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傷藥
張云的心很亂。
自從遇到慕泠人開始,他的心就沒有靜下來過。
乃至于在她為自己安排住處的時候,他也是在迷迷糊糊中依靠本能應(yīng)承下來的。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在平時的時候分明那么冷靜,怎么今天就變得慌張起來了呢?
坐在景色秀麗的院落當中,看著魚塘里游來游去的各色鯉魚,張云默然不語。
他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毫無理由的感到心慌意亂。
尤其是在她面前的時候,情緒總是會不受控制,會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跟著產(chǎn)生變化。
就好似在慕泠人正準備糊弄他的時候,他會本能地感覺到憤怒。
而當他明白她有苦衷之際,卻又忍不住開始心疼她,覺得她不該面對這些恐懼。
見她能夠如此快速地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可以在驚慌之時迅速想到應(yīng)對之策,他又在感到欽佩的同時,再次產(chǎn)生那種憐惜之情。
為何她的內(nèi)心能夠如此地強大?
是因為平日里所要面臨的威脅,迫使她成長起來的嗎?
可是,一介凡人而已,又何必逼迫自己變得強大?
稍微冷靜下來之后,張云心中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多了。
就好似慕泠人身上有無數(shù)的謎團,這些謎團帶著致命的吸引力,讓他忍不住去近距離觀察,讓他迫切地想要解開這種疑惑。
張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卻做不到。
哪怕是用清心訣,強制讓腦子變得清醒,但很快就又會陷入到那種慌亂的情況。
這太奇怪了,乃至于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可能并不是一見鐘情,而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qū)е铝怂幕艁y。
張云沒有辦法冷靜下來細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有仙家在家中暫居,還請福叔定要安排好府內(nèi)的事宜,切不可怠慢了仙家。”
“此外,還請福叔隨我來,我要寫封信給父親,請您立刻派人送往京城,此事不可耽誤。”
思緒紛擾間,張云聽到那悅耳動聽的嗓音。
聽這些話的內(nèi)容,好似有些不對,但也并非是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
帶著一絲焦躁的情緒,張云搖搖頭,把心思放在了養(yǎng)傷上面。
……
“仙家,一個單純的、不諳世事的仙家。”
“若是能與之交好,或許對我慕家而言,會是一個天大的機緣。”
“只是……我當要如何與之交好?”
回去的路上,慕泠人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不知道張云秉性的情況下,她不敢與他接觸,因為那有可能會給她本人,以及她的家族帶來不可預(yù)測的危險。
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通過短暫的接觸,她發(fā)現(xiàn)張云其實很好相處。
尤其是他的情緒變化,會直接了當?shù)爻尸F(xiàn)在他的臉上,不論是憤怒還是委屈,亦或是慌張,全都一覽無余。
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后,慕泠人本能地開始算計,算計著自己要如何做,才能讓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首先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仙家是不容許愚弄的,這只會給她帶來災(zāi)難。
那么在排除掉愚弄這個選項之后,留給她的選擇有幾種?
真誠!
刨去愚弄、利誘、威脅等手段之后,似乎就只剩下真誠這一個選擇。
慕泠人托起下巴思索,似是想到了什么絕佳的主意,本就明亮的眼睛變得光彩奪目。
“看來,是時候要效仿一下先賢了……”
……
晨曦,張云沐浴著清晨的雨露,吸收有限的靈力為自己養(yǎng)傷。
療傷藥已經(jīng)吃過了,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迅速恢復。
從那恢復的速率來看,最多半個月,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而這也意味著,過了那個時間,他也該回去了。
可是……眼前的事情卻毫無進展,在滿懷心事的情況下,他又怎么好離開?
張云輕嘆一口氣,提起竹板上的茶壺抿了一口,觀察起周邊的景色。
這處地方名為翠微居,院子里除了頗有意境的景觀布置之外,就只有他所居住的這座小小的竹屋。
竹屋是半開放式的,一層的建筑內(nèi)足足有七扇鏤空的大窗,透過這些窗戶,隨時都能看到院中精心布置的景色。
院落內(nèi)可以看到一顆桃樹,一顆櫻桃樹,還有一小片竹林,以及假山、池塘。
櫻桃樹上,白色的花瓣早已盛開,在這清冷的季節(jié)看著尤為冷傲。
而在一旁的桃樹上,則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粉嫩的桃花含苞待放,就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樣,將所有的美好縮成一團,等待著盛開的那一天。
春的暖意隨著它的出現(xiàn),變得溫柔起來。
而不像那棵櫻桃樹,傲然于世,寧愿獨自綻放。
看著這些景象,原本亂糟糟的心情,不知怎的就突然平靜下來了。
張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自言自語地道:“這是在暗示我什么?”
不知道、不清楚,靈識沒有給出任何的反饋,一直以來都很可靠的大腦,也沒有閃現(xiàn)出絲毫的靈感。
仿佛它們的存在,只是讓他的心平靜下來一樣,并沒有更多的寓意。
張云沉下心,正打算重新梳理這兩天的遭遇。
但這時,他聽到了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隨著那輕快的節(jié)奏,連帶著他的心情也開始變得愉悅起來。
她要來了嗎?
她來是要做什么?
今天我已經(jīng)變得清醒了,想來應(yīng)該能跟她對得上話了吧?
張云不由開始期待起來,期待接下來的相遇。
他已經(jīng)記起來了,記起了她的容貌,那張讓他怦然心動的容顏。
淡粉色的衣衫從門框前走過,輕快的腳步隨著接近竹屋,逐漸變得沉穩(wěn)下來。
而當走她到門口的時候,已然變?yōu)榱硕饲f的步伐。
“仙長,你可在屋內(nèi)?我?guī)砹睡焸ニ幥皝戆菰L。”
清甜的嗓音中帶了點難以覺察的雀躍和得意,張云聽到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進。”
話音落下,張云看到面帶欣喜的容顏走入屋內(nèi)。
慕泠人仿佛忘卻了昨日的尷尬,她脫下鞋子走上竹板,迫不及待地斜坐到張云對面,將手里的籃子在身前。
“得知仙長有傷,小女子特意詢問了家中的管家,偶然得知家中竟留有治療外傷的良藥,小女子便匆忙取來拜訪仙長……”
掀開竹籃上的藍色綢緞,就像獻寶一樣,將那白色瓷瓶舉到張云面前展示。
“此藥名為紅藥,乃是以足年滿山紅為主藥秘方調(diào)配而成,自我慕家發(fā)跡以來,曾數(shù)次救過族中將軍性命,想來仙長的傷勢,也應(yīng)當不在話下。”
張云的目光從那白嫩的手臂移開,望著那雙明亮的眼睛道:“那便試試好了,既然是獨家秘方,應(yīng)該會有些效果的。”
他并不關(guān)心所謂的療效,從煉氣中期開始,修行者的體質(zhì)就已經(jīng)跟凡人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凡間的傷藥要是能對他起作用,那比這玩意毫無用處更讓他驚訝。
張云真正在乎的,只是拉近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罷了。
他抬手過去,正打算從她的手中接過藥瓶,卻見慕泠人躲了開來。
“誒!”慕泠人似是怪罪似的撇了他一眼,嗔怪地道:“仙長乃是客人,小女子作為主人,哪有讓客人自己敷藥的道理?仙長您坐著就好,這些瑣事就讓小女子來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