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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正月已經(jīng)過去了, 但天還是有些短。
    隨著兩只公雞此起彼伏的打鳴聲, 顧家人開始起床。
    最早醒的是大妞，一洗漱完就連忙進廚房給家里人燒水做飯。
    在堂屋西側(cè)的第一間屋子里，顧云浩也已經(jīng)醒了。
    他自己穿好了衣裳和鞋，就走出了屋子。
    進了廚房舀一瓢熱水出來，給木盆里加了些，又給平時用的竹筒里到了點，就開始拿著楊柳枝咬開刷牙。
    洗完臉, 用溫熱的帕子在臉上一擦，瞬間感覺倦意全無，人也精神了不少, 顧云浩就又轉(zhuǎn)身回到屋子里。
    從桌上的麻布袋子里拿了一本黃紙皮的舊書, 顧云浩熟練的翻開, 然后對著書上的字，用手指在桌子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劃著筆畫。
    顧云浩出生在正月里, 因而除夕一過，家里人就開始商議著送他去念書的事兒。
    而后, 由顧明良帶著他先去族長家里拜會了下，就算是正式開蒙到學(xué)堂念書了。
    因著已經(jīng)進學(xué)，顧云浩又拿這個理由說服了顧長光跟李氏, 自己搬到了西側(cè)的屋子里, 開始了獨居一室的日子。
    李氏還有些擔心小孫子能不能好生照顧自己, 但顧明良卻頗為贊同。
    在他看來, 進學(xué)了那就稱得上讀書人, 有自己的屋子是應(yīng)當?shù)模吘箿貢裁吹囊残枰獋€安靜的環(huán)境。
    顧云浩十分珍惜這個讀書的機會。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讀書對于農(nóng)人家的孩子來說，那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許多人家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念書了。
    就算是家里有點積蓄，短視一點的人家，都可能拿去再買田買地，怎么也舍不得拿錢給孩子念書的。
    當然，讀書雖然花錢多，但讀好了，得來的回報也是難以想象。
    多年寒窗，一朝中舉，那么整個家族也能跟著改換門庭。就算考不上舉人，能考上個秀才，那也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雖然大多農(nóng)村人不知道秀才到底有什么實際的能量，但僅僅憑著免稅這一項，就足以讓所有農(nóng)戶人家心生向往。
    顧明良更是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些，所以費盡心思的想要家里出個秀才。
    而顧云浩則更是心思清明的很。
    讀書科考，這可是他在這個時代唯一的出路。
    必須好生把握機會。
    因著知道念書的不容易，顧云浩自從一進學(xué)，就絲毫不敢懈怠，在學(xué)里跟著先生讀書，回到家里也不放松，每天早早的起來，對著書記字。
    書是從顧云濤那里借來的《百家姓》，雖然已經(jīng)很破舊，但字體仍看得清，顧云浩也很是珍惜。
    一般來說，像顧云浩這樣才入學(xué)的蒙童，初學(xué)的都是《三字經(jīng)》，要《三字經(jīng)》念完了，才開始學(xué)《百家姓》，隨后再是《千字文》。
    但顧云浩入學(xué)了這將近一個月，聽了學(xué)里的先生帶著他們通讀過幾次《三字經(jīng)》，而后又自己回家用功，卻是差不多都能背下來。
    加上他本就是個成人的“芯子”，理解能力要比小孩強些，《三字經(jīng)》本生就不是什么難理解的，對他而言根本也稱不上有什么難度。
    知道《三字經(jīng)》主要是教蒙童們識字的，所以顧云浩也不再在上面多費什么功夫，開始借了顧云濤的書來看。
    學(xué)《百家姓》也是一樣為了認字，但他現(xiàn)在也沒有旁的辦法，家里就這么兩個念書的人，而顧云濤正在學(xué)的《千字文》是絕對不可能借給他的。
    但是顧云浩也不挑剔，畢竟他現(xiàn)在許多字還認不全，更多的是對著書來記字的筆畫。
    字要確實要比前世所用的簡體字難記一些，但也跟繁體字差別不是很大。
    顧云浩根據(jù)前世對百家姓的記憶，再對應(yīng)簡繁體字的轉(zhuǎn)化，也差不多能認識個大概，索性就當做了自己的認字讀本。
    認字完了開始記筆畫，他自然是舍不得用筆墨在紙上寫的，反正也是學(xué)字而已，只簡單的用手指在桌子上筆畫，又省事又省紙墨。
    因想著晨起人的大腦最清晰，而且按著前世上學(xué)早讀課的習(xí)慣，每天早上顧云浩都會早起記半個時辰的字。
    見外面天色也漸漸大亮了起來，家里人也都開始起床洗漱。
    顧云浩合上書，出了屋子，開始到灶房幫著燒火。
    “小心些，別讓火燎到頭發(fā)?！贝箧ぴ谠钌厦?，見著弟弟吹火，不由擔心地囑咐一句。
    “今兒一定要讓爹再做個吹筒?！鳖櫾坪瓢橇税穷~前的頭發(fā)，說道：“我這頭發(fā)燎了倒是沒事，大姐你成天燒火做飯，又是個女孩家，燎了才是不好?！?br/>     吹筒就是土灶上用來吹灶火用的，有條件的人家大多用鐵制的，而顧家則是用竹子，把當中竹節(jié)打通了來用。
    先前的吹筒因著時間久了，燒火的時候，三妞一個不注意當柴火給燒了，因而這幾天大妞做飯生火都是用嘴吹的。
    聽聞到顧云浩的話，大妞知道是弟弟關(guān)心自己，甜甜一笑，手下仍是不停地忙活。
    “奶說了，從今往后，每隔一天，都給你跟大娃子煮一個雞蛋帶上，你去了學(xué)里，可是要好生念書?！?br/>     這里大妞把粥從鍋里舀起來，又倒了些水洗了鍋，就舀了兩瓢水下去，然后從一邊的小籃子里，小心地拿了兩個雞蛋放在鍋里。
    “別加柴火了，灶里剩下的火碳夠把蛋煮熟了。”
    聞言，顧云浩也是點點頭，就理了理灶邊的柴火，跟著大妞兩人出去洗手準備吃飯。
    早飯的主食是窩頭，也沒有什么菜，只一大盤子咸菜，外加每人一碗粥。
    說是粥，卻并不是全稻米煮的，里面還加了許多玉米面跟紅薯，但好在比較濃稠，能頂餓。
    雖然去年收成不錯，但顧家人還是不敢大吃大喝，秉持著一貫的儉樸之風(fēng)。
    顧明良常說，有出息的人家，都不是只管今天不考慮明天的人，越是得意的時候，越要耐得住，不然即使家里富貴了，也是守不住的。
    對于這話，顧云浩十分贊同。
    要想家道長遠，就要守得住本心。
    當然，顧家人心里也都很清楚，這樣的清貧日子，也是在為今后做打算。
    畢竟家里現(xiàn)在是兩個孩子在念書了，而且以后的花費也會越來越多……
    見著顧云浩，梁秀才坐在椅子上喚他。
    “先生。”
    顧云浩走了進去。
    “我知你家中情狀難以買齊需用之書，但治學(xué)不可無書，這一套四書是塾里存本，許你借閱以作進學(xué)之用?！?br/>     指了指書案上的書，梁秀才接著道：“至于《四書章句集注》也是治四書不可少的，但老夫也只有兩套，你現(xiàn)在應(yīng)學(xué)《大學(xué)》，就先且把這《大學(xué)章句》拿去，待后面理解通透了，再來我這里換《論語集注》?！?br/>     聞言，顧云浩看著那案上擺放整齊的書籍，心里不由升起陣陣暖意。
    沒想到先生連這都替他想好了……
    “謝先生?！?br/>     顧云浩真心地感謝道。
    “好生用功就是?！?br/>     梁秀才點點頭，又道：“只是爾讀圣賢之書，習(xí)圣人之禮，不可有不敬紙字、不敬圣人之舉，塾里的書都已傳閱許久，你諸多學(xué)兄也曾用過，今后也將傳與旁人，爾萬不可輕易損壞?！?br/>     “學(xué)生明白?！?br/>     顧云浩神色一正，認真地應(yīng)道。
    隨即，梁秀才又教訓(xùn)了一番，便讓他先領(lǐng)了書回去寢舍安置，待到明日正式開始上課。
    懷里抱著新從梁秀才處領(lǐng)來的一整套四書和《大學(xué)章句》，顧云浩跟著那位老仆人一路往寢舍走去。
    許是看著他年歲小，那老仆人心有不忍，欲幫忙提書箱，卻被顧云浩拒絕了。
    “謝老伯好意，只是書紙文墨，乃是讀書之根本，若是連書箱都需人幫忙拿，晚輩是再也沒臉進學(xué)了?！?br/>     聽了這話，那老仆人也不再堅持，只是眼中也透出幾分欣賞之色。
    “家里公子小姐都喚我徐伯，顧小公子也可如此稱呼?！?br/>     “那自然是好，只是徐伯，你也別如此叫我‘小公子’，我哪里是什么公子，還是喚我名字云浩吧?！?br/>     顧云浩嘿嘿一笑，說道。
    “也好?！毙觳c頭笑道。
    一路上，徐伯就開始給顧云浩介紹塾里的情況。
    “咱們這個院子是個三進的，第一進稍微大一些，內(nèi)里又分前廳和后院，講堂在前廳，寢舍和飯?zhí)脛t是在后院。第二進是老爺?shù)木邮液蜁?，第三進則住的是家里內(nèi)眷，以后可千萬別亂鉆啊。”
    細細地聽著，顧云浩時不時點頭應(yīng)下。
    就這么一路的功夫，他對私塾里的情況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首先是梁秀才本名梁成業(yè)，當初少年得志，不過十八歲就考過了院試，成為一名秀才。
    但而后因著家里出了變故，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雖然后面勉強恢復(fù)了，但也錯過了應(yīng)試最佳的時間，加上兩次鄉(xiāng)試落榜，心灰意冷之后，只在這臨川縣開了個私塾，教導(dǎo)一些頗有資質(zhì)的學(xué)生。
    梁成業(yè)辦私塾時，是仿著縣學(xué)的模式，將學(xué)生分為內(nèi)舍跟外舍。
    外舍皆是收的蒙童，而內(nèi)舍則是主要是習(xí)四書、治五經(jīng)為根本，偶爾兼有詩文、策論等。
    顧云浩暗暗揣度，若是以前世的話來說，外舍其實就相當于學(xué)前教育，而內(nèi)舍則是針對科舉的專題學(xué)習(xí)了。
    一路將顧云浩引到寢舍，徐伯便自行離去。
    學(xué)里外舍一共有十五個學(xué)生，內(nèi)舍加上顧云浩一共僅八人，寢舍也是內(nèi)外舍分開來住的。
    只是因著房間稍少，故而都是四人一間。
    顧云浩住的屋子已經(jīng)住下了三人，他算是最后一個。
    由于酉時已過，塾里下午的課已經(jīng)結(jié)束，所以同屋的幾個人都在。
    見著顧云浩進來，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著他。
    “在下顧云浩，新到塾里讀書，各位同窗，幸會?！?br/>     顧云浩淡然一笑，自我介紹道。
    “這般年紀，來內(nèi)舍？”
    先說話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這少年衣著雖然不顯，但渾身自有一種文雅之氣，腰間還掛著一塊青玉配飾，看著顯然是個家境良好的。
    “慚愧，慚愧。”見他發(fā)問，顧云浩也不欲多作解釋，只謙虛道。
    “想來先生將你編入內(nèi)舍，自是有其緣由，不愿多說也便罷了?！蹦巧倌陞s也不甚在意，只是爽然一笑，說道：“在下楚毅，幸會。”
    這時卻又聽聞一個笑聲響起：“哈哈哈，你只管叫他‘廚子’就是了。”
    楚毅，廚子？
    顧云浩微微有些不解，循聲看去，卻是那名身形稍胖的少年正指著楚毅發(fā)笑。
    這少年也是十二三歲，但渾身的錦緞，整個裝扮看著很有一副地主家兒子的感覺。
    “在下胡宇凡，幸會啊?！?br/>     見胡宇凡對自己拱手，顧云浩也得放下懷里的書，拱手回禮。
    “他盡胡亂說話，定是他家里人嫌他煩，才給他取了這個名字，‘胡語煩’！喂，顧云浩，你年紀還小，以后可別跟著他學(xué)壞了?！?br/>     楚毅顯然是不滿先前胡宇凡的話，找到機會就刺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