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先帝膝下共有七子五女,前六位皇子早在奪嫡之爭中相繼死去,而五位公主,一位早早夭折,三位在前幾年里先后出嫁,如今還留在宮里的鳳陽公主,比皇帝小一整歲,再過幾個月就滿十六了。
誰也想不到,一位金尊玉貴的公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會突然跳河自盡,幸虧宮人救治及時,否則這位年輕的公主早已香消玉殞。
姚燕燕和陛下趕到鳳陽閣時,太后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床沿和鳳陽公主說話。
姚燕燕的目光從太后略有些冷淡的表情上滑過,落到了鳳陽公主身上。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薈萃院待著,每天都要絞盡腦汁地想怎么抱住陛下的大腿,自然不會去關(guān)注鳳陽公主,而等她成了陛下寵妃以后,這位公主已經(jīng)出家當(dāng)了尼姑,也就不會和她產(chǎn)生交集。因此,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公主。
姚燕燕自恃美貌,平日里能被她看上眼的沒幾個,藏秀閣里那些精挑細(xì)選出來的采女,在她眼里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連跟她競爭陛下的資格都沒有。但是見到了鳳陽公主,姚燕燕卻不由暗道一句:好看!
這位鳳陽公主的五官明明并沒有多精致好看,但偏偏看起來有股不可逼視的矜貴明艷之美,這原本會給人盛氣凌人的疏離之感,但是她此刻剛從水里撈出來沒多久,一張臉龐蒼白憔悴,眼神里也有了幾分迷蒙,那股高高在上的凌人之態(tài)便弱了,顯出楚楚動人的纖弱風(fēng)韻。
姚燕燕心道:這位公主,要是以現(xiàn)在的姿態(tài)去勾引男人,那可真了不得了!一位氣質(zhì)高貴卻又楚楚動人的美人,這樣矛盾而又我見猶憐,哪一個男人見了不趨之若鶩?
想到這里,她心中忽的警鈴大作,不由看向站在身邊的皇帝,卻見陛下打著哈欠,微閉著眼睛,滿臉都寫著“什么時候能完”、“好困啊好想睡覺”、“這里真無聊”。
姚燕燕瞬間覺得無比欣慰,果然,還是她的陛下最好了!
她拉著皇帝一起走了過去,那躺在床上原本無精打采的鳳陽公主,聽見陛下來了,立刻掙扎著要爬起來行禮。
姚燕燕見太后和皇帝沒什么反應(yīng),立刻幾步過去扶住她,也是這時候她注意到,鳳陽公主看向陛下的目光里帶著幾分警惕和懼怕。她心里覺得有些奇怪,面上卻露出了個笑,“公主身體還未痊愈,就不用行禮了?!?br/>
聽愛妃這么說,昏昏欲睡的皇帝陛下也跟著道:“愛妃言之有理,鳳陽你就繼續(xù)躺著吧!”
“多謝陛下?!兵P陽公主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慢慢躺了回去。姚燕燕卻注意到,她即便是躺著,身子也始終是緊繃著的,仿佛屋子里有什么令她分外忌憚的東西。
姚燕燕心里古怪的感覺更濃了。
這時候,太后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何要跳河?”
聽了這話,皇帝陛下也精神了一點(diǎn),抬眼眼皮盯著鳳陽公主看。
在眾人的注視下,鳳陽公主抓緊了身上的被子,道:“回母后,鳳陽當(dāng)時心緒不佳,便遣走侍女一個人去了河邊,誰知不小心摔了下去,是鳳陽的錯,驚擾母后和陛下了?!?br/>
聽見鳳陽只是失足落水,而不是支開宮人去自盡,太后微微松了口氣,她道:“你身為公主,有什么地方不能消遣?何必要支開侍女獨(dú)自去河邊?下次可不能如此了?!?br/>
鳳陽虛弱道:“母后的叮囑,鳳陽一定謹(jǐn)記在心?!?br/>
“嗯?!碧髴?yīng)了一聲,交代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皇帝陛下見鳳陽公主沒什么事,打了個哈欠,拉著愛妃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兩人坐在轎子里,由八名健壯有力的宮人抬著,晃晃悠悠地往飛鸞宮而去。
這么一番折騰,皇帝陛下早就困得不行了,被轎子一晃一晃的就更加昏昏欲睡了。
姚燕燕卻不讓他睡,她對著他道:“陛下,先別睡,臣妾有件事要問你?!?br/>
皇帝陛下眼睛都睜不開了,他還要早起上朝呢!“愛妃,朕好困啊,明天再說?!?br/>
明天陛下起來就上朝去了哪里有時間說?姚燕燕晃了晃陛下的胳膊,撒嬌道:“陛下,臣妾求你了,先別睡,臣妾想跟你說說話?!?br/>
皇帝陛下被愛妃晃來晃去,不堪其擾,只得重重嘆一口氣,心道:哎,都怪朕寵壞了她!
他睜開眼睛無奈地看著愛妃,“你問吧!”
姚燕燕立刻道:“臣妾覺得太后好像并不喜歡鳳陽公主,而且鳳陽看起來很怕陛下啊!”
聽了這話,皇帝陛下終于起了點(diǎn)興趣,他想了想,疑惑道:“鳳陽怕朕?”
姚燕燕點(diǎn)頭道:“臣妾發(fā)現(xiàn),陛下進(jìn)了鳳陽閣以后,鳳陽公主就一直很緊張,肯定是因?yàn)楸菹绿⒚魃裎淞?,所以鳳陽公主害怕了!”
愛妃的吹捧令皇帝陛下非常受用,他得意地?fù)u頭晃腦,仿佛一只驕傲的小公雞。
姚燕燕見陛下高興了,立刻又問道:“對了陛下,鳳陽公主是不是跟你有什么過節(jié),為什么她那么害怕你?”
皇帝陛下思考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肯定道:“一定是因?yàn)樗r候欺負(fù)過朕,現(xiàn)在朕當(dāng)皇帝了,所以她害怕朕會報(bào)復(fù)她!”
原來鳳陽公主與當(dāng)年如日中天的大皇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那時候皇帝陛下還是透明人七皇子,生母卑微親爹不愛,在宮里一直默默無聞,而鳳陽公主那個時候也年幼,便仗著自己生母受寵阿兄年長,十分看不起當(dāng)年的七皇子,一遇到七皇子便使勁兒欺負(fù)他。
那個時候朝中局勢復(fù)雜,六位皇子也早已成年,這皇位怎么說也輪不到七皇子來坐,而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就是大皇子,鳳陽公主自然有恃無恐。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后來鳳陽公主的生母爭寵失敗,被先皇所棄,而大皇子又在先皇病危之時頻頻做下出格之事,沒等皇帝駕崩就被貶為庶民。再后來,皇子們奪位失敗,七皇子繼位,成了如今的皇帝。
鳳陽公主生母病逝阿兄慘死,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而從小欺負(fù)的人還當(dāng)了皇帝,怎不叫她心有恐懼?也無怪乎見到皇帝會萬分緊張了。
一聽原因竟然是這個,姚燕燕頓時怒了,“停轎停轎!”她喊了一句,抬轎子的宮人立刻停住了。
皇帝陛下被突然生氣的愛妃嚇了一跳,下意識便要安撫她,“愛妃,莫生氣,生氣會變老,快跟朕說說怎么了?”
姚燕燕生氣道:“我還以為鳳陽是個好的,沒想到她竟然還欺負(fù)過陛下。我非得回去把她臉抽爛,叫她后悔終生!以后做夢都不敢欺負(fù)陛下!”說著便要下轎沖去鳳陽閣。
皇帝陛下聽她要跑去鳳陽閣給他報(bào)仇,驀地想起前世他被匪軍捅死后,魂魄離體,看見愛妃拔出匕首要給他報(bào)仇卻被砍死時的一幕。眼睛便是一紅。
姚燕燕本來怒火沖天,決定就算鳳陽是個病人,她也要把她從床上抓起來扇十個巴掌,這才足以解她心頭之恨,一回頭卻看到陛下紅著眼圈看她。
陛下怎么哭了?還能是什么原因?一定是小時候被欺負(fù)得太慘了,所以現(xiàn)在想起來委屈得都忍不住落淚了!該死的鳳陽!
一瞬間母愛爆棚,姚燕燕把可憐兮兮的陛下按進(jìn)懷里,心疼地拍著陛下的背,“陛下別難過,我一定會給你報(bào)仇的!”
皇帝陛下的腦袋被愛妃按進(jìn)懷里,臉龐抵在那兩團(tuán)柔軟中間,幾乎要窒息了,他抱著愛妃不讓她走,暈乎乎道:“愛妃不要去,不用給朕報(bào)仇,朕不難過?!?br/>
姚燕燕聞言,有些詫異地看著陛下,卻見轎內(nèi)昏暗的光線也掩不住陛下臉上羞澀的緋紅。
姚燕燕:……
發(fā)生了什么?
她奇怪地問,“陛下既然不難過,為何紅了眼?”
皇帝陛下小聲道:“朕看到你要去打鳳陽,就想起上輩子你要給朕報(bào)仇,然后被……朕多么希望那真的只是個夢。”
姚燕燕低頭看著陛下忽然變得有些難過的眉眼,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安撫道:“陛下別想了,我不疼的,陛下忘了,我可是天上下來的小仙女,那些刀砍過來之前,我的意識就離開身體了,沒有受半點(diǎn)苦。”
皇帝陛下抬頭,眼睛紅紅地看著她,“真的嗎?你可不許騙朕。你要是騙朕,就是欺君之罪,朕要……”
姚燕燕狡黠一笑,“陛下要如何?要懲罰臣妾嗎?”
皇帝陛下哼哼了一下,“那是自然。你要是騙朕,朕就要懲罰你,非常厲害的懲罰,肯定叫你后悔莫及!”
姚燕燕看著皇帝臉上篤定的神情,真是非常好奇了,皇帝陛下會想出什么厲害的手段?難道是把她壓在床上折騰她一天一夜?姚燕燕想到那個畫面,不禁有些臉紅,忍不住問道:“那陛下想要怎么懲罰我?”
皇帝陛下冷笑道:“朕要脫掉你的鞋子……”
姚燕燕咽了下口水,只聽皇帝陛下繼續(xù)道:“然后扯掉你的襪子,用雞毛撓你的腳心!”
姚燕燕:……
對不住陛下,是臣妾污了。
皇帝陛下說完,見姚燕燕毫無反應(yīng),不滿道:“愛妃這是何意?難道覺得不厲害嗎?”
姚燕燕能怎么辦?她只能禮貌一笑,然后給他鼓掌,“陛下厲害,太厲害了,臣妾好怕,臣妾怕死了~~”
皇帝陛下一揚(yáng)眉,得意道:“知道怕了就好,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不惹怒朕,朕是不會輕易動用這個懲罰的?!?br/>
姚燕燕:……
那真是謝謝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