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瑞王世子清醒了,整個院子里都洋溢著一股輕松的氣息,伺候的丫鬟仆婦及隨從都覺得生命有了保障。
可不是嘛,若是世子在這官驛中夭折了,不說瑞王悲痛之下打殺伺候不周的人,宮里的太后還不知道怎生遷怒呢。所以世子脫離了危險,于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而言,是喜事一件,做事都伶俐幾分。
只希望這位小祖宗記住這次的教訓(xùn),下次別再如此折騰人了。而且他這次病得厲害,也算是遭了一翻罪。
瑞王夫妻也很高興,瑞王親自吩咐下人做些易克化的食物過來給一天一夜未盡食的兒子,看到王妃慈愛地給因生病虛弱的兒子擦臉的樣子,心里頗為自得,這嬌妻稚子,很容易讓男人心里產(chǎn)生滿足感。
而讓瑞王更高興的是,這次兒子病成這樣,應(yīng)該很難受,但他卻沒像以往那般鬧騰得讓人不得安生,除了先前找路平時語氣有點不對勁外,其他時候卻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當然,瑞王覺得,或許是他生病虛弱,鬧不起來。
等兒子吃過東西后,瑞王又叮囑幾句,方攜著王妃離開室內(nèi),讓兒子休息。
出了內(nèi)室,瑞王妃便將今早康儀長公主夫妻過來探病的事情告知他,臉上帶著歉意說道:“也怪臣妾當時太憂心兒沒有注意,才會讓兒突然醒來將壽安郡主撲倒在地,讓她當場昏迷過去。雖然派過去探望的人回來說康儀妹妹并不怪罪,但是壽安郡主遭此大劫,也是咱們兒的不是……”說著,又嘆了口氣。
瑞王的好心情消減了一些,皺眉道:“康儀她……算了,她到底只有這么個寶貝女兒,等兒好一些,帶他過去給小姑娘陪罪吧。”
對于瑞王來說,他的幾個姐妹的情況沒一個像康儀長公主這樣的。她是所有姐妹中最平凡無奇的,比起尊榮無限的康平長公主來說差得遠了,但是相比當初卷進奪嫡風云中的其他姐妹死的死、病的病、貶的貶,她倒是平平安安地長大,然后出宮嫁人了,不好也不壞。
當然,康儀長公主的身體不算得健康,所以成親至今,也只生了個比她還要病懨懨的女兒,而且據(jù)聞她當時難產(chǎn),大夫說她今后無法再承孕,恐怕此生也唯有一女了。
可想而知康儀長公主有多寶貝這病歪歪的女兒了。
這么一想,瑞王也覺得有點兒對不起這妹妹,他家臭小子害得人家病弱的小女娃差點背過氣,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便叮囑瑞王妃送份禮過去,“本王記得咱們這兒有幾支下面的人孝敬的幾百年份老參吧?就隨禮一起送過去罷。”
瑞王妃聽了應(yīng)了聲是,倒是沒在這方面計較,免得丈夫不喜。不過,她眼睛一轉(zhuǎn),便道,“王爺,您也知道兒的脾氣,臣妾也不是說他不好,只是他年紀小,性子還不定,到時候若是見壽安郡主……聽說壽安郡主今早被抱回去后,氣息微弱,看著很是嚇人呢。”
瑞王面上浮現(xiàn)尷尬,王妃說得含蓄,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那兒子的脾氣,完全就是被寵出來的混賬。到時候若是見著人家小姑娘,他脾氣上來嚇到地病歪歪的壽安郡主怎么辦?
“這……咳,現(xiàn)在晚了,待明日本王有空親自過去看看罷。”
瑞王妃暗暗地松了口氣,這樣才好。老實說,為著這繼子,她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能避免的話就盡量避免罷。
****
路平膽怯地看著床上坐著的男孩兒,但是卻有些轉(zhuǎn)不開眼睛。
雖然床上的孩子因為大病一場,膚色蒼白,神色萎靡,身上也只穿了件月白色繡暗紋的寢衣,披散著一頭濃密的黑發(fā),看起來簡直就像個過份精致秀美的小姑娘,唯有眉宇間的倨傲戾氣及那雙不符合年齡的雙眼中滑過的色彩破壞了那份屬于孩童的純真,弱化了過份i麗的長相帶來的女氣。
路平到底年紀還小,見識也不多,不太能明白那種神態(tài)與年齡的矛盾及反差,只覺得這位新主子長得很好看,卻給他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這種可怕之感比當初在鎮(zhèn)南侯府遇到的那個貴氣又暴躁的世子還甚,至少那時世子給他的感覺只是個屬于被寵壞的孩子,而他生了場大病后醒來,明明看著很虛弱,可是眼神掃來時,讓他嚇得都不敢說話。
“路平。”
因為生病而沙啞的童聲響起,路平明顯瑟縮了下,不過仍勇敢地抬頭看向主子,“世子,路平在,您有什么吩咐?”
此時,那些伺候的丫鬟嬤嬤都被衛(wèi)趕到外室了,只留下路平一人。雖然不妥,但是因為衛(wèi)的脾氣,眾人也只能順著他的份兒,幸好也不是他要外出之類的,大伙守在門口等著就行了,倒是沒有違背他。
只是,多少有些奇怪世子剛醒來應(yīng)該還沒精神,此時需要休息方是,他留下路平難道要一起玩?
衛(wèi)目光深邃,眼里滑過幾許猶豫及不確定,甚至懷疑這也許只是個夢。
明明他在那場戰(zhàn)爭中堅守最后,乃至被利箭穿心而死,可為何醒來后,身在官驛里不說,自己也變成了小時候的樣子,父王明顯變得年輕了,安嬤嬤也在,路平更是小時候又黑又瘦的丑孩子的樣子。
還有,先前他在夢中依稀也見到了同樣是小時候的阿菀,她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唯有那雙眼睛從來沒有變過。隨著年齡的增長,人們的眼神總會發(fā)生變化,唯有她,十幾年如一日啊……
阿菀……
突然,他又是一怔,呼吸驀地急促起來。
如果,這是一個夢,他夢回到了小時候,那么阿菀是不是還在?
“路平,阿菀呢?”
路平聽到他的話,有些傻眼了,甚至不太明白,小聲地道:“世子,阿菀是誰?”
衛(wèi)一愣,難道夢里沒有阿菀?如果沒有她,這夢有何意義?
喉嚨澀然,他又問道:“路平,我現(xiàn)在多少歲了?怎么會在這里?”
這回路平倒是機警,馬上道:“回世子,您今年六歲了,上個月是鎮(zhèn)南侯府慶安大長公主的壽辰,您和王爺、王妃去鎮(zhèn)南侯府為大長公主賀壽,不過回京的路上,您因為淋了雨,生了大病……”
衛(wèi)雙目滑過恍然,他記起來了,小時候確實有這樣的事情。不過,他的記憶里似乎沒有自己生病的一幕吧?
“你可知阿菀……不,壽安郡主在何處?”衛(wèi)目光灼灼地問,那個名字從舌尖滑出,讓他心臟徒然一緊,舌尖都帶點酥麻和疼痛,卻甘之如飴。
那個名字,擁有獨特的魔力,每每叫喚時,都覺得帶著一種特殊的意義與美味,回味無窮。
可惜,路平卻仍是一臉茫然,差愧地道:“世子,奴才一直跟著趕車的車夫在下人房里,其他事情不知,也不知壽安郡主是誰,想必是奴才一直在江南,所以沒聽過罷。”
這也不能怪路平,他只是衛(wèi)在鎮(zhèn)南侯府時遇到的賣身進鎮(zhèn)南侯府的下人,甚至還是個孩子,瑞王妃治下甚嚴,當時瑞王世子病重,大伙都忙翻了,只顧著擔心,哪里有心情會和個小孩子說?路平又不敢隨意走動,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衛(wèi)很失望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路平不是長大后那個能為他解決任何事情的路總管,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阿菀現(xiàn)在在哪里,她還好么?她一定沒有死,而是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他去找她,一定能找出她的……
衛(wèi)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叫門外的安嬤嬤進來。
安嬤嬤聽到主子的叫喚,終于松了口氣,進來看罷,見路平站在床邊安然無事,而小主子坐在床上,臉色很糟糕,讓她心里咯噔了下。
“嬤嬤,壽安郡主呢?”
安嬤嬤眼角一跳,以為世子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想到先前瑞王妃的吩咐,小心地道:“世子,壽安郡主先前被您撲到地上摔著了,聽說這一摔又讓她傷著了,現(xiàn)在還臥床不起,您……”還是放過她吧。
安嬤嬤的意思是,讓這小祖宗別去招惹那個可憐的小姑娘了,人家今天被那么一摔,原本就病歪歪的身體更不好了,看著怪可憐的。可誰知床上的孩子聽到這里時,臉色大變,眼神兇戾,竟然掙扎著要下床。
“我要去找她!”
他要去找她,然后將她永遠禁錮在身邊看一輩子,讓她死也不能離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