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異族蠻王11
因?yàn)槎寡烤哂卸剐任?烏爾汗不太喜歡,姜芮之后沒再讓他品嘗,但她還想讓狄族其他人試試。</br> 她并非一時性起才讓烏爾汗嘗試吃豆芽,也不是無緣無故在他面前提起大昭人的飲食結(jié)構(gòu)。</br> 她始終記得朝陽公主的遺愿,希望兩國能夠交好,邊境可以安寧。</br> 但這種事,并非通過一名和親的公主就能一勞永逸。一時示好,可以換取短暫的和平,但是一旦這些游牧民族發(fā)生一點(diǎn)天災(zāi)人禍,食物短缺,他們本性中掠奪的一面就會抬頭,生存的本能會驅(qū)使他們?nèi)ミM(jìn)攻別的國家。</br> 就算到時候她能夠說服烏爾汗,讓他打消進(jìn)犯大昭的念頭,但他還有那么多族人,一天兩天或許他們會服從他,長時間的饑餓和忍耐,早晚會讓他們舍棄這位不把族人安危放在第一位的王。</br> 所以姜芮需要換一條思路,不僅僅只是靠烏爾汗威懾族人。</br> 她現(xiàn)在就是在做一點(diǎn)嘗試,在她從前前往的世界中,歷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br> 目前看來,草原上這些部落都是完完全全的游牧民族,她想看看有沒有可能,使他們慢慢轉(zhuǎn)化為半游牧半農(nóng)業(yè)生活狀態(tài)。</br> 北狄雖然氣候較大昭寒冷,但不是沒有耐寒的作物,而且土地也還算肥沃,相信只要小心護(hù)理,肯定會有收獲。只要食物來源廣泛,品種增多,那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必定會增大。</br> 沒有人不想活下去,如果不必冒著生命危險,就能得到足夠的生存資源,恐怕除了戰(zhàn)爭狂,很少有人愿意發(fā)生戰(zhàn)亂。</br> 她這么做不僅僅只是為了完成朝陽公主的心愿,也是為了她自己跟烏爾汗,如果北狄和大昭發(fā)生戰(zhàn)爭,以兩人的身份來說,只怕難以和睦的繼續(xù)相處。</br> 當(dāng)然,這并非短期短期內(nèi)能達(dá)成,所需要做的事情,也不是發(fā)一兩桶豆芽就可以解決,姜芮并不心急,她擁有充分的耐心,豆芽只是個契機(jī)而已。</br> 因?yàn)樽〉氖菐づ瘢杂行┑易迦藭趲づ裢饴短熳鲲垺?lt;/br> 晚飯前,姜芮特意吩咐下去,讓人把今晚的灶火移到帳外,把那桶后來追加發(fā)的豆芽也搬出去。</br> 王帳附近的動靜總是容易惹人注意,這是閼氏來到狄族這么久,那些伺候她的大昭人頭一次在外面做飯,大人也就罷了,雖然好奇,還能抑制著遠(yuǎn)遠(yuǎn)看幾眼,那些活潑好動的小孩子很快一個個圍過來。</br> “這是什么?”</br> “大昭的鍋和我們不一樣。”</br> “那些小罐子里裝了什么東西?”</br> “閼氏和大汗也吃和我們一樣的食物嗎?”</br> 十幾個小豆丁圍成一個圓弧,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跟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小鳥一樣。</br> 終于哈森忍不住,指著木桶問秋華,“這個圓圓的桶里裝了什么?”</br> 這段時間,大昭宮人都在努力學(xué)習(xí)狄族語言,雖沒有姜芮之前學(xué)的快,但也能夠勉強(qiáng)應(yīng)付日常對話。</br> 秋華一面撫去桶里遮蓋的草葉,一面含笑道:“是豆芽,用綠豆做的。”</br> 草葉完全掀開,露出里頭嫩黃嫩黃的豆芽。</br> “哇,這些草長得好整齊!”哈森驚嘆。</br> “給我看看!”</br> “我也要看!”</br> 其他小孩全部擠過來,扒著木桶邊緣好奇不已。</br> “豆芽是什么草?和我們以前見過的不一樣。”</br> “為什么要種草呢?”</br> “他們怎么沒有綠綠的葉子?”</br> 問題一個接一個從那些稚嫩的腦袋瓜里拋出來,秋華耐心回答。</br> 于是這些孩子們很快知道,豆芽跟草原上隨處可見的草不一樣,使用綠色的豆子發(fā)出來的,可以吃。</br> 在秋華說今天在場的人都能夠吃到豆芽后,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明顯有些遲疑,因?yàn)樵谒麄兛磥恚寡烤退悴皇蔷G色的,說到底也是草,他們可不是小羊羔,為什么要吃草呢?</br> 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著一會兒吃草。</br> 掌勺人看出小孩子的質(zhì)疑,心里憋著勁,使出看家本領(lǐng),做了豆芽牛肉片,酸辣綠豆芽,羊骨豆芽湯……</br> 與烤肉不同的香味逐漸蔓延開來,孩子們臉上的不安都不見了,紛紛伸長脖子,躍躍欲試等著開吃,附近的大人也投來更多好奇的眼光。</br> 姜芮在大帳內(nèi)沒有出去,他們今天展示的是來自大昭的物品,難免會有些年長的狄族人心生排斥,此時她要是也在場,就太過刻意,更容易叫人警惕,反正該怎么做,先前已經(jīng)叮囑過秋華,相信她能夠做好。</br> 烏爾汗分開帳簾走進(jìn)來,微微挑起眉毛,“外面在做什么?”</br> 姜芮把手上的書翻過一頁,才道:“豆芽發(fā)多了,不吃掉很快會腐爛,所以請哈森他們幫忙解決。”</br> 烏爾汗緊挨著她坐下,應(yīng)該是騎了馬,身上帶著淡淡的汗味。</br> “你反對他們接觸這些么?”姜芮偏頭看他。</br> “不。”烏爾汗頓了頓,又說:“閼氏早上的話,我一直在考慮,中州確實(shí)有很多值得學(xué)習(xí)的地方,讓那些小子知道更多的事,對他們有好處。”</br> 就單單姜芮說過,大昭人食物種類繁多這點(diǎn),烏爾汗就想了一天。</br> 和所有游牧民族一樣,狄族人的食物差不多全部來自牛羊以及奶制品,除此以外他們幾乎不吃別的,所以很容易造成食物短缺的問題,但這并不是最可怕的,要是發(fā)生瘟疫,那才是滅頂之災(zāi)。</br> 記得小時候聽他父汗說過,曾經(jīng)有一個部落,因?yàn)榕Q蛏咔椋顺粤怂鼈兊娜夂湍蹋彩艿絺魅荆S多人死去,但對于活下的人來說,災(zāi)難還未過去,因?yàn)闆]了牛羊,他們沒有食物來源,有的人餓死,有的人投靠了其他部落,甚至有一部分自愿成為奴隸,曾經(jīng)可以算強(qiáng)大的部落,轉(zhuǎn)眼分崩離析。</br> 烏爾汗考慮是否有改變的方法,但是草原不比中州富饒,而族里中完全沒有對此熟悉的人,要改變不容易。</br> 他知道閼氏或許可以做到這一點(diǎn),但如果不是她自愿,他并不想勉強(qiáng)她。</br> “看的什么書?”烏爾汗瞇著眼睛辨認(rèn)書上密密麻麻的中洲文字,成功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也不認(rèn)得。</br> “一本農(nóng)書。”姜芮沒有隱瞞,“我想種些東西玩,有可能會帶著那群孩子,你不會反對吧?”</br> 烏爾汗立刻明白,他的閼氏與他想到了一起,并且已經(jīng)付出行動了。</br> 他有點(diǎn)激動,不由摟住她的腰,在那白皙的額頭上吻了吻,“當(dāng)然不反對,我很高興你愿意帶著他們,如果需要什么就和我說,要是有人找麻煩,也和我說。”</br> 姜芮微微撇嘴:“我只是吃不慣你們天天除了肉就是肉,想要種點(diǎn)好吃的給自己而已。”</br> 烏爾汗彎起嘴角,硬冷的唇邊勾勒出淺淺細(xì)紋,他發(fā)現(xiàn)他的閼氏雖然嘴上總是嫌棄,卻從未真正拒絕過他。</br> 那小小的高傲,微微的嫌棄,在他眼中都成了愛不釋手,尤其是當(dāng)那白皙小巧的下巴揚(yáng)起,美麗的紅唇輕輕一撇,又漂亮又驕傲的樣子,總讓他想要將她捧在手心,托到頭頂。</br> 說起來兩人還算新婚,烏爾汗雖然看著放肆不羈,從不避諱,即便在人前,也時不時就把姜芮拉上馬,但是在這座大帳內(nèi),對于夫妻間的事,他卻意外的尊重她的意見,可以稱得上規(guī)矩。</br> 要說他在床榻以外的地方,對他的閼氏半點(diǎn)遐思也沒有,那必定是謊話。</br> 但他總是在克制,他的閼氏出身高貴,來自禮儀之邦,跟草原上爽朗開放的女子不一樣,烏爾汗在與她相處的時候,甚至不自覺連呼吸都要放輕一些。</br> 可是克制總有克制不住的時候,就比如眼下。</br> 他的閼氏坐在旁邊看書,因?yàn)槭謸е难瑤缀蹙偷扔谒吭谒麘牙铩6⑽⒌椭^,只有一截纖細(xì)修長的后頸、和精致的耳廓暴露在他眼前。</br> 那樣修長美麗的頸項(xiàng),烏爾汗只在她身上見過,白皙而纖細(xì),脆弱又迷人。</br> 烏爾汗從未對她說過,當(dāng)她高高揚(yáng)起下巴,露出纖長的脖頸時,他一點(diǎn)也不覺得冒犯,因?yàn)樗麧M腔的心思只是在想,能不能在那段美麗的脖頸上落下幾個吻?</br> 現(xiàn)在似乎是個時機(jī),雖然帳外那幫臭小子還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但是大帳里很安靜,這一方靜謐而私密的空間,眼下只屬于他們兩個。</br> 這么一想,烏爾汗岌岌可危的克制力更加告急。</br> 磨磨蹭蹭可不是他的本性,就算會讓閼氏不高興,他也決定親下去了,即使她一會兒給他白眼,他也甘之若飴。</br> 低沉的呼吸靠近,姜芮感覺到有兩片灼熱的唇貼在自己后頸上,手上動作頓了頓,并沒有將人推開,只是又把書翻過一頁。</br> 她的默許刺激了身邊人,原本克制的輕吻逐漸加重力道,隱隱還有點(diǎn)啃噬的刺痛。</br> 烏爾汗吻到了心心念念的脖頸,雙手仿佛有了自主意識,將閼氏抱來腿上。</br> 他有些興奮,并不僅僅是因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更因?yàn)樗X得,如果閼氏今天沒有拒絕他,往后是不是也不會拒絕一些“小小”的要求?</br> 大帳內(nèi)熱度陡然升高了,呼吸都變得黏滯而沉重,他將閼氏緊緊壓在自己身上,腰腹貼在一塊,讓她感受他的興奮與燥動。</br> 忽然——</br> “阿茹娜、哈森,回家吃飯!”</br> 阿古達(dá)的大嗓門突然在帳外炸開,大帳里的曖昧旖旎立刻消失殆盡,姜芮起身坐到一旁。</br> 看著空下來的懷抱,烏爾汗深吸口氣,又深吸口氣。</br> 天熱了,該給阿古達(dá)剃剃胡子跟頭發(f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