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云羽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 和火焰之神瓦爾法對視。
就這么眼瞪著眼對視了一會兒之后,云羽回過頭,對西里爾吩咐道:
“去把洛基找過來吧。”
西里爾皺了皺眉, 但還是聽話地飛去找那只年幼的紅龍了。
不一會兒,西里爾就飛回來了,他懷里抱著個(gè)小西瓜那么大的紅龍, 小家伙正低著頭, 用剛剛露頭的新牙咬他的手,咬的不是很用力,似乎是擔(dān)心牙再次斷掉。
云羽把洛基接到手中。
她抱著龍回過身, 往火焰之神瓦爾法的方向邁開腳步。
西里爾驚道:
“主人——?”
艾伯特拉住了他。
火焰之神定定地看著年幼的龍。
被云羽抱在懷里的、鱗片呈現(xiàn)火紅色的龍,正睜著一雙金色的龍眸,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火焰之神。他正是調(diào)皮搗亂愛拆家的時(shí)候, 只要醒著,就一刻也停不住, 鮮少有如此安靜的時(shí)候。
云羽覺得,洛基應(yīng)當(dāng)是能感覺到的——
擁有火紅的頭發(fā), 身著龍山的服侍,掌管火焰的神明, 與他之間存在著某種聯(lián)系。
云羽在離火神很近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西里爾已經(jīng)緊張壞了,翅膀上的羽毛怒張著。
拉著西里爾的艾伯特想試著給兄長順一下羽毛, 卻被扣住手腕,用力折了一下。
云羽兩只手拿著洛基, 遞給火焰之神,說道:
“只看一眼是不是不太夠?你抱一下吧。”
火焰之神瓦爾法有些不能理解——
他作為一個(gè)舊神, 對這位與大部分舊神都有怨的之主來說, 毫無疑問是危險(xiǎn)的。
可她靠近了過來, 并且允許他觸碰已經(jīng)歸她所有的龍。
她是不清楚龍有多么寶貴嗎?
不,她應(yīng)該是清楚的。
“他叫洛基?”
瓦爾法抱著滿心的疑惑,接過了還年幼的紅龍,說道,
“和依格尼亞那孩子,有著很相似的氣息……”
他低下頭,在透過幼小的龍,懷念著故去之人。
“他接受過依格尼亞的祝福。”
云羽從倉庫里拿出一條項(xiàng)鏈。
項(xiàng)鏈的樣式很簡單,只是用細(xì)繩穿過了暗紅的鱗片。
“這是依格尼亞對洛基的贈(zèng)予。”
云羽看著洛基,對火焰之神瓦爾法說道,
“洛基太調(diào)皮了,我怕它把重要的東西弄丟了,就先代為保管了。等到他長大后,我會還給他。”
瓦爾法看了看鱗片,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去觸碰。
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觸碰龍鱗。
“這個(gè)孩子看起來很健康,也很快樂。”
火焰之神瓦爾法將洛基遞還給云羽,
“這樣,我就能放心地繼續(xù)沉睡了。”
云羽抱回洛基。
她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氣——
她一直緊繃著,提防著火焰之神瓦爾法搶走洛基。
還好,他是個(gè)守約的神明,說看一眼就走,就真的只是看一眼而已。
火焰之神瓦爾法又看了洛基一眼,他轉(zhuǎn)過身去,準(zhǔn)備離開深淵。
“喂——!等等!”
上空傳來呼喊聲。
云羽和瓦爾法抬頭,看見了一只巨大的紅色翼龍。
騎在翼龍上的,是吟游詩人格羅弗。
在洪水消退后不久,這個(gè)扮做吟游詩人的預(yù)言之神,就從云羽這里借了翼龍,回去收拾他的小酒館了。如今大概是收拾完了,他又騎著翼龍回來了。
“好久不見了,瓦爾法。”
格羅弗拍著火焰翼龍的脖頸,讓它盤旋著降落,在火焰之神旁邊停了下來。胡子拉碴的吟游詩人熱情洋溢道,
“能再見面真是難得,不聊兩句嗎?”
瓦爾法看了看吟游詩人,說道:
“我和你之間,似乎沒什么話題可聊,埃斯蒙德。”
“怎么會沒有話題呢?話題可多了!”
格羅弗從火焰翼龍鋪開的薄翼上滑下來,他拍了拍身材魁梧的火神的肩膀,
“世界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也有很多故事……”
說到這里,格羅弗抬起頭,對著云羽和遠(yuǎn)處的守護(hù)者說道:
“能不能給我們一點(diǎn)私人相處的空間?”
云羽思索了一會兒。
“去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說悄悄話。”
云羽對他們說道,
“別靠近我的領(lǐng)地。”
她抱著洛基回過頭,走回了西里爾和艾伯特身邊。
這兩個(gè)守護(hù)者表面看起來風(fēng)平浪靜,但他們埋沒在草叢里的腳,正在悄悄地進(jìn)行著“我踩你一腳,你踩我一腳”的焦灼動(dòng)作。
見到云羽回來,西里爾直接張開羽翼,用他過于堅(jiān)實(shí)的翅膀?qū)厣乳_一段距離。
“您為什么要走過去?”
西里爾壓低了聲音,皺著眉問道,
“您不怕出事嗎?”
“就是因?yàn)榕鲁鍪拢艜哌^去。”
云羽摸了摸懷里的幼龍,說道,
“我?guī)寤ジ浇嬉粫海銈儙臀叶⒑眠@里,有事情就過來找我。”
云羽抱著幼龍往北邊走了。
西里爾有點(diǎn)茫然:
“什么意思?”
艾伯特回答道:
“大人在嘗試布置后手。”
※
格羅弗和火神瓦爾法朝著東南方向行走。
在翻過一座長滿雜草的小山丘后,他們停下了腳步。
“瓦爾法,我們上次見面是多少年前?”
格羅弗拿出豎琴,像是撥拉算盤那樣撥著琴弦,
“一萬零三百二十二年?很多年過去了,你看起來和以前一模一樣。”
火焰之神瓦爾法說道:
“神明不會變化。”
他看了看格羅弗,又補(bǔ)充道:
“但你看起來變了很多,埃斯蒙德。”
“哈,冰霜森林的那只小龍也這樣說,看來我是真的變了。”
格羅弗笑吟吟道,
“我是不是變帥了?”
“世界也變了。”
火焰之神瓦爾法感慨道,
“變成了我完全不認(rèn)識的樣子。”
他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眷族消失了,同類消失了。
世界幾乎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也不能說是完全不認(rèn)識吧。”
格羅弗糾正道,
“這世上還有很多東西,具備著過去的影子。”
瓦爾法搖頭道:
“不,就是不一樣了。”
格羅弗也不打算強(qiáng)求故人去同意他的看法,他像個(gè)故意找話題的人,東問
一句,西問一句,問著亂七八糟的、可有可無的問題:
“那在你看來,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你在說廢話。”
瓦爾法抬起頭,看了看天空,說道,
“對我來說,這樣的世界當(dāng)然是糟糕透了。”
格羅弗聳了聳肩膀。
他也沒打算得到什么好的答案。
瓦爾法及時(shí)地補(bǔ)了一句:
“你不要妄想勸說我和新的深淵之主聯(lián)手。”
格羅弗說道:
“可你看起來并不是那么討厭她。”
“討厭她?”
火焰之神回憶起了過去,
“做出預(yù)言的你,要?dú)绲羧祟惖谋娚瘢M(jìn)行獻(xiàn)祭的人類,還有接受祭品后又退回、卻又因?yàn)橐呀?jīng)不要的東西導(dǎo)致整個(gè)世界破碎的父神……比起她,這些才是更該被討厭和憎恨的。”
“但我有時(shí)候也會去想,如果這個(gè)能夠?qū)Ω干裨斐捎绊懙娜祟悾瑥囊婚_始就不存在就好了。”
火焰之神瓦爾法說道:
“她是最弱勢的,卻偏偏又起著最關(guān)鍵的作用。”
“我知道這樣不對,可我每每為我的眷族痛心的時(shí)候,還是忍不住去責(zé)怪她。”
格羅弗嘆了一口氣,安慰道:
“你能夠分清責(zé)任的主次,就已經(jīng)很好了——”
“眾神回憶起過去的事情時(shí),最恨的是這個(gè)人類,而不是父神,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瓦爾法問:“因?yàn)樗钊鮿荩俊?br/>
“大概是吧。”
格羅弗說道,
“他們撼動(dòng)不了父神,所以只能把仇恨轉(zhuǎn)嫁到與事情牽扯很深的弱勢人類身上。”
火焰之神瓦爾法問道:
“她也很恨舊神吧?”
格羅弗反問道:
“她恨舊神難道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火焰之神瓦爾法思慮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那她有點(diǎn)奇怪……”
格羅弗疑惑地看向瓦爾法。
“她警惕我,這我能夠理解。”
火焰之神瓦爾法看著自己的雙手,
“可她在警惕過后,卻還是允許我接觸洛基……”
格羅弗笑著搖了搖頭。
“我的故友,新的深淵之主,正在布置后手。”
吟游詩人對蘇醒沒有多久的火焰之神說道,
“她的未來充滿危機(jī),性命懸于一線。她大概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死在了舊神的手上,那頭幼龍還能交給你來照顧。”
火神瓦爾法怔住了。
“新神有很多舊賬需要去清算。”
格羅弗說道,
“但她也有很多想要保護(hù)的人和事物,你在意的紅龍族最后的純血后裔,是其中之一。”
“龍山也是,別看她現(xiàn)在不肯放手,如果未來的某一天,局勢變得有必要了,她會毫不猶豫地把龍山交還給你。”
瓦爾法問:“哪怕我更有可能站在她的對立面?”
格羅弗補(bǔ)充道:
“如果你站在對立面還能活下來——”
火焰之神瓦爾法沉默了很久。
“我不想卷進(jìn)亂局中。”
他對格羅弗說道,
“我要回去睡覺了。”
臨走之前,瓦爾法對格羅弗說道:
“埃斯蒙德,你的狀態(tài)很差,我
建議你也睡上一覺。”
“這可不行。”
格羅弗笑著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工作沒做完,怎么能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