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分手吧
第32章分手吧
偌大一個餐廳,突然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靜寂。
每個人都突然僵住了一般,連呼吸的聲音都完全不聞。司令夫人正夾菜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大嫂手一松,喝湯的勺子當(dāng)啷一聲掉進(jìn)碗里。
韓越猛的站起身:“你說什么?再給我重復(fù)一遍!”
“韓越!”韓老司令厲聲道,“坐下!”
楚慈坐在那里,腰背挺得很直,手肘搭在餐桌的邊沿上,修長的食指交叉在一起。他抬起下巴,脖頸微微揚(yáng)著,顯出一段清瘦挺拔、又有些剛硬的弧度。
“既然你沒聽清楚我可以重復(fù)給你聽,韓越,我說,我們分手吧。”
他每說一個字,韓越的臉色就陰沉一分。等他說到最后分手兩個字的時候,韓越的臉色已經(jīng)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餐廳里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作。司令夫人和大嫂都屏聲靜氣的坐在那里,韓老司令眉頭深深皺成了一個川字。
半晌之后韓越才啪的一聲重重放下筷子,冷冷地道:“楚慈,這種笑話你下次最好少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我也不是。”楚慈語調(diào)平淡的說,“你可能覺得我只是說著玩玩,但是沒關(guān)系,這兩天東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新房子也聯(lián)系好了,只等著簽出租合同然后搬進(jìn)去。謝謝你這兩年給我?guī)淼囊磺校玫囊彩菈牡囊彩恰5然厝ズ笪揖蜁x開,一天都不會多留。”
韓越本來是站著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到了椅子上。整個身體沒有半點(diǎn)力氣,手腳發(fā)軟,沒有感覺,好像他整個人都浸泡在冰涼的海水里,頭腦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的響。
“韓越……”韓老司令皺著眉叫了一聲。
別人也許看不出韓越這時的臉色,他這個當(dāng)?shù)膮s十分了解兒子。這個少年得志、桀驁不馴的兒子就像叢林中生長起來的狼崽子一般,受到傷害和挑釁的時候只會發(fā)怒,會咆哮,然后猛沖上去把敵人撕咬成一片片,連血帶肉吃進(jìn)肚子里。
他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除了暴烈和驚怒,更多的是畏懼和悲傷,甚至還有不敢面對殘酷現(xiàn)實的巨大恐慌。
“……為什么?”韓越喃喃的問,“不行,你得給我說個理由出來……你得跟我說清楚……到底是為什么?!”
楚慈反問:“你非要我說原因嗎,連最后一點(diǎn)情面你都不愿留下來嗎?”
韓越一向知道楚慈嘴巴厲害,他只是平時不好多說罷了。真要說起來,他的牙齒是非常毒的。
比如就像現(xiàn)在。
“那好,既然你這么要求,我就跟你說清楚。”
楚慈換了一個坐姿,看上去就像他平時在電腦前工作一樣,神情寡淡而嚴(yán)肅,極度的認(rèn)真仔細(xì),沒有半點(diǎn)情緒上的影響。
“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是不喜歡你的,如果將來有機(jī)會,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從你身邊離開。這兩年大多數(shù)時間你在部隊,每次你一回北京,我就大難臨頭,說話要小心翼翼的順著你的意,做事要再三斟酌不能被你拿捏到錯處,否則你一張口罵人就無所顧忌,那話難聽得讓我一想起來就恨不得拿刀殺了你。韓越,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有人指著你的鼻子滿口臟話的罵你,你能忍受他整整兩年嗎?”
韓越愣愣的看著楚慈,半晌說:“……可是你當(dāng)初沒有跟我說。”
他其實聽不見自己說什么,因為極度的慌張和恐懼,他處在一種語無倫次的狀態(tài)里。如果他能聽見自己說什么的話,就能聽出自己語調(diào)中深深的虛弱和害怕。
“是,我沒有說,因為我沒有辦法說。我能怎么辦呢?罵又罵不過你,請你滾出我家的那次被你用手銬在椅子上銬了兩天;打又打不過你,好不容易打了你一巴掌,卻被你踢得胃出血進(jìn)醫(yī)院搶救。我想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大半夜鎖了門自己在家睡覺,結(jié)果門鎖被你用子彈轟開了!你知道當(dāng)時我有多害怕嗎韓越?我才三十歲不到,好日子沒過過,什么福都沒享過,萬一被你狂性大發(fā)一槍轟了,我死了能找誰說理去?”
韓越張了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老司令本來想開口解勸,但是在聽到開槍轟門的時候一下子沒詞兒了,只能責(zé)備的看了韓越一眼。
“我跟你在一起只感覺到恥辱和壓抑,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就像做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兩年來只不過每隔幾個月做一次,如今卻是天天做,日子每天都熬不到頭。就算你最近信誓旦旦的要改也沒用,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突然露出本性,張開獠牙把我撕成碎片。——我知道你改不了的。”楚慈突然加重語氣,打斷了韓越將要出口的申辯:“你的脾氣就是這樣,順你者昌逆你者亡,你已經(jīng)被家庭、身份、背景和地位這一切東西給慣壞了,不可能因為一個無權(quán)無勢任你糟踐的我就改變?nèi)陙眇B(yǎng)成的習(xí)慣。”
韓越的眼底幾乎都紅了,說話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幾乎不成句子,“可能的,我會改的……”
“退一萬步說你確實會改,我也沒有等你改好的義務(wù)。”楚慈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短暫,一下子就過去了,“——韓越,歸根結(jié)底我不欠你的,我們本來是陌生人。”
那笑容說不出來是什么意味,雖然臉上是笑著的,卻沒有半點(diǎn)笑意,反而有種悲傷和灰敗的感覺。
韓越坐在椅子上,仿佛連最后一點(diǎn)力氣都從身體里溜走了。他說不出話,也無法動作,只能死死的盯著楚慈,眼底布滿血絲。
“韓司令,你說只要韓家能做主的你都答應(yīng)我。我敬你是長輩,請你千萬要說到做到。”楚慈一指韓越,說:“否則出了韓家的門,說不定我就會被他活活撕了。”
韓司令嘴唇動了動,最終長長的嘆了口氣:“我會做到的!”
楚慈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我去趟衛(wèi)生間。”
水龍頭一擰,嘩啦一聲掩蓋了外邊餐廳的說話動靜。
楚慈把門反鎖了,一動不動的靠在水池邊上。
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在微微的顫抖,心跳得那樣快,仿佛每一下都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似的。他劇烈的心跳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以至于他很難站直,不得不依靠在水池邊才能勉強(qiáng)不蹲下去。
韓司令中氣十足的聲音隱約透過緊閉的門,仿佛十分生氣的樣子:“這兩年你還嫌鬧得不夠嗎?……非要鬧出人命來才甘心是不是!……”
韓越仿佛又說了什么,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聽不清他到底說的是什么。
楚慈把手伸到水流底下,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站著,連飛濺的水星沾上他的襯衣都恍然不覺。
透過水流可以看見他掌心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本來就不深,這幾天已經(jīng)愈合得差不多了,如果不仔細(xì)看的話很難分辨出來。那是在切割肌肉的時候,人骨渣子劃破掌心留下的痕跡。
當(dāng)年他那個正直清廉的父親教他玩刀子的時候,大概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會用這把刀子去殺人,而且足足分尸分了九十多塊。他父親是那樣正直到幾乎死板的人,滿腦子都是國家和集體,連公家一個小計算器都不敢摸回家來自己用,真正是完全忽略了小家,只想著大家。
他那樣的腦子,大概想象不到這世界上還有諸如此類的丑陋和罪惡的吧。
楚慈緊緊握起雙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肉里,卻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他全身都在發(fā)抖,身體漸漸從水池邊滑下去,蹲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把臉埋進(jìn)膝蓋里,緊緊的抱住頭。
韓強(qiáng)還活著的時候,他以為韓強(qiáng)就是仇恨的終結(jié),韓強(qiáng)死了以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還深深痛恨著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很多冤孽和仇恨在一開始就不會發(fā)生,很多人都不會死,他們應(yīng)該還好好的活著享受人生。
在來韓家以前,他本來以為自己會這樣一步步走向死亡,就像老師和她的孩子在瞬間死去那樣,就像侯宏昌在驚駭中死去那樣,就像韓強(qiáng)在流了一地的血,驚恐絕望之后慢慢痛苦而死那樣。
但是在見到韓老司令的時候,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那樣天真。仇恨永遠(yuǎn)都不會有終結(jié)的時候,一旦仇恨的種子被種植到心臟深處,它就一定會抽枝發(fā)芽,長成一棵畸形的植物,最終牢牢縛住他的靈魂,讓他一生一世都不得解脫。
韓強(qiáng)不是終結(jié),他自己也不是。
當(dāng)他看到韓老司令的時候,有那么一剎那他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那痛恨強(qiáng)烈得讓人心驚,讓他恨不得撲上去掐死生出了韓強(qiáng)那種兒子的韓老司令,恨不得喝他的血噬他的肉,讓整個韓家都嘗嘗失去父親,失去親人,失去頂梁柱的痛苦。
楚慈用顫抖的手捂住臉,感覺到冰涼的水珠貼在皮膚上,很久才把那駭人的熱度稍微降下去一點(diǎn)。
不能這樣做,千萬不能這樣做……他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訴自己。
韓強(qiáng)死了,一切都應(yīng)該結(jié)束了。跨過國家和法律的邊界用自己的手奪取別人的性命,這本來就是要遭報應(yīng)的事情。如果在此之外還傷及無辜的話,那豈不是淪落成侯宏昌、韓強(qiáng)那樣的人渣了嗎?
但是就算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能動手,心里還仍然有一個充滿仇恨的聲音,始終小聲的勸誘著:為什么不能呢?不是已經(jīng)殺了好幾個人了嗎?再來一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子不教父之過,養(yǎng)出那種兒子來,當(dāng)父親的又能好到哪里?
如果不是他的面子,韓強(qiáng)怎么會逃脫法律的制裁?如果不是這樣的家族背景,韓家兄弟怎么能高高凌駕于法律之上?
明明一切源頭都在他身上,明明一切不幸都源自于他……
兩個不同的聲音在腦海里爭辯著,耳朵里嗡嗡直響,頭上劇痛得就好像要炸開一樣。
楚慈猛的站起來,鞠了一捧水往臉上一撲。冰涼沁入皮膚,剎那間楚慈打了個冷戰(zhàn),思維漸漸清醒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及早離開韓家,離開北京,遠(yuǎn)遠(yuǎn)躲到一個讓人找不到的偏僻城市,就算是死也死得悄無聲息。那才是他應(yīng)該走下去的道路。
衛(wèi)生間的門被咚咚敲了兩下,韓越疲憊的聲音在外邊響起:“楚慈?”
楚慈動作一頓,慢慢答了聲是。
水流的聲音嘩嘩的,剎那間淹沒了整個狹小的空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再次響起韓越的聲音:“……你出來吧,我先送你回去。”
楚慈關(guān)了水龍頭,打開衛(wèi)生間的門。韓越站在門口,僅僅一會兒工夫就像是憔悴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哭過,眼底還紅紅的,看上去有些可怕,又有些可憐。
楚慈問:“你想好了嗎?”
“……你真要分手?”
“嗯。”
“……不改主意了?”
“不改了。”
韓越站在那里,低著頭,突然苦笑一聲:“我早該想到你會跟老爺子這么說,這幾天你一直不對勁,我還以為我做錯什么了呢弄得你心情不好……跟我這兩年以來,難道你一點(diǎn)開心的事情都沒有嗎?我就這么壞,讓你連再忍一天都受不了嗎?”
楚慈搖搖頭,突然問了一句:“韓越,你喜歡我?”
韓越一愣,緊接著坦然道:“是,我喜歡你,喜歡得要命。”
“那既然你喜歡我,能不能求你從此以后放我自由?沒有你我能過得很好,你就當(dāng)是最后喜歡我一次,讓我以后的人生都從此解脫,你說好嗎韓越?”
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光線從窗口斜斜的射進(jìn)來,韓越的身影在地上無限蜿蜒曲折。過了很久他才點(diǎn)點(diǎn)頭,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道:“好。”
他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反而讓楚慈稍微愣了一下。
“你別這么看著我嘛,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韓越用手揉了揉眼睛,雖然嘴上苦笑著,神態(tài)卻很平靜,“我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討厭我……真沒想到。你看,老爺子都發(fā)話了,你是我們家的恩人,總不能連恩人這點(diǎn)小要求都辦不到吧。雖然說實話我挺意外的,而且也很舍不得,但不是有句老話嗎,強(qiáng)扭的瓜不甜什么的……”
他大概是想把眼底的紅絲揉下去,誰知道卻越揉越紅,到最后幾乎有些潮濕了。
“你別擔(dān)心,我會說到做到的,不然那成什么人了。既然你看著我覺得討厭,我在你身邊你就吃不下飯睡不了覺,那我還能怎么辦呢,放你離開唄。總不能讓你以后一回憶起我,竟然連一件好事都想不起來吧。雖然現(xiàn)在我也沒做過什么好事,但是總歸你以后還能想,你走的時候韓越是很爽快的,是沒有為難你的。這么想一想,說不定你還能對我保留一點(diǎn)好印象呢。”
楚慈雖然聽著他的話有點(diǎn)古怪,看他神情也平靜得超乎意料,但是韓越能這樣說也確實難得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嘆了口氣,說:“其實我沒有恨你。”
韓越卻好像完全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了,連忙揉著眼睛轉(zhuǎn)身往外走去,同時打斷了楚慈:“咱們走吧,回家你不還得收拾東西么。”
楚慈望著他的身影,遲疑了片刻,最終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韓老司令和司令夫人坐在客廳沙發(fā)里,大概已經(jīng)知道最終結(jié)果了,看他們出來的時候都不做聲。司令夫人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韓老司令倒是起身把他們送到門口,又低聲對楚慈說了一句:“韓越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
楚慈輕聲道:“沒關(guān)系。”
韓老司令長嘆一口氣,又叮囑韓越:“送完人以后就趕快回來!”
韓越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去開車。
回家的一路上氣氛雖然沉重,但是卻很平靜,楚慈沒有開口說一個字,韓越也一反常態(tài)的只專注于開車,連眼睛都沒往這邊瞟一下。
到家的時候楚慈徑直去臥室收拾東西。他的行李本來就不多,大部分是衣物和書,還有一些存折細(xì)軟之類。大件東西也不能指望一次帶全,好在他還有鑰匙,等在新租的房子里安頓好之后,還能開車回來取。
他很快把衣服書本都收拾好,拉起行李箱走到外邊,只見韓越坐在客廳里抽煙。
就這短短一會兒功夫,他腳下竟然已經(jīng)丟了五六個煙頭,客廳里沒有開窗,一股濃重的煙味嗆得人頭痛。
“這么快啊,”韓越看他出來,還苦笑了一下:“我以為還要再等一會兒呢。”
“不用送了,我自己開車過去。”
“我還是送送你吧,到時候拎個東西什么的……”
“不用了。”楚慈打斷他,說:“謝謝。”
韓越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楚慈面前。他身上煙味很重,表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平穩(wěn)冷靜,雖然讓楚慈感覺平靜得有點(diǎn)古怪,但是不管怎么說都沒有要突然發(fā)火的跡象。
“楚慈,”韓越問,“這兩年多以來,雖然我脾氣不好,對你也不好,但到底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有稍微喜歡過我一分嗎?”
楚慈吸了口氣,默然不語。
韓越像是知道這個答案,頓了頓又問:“那你……曾經(jīng)少討厭我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嗎?”
楚慈還是一言不發(fā),甚至連目光都移開了,不去看韓越。
“……我知道了。”韓越深深吸了口氣,然后竟然笑了一下,側(cè)過身體,給楚慈讓開通向大門口的道路:“——那我就不送你了。”
楚慈垂下眼睛,握著行李箱拉桿的手緊了緊,隨即大步往門口走去,剎那間和韓越擦肩而過。
他一直低著頭,因此沒有看見那瞬間韓越盯著他,眼神簡直能吃人。
那僅僅只是剎那間的事情,當(dāng)他剛剛落下腳步的時候,韓越在他身后抬起手,狠狠一掌切在了他后頸上!
韓越一記手刀起碼能劈開四塊磚頭,只要他再稍微用力一點(diǎn),那一劈的分量當(dāng)時就能把楚慈的頸骨完全絞斷。黑暗來得措手不及,楚慈甚至沒能感覺到多少疼痛,就只覺得身體一軟,緊接著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沒有摔倒在地,最后也沒有感覺到摔倒的疼痛,因為韓越及時的一伸手把他摟在了懷里。
“你真以為我讓你走嗎?”韓越死死抓著楚慈后腦的頭發(fā),強(qiáng)迫他抬起頭,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走,連我騙你都看不出來?!”
楚慈沒有辦法回答他。他雙眼緊閉,面容平穩(wěn),陷入了很深的昏迷中,就像睡著了什么都不知道一樣。
韓越慢慢的跪坐在地,死死摟著楚慈的身體。他摟得是這樣用力,以至于讓楚慈的肋骨都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然而韓越卻恍然不覺。
他把頭深深埋在楚慈的頸窩里,肩膀劇烈的顫抖著,就仿佛哭泣的頻率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