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失控
“三殿下。”謝菱輕喊了他一聲。</br> 岑冥翳很快應了一聲,“看”著她。</br> 窗外日光斜斜映入,落在岑冥翳眼下肌膚上,映出他烏黑的瞳眸。</br> 謝菱終于明白過來是哪里有問題了。</br> 她伸出手,在岑冥翳眼前晃了晃,隨即問:“三殿下,你真能看著我么?”</br> 岑冥翳的眼神沒隨著她的手晃動,倒是因她這句話而起了波瀾。</br> “我......”</br> 在他否認之前,謝菱又用手指慢慢靠近他的鼻尖,像一只準備棲息的蝶。</br> 岑冥翳以往看著謝菱,目光總是直勾勾的,無論是在人群之中,還是在暗光之下。</br> 但今天他雙目凝著,木然無神,像是一個人困倦極了,眼中無光。</br> 原本謝菱就算起疑,也沒有往這方面想,但自從她走出屏風后,岑冥翳便一直竭力裝作平靜無事的樣子,努力表現(xiàn)得從容,不斷地隨著她的方向移動腦袋,反倒讓她更加注意到了他雙眼的不尋常。</br> 岑冥翳這回啪的一下抓住了謝菱的那只手,似是無奈地笑了笑。</br> 謝菱想,他直覺還是很敏銳。或者說,哪怕視線有損,他依然能夠憑借感知判斷靠近自己身邊的物品。</br> 那還有什么別的癥狀么?</br> 他的手,溫度很高。</br> 乍一觸到謝菱時,謝菱還恍惚以為自己的手背會被燙傷。</br> 岑冥翳也似是貪涼,握著謝菱的手背,手心不自覺地摩挲著,手指一節(jié)節(jié)地順著謝菱的腕線推移。</br> “我沒事,只是眼前有些霧蒙蒙的,的確看不太清楚。”他帶著笑,啞聲道,“不過是今晨婢女送錯了一味藥,吃了有些反應。很快,就會好的。”</br> 他說得輕松,似是要用這輕飄飄的語調(diào)阻止謝菱,叫她不要再問。</br> 謝菱卻皺著眉,刨根究底。</br> “藥?你為何要吃藥。”</br> 他說的藥是清兒送去的那一包吧。</br> 那時清兒仔細嗅聞了,皺著眉頭,分明是查知了不對勁。</br> 要么是那藥有問題,要么是它根本不是岑冥翳所需的那一味藥。</br> 連清兒都察覺不對的事情,岑冥翳不可能不知道。</br> 而岑冥翳明知道那藥有異,又怎么還會吃呢?</br> 除非,他真的是實在沒有自己本應該要吃的藥,才不得不找的替代品。</br> 謝菱心里緊了一下。</br> 她那時為了探尋岑冥翳的底細,沒有多思考,將他身上藥瓶摔落。</br> 當時看岑冥翳的神色,也是難得有些懵然。</br> 但他并未說什么,還關心她是否被碎片割了手。</br> 若那瓶被她摔碎的藥真是獨一份,謝菱難辭其咎。</br> “......補藥罷了。”岑冥翳艱難開口,好似要找個借口扯謊對他來說也是很困難的事。</br> 他又接著快速道,“沒事的,這癥狀只是一會兒。很快就會消退。”</br> 岑冥翳失了敏銳視覺,自然不曾發(fā)現(xiàn),謝菱的眉心反而隨著他說的這句話皺得更深。</br> 他這意思,這并不是第一次了。</br> 謝菱仔細回想著,她是否還曾在岑冥翳身上發(fā)現(xiàn)過相似的蛛絲馬跡。</br> 卻叫她想起來那個巷子口。</br> 岑冥翳喝了酒,身上滾燙,指尖卻冰涼,顯然攥過冰塊,不善吃辣的人,卻要了一份辣子面。</br> 他那樣的行徑,就像是在尋求味覺上的刺激。</br> 是不是他那日,也同今日失去視覺一樣一樣,失去了味覺?</br> 謝菱無法確定。</br> 因為那一日,她喂他吃了一口面,他又顯然是真正被辣到的樣子,不似偽裝......謝菱忽的一頓。</br> 她腦海里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br> 謝菱停在他鼻尖上的指尖移動,落到他的唇峰上,輕輕戳了兩下,然后踮起腳,猝不及防地貼了上去。</br> 岑冥翳不自覺地微微瞪大眼。</br> 謝菱松開時,他忍不住又靠上前來,好像想要跟隨謝菱離開的肌膚溫度,眼睛里漸漸凝出有些急切的神采。</br> 謝菱微微揚眉,再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br> 岑冥翳這回眨了兩下。</br> 謝菱心想,她那猜測,竟然成真了。</br> 因為有了更強烈的刺激,岑冥翳的癥狀漸漸消退。</br> 上次味覺是如此,這次視覺也是同樣。</br> 岑冥翳視線中重新出現(xiàn)謝菱的清晰模樣,欣喜道:“菱菱,你看,我說我會好的。”</br> 謝菱笑笑。</br> 說來也很神奇,她打碎了岑冥翳的藥瓶,卻反過來用親吻替他治病,也算是一種償還。</br> 但,她的親吻又不是什么魔法,雖然能起到一時的刺激作用,但又怎么可能完全治愈?</br> 岑冥翳究竟是為什么要吃那個藥?又是為什么支支吾吾不肯說。</br> 謝菱正思索著,臉側又被炙熱掌心捧住。</br> 岑冥翳低著頭,亟亟說:“還想要一些......好嗎?”</br> 謝菱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岑冥翳已傾身壓下。</br> 他反復親吻,中間幾乎不留換氣的余地,謝菱很快被弄得呼吸不暢,伸手去推拒他,手指在他炙熱堅實的胸膛上卻無處安放。</br> 他上一次,也很主動,但是沒這么用力。</br> 謝菱敏感地察覺到些許不對,想要扭過頭呼吸,卻很快又被追著吻上來。</br> 直到終于休止,謝菱的腦袋已經(jīng)軟了一半,岑冥翳的喘息落在她臉頰上,眸色濃稠。</br> “好了,好了。”謝菱好不容易喘過氣來,眼神發(fā)懵地安撫道,“這樣就夠了。”</br> “還想要多一些,好嗎?”</br> 很顯然,夠了的并不是岑冥翳,他比之前問得更急,但卻忍著沒有立刻做什么。</br> 他明明比謝菱高大許多,卻將她摟在懷中,彎腰仰頭,仰視著她。</br> 她不回應,岑冥翳著急起來,用額頭輕輕撞謝菱的下巴,撞完又蹭來蹭去,蹭得有點重,看來真的很急很急,有點忍受不住。</br> 謝菱稍微猶豫一下,就被他鉆了空子當作默許,岑冥翳把她壓在屏風上,屏風背后透著兩人的身影。</br> 過了許久,岑冥翳靠在謝菱的肩上,那么昂藏的身形,卻很弱小可憐的樣子。</br> 喉嚨里不斷嗯嗯直響,他緊緊箍住謝菱的腰,明明已經(jīng)抱得那么緊,還在不斷試圖靠近。</br> 岑冥翳依舊仰望著她,目光濕噠噠的,不知從哪里來的委屈,濃得要命,不斷地問:“菱菱,你真的喜歡我嗎?”</br> 謝菱點點頭,他卻好像不信,依舊看著她,自顧自地受傷。</br> 謝菱只好想了想,伸手擁住他的肩膀,才好了些。</br> 岑冥翳安心地靠在她肩上,不知為何總在某一處肌膚那里啃啃咬咬,牙癢一般。</br> 她終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了。</br> 岑冥翳的情緒完全不受控制了!</br> 他現(xiàn)在完全變成小狗了!</br> “嗯嗯嚶嚶”了一會兒,岑冥翳又抬起頭,猝不及防地對謝菱說:“菱菱,我們成婚。”</br> 謝菱腦中又是一陣轟然。</br> 她看著岑冥翳,艱難地分出一縷神智,剛皺了皺眉,岑冥翳的目光忽然又變了,變得很危險。</br> 或許是累積到了頂點,也或許是刺激太大,岑冥翳已經(jīng)失控了,在極與極之間瘋狂跳躍。</br> 他慢慢地抬起頭,手心捧著謝菱的臉頰,凝視著她,似乎要從她臉上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怎么了?菱菱喜歡我,不是嗎?”</br> 謝菱剛剛才承認過,又怎么好否認,咬了咬牙,問:“你,你不是開玩笑?”</br> “如何會是玩笑。”岑冥翳淺淺揚了揚唇,“只要菱菱允我。”</br> 說著這樣的話,岑冥翳卻露出了森白的牙,那迫人的氣勢,并不像是愿意聽到其它答案的。</br> 謝菱感覺她現(xiàn)在一旦說錯一個字他就能立刻跟她急眼。</br> 岑冥翳的情緒現(xiàn)在的確起伏得不正常,可謝菱有種感覺,正是因為這種失控,他才暴露出了一些本性。</br> 連自己該說什么話都控制不了,顯然他再也沒法偽裝了。</br> 謝菱沉思著,卻不得不先應付眼前的麻煩。</br> 她說:“我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br> 岑冥翳這才歡喜起來,眼角眉梢都溢著快活。</br> 過了少傾,忽然又變了臉,板起面容來問她:“你騙我嗎?”</br> 謝菱:“……”</br> 為什么他老是擔心她會騙人?</br> 謝菱只好又用很誠懇的語氣反復說了好幾遍。</br> 好不容易把岑冥翳打發(fā)走,謝菱才問系統(tǒng)。</br> “劇情變了怎么辦?”</br> 劇本大綱中,岑冥翳把“謝菱”當作玩物,令其有孕,又殘忍拋棄,“謝菱”后來畢生所求,不過是能踏進岑冥翳的門而已,“謝菱”在岑冥翳那里,別說成婚二字,哪怕是納妾的說法,都不曾聽說過。</br> 現(xiàn)在倒好,謝菱真正走起劇情來,順水推舟,與岑冥翳交往日漸濃密,親也親了不知幾回了,現(xiàn)在謝菱正想著岑冥翳該什么時候翻臉不認人,他卻開口對謝菱提了親。</br>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br> 系統(tǒng)也是一陣亂碼,好一會兒才對謝菱回復道:“這并非宿主主觀造成的錯軌,不能責怪宿主。宿主按照當前實際劇情繼續(xù)發(fā)展即可,只要結局符合設定,就不算任務失敗。”</br> 也就是說,破大綱,不要了,你自己發(fā)揮吧,只要符合be條件就行。</br> 謝菱:“......”</br> 繼續(xù)發(fā)展,怎么發(fā)展?難不成真的和他成親?</br> 謝菱覺得荒唐。</br> 為了走劇情而去撩岑冥翳的那時候,她哪里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啊。</br> 她雙眼發(fā)直,目光癡呆地坐在桌邊,想了半天。</br> 最后還是無果。</br> 一旦她真的和岑冥翳成親,劇情就不可能回到當初。</br> 她只能這樣想......岑冥翳那些說要同她成親的話,大概也只是興到濃時,說說而已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