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天下美男皆爐鼎(十)
封離輕笑,眼睫落下一片陰影,“與我何干,他活了幾萬年,處處留情,該享的福都享過了,早該死了。”
老妖獸急道:“可如今王尚未歸去,幾位年長的殿下就已經(jīng)鬧得不可開交,幾乎引起內(nèi)亂。”
“你到底想說什么?”
“王的意思是……想讓最年幼的十九殿下到您這兒避一避。”隨著老妖獸話音落下,一只鬃毛如烈火般地燃燒的小獅子,探出了腦袋。老妖獸望著它的目光十分憐愛,轉(zhuǎn)而對封離道,“他在王上排了位的殿下中為十九子,您可以叫他十九。他如今尚未化形,沒有自保的能力,因而……”
封離一直能察覺到附近有相當(dāng)熟悉的氣息,這是屬于同血脈之間的感應(yīng),但直到小獅子出現(xiàn)的一刻,他才明白他的“父親”究竟做了什么打算。
“十九?”他眼也不抬地道,“他難道忘了,我就是他沒有排位的兒子嗎?他就不怕我先掐死他兒子。”
老妖獸佯自鎮(zhèn)定道:“王上此次讓我來,也是想代為轉(zhuǎn)達(dá),他欲將您排為七殿下。至于十九殿下,此處于他而言也是一種歷練,若能令他有所成長,實(shí)是好事。”
“他也沒幾天好活,才想把這虛名冠到我頭上,也是可笑。”他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好,既然他能舍得他的寶貝兒子,我收下又有何不可。”
老妖獸還待再叮囑什么,一見他這模樣,縱然心里不安,也不敢再說什么刺激他,只彎腰慈愛地叮囑小獅子。
封離望著眼前溫馨的場面,長而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這時,指尖驀地傳來痛感,令他驟然回神。
他低頭一看,小靈蛇的尾巴仍勾著他的手腕,腦袋卻不知何時湊到他的指頭上,咬了他一口。見他回神,又慢悠悠地溜了回來,纏在他腕間。
他眼底陰霾稍散,唇畔的笑也多了幾分真心,點(diǎn)了一下她的腦袋。
聞櫻知道封離的心結(jié)是什么,靈草秘境的夢境中出現(xiàn)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片段,追根溯源,他其實(shí)是妖王意外一夜風(fēng)流的結(jié)果。
妖獸在到達(dá)九階之前都還保留著獸特有的本能——發(fā)情期,而妖王又向來是不會委屈自己的類型,恰逢他的發(fā)情期,封離的母親經(jīng)過,一個相貌出眾卻資質(zhì)平平的人類修士,又怎么逃得過當(dāng)時已是八階妖獸的妖王脅迫。
妖王風(fēng)流多情,又活了萬年之久,兒女?dāng)?shù)以百計(jì),封離不過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在妖族生活時,屢遭欺凌卻無人出面阻止,縱使他的父親是妖王,他對血脈純正的妖獸來說,也是一個異類,是要被驅(qū)逐的異類。
封離的母親在了解到他的情況之后,才會將他帶離妖族,回到人類社會生活。他跟從母姓封,單字一個離,實(shí)在算不得什么好的寓意。
他的母親是正道修士,正道對妖獸、妖修極度排斥,她只能讓自己的兒子去忍讓所有的非議和指點(diǎn),她認(rèn)為比起妖獸地盤里危及性命的驅(qū)逐行為,人類修士至少更注重維持表面功夫,傷害會有,卻不致命。連她也沒想到,或者說哪怕想到也沒有去糾正,以至于封離因此形成了極度敏銳、喜怒不定的性,成為魔修以后,他的所作所為更是隨心所欲。
他如今對她極好,但聞櫻知道他不是沒有過喜愛的靈寵,只是一旦惹怒他,不管培育的有多么辛苦,曾經(jīng)有多寵愛,等階、能力又是如何,下場都非常慘烈。
聞櫻一度已經(jīng)忘了資料中所寫的那位魔君封離,直到她看見小獅子被他關(guān)進(jìn)骯臟凌亂的獸籠里,慌張地吼叫。
魔修的可怕她曾經(jīng)親自體會過,很多手段并不是像凡人那樣單由武力破壞,他們通常能夠摧毀一個人的心境,令人生不如死。
他往往就坐在上首,唇邊掛著笑,享受般地看著下屬摧殘折磨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的弟弟。
小獅子平日睡覺是在獸籠,但他沒能真正入睡,魔修會用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攻擊他,直到他奄奄一息時,封離就會叫人給他喂下療傷的丹藥,反復(fù)折磨。
“老妖怪會特地安排你來避難,可見平時很疼愛你。”封離笑道,“但他老糊涂了,以為我們血緣相同,又沒有利益糾紛,就不會迫害于你。他怎么不想想,我和他難道不是血脈相連?當(dāng)年他一樣對我的遭遇視若無睹,袖手旁觀。”
小獅子沖他發(fā)出一聲低吼,鬃毛如沖天的怒焰,氣勢遠(yuǎn)非他當(dāng)年能比,可見血脈之純凈。
自從小獅子十九到來之后,封離的情緒愈發(fā)令人難以捉摸,先前他和小靈蛇單獨(dú)相處時,至少還有一兩個真心的笑,如今卻總是目光低斂,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有一次,他將十九丟入了一個古怪的法寶之中,手腕間的小靈蛇忽而跟著一同鉆了進(jìn)去。
那法寶同樣是一個封閉空間,但它比鬼幡更加玄妙,仿佛有諸多陣法組成,小獅子在風(fēng)沙里打滾,被吹下沙坡,轉(zhuǎn)眼又被寒冰凍得瑟瑟發(fā)抖。
小靈蛇掉到他頭上的時候,他以為又是一道攻擊,“吼”地一聲噴出一團(tuán)火焰。
她吐出一道水柱,在空中陡然結(jié)成冰,砸在他的大腦袋瓜上,十九“嗷”地疼叫,用爪子摸了下腦袋。他感覺到有東西藏在頸間鬃毛里,就拼命甩動脖子,企圖將她甩下來。
“別動。”
女子沙啞而極有韻味的聲音在小獅子的腦海中響起,他的動作立刻一停,好奇四處查看,卻沒有看到生物的影子。
“聽得懂人話嗎?聽得懂就別動,我知道怎么避開危險,你按我說的做。”
十九異常警惕,他沒有聽她的話,仍舊在冰墻之中橫沖直撞,試圖尋找出路。
“停下,那邊有瀑布亂流!”她喊道。
神識的對話產(chǎn)生了一個刺激,他猛地停住了,他甩了甩尾巴,有幾分疑惑,還是用爪子刨出了一塊冰磚,傾天般嘩然泄下的瀑布聲撞進(jìn)耳朵里,他頓住了,似不安地來回走動。
“戒心強(qiáng)是好事。”她逸出一縷輕笑,“接下來照我說的做,知道了嗎?”
他總算肯聽她的指揮行動。小獅子的前腳掌小心翼翼地往左前方邁了三步,后退一步,又向右走,果真不再有冰棱砸下,場景也沒有再更換。他歡喜雀躍,向上跳動了一下,將她顛了一顛。
但落地的一刻,他身形猛地僵住。
“怎么了?”她問完,發(fā)覺他抬了抬前腿示意。
她從他的鬃毛里出來,游走到他腿邊。
小獅子終于看見了“她”的模樣。
她讓他抬起前腳掌,終于看見冰棱嵌入了他的掌心,鮮血都被寒氣凍住了,呈現(xiàn)出寒紫色。
如果越陷越深,很可能會將他整只腳的血液都凝固住。
小靈蛇猶豫片刻,給尾巴加了一道堅(jiān)固防御的法術(shù),纏上了冰棱,以身體的勁力將它拔出,蛇是低溫動物,喜寒喜濕,但這溫度低的超過了她能承受的界限,幾乎將她凍傷
她廢了很大的力氣將冰棱拔出,又給他施了一道從因緣那里學(xué)來的治愈法術(shù),將傷口合上了。待她爬回他的背,已經(jīng)用了大半靈氣,只能懶洋洋地趴著。
小獅子放輕了動作,鬃毛像被風(fēng)撫過的青草,順著一邊倒下,看上去很是順滑,墊在小靈蛇身下。
“謝謝……”
青澀稚嫩的男孩子的聲音同樣以神識交流的方式,在她腦海中出現(xiàn)。出乎聞櫻的意料。
等到陣法通關(guān),兩人被一股排斥之力從法寶中拋出。頭頂很快傳來封離低而磁性的聲音,隱有怒意,“將他關(guān)回籠子里去。”
他旁邊的下屬應(yīng)了聲“是”,視線轉(zhuǎn)到小蛇身上,“大人,那它……”
“一樣。”他冷酷地道。
法寶的主人如果想了解,顯然能夠看見里面發(fā)生的事情。
聞櫻的籠子顯然沒有小獅子那么“好”的待遇,她被帶到妖獸院,關(guān)進(jìn)最普通的妖獸籠,里面還有上一任靈寵留下來的尿液糞便等物,妖獸不是靈獸,還沒到餐風(fēng)飲露的地步,自然會有排泄物。她一被關(guān)進(jìn)去就只能將自己盤起來,免得碰到了臟污的地方。
靈丹是沒有了,食物也寒磣的可憐,她倒是沒有嫌棄,湊去吃了一口。
然而等她吃到第二口的時候,籠子的門又突然被打開了。
封離的表情不太好,眉頭蹙緊,散發(fā)出陰森寒涼的氣息,神情間還有幾分不耐。
聞櫻只覺身體忽而一下騰空,被他拎了出來。
男人的大手干燥,還有著淡淡的靈藥香,但她好像沒覺得有什么不同,趴著的樣子與剛剛在獸籠里一般,沒有向他表示憤怒,也并不朝他訴苦。
這副冷淡冷血的模樣,反而讓封離神色復(fù)雜,他試探性地給她喂了一顆丹藥,小靈蛇輕拍了一下他的掌心“鼓勵”,他方舒展開眉頭,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
小獅子到來不久,封離就遭人伏擊受了傷。他半人半妖的血脈,兩方習(xí)性都有所保留,平時維持著人的一面,將妖的那面很好的隱藏,只偶爾在聞櫻面前顯露過。他不會在赤霄宮顯出原形,通常會找一寬闊而僻靜之地。
這天就在他外出之時,卻遭遇到了三個妖修的伏擊!
妖獸能化為人型時,即為妖修,那三個妖修高他兩階,好在血脈遠(yuǎn)不如他,再加上他有人類修士的諸多手段,只受了點(diǎn)輕傷就抓住縫隙遁逃而回。
封離冷靜而客觀地喃喃:“他們沒有用全力。”他懷疑是他的那些兄弟出的手,但按照他的血脈顯然沒有資參與妖王爭奪,對他們沒有直接的厲害關(guān)系。
聞櫻也覺得他們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封離忽而腳步一停,改換了方向。他去的是關(guān)小獅子的獸籠所在之地。
他靠近之時特地用了斂息之術(shù),卻不等小獅子做出什么異常的舉動,就見一人憑空出現(xiàn)。正是上次出現(xiàn)過的老妖獸,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偷潛入了赤霄宮。
“殿下您受苦了。”他望著獅籠,極度不悅,卻只能寬慰十九道,“待熬過這一陣就好。”
“眼下局勢與王所料不差,眾位殿下旗鼓相當(dāng),拼殺激烈。他們爭奪的厲害,又怎會知道您才是王屬意的繼承人。”
十九似乎在用神識與他交流,只聽他道:“您說什么傻話,您怎么能不要王位?您的血脈返古,與先祖最為接近,是天生的繼承者。”隨后,他拿出一張令牌遞給十九,“這張令牌能夠調(diào)度我族的伴生獸,讓他們聽命行事。如今有兩位殿下已經(jīng)有所懷疑它的去向,您千萬保管好它,待幾位殿下互相耗盡兵力,您再用它出兵不遲。”
聽到這里,許多事情便明朗了。
妖王早就選好了繼承人,十九具有返古血脈,假以時日,必定有極大的成就,可惜他成年的兒子已形成勢力,他又重傷在身等不了太久,只能出此下策。
那三個妖修想必就是聽聞了令牌的消息,來搶奪令牌,為自己增加一分優(yōu)勢。
至于封離——
他只不過是妖王為十九布下的保\護(hù)\傘。
妖王未必預(yù)料不到封離對十九做的事,但那又如何。如今受點(diǎn)欺辱又算的了什么,封離終究沒傷他性命,未來登上妖王之位的十九如果想要報復(fù)他,還怕做不到嗎?
在妖王的算計(jì)之中,早已是赤離魔君的封離,仍舊只是一枚有那么點(diǎn)用處的棋子,沒有任何血緣親情上的聯(lián)系。
聞櫻感覺到封離極度克制壓抑的憤怒,而隨著魔氣的一絲泄露。
老妖獸警覺地低喊:“誰?!”
不待封離動手,他手上的小靈蛇倏爾以閃電之勢出現(xiàn)在老妖獸身邊,叼住他手里的令牌,口一張將令牌吞了下去!
她動作之快,老妖獸只覺眼前一花,手上最重要的東西就消失不見了,他勃然大怒!
小靈蛇絲毫不懼,她沒有反身逃走,而是猛地竄上他的,纏住他的脖頸,首尾勾住,調(diào)動每一寸皮膚的勁力勒住了他!
窒息感令他體內(nèi)運(yùn)行的魔氣陡然一滯。
然而這樣的舉動沒能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她本就是短短一節(jié)小蛇,勒住老妖獸粗壯的脖子已經(jīng)十分困難,即便全然勒死,這樣的攻擊對他來說也不值一提,能阻止魔氣運(yùn)行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限度了。
但她等的就是這一刻,下一瞬,她尾端尖刺狠狠滴扎入他頸動脈!
老妖獸運(yùn)行的魔氣霎時噴涌而出,體內(nèi)魔氣亂竄,臉上一時人臉,一時又是妖獸的皮,忽明忽暗,忽閃忽變。瘋狂之間,老妖獸將她從脖子上拽下,怒然往地上一摔!
緊跟著,巨大的獸腳向她踩來!
看上去慢,幾個動作的發(fā)生也不過是短短一息之間,在老妖獸魔氣暴動之時,封離的一擊就已經(jīng)向他打去!
然而老妖獸的腳已經(jīng)踏在了小靈蛇身上,哪怕瞬間轟然被擊穿,也阻止不了去勢。
聞櫻只覺渾身如同斷裂開了一般。
“翠翠——!”
封離既驚又怒,混雜著驚懼,那一擊用了他大半靈氣,攻擊發(fā)出的強(qiáng)光幾乎照遍了大半的天空!
老妖獸近乎是立刻身死,瞳孔倏然一散。
“翠翠,你怎么樣?”封離動作輕細(xì)地將她捧在掌心,“乖,沒事……”他一邊從空間里取出許多療傷丹藥,一邊安慰她。
他突然厭煩自己從未學(xué)過治療之術(shù),從來只學(xué)攻擊法術(shù),否則此刻用一個小小的治療術(shù),會令她更舒服一些。
小蛇鮮血淋漓,與碧色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身體輕微地抽搐著,只看著便十分疼痛。她的小腦袋在他手心蹭了蹭,像是安慰。緊跟著,小口一張,從儲物空間里吐出了一樣?xùn)|西。
是那張令牌。
她把它朝他拱了拱,又奄奄一息地趴了回去。
他一怔,冰冷地血液逆流,渾身倏爾克制不住地顫抖,“翠翠,翠翠……”他平時最愛給她喂靈丹,眼下卻心頭大亂,藥瓶被打翻在地,混不知究竟哪一種適合她眼下的情況。再珍貴的藥都成了垃圾。
突然間,小蛇身上發(fā)出一團(tuán)白光,耀人眼目。
與此同時,聞櫻只覺靈力暴漲,似乎要進(jìn)階結(jié)丹,撐不住現(xiàn)下的形態(tài)了。
作者有話要說:怕大家覺得進(jìn)度慢,緊趕慢趕寫到這,肥肥的一章。總覺得細(xì)節(jié)還不是很好,寫的太快總讓我有種看毛坯的感覺……
晚上寫?zhàn)I了,腦子實(shí)在動不了,就吃了一顆巧克力,成功破戒了,我不胖誰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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