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吐風(fēng)波
,仙緣 !
待張至深回過神來時,只見他面前站了一個極度可怖的怪物,灰色的道士袍,有些花白的頭發(fā),但他看不清那怪物的臉,他吐出來的穢物還在優(yōu)雅緩慢地從那個腦袋上流下來,這一幕實(shí)在太令人驚悚了,這個讓南箓小妖精害怕得不停逃命的魔,就這么被他以吐了滿頭滿臉的方式當(dāng)了見面禮……
他看不清那滿頭穢物的家伙是什么表情,但就是用腳趾頭也知道該處于暴走邊緣了,這讓張至深的小心肝撲騰撲騰跳著,冷汗流了滿身,琢磨著該如何退縮才不至于死得太難看。
于是他趁那東西還沒有動的時候退了一步,再一步,再退一步,才友好地笑著:“那個……不好意思啊兄臺,你哪里不好站,為何偏偏要站在我身后,你看,我這一驚嚇,實(shí)在沒忍住,真不好意思啊。”
他面前的東西沒有動,張至深再退了一大步,可憐巴巴地望著南箓,南箓美人拿劍的姿勢都沒改變過,那叫一個不動如山,冷冰冰地看著悲劇發(fā)生在他面前,美人如昔,傾城絕色。
南箓不理他,張至深再看一眼面前那不動的怪物,正準(zhǔn)備撒丫子跑,胡露娃小朋友的嘶吼聲沖破了雨幕將張至深的心都差點(diǎn)震碎了。
“師父!您這是怎么了?這臭妖精給你施了什么妖法?”
張至深再退一大步,轉(zhuǎn)身就朝南箓美人跑去:“箓兒!救我啊啊啊啊!”
南箓的眼神說不出的復(fù)雜,深黑的眼里似乎有東西在不斷地跳躍閃爍,嘴角有些止不住地發(fā)抖,張至深用袖子擦了一把嘴便緊緊抱著石化了的美人:“箓兒,我該怎么辦?會不會死得很難看?”
南箓把劍放了下來,溫和地安撫道:“放心吧,深兒,有我在。”
張至深感動得淚花浮現(xiàn),將美人抱得更緊:“箓兒,你真是太好了!”
南箓繼續(xù)道:“有我在,會保你一個全尸。”
張至深終于松了手,抬起那雙好看的鳳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淚光閃閃:“沒有其它辦法了么?”
南箓搖頭:“沒有,你會是死在我前面的那一個,記得先在陰間給我找個好地方,多掙些錢,這樣我死了,還能再去找你,咱們結(jié)一段鬼緣如何?”
“……箓兒,你要不要這般愛財?”
“我就是這么勢利愛財。”
“……”張至深的淚花終于滾滾而下,鼓起最大的勇氣望向被自己摧殘的可憐道長。
胡露娃小朋友真是個賢惠的徒弟,手靈腳快地將自己師傅收拾得妥妥的,那老道長看上去還特么整潔端莊,就跟一個慈祥和藹的大叔一般,可就是這慈祥和藹的面容,張至深依然不敢直視之。
“師父。”胡露娃喊了一聲,道長沒有反應(yīng)。
“師父,您醒醒啊。”道長依然沒反應(yīng)。
“師父!師父!您好可憐啊,被這妖精的妖法弄得失去了意識!師父!您醒醒啊,您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小兒,您不能將這些重?fù)?dān)都丟給徒兒啊!師父!師父!”
小道士抱著自家?guī)煾缚薜媚墙幸粋€驚天地泣鬼神,老道士終于動了動,眼睛掃了一圈,定格在一點(diǎn)紅色上,張至深那身衣服可真是鮮艷啊,鮮艷得讓人過目不忘,一眼定格,想躲都躲不了!
老道士指著他,手指在劇烈地顫抖,抖了半天才擠出一個字:“你……”
張至深知道自己躲不過,不得不從南箓后面走了出來,無比友好地笑道:“道長好,那個……我真不是故意的,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嘛,我不小心吐了您一身,這叫相濡以沫,是個好兆頭,您看,多少人第一次見面,哪里比得上咱們這般盛大,終身難忘,我們實(shí)在是有緣,呵呵,有緣……”
一番話下來,老道長的手就沒停止過抖動,指著張至深,唇角抽搐,眼睛那叫一個憤怒,簡直就要噴出火來了,張至深心想,這回真活不了了,就算有南箓在,能不能留個全尸都說不準(zhǔn)。
誰料到那道士嘴角抖了半天,猛地一吸氣,張至深渾身一抖,正準(zhǔn)備等死呢,結(jié)果道長“噗”地一聲噴出長長一串血霧,看得張至深目瞪口呆,胃部又翻滾了起來,恨不得也痛苦地再嘔吐一次噴出長長一道穢物,跟他比比到底誰厲害!
然后,他又被自己惡心的想法給惡心到了。
不過他更奇怪的是,自己這一吐竟然威力如此之大,都讓人家吐血了,還是如此壯觀的分量,不知是被惡心到的還是被氣到的。
小道士胡露娃擔(dān)憂地扶著自家?guī)煾福骸皫煾福∧趺戳耍磕茄降资┝耸裁囱g(shù)?”
道長虛弱地?fù)u頭,小道士更加心疼,小心為他擦去唇邊血跡,淚花閃現(xiàn):“師父,您不能有事啊?您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小兒,您不能腳那么一蹬就將您的責(zé)任交給徒兒,徒兒還小……”
“貧道還沒死呢!你哭這么歡快是做什么?”老道士終于恢復(fù)了力氣,也沒心思指責(zé)這不爭氣的徒兒,他目標(biāo)鎖定張至深,以報這“一吐之仇。”
張至深被那陰寒的目光一掃,精神抖擻地打了個寒顫,還要維持友好真誠的微笑:“道長您好,真是太對不起了,但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道長嘴里還含著一口血呢,陰沉沉道:“你竟敢……竟敢……你好大的膽子,貧道殺了你這狂妄之徒!”
張至深道也是愧疚無比,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誠,道:“道長,是我的錯,是我不識好歹,我膽大妄為,竟然不知您躲在我的身后,才會吐得您滿身污垢,有辱您高貴正義的形象,但我真知道自己錯了,請看在我誠心認(rèn)錯的份上,請讓我給予您一定的補(bǔ)償,多少錢都無所謂,保證您上面八十的老母和下面待哺的小兒都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世上最俗氣也最有效的方法往往都是金錢攻勢,張至深不確定有沒有用,但他總得盡量保住自己的小命啊。
道長一口老血噴出來后,手不抖了,唇角不抽了,說話也利索了,聽了張至深一番話,更覺得在徒兒面前老臉都丟盡了,他盡量挺直了腰背,表現(xiàn)得正義凜然:“你說什么都沒用,貧道上無八十老母,下無待哺小兒,金錢根本無法收買貧道的尊嚴(yán),今日貧道便先殺了你,再殺那只妖精,你們到了陰朝地府向閻王哭訴去!”
說完,一揮手中佛塵便朝張至深走去,張至深一抖,望向南箓:“他……他來了,我該怎么辦?”
南箓細(xì)長的眼幽幽地浮了一層白霧般,如同鋪了一抹神秘的月光,無比的魅惑好看,看得張至深移不開了目光,他只是輕輕道:“你死定了。”
張至深更是欲哭無淚,怎么所有倒霉事全給自己遇上了!
那道士的佛塵揮了幾下,口中念念有詞,忽然停下了腳步,走回小道士身邊。
張至深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去了,看他回去,又是一松,難道這大叔終于腦袋開竅,決定金錢解決了?
然后道長伸出佛塵,對胡露娃小道長開口:“將上面的臟東西弄掉。”
“哦”,小道士掏出帕子,老老實(shí)實(shí)擦干凈。
張至深想哭都哭不出來,道長哪里是要放過他,這是純粹是心理折磨呢!
他再一次將目光望向南箓,南箓幽深的眼也望了過來,安慰道:“深兒這一吐便將他吐出個內(nèi)傷來,就憑這點(diǎn),我定然保你個全尸。”
張至深莫名:“為何這一吐威力如此巨大?”
南箓道:“他正積勢欲發(fā)時被你打斷,遭法力反噬。”
張至深滿眼淚花:“就這樣?”
“嗯,就這樣。”
那邊廂,小道士恭恭敬敬將師父的佛塵擦干凈了,卻見道長將佛塵一收,“鏘”地一聲抽出一把長劍,對著張至深詭秘地淫笑:“貧道忽然不想殺你了。”
張至深不但沒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緊張:“你……道長,您……您究竟想如何處置?”
道長道:“哼,貧道此生不曾受過如此大的侮辱,定然要你百倍償還,先將你弄?dú)埩耍俾勰ィ钡侥阃纯嗨廊ィ佑X得可好?”
張至深哆嗦了一個:“很不好!”
“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只見他長劍一揮,轉(zhuǎn)瞬間便變化了無數(shù)個身形,那劍破風(fēng)而來,寒光冷冷的,直沖張至深面門刺來,張至深只覺得腦袋轟隆隆地響啊,手腳都不能用了,更別說什么躲開,南箓那沒良心的還讓他乖乖等死!留一個全尸,人都被這變態(tài)道長弄?dú)埩耍€怎么全尸啊!混蛋!沒良心的!變態(tài)!都是變態(tài)!遇上這妖精就沒有過什么好事!
一般這種面臨生死最后一線的時刻,所有人都是閉著眼的,張至深卻極度平靜地睜著一雙好看又媚氣的鳳眼,看那劍離自己越來越近,心想,老子可真倒霉,被南箓捅了,被小道士捅了,現(xiàn)在又要被老道士捅,老子這是上輩子沒燒高香呢,還是這輩子老娘生他的時辰不對,個個都想在他身上捅幾下才過癮!
于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劍向自己下面刺了過來,眼睜睜地覺得那準(zhǔn)頭極度地不正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無力躲閃,嗚呼哀哉,悲也,不幸之極也!
忽然一片白影飄了過來,劍氣相撞,那劍再次失了準(zhǔn)頭,張至深被一把推開,心里暗暗高興,南箓這妖精還算有那么點(diǎn)良心,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破口大罵:“干你母親的!臭不要臉老道士,竟敢割老子的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