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51、第51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早上五點鐘不到,陽光就照到了臥室的墻壁上,一片光影斑駁。
我起身后,仔細穿好衣服,用過早餐,然后去教堂主持每日的早課。回家后,一架馬車像往日一樣停在我家門前,奎因特莊園的管家又來拜訪了,這次他還帶來了一封父親的親筆信,信中父親懇求我回去,說是要跟我談?wù)劇?br/>
對于奎因特的管家三番五次來讓我回去,我感到十分心煩,直接讓仆人趕他離開,并責(zé)令他以后不許來我家。
安娜今天回來了,她看到我粗魯?shù)内s走了奎因特的管家,面露猶豫的對我說:“這樣好嗎?父親對我說,要讓你繼承莊園,也許他……”
“也許什么!”我不耐煩的說:“別跟我提他,他根本不安好心!”
安娜愣了愣,低聲安撫我說:“自打我們從奎因特回來,你就心情不佳,父親跟你說什么了嗎?你真的不打算繼承莊園?”
我頹然的坐在沙發(fā)上:“不,我不想再跟他們有所瓜葛,我心情不好是因為威廉。”
安娜跪在我腳邊,把頭靠在我的膝蓋上:“別難過了,威廉哥哥沉溺于鴉片和酒精,自我放縱,我們也沒有辦法。”
結(jié)婚以后,安娜明顯成熟了,她已經(jīng)成為了一位真正的女主人,上上下下掌管著家里的事物,而且每天都精神奕奕,顯然她的婚后生活十分美滿。
我悄悄詢問過她的貼身女仆瑪莎,瑪莎不提安娜過的如何,反而向我抱怨邁克:“我們這位先生太不講規(guī)矩了,從結(jié)婚開始就沒跟夫人分房睡過,先生的房間都快成擺設(shè)了。這可不是什么體面的做法,讓其他太太們知道了,會笑我們太太不檢點的。”
快到正午的時候,一位客人來拜訪了我們。
瑪利亞修女依然是那么精神矍鑠,她高興的圍著安娜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擁抱她說:“親愛的,婚姻生活怎么樣?”
安娜再也不像小姑娘時那么容易臉紅了,她大大方方的說:“很好,我現(xiàn)在很幸福。”
“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都擔(dān)心你那個不靠譜的哥哥把你嫁給一位跟他一樣不靠譜的先生。”
“瑪利亞修女,難道您沒發(fā)現(xiàn)我人就在這里嗎?”我笑著搖搖頭道。
“抱歉,我剛剛才注意到。不過請原諒,我一直都很擔(dān)心您這位不靠譜的先生。”修女的話把我們都逗笑了。
安娜曾告訴過我修女不喜歡我的原因,其實也說不上不喜歡,她只是不喜歡我去她們的修道院而已。似乎我每次去修道院,那里的年輕修女們就有些浮躁,所以修女嬤嬤干脆給我貼上了不受歡迎的標(biāo)簽,我很奇怪她會主動來我家拜訪。
落座后,瑪利亞修女說明了她的來意:“前幾天,修道院收留了一個年輕女人,她說她認識你們兄妹兩個,還說……”
“還說什么?”修女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還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們哥哥的骨肉,我沒法子分辨,就帶她來了。她現(xiàn)在還在外面的馬車?yán)铮銈円灰娨娝咳绻灰娝揖土⒓磶摺!毙夼f。
我和安娜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紛紛看向窗外。
“她叫什么?”我問修女。
“她說她叫薩拉。”修女說。
安娜驚呼了一聲:“是薩拉!”
我立即吩咐休斯道:“去把她帶進來。”
一會兒工夫,薩拉就被休斯領(lǐng)進了屋里,她挺著老大的肚子,看上去已經(jīng)有六七個月了。
“少爺,小姐,嗚嗚……”薩拉抱著肚子輕輕哭泣:“總算是見到你們了,威廉,威廉少爺,嗚嗚嗚……”
薩拉是個金發(fā)碧眼的美人,從少女時代就一直是威廉的**。當(dāng)初威廉被父親趕出家門流落在外時,她也一直跟在他身邊,可是后來卻偷偷離開了他。沒想到再見面時,她居然懷孕了,還說肚子里的孩子是威廉的。她看上去不太好,裙子臟兮兮的,而且還淪落到了修道院,可見過的非常落魄。
“好吧,看來你們是認識的,那么你們要收留她嗎?”瑪利亞修女看向我。
“呃……我們先留下她,我有幾個問題要問問她,感謝您的幫忙。”我說。
“那好吧,我先走了,修道院里還很忙。”瑪利亞起身要離開,安娜急忙出門相送。
客廳里只剩下我和薩拉,她一直嚶嚶哭泣,然后自顧自的訴說她遭遇的艱辛:“威廉少爺把我安置在一家旅館里,原本每隔半月就會來給我送錢,可是某一次他送了錢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結(jié)果……結(jié)果就傳消息說他死了……嗚嗚嗚……我回去奎因特莊園求助卻被趕出來,要不是得知少爺和小姐的消息,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這個孩子太可憐了,還沒出生就沒了父親……嗚嗚嗚……”
期間,我一直懷疑的盯著她,我想起了海倫娜說過的話,她說她當(dāng)初是被誣陷的,而陷害她的就是眼前這個薩拉。
安娜回來后,急忙問她:“威廉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又染上鴉片的?”
薩拉痛苦的搖了搖頭:“小姐,那種東西一旦染上是不容易戒除的。”
安娜嘆了口氣說:“別傷心了,要顧著肚子里的孩子,我們會代替威廉哥哥照顧你的。”
我上上下下打量薩拉,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重。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威廉的嗎?”我問道。
薩拉瞪大眼睛看著我,繼而哇哇大哭起來:“……嗚嗚嗚……您怎么能這么說!您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歡跟哭泣的女人糾纏,有什么說什么就是了,何必要哭,弄得好像我折磨了她一樣。
“去年春天的時候,你丟下落魄的威廉,一個人偷偷跑掉,難道你又跟他和好了?”我問她。
“我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丟下威廉少爺?shù)模墒悄溃莻€時候他賭博、喝酒、吸鴉片,還動不動就打我,我沒有辦法才離開他的。可后來他來找我了,還為當(dāng)初的事情向我道歉,說是要痛改前非,我們在一起后就懷了這個孩子。請您相信我,威廉少爺他是愛我的,這真的是威廉少爺?shù)暮⒆印!彼_拉哭著說。
看著她哭哭啼啼的樣子,我不禁有些心軟了,畢竟是個孕婦……
“休斯,給她安排一個房間。”我命令道。
“是的,先生。”休斯看向薩拉說:“女士,請您跟我來。”
正當(dāng)我們?yōu)檫@件事糾結(jié)的時候,傍晚時分,愛德華卻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驚天的大消息。
“我們需要單獨談?wù)劊P(guān)于你哥哥威廉,還有奎因特莊園……”愛德華看上去風(fēng)塵仆仆,面色凝重。
“威廉哥哥怎么了?他的死有什么……”安娜急忙站起:“我也要知道!”
愛德華遲疑的看向安娜:“是很可怕的事情,也許不適合女士聽。”
“不,我要聽,讓我知道!”安娜看著我說。
“我們?nèi)空f話。”我點點頭說。
書房里的光線很昏暗,安娜點燃了幾根蠟燭,然后坐在愛德華和我的對面。
愛德華從皮包里取出幾份文件擺在桌上,開門見山的說:“威廉的死很蹊蹺。”
“我派人去大學(xué)打聽他的事,他的同學(xué)說,他學(xué)習(xí)非常認真,既不喝酒,也不吸煙,更沒有吸鴉片。既然如此,他忽然吞食大量鴉片就很有疑點。而且我發(fā)現(xiàn)你哥哥在打探一件事,有關(guān)你父親走私的事,他似乎打探到了什么,并以此威脅你父親給他錢,所以他在大學(xué)的生活非常寬裕。”愛德華指著文件說:“他的朋友們還說,他身邊本來有個很漂亮的女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們大吵了一架,然后你哥哥把那個女仆給趕走了。當(dāng)時她都已經(jīng)懷孕了,跪在學(xué)校門口哭求,給威廉帶來了很大的麻煩。那天,威廉當(dāng)著眾**罵她勾結(jié)自己的繼母,說自己信錯了人,對不起妻子,要去挽回自己的婚姻。”
桌上的燭光輕輕晃動,愛德華雙手交叉撐在桌子上,神情嚴(yán)肅的說:“照理說,一個打算重新振作的人,是不可能輕易回到以前那種浪蕩生活的。最值得懷疑的是,如果他真的有可以威脅你父親的東西,為什么他的遺物中什么也沒有,日記私信統(tǒng)統(tǒng)沒有,干凈的像被人掃蕩過一樣。”
“你……你懷疑……”安娜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哆哆嗦嗦的看著愛德華:“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沒有任何證據(jù),我父親不可能……不可能!”
“是的,我只是有所懷疑,所以并不確定。”愛德華說。
“那就不要懷疑!你怎么敢說這種話!我父親就算是憎恨威廉,也不可能殺他!我不允許你這么說!”安娜激動的喊道。
“安娜小姐,您冷靜點。”愛德華手足無措的說。
“他是胡說的對不對?父親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淚水模糊了安娜的面容,她抓住我的衣襟大聲說:“你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
我已經(jīng)無力安慰安娜了,因為我自己也感到失落。如果說威廉的死不是巧合,那么上一世,他真是的因為打架而死在街頭的嗎?
安娜見我沉默,于是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無聲的哭泣起來。
“我也不愿意相信一位父親會去殘害自己的親生子女,不過我這里還有另外一件事。”愛德華看著我說:“是關(guān)于你的,關(guān)于奎因特莊園的繼承……”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你的繼母為什么那么拼命的攛掇你繼承奎因特莊園?于是我買通了莊園里的一個下人,向他打聽最近與莊園來往密切的人,結(jié)果一個人浮出了水面。他叫赫伯・文森特,是個有錢的富商,他有個漂亮女兒,名叫凱瑟琳。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父親給你介紹的未婚妻就叫這個名字。”
“我派人威脅了赫伯・文森特的律師,你猜我打聽到了什么。文森特先生曾向這位律師咨詢過一件事,他打算跟某位鄉(xiāng)紳簽署一份協(xié)議,只要鄉(xiāng)紳的兒子迎娶了他的女兒,并生下莊園繼承人,他就會在女兒婚后,支付給鄉(xiāng)紳的妻子五千英鎊。”
“哈!五千英鎊!”我搖搖頭說:“我聽說那位小姐還有兩千英鎊的嫁妝呢,那么加起來就是七千英鎊,真懷疑一個莊園女主人的名頭值不值這些錢。”
“她是商人的女兒,想嫁給一位你這樣的紳士,五千英鎊只怕還不夠。我猜那位商人是把這份婚事當(dāng)買賣來做的,聽說他看重奎因特莊園草木茂盛,有河流經(jīng)過,曾考慮過要租賃莊園的大片土地開羊毛紡織廠。如果他的女兒嫁給了莊園主,并且生下了未來的繼承人,那么這筆買賣就可以長久做下去了。”
“也許在你父親看來,這是件雙贏的事吧。你娶了富商的女兒,然后繼承莊園,而他的妻子和兒女得到五千英鎊的好處。”愛德華的語氣忽然加重了,他陰沉著臉說:“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算了,可我聽說,你那位弟弟正在富商的府上做客,而且他和富商的女兒關(guān)系十分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