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怔住了。
    她問道：
    “我,  希望……？”
    “讓他只是預(yù)見到，就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的希望？”
    “您知道絕處逢生的感覺嗎？”
    艾伯特想了想，換了一種描述方式,
    “對當(dāng)時的父神而言，您應(yīng)該算是他的救世主吧？”
    云羽摸了摸頭，說道：
    “不得了的說法。”
    “是很不得了。”
    艾伯特笑著道,
    “不過這是事實。”
    云羽把木乃伊塞進(jìn)口袋里，從艾伯特臂彎里撈過白色肥啾玩偶。
    她兩只手捏著玩偶,  將毛絨團(tuán)子搓圓揉扁。
    “我不太了解過去。”
    云羽低著頭，淺銀色的眼睛里,  溫柔的光芒流轉(zhuǎn),
    “但是,  艾伯特，其實,  我覺得我的運(yùn)氣也不是很糟糕……”
    艾伯特轉(zhuǎn)過頭，看著年輕的主人。
    “雖然抽獎抽不中,  進(jìn)礦洞找不到礦，還總是遇見一些荒唐的糟糕事故……”
    云羽抬起頭,  對艾伯特說,
    “但我得到了你和西里爾,  擁有紫羅蘭和洛基,  還遇見了維克、亞歷克斯以及很多很多和我一起，朝著未來前行的人。”
    “你看,  這樣的我難道不幸運(yùn)嗎？”
    艾伯特嘆了一口氣,  說道：
    “有很多時候,  我都不免會感慨,  您和父神真的很相似……”
    “相似嗎？”
    云羽疑惑道,
    “性格、脾氣還是作風(fēng)？”
    艾伯特想了想，回答道：
    “很難說……你們的性格、脾氣和作風(fēng)其實差別挺大的。”
    “但我就是覺得，你們很像，是同類。”
    云羽思索了一會兒，問道：
    “就像你和西里爾？”
    艾伯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有點(diǎn)像，但還是感覺不太一樣。”
    云羽扯了扯手里的白色肥啾玩偶的翅膀。
    “……您別再揪了。”
    艾伯特對她抱怨道，
    “至少不要在我面前揪，我看著會覺得翅膀痛。”
    云羽：“……好吧。”
    她不情不愿地把玩偶塞進(jìn)了兜里，又從兜里把小木乃伊拿出來。
    她對艾伯特說道：
    “說起來，有件事想問一問你……”
    “法老王剛剛從奧術(shù)塔回來，它拒絕再次訪問奧術(shù)塔，我想不明白原因……”
    艾伯特看了看小木乃伊。
    “這個小惡魔的空間魔法非常厲害吧？”
    艾伯特給了云羽一個合理的解釋，
    “它通過空間魔法做到了閃現(xiàn)和迅速趕路，再加上它攜帶的神奇背包……奧術(shù)塔的某些學(xué)術(shù)狂人見到它，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地研究它。”
    艾伯特用兩根手指捏起法老王粗短的小胳膊，說道：
    “您看，這里的繃帶差點(diǎn)就斷裂了……”
    云羽：“……”
    這可不興斷啊！
    法老王一解開繃帶，就會像解除封印一樣，釋放魔力破壞周遭環(huán)境的！
    法老王抱著云羽的手指，瑟瑟發(fā)抖。
    “學(xué)術(shù)狂人是很可怕，但你還是得去。”
    艾伯特把法老王拎到自己手里，
    “畢竟除了你以外，沒幾個人能攜帶著那么多水晶球和金幣到處走……別這么害怕，想想大人給你準(zhǔn)備的腐肉，你不想吃腐肉嗎？”
    ※
    黎明的時候，西里爾在東邊的荒野上找到了艾伯特。
    白翼守護(hù)者正盤著腿坐在草叢里，抬著頭等待日出，一副閑適的樣子。
    “我說你——”
    西里爾落在他身邊，說道，
    “巡邏的工作，你好歹也做一下吧？”
    在巡邏和維護(hù)領(lǐng)地治安方面，西里爾和艾伯特的工作量，可以說是極度的不公平——
    西里爾巡邏三天，艾伯特才巡邏半天。
    西里爾幾乎夜夜巡邏，而艾伯特則是夜夜陪著主人泡酒館。
    “可以。”
    艾伯特理直氣壯道，
    “你來替我做領(lǐng)地發(fā)展規(guī)劃，我就幫你分擔(dān)巡邏的工作。”
    西里爾：“……”
    西里爾歪過頭，說道：“那還是算了。”
    艾伯特悄悄地笑了一下。
    “對了，給你這個。”
    西里爾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紅艷艷的漿果遞給艾伯特，說道，
    “從領(lǐng)地北邊采到的，甜的。”
    艾伯特接過漿果，問他：
    “你到底是來催我干活的，還是來給我送果子的？”
    西里爾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催你干活。”
    這對雙生子挨在一起，等待太陽完全升起來。
    “現(xiàn)在巡邏有迦南天使參與，他們解決不來的問題很少。我也有用傀儡監(jiān)視領(lǐng)地，出了問題會馬上就發(fā)現(xiàn)的。”
    艾伯特吃著漿果，說道，
    “所以你不用那么專注，可以適當(dāng)?shù)赝甸e一下。”
    西里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道：
    “我現(xiàn)在就在偷閑。”
    艾伯特拿出了畫著云羽大頭的筆記本：
    “六月二日清晨，西里爾在偷懶。”
    西里爾：“……？”
    西里爾問道：
    “一天不找打，你就難受是不是？”
    “我們現(xiàn)在可說不清是誰打誰。”
    艾伯特把本子收起來，說道，
    “而且大人會生氣的。”
    一提起云羽，西里爾就放棄了打架的念頭。
    他坐在旁邊，一副不太愿意搭理艾伯特的樣子，但過了一會兒，他又主動扭頭去看艾伯特。
    “那個本子……”
    西里爾問他，
    “能不能給我畫一本？”
    他也想要畫著云羽的大頭的筆記本。
    艾伯特：“……”
    艾伯特問他：“你拿什么和我換？”
    西里爾想了想，對他說：
    “一個禮拜內(nèi)，貓歸你所有，幼龍、美人魚和木乃伊我來帶。”
    艾伯特對這個條件不太滿意，抬高了價格：
    “半個月。”
    西里爾思索片刻，點(diǎn)頭道：
    “可以。”
    這對雙子就這樣，在領(lǐng)地東邊的荒野上、剛剛升起的朝陽之下，達(dá)成了一樁不為人知的交易。
    就在這時，這兩個五感敏銳的守護(hù)者，遙遙地聽見了馬蹄聲。
    艾伯特已經(jīng)通過布置好的傀儡看到了來者：
    “是個矮人，好像很急的樣子。”
    西里爾起身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艾伯特緊隨其后。
    他們在領(lǐng)地東北的位置，看見了一匹金棕色的馬，和騎著馬的矮人。
    不久之前，矮人王和他的隨從也是騎著這樣的馬來的。
    這樣的馬匹是巨人還未滅絕的時期配出來的物種，它們體型偏大，美麗且矯健，一日能奔過數(shù)個國家，連日奔襲也不覺得疲憊。
    但現(xiàn)在，西里爾和艾伯特看到的金棕色馬匹不太正常——
    它病蔫蔫的，四肢有些發(fā)軟，一副生了重病、隨時會倒下的樣子。
    那個矮人也是疲憊又焦急。
    西里爾和艾伯特降落下去。
    見到這兩個攔路的守護(hù)者，矮人連忙拉住韁繩。
    不怎么健康的馬匹馬腿一軟，一只蹄子在濕潤的草地上向前一滑，整個馬都側(cè)摔出去——
    它背上的矮人也被摔翻，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直接暈了過去。
    艾伯特上前，先對矮人進(jìn)行了治療。
    他治療過矮人后，面色有點(diǎn)凝重，說道：
    “西里爾，你帶他去找大人和矮人王，我看一看馬的情況，我想確認(rèn)一些事。”
    西里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黑暗魔力凝成張牙舞爪的霧氣，卷著矮人飛上了高空。
    ※
    云羽匆匆忙忙地下了樓。
    很快，矮人王也從住所出來，進(jìn)了待客室。
    待客室里，從馬背上摔下來的矮人被西里爾暫時放在了地毯上。他還昏著，原本就很亂的胡子和頭發(fā)上沾滿了泥土，衣服上也是，看起來十分狼狽。
    “……路加？”
    矮人王一眼就認(rèn)出了昏過去的矮人，對云羽和西里爾說道，
    “他是我的親隨，在我還未繼承王位的時候就跟隨我……我離開王國后，王國是由他和王子共同監(jiān)督的，如果沒有無法處理的大事發(fā)生，他不會在這個時期離開王國來尋找我。”
    云羽問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要叫醒他才知道。”
    矮人王搖晃著親隨，
    “路加！路加——！”
    親隨在搖晃之中，睜開了眼睛。
    “王……”
    路加的臉上帶著絕望，
    “灰病，我們的國家里，爆發(fā)了灰病……”
    云羽睜大了眼睛。
    路加眼眸顫抖，語言也有些混亂：
    “王都里，有人的身體發(fā)生了灰化……東邊的工匠之城阿拉維埃，灰病尤為嚴(yán)重，已經(jīng)有人因此而過世了。”
    艾伯特推開待客室的門。
    “阿拉維埃是矮人王國使用魔法、消耗魔力最為頻繁的城池，是吧？”
    艾伯特說道，
    “這個人，身體和靈魂中蘊(yùn)含的魔力的量發(fā)生了明顯的降低，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低于矮人的正常水平。他騎的那匹馬也是。魔力是萬物存在的基礎(chǔ)，當(dāng)魔力衰退嚴(yán)重，生靈就會衰弱甚至消失，灰化是消失的一種形式。”
    西里爾判斷道：“和剝奪大地生機(jī)的那場洪水有關(guān)？”
    艾伯特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所謂的生機(jī)，說到底，其實還是魔力。”
    “怎么會這樣？”
    矮人王說道，
    “我們、我們……糧食的難關(guān)好不容易過去了……”
    他以為王國已經(jīng)度過了難關(guān)，不只是他，所有的矮人應(yīng)該都是這樣想的。
    可是，嶄新的、糟糕透頂?shù)牟恍矣殖霈F(xiàn)了
    。
    云羽問道：“有辦法嗎？”
    “很難做到。”
    艾伯特說道，
    “矮人源自鍛造之神，是煉金屬性的造物。要想阻止衰退，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補(bǔ)充矮人所需的煉金魔力，解決燃眉之急后，最重要的事情是治本，也就是活化大地……”
    “短時間內(nèi)迅速活化大地——”
    西里爾說道，
    “讓大地自行提供足夠的魔力，也是可以的吧？”
    “這不可能。”
    艾伯特否定了這個想法，
    “除非發(fā)生奇跡。”
    西里爾：“……”
    也對，這種事要是能做到，主人和深淵也不必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
    云羽補(bǔ)了一句：
    “我也沒有足夠的煉金魔力……”
    “而且事情應(yīng)該遠(yuǎn)比我們當(dāng)前知道的更糟糕。”
    艾伯特抱起手臂，說道，
    “我猜，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會發(fā)生類似的事情。”
    “云羽大人——！”
    維克推開門，
    “教廷那邊送了急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