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光芒之下
聽著阮師姐的陳述。
不知從何時起,張云的后背被冷汗所浸透。
從阮師姐的描述里,他不光看到了作為旁觀者的無奈,他還隱約感知了隱藏在更深層次的黑暗。
因為缺乏閱歷,張云無從探究其本質(zhì)。
但在內(nèi)心深處,將玄靈門看作是人間仙境的美好印象,卻已是搖搖欲墜。
寒風中,張云打了個寒顫,他看著同樣沉默不語的阮師姐,訥訥地道:“若是將此事上報給宗門,興許……”
天字號房的傳說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huán),光靠普通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打破這個循環(huán)。
但如果是宗門出手的話,只需要一點點的改變,稍微改變一點育新堂的規(guī)矩,這個傳說將不攻自破。
“為什么?”
這次輪到阮玉玲說為什么了,她打斷了張云想說的話,反問道:“將此事上報出去,長老會認為我多事,那些孩子也會責怪我破滅了他們最后的希望,為什么我要做兩頭不討好的事情?”
“可是……”
如果天字一號房的傳說繼續(xù)傳下去,悲劇就會不停地上演啊。
張云的小臉糾結在一起,不知該如何表達,才不至于讓阮師姐感到反感。
而正當他心亂如麻之時,就聽阮玉玲自嘲一笑:“不過有些時候,我們這些凡人確實會做一些無謂的事情,就連師姐也不例外,說來好笑,師姐明知此事吃力不討好,但我終究還是不忍心看他們備受煎熬,曾經(jīng)也和你一樣,試圖改變過這一切。”
張云神情一怔,糯糯地問:“那為何……”天字一號房的傳說仍舊存在?
阮玉玲苦笑著回答:“按照執(zhí)事堂寧長老的話來說,與其讓這些孩子在痛苦煎熬中度過一生,還不如讓他們成為精英弟子的養(yǎng)料,美其名曰:血之試煉。”
說完,她的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嘆息道:“這下,你該明白為什么了吧?”
明白了,就像是醍醐灌頂一樣,一股莫名的寒意從他的天靈蓋澆灌下去,把他澆了個透心涼,張云徹底明白過來了!
內(nèi)心之中對玄靈門的最后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原來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人間仙境,而是人間地獄!
對于那些資質(zhì)和心性具不佳的弟子而言,在邁入玄靈門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jīng)變成了澆灌玄靈門生長的養(yǎng)料。
這個宗門,它吃人吶!
身體猛地一顫,張云驚魂未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阮師姐:“為何要和我說這么多?”
“怕了?”
阮玉玲微微一笑,下巴枕在手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驚恐不安的小張云:“你且安心,真正該害怕的不是你,而是死在你手里的那些人。至于你問我為什么要說這么多?有些話憋在心里面難受,總得找個人傾述一下,恰巧你能聽得懂我在說些什么,便說給你聽了,僅此而已。”
“我…!我……!”
張云整個人都是懵的,阮師姐這話信息量太大了,搞得他七上八下,心里是又驚又怕。
看他被嚇得六神無主,阮玉玲趕忙柔聲安慰:“安了安了,不是跟你說了嘛,血之試煉而已,沒有人會追究那幾個孩子的死活的,你放心吧。”
說完她還伸手揉了揉張云的腦袋,把他的發(fā)型弄亂。
“下次殺完人,記得把身上的血擦拭干凈,若是有香粉的話,最好用香粉掩蓋一下,這樣就能把血腥味蓋住了。”
柔聲說著讓人感到驚悚的話,阮玉玲近距離觀察張云片刻,又道:“久聚不散的殺意就沒有辦法了,除非邁入煉氣境,能夠?qū)庀⑹瞻l(fā)自如,否則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她是真的很溫柔,就連張云心里在想什么都清楚,一一解釋給他聽。
驚慌的心情在她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張云神色復雜地道:“那不是我的錯,是他們先動手的。”
“師姐知道……”阮玉玲趴回亭子里,輕嘆道:“他們想找你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師姐怎么可能會不知道呢?”
這一次,張云沒有再問為什么。
這是宗門的意思,阮師姐只是一個小小的內(nèi)務執(zhí)事,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小小地沉默了一會兒,張云看到阮師姐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朝他擺了擺手:“若是沒事,那就去修煉吧,聊了有好一陣子了,縱使有再多的心事,也該平靜下來了。”
張云張了張嘴,很想問“你怎么知道的”,但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師姐懂的那么多,能夠猜到他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了。
把想問的話憋了回去,張云轉(zhuǎn)而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師姐,我想買些黃金,不知這黃金該如何兌換……”
交談一番過后,張云知道了兩者的兌換比例為一比一百,一顆靈石可以兌換一百兩黃金。
緊接著,他又把心中的訴求說了出來:“師姐,若是我想送信,卻不知收信人是誰,能否把信送到?”
聞言,阮玉玲當即翻了個白眼:“你當師姐我是神仙吶?”
聽到這個回答,張云訕訕一笑,趕緊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透露出來。
“那位師兄其實挺好認的,他穿一件白色長衣,衣擺可以在風中吹出好幾米……那日是師兄親自送我們上山的……對了,師兄的性格有些悶騷……還有……”
陸陸續(xù)續(xù)地聽完張云的描述,阮玉玲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親自送弟子上山、身穿白色長衣、性格有些悶騷,這些詞組合起來,全部指向了她所認識的一個人。
只不過……
阮玉玲遲疑了一下,皺眉問:“你確定,他允許你叫他師兄?”
一聽這話,張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樣,雙手一拍趕緊補充道:“師兄不愿意別人叫他師兄,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小女孩可以叫他師兄,其他人只能喊他仙長。”
“哦……那就對了!”
阮玉玲了然,看著張云道:“你有什么想送的,交給師姐就好了,師姐看看能不能幫你送過去,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想的那位師兄和師姐所認識的,未必會是同一個人。”
“小云明白的。”
張云乖巧地點點頭,在得到阮玉玲的同意后,從桌子上拿起紙筆開始寫了起來。
把信寫好之后,他又從懷里掏出兩顆靈石,連帶著信件一并交給師姐。
“麻煩師姐了,這是小云欠師兄的錢,還請師姐一并送去。”
說罷,他又開始掏兜:“不知勞煩師姐送信,需要支付多少酬勞?”
“你倒是挺有錢啊。”阮玉玲羨慕地看了眼手中的靈石,很是豪氣地一擺手:“不過這次就不必了,就當是陪師姐解悶的報酬了。”
“那小云就謝過師姐了。”
張云拱手行禮,真誠地道謝:“能遇到師姐這么好的人,真的是太好了。”
阮玉玲白了他一眼,嫌棄道:“也不知方才是誰方寸大亂,被師姐我嚇得是魂不附體。”
“嘿嘿。”
張云撓頭傻笑,沒有接這一話茬。
委托完了送信的事情之后,張云向阮師姐告別,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雖說他從阮師姐那邊打聽到了不少情報。
但也因此,他的心里又多了幾件心事。
一想到今天聽到的山中秘聞,張云的心是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他不知道宗門的做法是對是錯,也不知日后該以何種態(tài)度看待玄靈門,他的心很亂。
心亂就沒有辦法入定,沒法入定就不能修煉。
有鑒于此,張云決定先休整一日,打算先把心境平靜下來再說。
而阮玉玲那邊,她在張云走后就關掉了執(zhí)事屋。
召喚出了飛行法器,一把翠綠色的寶劍,縱身一躍飛至高空,而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