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有戲
小輩們都回了花廳,阮老太爺?shù)纳睫k得不算太氣派,如今京城里多動蕩,若是動靜太大免不了被人說鋪張浪費(fèi)的話。
宴席里的菜色依舊是花了一番心思,阮家掌家的人是阮大夫人,和陶大太太一樣,掌家的本事都極好,即使沒有做大場面的宴席,可無論大小的地方都是安排得井井有條的,齊眉瞧了眼捏在手里的銀筷。上頭還精心雕刻著福如東海的小字。
席間,齊眉的目光偶爾瞟到別處,卻不是落在居玄奕的身上,齊英見齊眉沉默得厲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阮成淵正打翻了一碗湯,不幸的是還撒了全身,阮大夫人忙叫了易媽媽過來帶他去換衣裳,“千萬要檢查下,這湯還挺燙人的,別燙到了淵哥兒哪里。”
“大太太放心。”易媽媽說著要扶起阮成淵。
阮成淵卻蹬著腿,一下就哭了起來。
齊眉收回了探究的目光,齊英在她耳邊小聲地道,“這個(gè)阮家大公子還真是和小孩子一模一樣,比小孩還要”
齊英不說那個(gè)傻字,也一時(shí)之間想不到別的詞來代替,頓了一下,見齊眉沒反應(yīng)也索性不再說這個(gè)。
“這是做什么?”阮成淵哭得十分厲害,阮大夫人看得心疼,阮老太爺卻只覺得面上無光。
當(dāng)著這么多的賓客,都知道阮家大公子是個(gè)傻子,也沒必要還在人面前這樣強(qiáng)調(diào)出來。
“把淵哥兒帶回去換了衣裳后就讓他睡下罷,晚些時(shí)候再送飯過去給他。”阮老太爺?shù)氐馈?br/>
各家就拿出了送給阮老太爺?shù)亩Y,陶家送的是名家的一幅畫,阮老太爺命人掛到了花廳里。
盛開的牡丹花開富貴,陶家卻選了蘭花作畫,就如阮家一樣。幽香平淡。寓意阮家以后的日子也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阮老太爺看著只覺得意思到了心坎里。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極好,漸漸地天色有些暗下來的意思,除了阮家和居家,其余的人也都告辭。
幾家的老爺又坐在一塊兒說起話來。
阮大老爺皺起眉頭。
阮家皆出文官,可若是世道亂起來,管你文官武將都不會安全,在宮中本是細(xì)小的變化也開始慢慢地被擴(kuò)大,尤其是二皇子奉了皇命留下。皇上的意思雖沒有明說,但始終透了點(diǎn)兒端倪出來。
等到二皇子回來,若是還有別的風(fēng)吹草動。那他們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得要想清楚了。
老爺們在書房里的時(shí)候亦說起了這個(gè),居家向來是中立,太子那兒不曾去過多奉承,二皇子那也不接觸。
阮大老爺頗為激動。“太子那樣的舉動,只為了立太子妃就不去賑災(zāi)的地方,皇上那樣費(fèi)心的給他鋪好的路子他也不走,還生生地把皇上氣出了病,若是我家也能”
說到這里又停了下來,阮大老爺忽而微微心酸。阮家到成字輩,女兒們倒個(gè)個(gè)都是閨秀,可兒子卻
剛剛席間的那一幕。實(shí)在無法說他也覺得不丟人的話,可更多的是后悔。
都說阮家長子傻,可阮大老爺一直覺得,若是淵哥兒沒有在半歲時(shí)出那樣的事,定會是一個(gè)前程錦繡的孩子。
無論怎么說。他這個(gè)做父親的有很大的責(zé)任,那時(shí)候只顧著朝堂里的事。沒有多關(guān)心淵哥兒。每一次淵哥兒在眾人面前失態(tài),他的悔意都會加多一分,阮大夫人只當(dāng)他兩眼不看家內(nèi)日,一心只聽朝堂事。其實(shí)他心里的感覺不比妻子要少一分。
阮老太爺一直聽著幾家人的對話,心中多少不安定起來。
阮陶兩家若是能像居家那樣站在中間多好,無論要出什么亂子,都能高高掛起。
陶家是沒得法子,欠了二皇子的禮,只能硬著頭皮還,阮老太爺就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大兒子要趟這趟渾水。
“二皇子看似是守得云開見月明,我倒是覺得并非如此。”阮大老爺緩緩地道。
“大少爺這才剛換上干爽的衣裳,又汗?jié)窳艘簧恚笊贍斈懿荒苈c(diǎn)兒跑!老奴年紀(jì)大了追不上”
書房外頭易媽媽的聲音顯得尤為的大,阮大老爺?shù)脑挶淮驍啵謳撞豢梢姷膰@了口氣。
花廳里,女眷們也在說著話。
“你們家送的畫帖是老太爺最喜愛的。”阮大夫人笑著道。
陶老太太跟著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順手把坐到不遠(yuǎn)處的陶蕊拉過來,“那畫帖里的蘭花,還是我家八姑娘提議的呢,我原先還覺得要牡丹才合適。”
阮大夫人眼睛一亮。
齊眉也抬起頭看過去,陶蕊正微微扭著身子要爭辯,被老太太掐了一把,幾不可見的不知道說了句什么,陶蕊又沒了動作,垂著頭任由老太太拉著她說。
在阮大夫人眼里,低垂著頭的陶蕊只不過是羞澀的意思。
看著陶老太太魚尾紋都笑出來,阮大夫人也是笑瞇瞇的,“我原先就覺得八姑娘年紀(jì)小小卻是尤為的聰慧,瞧這一晃幾年過去,現(xiàn)下更是顯得亭亭玉立。”
陶老太太卻是嘆口氣。
阮大夫人忙問,“陶老太太這是怎么了?”
陶老太太欲言又止,似是狠狠地猶豫了一陣才下了決心要說,“如今家里的小姐們還沒有人訂親,我家二姑娘的在張羅著,原本我家八姑娘年紀(jì)最小的不著急,可她娘,大夫人也應(yīng)是知道,我最疼蕊兒,總是放不心。”
這樣的舉動已經(jīng)算不上暗示了。
齊眉輕輕地吸口氣,居然把二姨太的事情搬到這里來說,雖然花廳里現(xiàn)下只有阮陶二家人,可陶蕊那樣在乎二姨太,也不知受不受得了,好在祖母沒有細(xì)說,只是一句帶過,但看阮大夫人絲毫不帶探究的神情。也不知是不關(guān)心還是已經(jīng)知悉。
這樣直接說出陶蕊的名字,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阮大夫人一下子笑得合不攏嘴,她還想著要阮老太爺來提,誰知道居然是陶老太太親自來說,今日對她來說真是太驚喜的事了。
聯(lián)想起陶二姨太的事,陶老太太是疼八姑娘不假,可怎么也只是庶女,陶二姨太又做了那樣的事,原先最反對八姑娘和淵哥兒成親的就是陶二姨太,原先陶老太太也明著暗著都沒有太過反對的意思。
若不是陶家人還坐在這兒。阮大夫人樂得都要拍手了,努力的平復(fù)心情。
又笑著說了一陣子,陶家起身告辭。離開的時(shí)候,阮大夫人余光滑過靜靜站起來第一時(shí)間去扶著陶老太太的五姑娘。
阮大夫人送完客,總算舒了口氣,剛坐穩(wěn)就聽得阮成淵屋里的丫鬟在外頭收拾東西的時(shí)候說著話,說大少爺剛在屋里睡著。夢里竟是叫了陶五姑娘的名字。
阮大夫人心里大驚,反復(fù)思量后把阮成淵叫過來,隨意的問一句,“淵哥兒覺得陶家的五姑娘如何?”
阮成淵一臉迷茫的看著她。
阮大夫人比劃起齊眉的樣子,半天后,阮成淵歪著腦袋似是想起來了。“淵哥兒不喜歡。”
“怎么就不喜歡?”阮大夫人好奇起來,而后面色又凝重幾分,“不是在夢里叫過她的名字?母親倒是要問問。你怎么就知道她的閨名?這樣的話傳出去可是說不清的。”
若是換了別家的公子,那就是大事,可阮成淵腦子不清楚,所以知道閨名的事可大可小,而且只有他們不說。別人也不會知道。
記得有一次在陶府,淵哥兒差點(diǎn)出丑。是陶五姑娘幫著解了圍才沒丟了面子。陶五姑娘的容貌是生得愈來愈秀麗,身上那份溫婉沉靜也很討人稀罕,還是陶家最聰慧的小姐兒。無論誰娶了她都能是個(gè)好幫手,可惜淵哥兒無福消受。
阮大夫人心中不自覺的可惜起來,但人不能得隴望蜀,淵哥兒這樣的情況若是真能娶到大將軍府的八小姐,已經(jīng)是求不來的大好事。
阮成淵專心致志地玩著手里的七彩石子,“就是不喜歡,她不好,淵哥兒一點(diǎn)都不喜歡。淵哥兒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從來都不知道,不過若是母親要淵哥兒和她玩,淵哥兒就不吃飯了。”
阮大夫人鮮少見阮成淵這樣的認(rèn)真勁兒,竟是一口氣不停的說了這么多話,意思還尤為的清楚明白,忙哄道,“好好好,不和她玩,不和她玩。”
晚些時(shí)候,阮大夫人出去了一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阮成淵的屋子,把嘴碎的丫鬟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丫鬟是從柴房里找到的,瑟縮著身子跪下來,不停地磕頭說自個(gè)再也不編胡話了。
哆嗦著身子的模樣似是嚇得不輕,阮大夫人也沒發(fā)多大的火氣,倒是不知道她這份害怕從哪里來。
好在也沒傳出去,今日又得了好事,阮大夫人擺擺手不再計(jì)較,讓她回去阮成淵身邊服侍。阮成淵依舊在玩著七彩石子,忽而掉了一顆在地上,咕嚕嚕的滾落到丫鬟身邊。
也不知為何,丫鬟立馬嚇得魂不附體,頭都要磕破,“求大夫人給一條活路,送奴婢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去大少爺那里。”
易媽媽咳嗽了聲,丫鬟忙道,“奴婢做了錯(cuò)事,沒有臉再面對大少爺。”
易媽媽也道,“這樣的丫鬟留在大少爺身邊不是好事,算她有分寸,知曉沒有臉面回來。若是還讓她回大少爺身邊,別的下人只怕會要亂說些什么,可不能讓下人覺得大少爺是可以欺負(fù)的。”
阮大夫人最恨的就是別人欺負(fù)阮成淵,易媽媽這么一說,立馬就同意了,把丫鬟安排到了別處。
那丫鬟感恩戴德的離開,似是受了多大的恩情一般。
屋里安靜下來,看著阮成淵在一旁玩起石子來滿臉盡是純真,阮大夫人想起陶老太太的話也覺得舒心,陶八姑娘和淵哥兒看似是有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