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176 章
云羽思索了片刻——
她和矮人王國之間, 也稱得上是有些不愉快的過節(jié)。
這足以成為她對矮人王國的難處置之不理的理由,也許有人會多嘴地說上幾句難聽的話,但她才不會在乎, 主動權(quán)握在她手里,外人越是亂說話,她就對矮人王國越冷酷。
“格魯普。”
云羽看向面前足有兩米多高的矮人,說道,
“購買糧食的事情, 讓矮人王國的財政大臣過來談吧。”
格魯普一時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云羽這是什么意思——
是拒絕、為難?還是給予了希望?
云羽說道:
“我知道你有四輛魔法馬車, 能裝下很多東西,但是想要運走足以支撐一個王國的國民存續(xù)數(shù)月的糧食,你的馬車的容量遠遠不夠, 不是嗎?”
格魯普恍惚了片刻, 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云羽臉上帶著極淺的笑意,她說道:
“讓矮人王國的大臣過來談,買了糧食之后,用王國的人手運走。如果糧食不夠,也可以再次派人過來采買, 賣或者不賣,視我這里的余糧數(shù)量和發(fā)展規(guī)劃而定。”
“我這就委托冒險者去給王國送信。”
大個子矮人轉(zhuǎn)過頭, 走了幾步,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回來,
“大人, 以后在我的店鋪里,您的私人訂單全部半價!”
云羽:“……”
云羽原本想說“你正常營業(yè)就好, 我也不是什么占人便宜的人”。
可矮人撂下這句話就跑, 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隔壁房間的門柄擰動了一下, 房門向內(nèi)側(cè)敞開,艾伯特從里面走出來。
他先前一直住在第二住宅區(qū)。
直到今天早上,他才把要攜帶的東西收拾好,搬到這邊來。
搬來后他和西里爾還打了一架——
他們倆一起搬東西的時候,搬丟了一些素材。
艾伯特覺得是西里爾搬丟的,西里爾認為是艾伯特自己弄丟的。
這對互相推諉責(zé)任的雙生子站在屋子里吵架,吵著吵著越發(fā)不爽,干脆出去打了一架。
然后——
艾伯特鼻子負傷,流了很久的鼻血。
西里爾羽毛豁了一小塊。
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的艾伯特已經(jīng)將塞鼻子的紙團取掉了,他用手帕擦鼻子,手帕上只沾到了一點點血跡,這是個不錯的現(xiàn)象,證明他的鼻子已經(jīng)快好了。
云羽在內(nèi)心感慨道:
不管是西里爾還是艾伯特,愈傷能力總是很驚人。
艾伯特問道:“您沒有為難他嗎?”
這個“他”指的是矮人格魯普。
“為難他有什么用?”
云羽有點無奈,
“與我有過節(jié)的是他的國家,又不是他。他一直在深淵,給我繳稅,幫我開采礦道,改良建筑……你瞧,他還要給我的私人訂單算半價折扣呢。”
“也對。”
艾伯特對云羽說,
“大人,我按照您所說的,在信中和迦南天使?fàn)幦×艘幌逻w徙的事情……他們回信給我,說他們雖然不想離開故鄉(xiāng),但如果是我的提議和要求,他們愿意考慮一下。”
“在近期,他們會派族人來深淵,和您、也和我談一談遷徙的事情。”
云羽想了想,說道:“恭喜?”
艾伯特有點無奈:
“結(jié)果還不確定呢。”
“愿意談的話,好歹算是有希望了。”
云羽摸了摸艾伯特的翅膀,說道,
“是好事,所以要恭喜。”
艾伯特露出一個淺笑:
“是啊,是一件好事……”
他彎下身,抱住云羽,說道:
“謝謝您,大人。”
他永遠都會記得——
幾天前,年輕的主人拉著他,要他再和迦南天使談一談,努力爭取一下。
那時候,她很焦急,她的堅持也顯得有點固執(zhí)。
可就是她的堅持、固執(zhí),她的“再試一試”,讓通往未來的路有了不同的方向。
“能夠遇見您,能夠為您而生……”
艾伯特對云羽說,
“都是非常、非常幸運的事情。”
……
“幸運嗎?我不幸運!”
魔王貝爾摩多眼角帶淚,右手握刀,站在食堂后廚切蒜,
“我也住在一號住宅區(qū)二樓,當(dāng)時我該出門來食堂上班了,可我敢出門嗎?我怕我一出門,那個白翅膀的守護者覺得我破壞氣氛,一翅膀打死我。”
“所以我就沒出門,一直等到他們回各自的房間,然后我就遲到了!那個負責(zé)管理學(xué)院的光明屬性的人類說我消極怠工,要扣我兩個銀幣的工資。”
這個擁有羚羊角的惡魔慘兮兮地哭著:
“我覺得好冤枉,這種事怎么能怪我呢?”
在食堂里等飯的亡靈魔法導(dǎo)師亞歷克斯問:
“不怪你的話,難道要怪領(lǐng)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貝爾摩多抽泣著道,
“好吧,怪我,對,就是怪我!這樣可以了吧?”
剛好在食堂里進行打掃的狼人芬里厄問道:
“你就不能跳窗戶出去嗎?你一定要走門嗎?”
“我以前跳過啊!”
貝爾摩多回答道,
“然后我的腳就骨折了……”
狼人芬里厄的眼神和語氣中充滿了鄙視:
“你好弱啊,好歹是個魔王,怎么能這么弱?”
“嗚嗚嗚嗚我就是弱啊!”
貝爾摩多放聲大哭,
“又弱又沒用的魔王,魔王中的廢物,廢物中的不可回收廢物……”
※
冒險者公會。
庫爾特王子向冒險者公會的負責(zé)人莉莉借了三樓的休息室。
這個休息室?guī)в泻芏嘧酪魏驮O(shè)施,一般被冒險者隊伍用于休息、放松、聚餐……有時候大家還會從酒館買酒過來,一起喝到不省人事。
庫爾特王子借到休息室后,邀請了自己唯一的隊友,化名“詹妮”的珍妮公主。
他打算和自己的隊友,享用一次最后的下午茶。
進入休息室的珍妮說道:
“三樓真漂亮啊……”
“這里據(jù)說只供級別比較高的冒險者使用,你是怎么借到的?”
“靠特權(quán)借到的。”
庫爾特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
“我告訴了莉莉小姐我的身份,拿出了證據(jù),她就同意把這里借給我了。”
珍妮在擺放著一些簡單茶點的桌邊落座,疑惑道:“身份?”
“是的……”
英俊的、還帶著少年氣的王子殿下有些沮喪,
“詹妮,我很抱歉欺騙了你,我真正的名字不叫伯羅斯。”
“我是庫爾特·克洛斯特——瑪奧蓮的克洛斯特皇室的庫爾特。”
珍妮坐在桌邊,她要去拿茶點的手停滯了動作。
她抬起頭,看著和她組隊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的隊友,目光的情緒變得愈發(fā)復(fù)雜。
“和你成為隊友,一起完成賞金任務(wù)的時光很愉快。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以冒險者和賞金獵人的身份活動、與隊友一起冒險的自由又愉快的日子,能夠一直延續(xù)下去。”
少年低著頭,對她說道,
“但是,這樣的生活,必須要結(jié)束了……”
“大雨和洪水過后,我的國家,瑪奧蓮?fù)鯂庥隽死Ь常胰绻谶@個時候還要因為私人的意愿和脾氣、拒絕回到王室去與國家一起面對困難的話,我有愧于王儲的身份。”
珍妮呆坐在椅子上。
這位金發(fā)碧眼的“白翡翠明珠”,眉毛已經(jīng)擰了起來。
庫爾特站起身來,對她彎下身,說道:
“因為我的緣故,我們的小隊要解散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珍妮糾結(jié)的不是小隊解散的問題。
她之前腦袋里也有“我要回家,我要解散小隊”之類的想法,如果不是云羽勸她多待一陣子,她也許就已經(jīng)踐行想法了。
她糾結(jié)的是——
“大家都說,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
珍妮抱起了手臂,對樣貌英俊的同齡少年說道,
“我以前覺得這很可笑,并且從來不相信命運,好吧,我現(xiàn)在也還是不相信這種東西……但是,這種時候,我也只能感慨命運神奇、很會作弄人了。”
庫爾特有點疑惑:
“詹妮,你在說什么,我有些聽不懂……”
珍妮站起身來,和庫爾特王子面對著面,說道:
“我是說,庫爾特殿下,兩個為了逃避同一段婚姻而離家出走的人,逃到同一個地區(qū),同樣成為冒險者,還組進了同一支隊伍,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
庫爾特:“……”
他的思維順著這些話走了一圈。
而后,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試探著道:“珍妮殿下……?”
珍妮歪了歪腦袋,臉上也掛上了有點無奈的笑容。
“我是珍妮·莫森,白翡翠王國的第二公主。”
她拎起裙擺,使用了皇室公主的禮節(jié),
“向您問安,庫爾特王子殿下。”
年輕的王子殿下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說道:
“逃婚什么的,我很抱歉,我并不是對您有意見……我只是對于王室和議會安排我的婚姻,卻沒有問我意見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
“我也一樣。”
珍妮對庫爾特說道,
“您要知道,大部分王室結(jié)婚時,都會有相關(guān)部門提供適齡單身異性貴族、或是別的國家的王室成員的名單,在詢問并結(jié)合王室意見后,從中篩選出合適的人,安排見面、相處、磨合。”
“像這種突然出現(xiàn)、不問意見、必須去履行的霸道婚約,我實在無法接受。”
“我這邊也是同樣的,要先見面相處……”
庫爾特猜測道,
“我們的國家剛好擁有對方稀缺的資源,彼此建立起聯(lián)系和友誼后,必然很想將這種友誼鞏固得堅不可摧。鞏固友誼最快速的方式就是聯(lián)姻,雙方又剛好擁有適齡單身的王室成員……”
“然后,我們的婚約就在不問意見的情況下,被這樣直接地定下了。”
珍妮嘆了一口氣。
“你回家吧。”
珍妮說道,
“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我的父王、母后和姐姐都很想念我。”
庫爾特問:“那婚約……”
“我們也算是見過面,也磨合過了。”
珍妮重新在桌前坐下,說道,
“相處肯定沒有什么問題,我想了解一些其他的,歷史、藝術(shù)、政略和眼界之類的。”
庫爾特認同了這種想法:
“的確,我們只見過彼此刻意偽裝出的一面,自由不羈的一面。我們是該好好看一看別的方面——我聽說您對于藝術(shù)很有見解……”
他們在借來的休息室中暢談。
他們在某些方面不太合得來——
珍妮喜歡古典的藝術(shù),她喜歡陶瓷和舊錢幣,喜歡吟游詩人留下的詩集。
而庫爾特更喜歡嶄新的東西,比如光澤度極好的寶石,以及未曾出現(xiàn)過的植物……
不過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他們都喜歡早餐吃三明治,討厭藍紋奶酪,茶里要加牛奶和蜂蜜,小雨天適宜宅家……
他們也都認為,王室肩上的責(zé)任是重要的、必須履行的,為了未來努力、絕不安于現(xiàn)狀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