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書院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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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顧云浩跟季航兩人便急急趕到了書院。
及至書院, 卻是發(fā)現(xiàn), 好似書院內(nèi)眾人仍是不知曉此事一般。
雖然在尋常言談之中, 略有提及柳予安的歸期, 但大家也都只以為乃是尋常事。
這讓知曉內(nèi)情的顧云浩跟季航皆是著急不已。
他們二人不過是兩個小小秀才,面對如此之事,哪里又能想到什么辦法?
“不若將此事告知講郎?看看他們有何法子?”
想了想, 季航還是提議道。
季航此刻也覺得束手無策, 他以前遇著事情,大多都能迎刃而解, 還以為是自己決斷得當, 甚至曾經(jīng)還為此頗為自喜。
如今柳予安之事,季家避及風頭,不預干涉,他便沒了什么辦法。
現(xiàn)在看來,曾經(jīng)的他, 也不過是仗著家里的名頭罷了……
相比于季航,顧云浩更是清楚當前自己的情況。
出身寒門農(nóng)家, 毫無依仗可言,不過是一小小的秀才罷了。
“也好,一人計短,眾人計長, 說不定先生們能有什么法子?!?br/>
聽了季航的建議, 顧云浩也是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找到了陸延寧。
“你們是從何處知曉此事?”
陸延寧一聽此事, 先是面帶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隨即卻是微微一笑,說道:“罷了,前兩日我也聽聞了這事,憂心之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剛巧今日一早,卻是山長的書信到了?!?br/>
聽了這話,顧云浩二人皆是微微一怔,神色中也多了幾分詫異。
一般來說,科場舞弊那可都是大事,山長既然牽扯其中,又怎么能這樣輕易地就能送出書信來呢?
心下存了疑惑,加之陸延寧又是《春秋》一經(jīng)的講郎,素日也與他頗為熟悉,便直接問道:“先生,難道洛省之事已經(jīng)了結(jié)了?”
聞言,陸延寧亦是點了點頭。
“不錯,山長信中雖是沒有明言,但也有談及此事,說是已經(jīng)平息,此次洛省科場之事,純屬訛傳,并無不公,不過是幾名未取中的士子心有不甘,才有此傳言罷了?!?br/>
“原是如此,自來文人相輕,自視頗高的士子廣而有之,每每科考之后,總有士子不甘落榜,這也屬常事?!?br/>
聽了陸延寧的話,季航神色一松,跟著點了點頭。
聞言,顧云浩卻是忍不住蹙了蹙眉,繼而問道:“那不知山長信中,可提及歸期之事?”
“云浩為何有此一問?”
陸延寧神色未變,卻是雙目直直的看著顧云浩,問道。
“許久未聽山長的月課了,有許多想要請教之處。再則,書院里亦有許多學子在論及山長的歸期,因而好奇一問?!?br/>
顧云浩狀似無意地回道。
見狀,陸延寧微微一笑道:“山長信中言及,會順路到的洛省白壁書院一趟之后,便會趕回越省,想來不過幾日的功夫,就會回來了吧?!?br/>
“如此便好,看來此月,咱們書院便能重開月課了?!?br/>
聞言,季航亦是一臉欣喜。
辭了陸延寧,兩人一路出了講室。
走在回寢舍的小路上,季航見顧云浩緊蹙的眉頭仍是未解,便問:“怎么還是一副心是滿懷的樣子?”
“難道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么?”
“怎么,你的意思是?”
見顧云浩如此說,季航也不與他多言其他,卻是直接問道。
“洛省之事,若真是幾個不甘的士子鬧事這般簡單,老師跟你家叔爺爺又怎會如此避及,甚至都不愿我們知曉?”
顧云浩心中一直沉悶悶的,即便得了陸延寧的話,那股沉悶之意,也是沒有放下,嘆息道:“既然事情非同一般,又哪里會是這般容易便了結(jié)的?只是陸先生方才所言,卻是又讓人難解?!?br/>
他深知陸延寧素日之為人,乃是一位極為誠信的君子,且陸延寧又對山長柳予安極為推崇。
若是柳予安果真處于危機之中,陸延寧必然不會有如此悠然之態(tài)。
“此事我方才亦是有想過?!?br/>
季航也是點了點頭,說道:“此事應(yīng)當不似陸講郎說的那般輕巧,但若是說就此了結(jié),也并非不可能?!?br/>
“畢竟錢卓然并非尋常官員,副相陶明哲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的,若是陶副相插手,洛省之事就此了結(jié),應(yīng)當也屬正常?!?br/>
這話倒是沒錯,若錢卓然果真是被人構(gòu)陷,那么有陶副相在,應(yīng)當不會讓人輕易除去錢卓然才對。
加上方才陸延寧的話,若真是山長有書信寄回來,應(yīng)當問題不大。
“罷了,好在此事也算是雨過天晴了,咱們還當是好生讀書才是正理?!?br/>
說到這里,季航笑著拍了一拍顧云浩的肩膀。
雖然顧云浩亦是覺得季航所言有理,但心底總是隱隱有些不安,因著一時也說不出是什么緣由,故而也只得罷了。
二人一道回了寢舍,便拿上文寶匣子,去藏書樓看書。
只是二人不知,自他們離開之后,陸延寧剛才那般從容的面色卻是漸漸沉了下去,最后竟亦是一臉苦悶的樣子。
以手扶額,陸延寧眼中盡是悲憤之色。
他亦是在這兩日知曉了洛省之事,當下就很是擔心柳予安。
但昨天夜里,卻是突然接到了提學李霖越的書信。
原本陸延寧還盼著此事李霖越能出面,畢竟陵江書院在越省算是首屈一指,而柳予安又是陵江書院的山長。
李霖越身為越省提學,于情于理都是應(yīng)當過問一二才是。
卻哪里曉得,李霖越非但未提及要過問,卻是要他務(wù)必隱瞞此事,不許讓書院的學子知曉,以免多生事端,甚至還特意在信中提及了季航一句。
陸延寧作為院中講郎,自然也是知曉季航的出身。
李霖越乃是季閣老的弟子,既然李霖越親來書信,想必也是季家跟季閣老的意思了。
他原本有些不解李霖越行事,但今日卻見季航跟著顧云浩前來,便瞬間了悟過來。
季家不預牽扯進來,也不愿季航卷入這個漩渦,想讓他瞞住季航罷了。
不過此事也屬應(yīng)當,連季家都如此避及,此事絕非他們書院這些學子們可以摻合的。
陸延寧最是了解他們書院的學生,一個個雖然年紀不大,但皆有一顆誠摯之心,若是知曉了此事,還指不定會如何呢。
假若學生們一時沖動,因此出了什么事,那更是陸延寧不愿看到的。
山長,若是你在此的話,亦是會選擇保全書院里的這些學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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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雖是柳予安還是未歸,但講郎、學子們都一如往常,書院里仍是一片寧靜。
看來確實是有些多慮了,許是他將事情想得太復雜了吧。
不見再有什么風聲傳出,顧云浩也開始慢慢放下了心來。
這日剛至巳時,書院學子皆在講堂讀書,卻是聽聞外面似有吵嚷之聲傳來。
“爾等在此好生讀書,切莫分心?!?br/>
講郎吩咐了一聲,便出了講堂。
“你們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不是外面有人吵架了?”
“哼,若真是來此處吵架,簡直是不知所謂,玷污了這讀書圣賢之地。”
……
待他走后,學子們皆是心中疑惑,議論紛紛。
此時,顧云浩跟季航彼此對視一眼,目中皆是憂慮之色。
過了一會,卻是見陸延寧走了進來,先是面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坐著的學子,而后說道:“書院即刻起開始休假,大家速回寢舍,整理書籍行李,先且回家去好生溫書?!?br/>
他的聲音雖未有什么起伏,但卻極為低沉,甚至還帶了幾分嘶啞。
聽著陸延寧的這句話,顧云浩心里更是一頓,只覺此事不好。
“陸先生,今次休假多久?咱們應(yīng)當何時返回書院?”
一名學子問道。
然而這話卻好似觸動了陸延寧的心事,只見他微微揚了揚頭,隨即深吸一口氣,道:“開課之時還尚未議定,待到時候會另行設(shè)法知會爾等?!?br/>
“爾等速回寢舍整理妥當了,便立即下山,不可多做停留?!?br/>
說完這話,陸延寧更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紅,隨即極快地炸了眨眼,而后也不言其他,似逃一般三兩步便步出了講堂。
待他走后,學子們皆是搖頭表示不解此事,但議論之下,又都是猜不到緣由。
“云浩,此事看著怕是有些不妥。”
季航一臉愁容地說道。
“就是這話,你說休假就休假唄,怎么連什么時候再開課都不提,咱們書院可從未這般過?!?br/>
一名學子也是應(yīng)和道。
“想來是有什么急事吧?以陸講郎的學識品行,也不會誆咱們,咱們還是按著先生的吩咐,拾掇拾掇下山吧,若真是山中有何急事,咱們?nèi)绱送涎幽ゲ?,豈不是給書院添麻煩么?”
另一名學子隨之出言說道。
聽聞這話,眾人亦是覺得頗為有理,便紛紛回寢舍整理書箱和行李。
當然還有那些心存疑惑之人,卻是不著急回寢舍,而是出了講堂,直接往方才吵嚷之聲傳來的地方而去。
顧云浩跟季航心中有事,自然更是放心不下,也跟了一起出了講堂。
及至前門,卻乃見此處空無一人,跟遑論有人在此爭論了。
見狀,學子們也只得作罷,紛紛往自己的寢舍而去。
不一會,便見山上的學生背著書箱開始陸續(xù)下山。
顧云浩跟季航遍尋陸延寧不得,也只得滿腹心事的回到寢舍開始整理書箱。
“了不得了!”
隨著外面一個聲音響起,顧云浩心里一緊,忙站起身來,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