能怪她不客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