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黑的車輛在路面上飛馳而過,將城市邊緣的福利院遠遠拋在了身后。
    樓房建筑在時的流逝中越拔越高，燈紅酒綠、霓虹閃爍，慢慢涌入車窗。
    “你還有個哥哥？”后車座,趙景杭突然問道。
    沈秋微愣,轉(zhuǎn)頭看他：“什？”
    趙景杭說：“那個很吵的小姑娘提到你家里的哥哥，你有哥哥？”
    沈秋眸光微閃,挪開了視線：“算是吧。”
    “養(yǎng)父母家的？”
    沈秋不知道趙景杭聽到了什，只道：“問這個做什。”
    趙景杭想到才周米米說的，她小時候的那事，心里有燥意。
    他想,他還是不喜歡他家小保鏢被欺負的感覺。
    “領(lǐng)養(yǎng)你的那家人是不是對你不好。”
    沈秋：“是米米跟你說什了？她活躍偶爾『亂』說話，你不用聽她瞎說。”
    “是嗎。”
    沈秋看向窗外，“我家里人沒有對我不好。”
    “沒有對你不好,那對你很好？”
    沈秋沉默半晌，淡淡道：“對我而言,把我從福利院帶走,已經(jīng)是對我最大的好。”
    以周米米現(xiàn)在的年紀來看,沈秋還在福利院的時候，周米米五歲還不到。
    那小的孩卻記得以前如何不好,說，那時候的成長環(huán)境是真的惡劣。所以在她看來，把她從那里拯救出來確實是最大的好。
    趙景杭皺了眉：“你……”
    “今天晚上我們要去哪里？”沈秋打斷了他。
    趙景杭見她這意思，就知道，這個人并不喜歡談及以前的那事。
    他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更何況，他也不喜歡別人來跟他提小時候。
    于是沒再繼續(xù)，只道：“剛才不是說了,家。”
    沈秋點頭：“好。”
    到家后，沈秋到房，給夏知打了電話。
    夏知告訴她米米除了提到一嘴“哥哥”外，沒有提到任何其他的事，于是沈秋也放心了，并囑咐不準再提及任何跟趙修延有的話題。
    于趙修延，沈秋很久沒有見了。
    以前還在臨市時，雖不常見面，但她會經(jīng)常給他打電話，說自己的近況。但自打搬出來以后，她連電話都沒有打了。
    不是她不愿意打，而是她要如他所說，把他當(dāng)成陌生人。
    再一次見到趙修延，是在兩日后的趙家老宅。
    老爺趙國興犯了心臟病被搶救了一通，從醫(yī)院來后，小輩們都去了老宅探望。
    送趙景杭到了老宅，沈秋便在樓花園旁的走廊里等著。多分鐘后，她看到了趙修延趙耀從走廊對面走來。
    “喲，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我們麻將之神啊。”趙耀站在她前面，上掃了她一眼，“好久不見了，還在趙景杭身邊吶。”
    連趙耀都知道趙景杭身邊的人待不了多久，沈秋著實是個意外。
    但沈秋并不想跟趙耀有牽扯，只朝兩人點了頭，便看向了別處。
    可趙耀又站到了她眼前去：“干嘛不說話？趙景杭不在就啞巴了？”
    沈秋抬眸：“您有事嗎？”
    “沒事啊。”趙耀想了想，“哦不對不對，有事。”
    趙修延：“趙耀，走了。”
    “等等等等，我有事跟她說呢，你先走吧。”
    趙修延看了沈秋一眼，說：“爺爺今天這樣，你別惹事。”
    趙耀冷笑了聲，說起趙國興他就生，今天這老爺竟然單獨叫趙景杭進房，其他人都沒這待遇。
    什意思……還偏愛他不成。
    趙耀越想越，所以見著趙景杭的人，自然想出。樂文小說網(wǎng)
    “我聽說趙景杭為了你，還找人打了梁悠他哥啊。”
    沈秋面無表情：“有這事嗎，您不要隨便把罪名按在他身上吧。”
    “哈哈哈哈，你說我安罪名在他身上？你這小保鏢知道是怎事，還這偏趙景杭，夠忠誠的啊。”
    沈秋嗯了聲：“確實，畢竟是他保鏢。”
    趙耀目光頓寒，陰森道：“趙景杭給你什好處，讓你這向著他，不然……你跟著我吧，我也可以對你很好的。”
    趙耀的手覆在了沈秋手臂上，緩緩地往上滑，曖昧非常。
    趙修延眉頭輕皺，剛想說什，余光已經(jīng)看到有人過來了。
    “你找死？”趙耀的手滑到沈秋的手肘時，被人扣住，狠往外一掰。
    趙耀：“啊——”
    趙景杭從身后過來，丟開他的手，隨即把沈秋往身后一拉。
    趙耀吃痛，護著手腕：“趙景杭！”
    “再碰一個試試。”
    趙耀：“靠！老碰怎了，不就一保鏢，怎，還真是你女人了？”
    趙景杭抓著沈秋的那只手拉到了前面，漫不經(jīng)心：“嗯，是啊。”
    趙修延：“……”
    趙景杭：“我的人，你再碰一，知道什后果。”
    趙耀一噎，想怒懟去，但想起趙景杭那骯臟見不得人的手段，又咽了去。
    “好笑，你以為真是什了不起的東西啊，我稀罕碰？”
    “哦，最好是。”
    嘴上橫，身體卻誠實。
    趙耀就是這一個人，他梗著脖瞪了沈秋一眼，卻沒敢再說什了，轉(zhuǎn)頭就走。
    趙景杭見礙眼的人離開，問道：“沒事？”
    沈秋搖頭。
    趙景杭捏住她的手腕：“平時不是橫得很？現(xiàn)在你在干什，不打？”
    “他是趙家少爺，我怎打。”沈秋反駁。
    趙景杭：“現(xiàn)在知道不能打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把他打趴的就是你。”
    沈秋把手從他手里抽了出來：“少爺，那不一樣，那次他要傷你，我是出于保護你。”
    趙景杭微愣，隨即撮了她的腦門，“沒保護我的情況也能打他。”
    沈秋：“……我還不想得罪他。”
    “你已經(jīng)得罪了。”趙景杭不滿道，“以后想打就打，出了問題算我的。”
    是完的偏向。
    沈秋喉一緊，抬眸第一眼，意識看的是趙修延。
    后者已經(jīng)在邊上看完一整出了，見她視線挪過來，淡笑了，對趙景杭說，“爺爺怎樣了。”
    趙景杭：“沒怎樣，睡了。”
    趙修延：“嗯，那就好。”
    趙景杭無心在趙修延身上，拉起沈秋就往另一側(cè)走去：“家了。”
    沈秋：“你不在這吃飯？”
    “在這能吃好飯？”趙景杭道，“去吃。”
    “噢……”
    趙景杭：“次要是再讓我看到你被人欺負，工資也別要了。你在丟誰的臉？”
    沈秋真是莫名其妙，耐心解釋：“少爺，在您安不受威脅的情況，我不會一點事就打人。”
    “你還給我頂嘴？”
    沈秋：“……我什時候頂嘴了。”
    “現(xiàn)在。”
    沈秋咬了咬牙，眼里隱隱起火：“那我該說什？”
    趙景杭：“什都別說。”
    “那到時候你又有話說我了。”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趙景杭見她顯有了點情緒，人又愉悅了，他就喜歡看她不再冷靜的樣。
    趙景杭嘴角微微一勾，說：“行了，走快點跟上，腿短嗎。”
    沈秋輕嘲：“是比不上你。”
    “還跟我犟？”
    “……”
    不遠處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身影也隨之不見。
    趙修延在原地站了會，眉頭微微一擰。
    趙景杭對沈秋的態(tài)度有出乎他的意料，但隱隱約約，沈秋也是。
    說不出是哪里……
    他只是覺得，以往的她比，此刻她的情緒似乎過于鮮。
    ——
    后來一段日，天越來越冷了，罕見的，雪又了幾場。
    新年即將來臨，趙景杭為他爺爺?shù)姆愿溃チ藝獾淖∷鶐退幚硪稽c事情。沈秋有了幾天假期，到了出租屋。
    筱筱也放寒假了，她想在家前做一頓大餐沈秋一塊吃，所以拉著她去超市買了許多食材。
    家后，筱筱在廚房里備菜，沈秋便在一旁幫忙清洗蔬菜。
    就在這時，口袋的手機響了。
    沈秋看了一眼，把手機又塞了去：“筱筱，我出門一趟。”
    “啊？要多久，我還做飯嗎。”
    “我馬上來。”
    筱筱：“哦哦，那行。”
    沈秋到玄隨手拿了件羽絨服穿上，出了門。
    她沒有走出小區(qū)，而是來到了小區(qū)湖邊，天冷，湖面已經(jīng)有了層薄薄的冰。
    “阿延。”
    走到湖邊便看到了那個身影，才手機上是趙修延了消息，讓她出來一趟。
    趙修延了頭，看到她頭頂有零星雪花，伸手把她衣服自帶的帽給她扣上了。
    “怎沒帶傘。”
    “雪也不大，你不也沒帶。”
    趙修延說：“車就在邊上，我等會就走。”
    “哦……”沈秋把帽調(diào)整好，問道，“你今天來是什事。”
    趙修延側(cè)眸看著她：“沒什，路過，來看看你。”
    沈秋微愣，沉默了會才嗯了聲，問道：“你最近有去臨市嗎。”
    趙修延：“有忙，沒有去。”
    “哦。”沈秋道：“對了，這幾天我有假，我可以去嗎。”
    趙修延：“趙景杭已經(jīng)給你放到過年了？”
    “沒有，但這段時他也沒什活動了，所以不用總是跟著。”
    “去是有什事？”
    沈秋張了張口想說什，但看到他顯是疑『惑』的神『色』，很快就放棄了：“沒事，就是感覺很久沒去了。”
    趙修延道：“你不在，臨市的房也沒人待。李叔現(xiàn)在都在我身邊，所以你也不用去。”
    “噢。”
    “你，跟趙景杭在一塊了？”趙修延突然問。
    沈秋知道他問的是：是不是假裝跟他在一塊了。
    “沒，上次就是說給趙耀聽的。”沈秋道。
    趙修延看了她一會，嗯了聲。
    沈秋本來已經(jīng)在想，跟趙修延解釋一，說她沒辦法很好的利用“趙景杭喜歡她”這事來獲取什。
    可后續(xù)，趙修延并沒有再問。
    他今天來這，似乎確實只是來看看她。于是沈秋也松了一口，只是默默站在他身邊，看著結(jié)了冰的湖面。
    很安靜，但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一直是這樣安靜。
    小時候在福利院的時候是，長大后在臨市的時候，也是。
    很習(xí)慣，也很默契。
    在湖邊站了一會后，趙修延便打算離開了。
    “阿延，這兩天我真的不可以去嗎。”
    趙修延：“趙景杭如果突然要找你，你能及時趕來嗎？”
    沈秋其實想說，趙景杭這幾天在外面，不會來。但遲疑了一會又沒說出口，在某面，她總有很多猶豫。
    趙修延拍了她的腦袋：“馬上過年了，到時候再去吧。”
    沈秋點了點頭。
    “我先走了。”
    “好。”
    雪又有大的跡象了，冰晶飄飄『蕩』『蕩』，從她眼前滑過。
    趙修延的身影遠了。
    可沈秋卻似乎不放棄什似得，盯著他離開的向看。她想著，他會不會想起什，然后頭告訴她，要不這兩天還是去吧，他陪她過。
    但是，大概不會有了。
    為他應(yīng)該忘記了，后天，是她的生日。
    在臨市的時候，生日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期待的日。
    為尋常的節(jié)日類似于春節(jié)、中秋，趙修延都會在趙家，他也必須在趙家。
    但生日不是別人的重要日，是她獨有的。
    她記得五歲那年，趙修延聽李叔說了一嘴那天是她的生日，于是當(dāng)天晚上，他給她買了禮物，也給她準備了蛋糕。
    這件事，她一直一直記著，也覺得那天的自己很開心很開心。
    那種感覺很難忘，導(dǎo)致她后來的每一年都期待著趙修延能再給她過生日，但他很忙，并不是每一年都正好在臨市，也不是每一年都能記得。
    她之前說想去，其實私心里是想讓趙修延記起來，也想讓自己再吃到那一份獨屬于自己的蛋糕。
    但是……還是算了吧。
    一個人的生日對他人而言，也不是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