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院長!”有人驚叫道。
門口站著一位身披黑色教袍的修士,他是學院里的牧師,身份很高,學生們都對他畢恭畢敬。此時他站在門口,蒼老的容顏肅然冷寂,看上去非常生氣。
讓我感到驚訝的是,約翰也站在他身邊,他不是藏在房間里嗎?怎么出來了?
約翰抹著眼淚跑到我身邊:“不,亞當,不要為了我做這種事,你不應該遭受這種侮辱。”
“這個孩子哭哭啼啼來找我,說愿意自動離開學校,但不要自己的朋友被欺辱。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我們學校要收什么樣的學生還輪不到外頭的人指指點點,更別提指手畫腳,教務長先生,您怎么看?”修士嚴厲的看向身邊那位胖胖的教務長先生。
教務長滿頭冷汗:“大人說的是,我們完全沒有要驅(qū)趕這孩子離開學校的意思。”
“最好沒有,洛克公學是一百年前國王陛下宣旨籌辦的,目的是給予所有求學的孩子一個教育的搖籃。我很遺憾,如今這所學校只被貴族子弟充斥,可是學校的宗旨從來沒有改變過,我希望在座的人都記住這一點。”修士厲聲說。
然后修士把目光轉(zhuǎn)向我,他銳利的眼神柔和下來,對我招招手:“過來,孩子。”
“您好,先生。”我向他微微欠身。
“我要表揚你,好孩子,因為你今天的行為非常勇敢,你保護了你的朋友,我為你驕傲,你雖然彎下了你的膝蓋,但是卻直起了高貴的品格。”修士說。
這天的事情帶給我非同一般的影響,院長修士親自發(fā)給了我一枚銀色徽章,這是一個獎勵,可以別在披風的側壁上向所有人炫耀。最重要的是,通過這件事我贏得了所有同學的接納,他們不光接納了我,還接納了約翰,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去了。
也許仍然有人不高興吧。
愛德華陰沉著臉出沒在我經(jīng)過的每一條道路上,以至于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擔心,他會忽然從哪里跳出來跟我打一架。還好他只是用那雙狹長的眼睛瞪我,沒有采取過實際行動。
不久后我發(fā)現(xiàn),這位小心眼的貴族少爺開始從早到晚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學校有很多課程是自選的,學生們的選擇非常廣泛,我的課程通常安排的滿滿的,從早到晚沒有休息時間。而那位少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我的課表,一天到晚跟在我身后,讓我不時感到身邊有股陰森森的目光。
最讓我無奈的是,在我試圖跟他和解時,少爺卻高貴冷艷不理睬我。而在我放棄跟這個小孩鬧別扭,決定無視他的時候,他又通過另一種方式不斷找麻煩。
比如現(xiàn)在。
“我認為此次《繼承法》的頒布對于國家政權的安定有極為重要的意義,有助于加速各個階層的流動,緩和底層人民和上層人民的矛盾。”我說。
“非常好,請坐。”法律課導師滿意的說:“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立即,某個人站起來:“我的看法相反,我認為這部法律的存在是個弊端,他讓上流社會的人不思進取,奢靡之氣盛行,長此以往,貴族階層會喪失銳利進取之心,更有甚者,它使人情冷漠,親情疏遠,拜金成風,重利忘義。”
法律導師看來更喜歡激進的作風和華麗的遣詞,他鼓鼓掌說:“鮮明的立場,這個觀點也在大學的法學院里也引起過很多爭論,你小小年紀能看到這點很不容易,非常好。”
導師的評價對于學生的成績至關重要,不過短短幾天,我就從他們最喜歡的學生往后排了。不過我拼命求得導師的好感是為了獎學金,試問這位貴族少爺是為了什么?
過去愛德華幾乎是很少在這些基礎學科上露面的,像他這樣的人,將來即使沒有爵位也少不了紳士的身份和土地。所以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來娛樂和社交,不像我每天刻苦學到深夜,企圖靠讀書搏出位。
不過他腦筋很好用,特別表現(xiàn)在數(shù)學上,最初還因為缺乏基礎知識而跟不上,花時間研究了幾本書后,他轉(zhuǎn)眼就會解復雜的算式了,而且速度極快,連導師都不得不佩服。
而且作為貴族家庭出身的少爺,無論文學、繪畫、音樂、擊劍甚至園藝,他統(tǒng)統(tǒng)手到擒來,十分擅長,這些是我萬萬比不上的。
我被他逼得緊張了起來,要知道每年限免學費的人,只有在各個科目都取得優(yōu)異成績的前三名而已。要是沒有獎學金,我就得滾回去讀慈善學校了。從那天起,我?guī)缀踝悴怀鰬簦刻鞇炘诜块g里努力讀書。像文學、詩歌這樣的科目,可不僅僅是熟讀背誦就能取得成績的,一般學生跟從小受到過熏陶的學生沒有可比性,我得做大量的閱讀來提高文學素養(yǎng)。
某晚,約翰敲敲門走進來,看我正在讀書,他支支吾吾好一陣子,忽然問我:“亞當,你怎么整天憋在房間里?不去休息室玩玩嗎?勞逸結合也很重要。”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得努力學習,想辦法獲得獎學金才行。”我說。
“為什么?你缺錢嗎?”他問。
“看來是的,我父親拒絕為我支付今后的生活費,如果沒有獎學金我就得輟學了。”我說。
“哦……”約翰頓了頓,沒有詢問我父親拒絕支付學費的原因,反而說:“如果你有困難,我家來幫你支付學費。我對父親說了學校里的事情,他一直想讓我感謝你。”
“親愛的約翰,如果我有困難一定會對你開口的,不過我還是希望得到獎學金,這有助于我將來得到大學的推薦。”我說。
約翰眼睛亮亮的看著我:“你真厲害亞當。”
“那么,你現(xiàn)在還有事嗎?”
“沒,沒,我先出去了。”約翰搖搖頭,退出了房間。
搞得我很奇怪,這家伙是干什么來了。
可是從那天起,愛德華忽然不再繼續(xù)在課堂上出風頭了,我猜少爺大概是膩了,我繃緊的神經(jīng)也終于緩和了點。
某天我外出騎馬的時候,這位少爺忽然騎著馬從我身后飛快追上來,然后慢悠悠的跟在我身邊。
我以為他有話要跟我說,所以一直望著他等他開口。
誰知道他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今天能在這里輕松的讀書都要感謝我。”
說完,他用力一夾馬肚子,風一樣跑了出去,看得我莫名其妙。
不過少爺騎馬的姿勢還是很漂亮的,我記得頭一次見他用那肥肥的身軀爬上一匹高頭大馬,然后以優(yōu)雅的姿勢熟稔的技巧騎馬跳過高高的木樁時,簡直震撼的我無言以對,這胖子身上的肥肉是長來好看的嗎?
日子在豐富多彩的學習生活中悄然而逝,雖然學校里的生活并不輕松,可是每天都過的十分充實。春去冬來,我們已經(jīng)在這所學校度過了一年的時光。
14歲的少年正直生長期,我的身體抽抽拔高,圓潤的臉也長開了,精致的五官凸顯,鏡子里,我越長越像我的父親。父親毫無疑問是個漂亮的男人,他僅用一張臉就騙的我那身負厚重嫁妝的母親下嫁了。但是我卻討厭這張臉,我討厭那個男人給與我的血脈。
不過這并不影響這張臉的吸引力,就在昨天我還喝退了一個冒冒失失企圖吻我的男學生,要知道洛克公學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教會學校,教義對同性相戀持難以容忍的態(tài)度,而那個學生居然做出這樣大膽的行徑,果然在只有男人的地方太憋屈了嗎?
所以圣誕節(jié)的到來對每一個過著修士般生活的少年來說都像夢一樣美麗。
去年,約翰在聽說我打算圣誕節(jié)留校后,就邀請我去他家過圣誕,我欣然前往。他們一家對我表示了熱烈的歡迎,約翰的父親是一位很成功的商人,只看相貌就會發(fā)現(xiàn)其精明的外表和堅毅的性格,他對我表達了感激之情。在聽聞我上學有困難后,不由分說為我支付了4年的學費,600英鎊是很大的一筆錢,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本以為今年約翰還會邀請我去他家,誰知他一臉尷尬的找上來,猶豫了半天說:“今年……我……我不能邀請你來我家過節(jié)了,不是我不想……是……是……”
“馬丁先生,您的仆人已經(jīng)在樓下等候了,您還是快點行動吧。”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忽然打斷了約翰的話。
約翰縮了縮脖子,似乎嚇了一跳,也不敢看我:“那……我走了……我……我……”
最后他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拖著箱子可憐兮兮的下樓了。
而那個懶洋洋的聲音又開始荼毒我的耳朵:“瞧瞧我都看到了什么,原來你們標榜的珍貴友誼也不過如此,他留你一個人在這里過圣誕節(jié)嗎?真是太可憐了。”
愛德華瞇著眼睛看我,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
我覺得,他還是,那么胖。
或者也可以說很壯,他是我們整個年級個頭最高最大的學生,偏偏他還總愛用下巴看人。
“不知道閣下前來有何指教。”我不太禮貌的說,看到剛才約翰的樣子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愛德華這個小混蛋,肯定是威脅約翰了。
“哼哼,你生氣了嗎?別人不肯邀請你,你也沒必要對我擺臉色啊,這可不是紳士所為。”他笑著說。
“如果你沒其他事的話,我想先告辭了。”就為了譏諷我兩句,害得我錯過約翰家的圣誕大餐,這小子越來越惹人討厭了。
“咳!”他忽然咳嗽了一聲,眼睛移向墻角,臉也猛地漲紅了,迅速說道:“看在你這么凄涼的份上,本著慷慨仁慈之心,我可以邀請你來我家過圣誕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