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爾點了點頭,  說道：
    “當(dāng)然要清算——”
    樹下的少年跑走了，似乎是打算去圖書館堵云羽——
    最近這段時間，圖書館常常會聚集著很多人。
    學(xué)生們在那里抄寫那些珍貴書籍,  云羽則是會進(jìn)行整理,  偶爾還會多拿出一本讓導(dǎo)師們贊不絕口的書。
    “西里爾。”
    艾伯特坐在樹干上，說道,
    “我無法信任預(yù)言之神埃斯蒙德。”
    西里爾沒有表態(tài),  只是問他：“為什么？”
    “那是舊神。”
    艾伯特伸出手，逗弄著停在樹干上的監(jiān)視用肥啾傀儡,
    “我無法以好意去揣度他的行為——”
    “他這樣為金葉之樹的時間啟動的事出力,  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呢？你看,  金葉之樹的時間啟動,  地脈活化,  世界的魔力重新充盈起來，舊神們就很容易活過來……”
    “我不是相信他。”
    西里爾隔著樹身，問坐在另一邊的樹干上的艾伯特，
    “用金葉之樹來解決危機,  這個主意是父神出的吧？”
    艾伯特：“……”
    艾伯特不可置信道：
    “你知道？你知道大人做夢的時候會——”
    “以前不確定，只是有猜測到,  但又沒敢問主人。”
    西里爾語氣涼涼的，
    “托你的福,  現(xiàn)在確定了。”
    艾伯特：“……”
    他竟然被這個腦子不那么好使的黑翅膀的詐了。
    “艾伯特,  我不相信埃斯蒙德,  一點也不相信。”
    西里爾對艾伯特說,
    “但我相信主人,  相信父神。”
    艾伯特想了想,  說道：“也對。”
    ※
    格羅弗把湯喝完了。
    深淵的兩位守護者也一個接一個地折返,  側(cè)著身體從門那邊走進(jìn)來。
    小奶貓魚尾巴又往云羽懷里縮了縮。
    艾伯特伸手想抱抱它，一向親近他的奶貓沒往他懷里跳，板著小包子臉，抿著耳朵，兇巴巴地張開嘴：
    “哈——！”
    艾伯特：“……？”
    “你們怎么走門進(jìn)來了？”
    格羅弗把最后一口面包吃下去，
    “變成鳥從窗戶飛，豈不是更自在嗎？”
    西里爾和艾伯特沉默不語地看向格羅弗。
    擬態(tài)豈是說變就變？
    好吧，西里爾不在乎——
    他的擬態(tài)不丟人，他只是怕主人這個吸鳥重癥病患非要擼他的鳥毛，所以平時才打死也不變。
    烏鴉形態(tài)也不是什么秘密，深淵里平均每十個人，就有一個知道他是個惡霸烏鴉。
    艾伯特嘛——
    他就在乎極了——
    他，高高在上、尊貴的迦南大祭司，怎么能是一只白色的胖毛團呢？
    格羅弗在艾伯特的眼刀中舉起手來：
    “當(dāng)我沒說，我剛剛什么也沒看見，我愿意保持瞎、聾、啞巴——”
    “要是能把翅膀收起來就好了。”
    云羽看著西里爾和艾伯特，
    “收放自如的話，行動會方便很多吧？”
    “我們是按照天使和墮天使的形態(tài)創(chuàng)造的。”
    艾伯特還在試著去哄縮在云羽懷里的貓，一邊哄一邊解釋，
    “天使和墮天使都沒有把羽翼收起來的能力，所以父神也沒為我們考慮這種問題。”
    “喵嗷——！”
    魚尾巴伸出貓爪，拍了艾伯特一爪子。
    “喂，不能打人——”
    云羽用手指敲了敲貓腦袋。
    “大人，我吃好了。”
    格羅弗提議道，
    “所以，進(jìn)入正題——”
    “我們?nèi)咏鹑~之樹的時間吧？”
    艾伯特當(dāng)即就不再逗貓了，他直起身，看向格羅弗。
    云羽問吟游詩人：
    “要做什么準(zhǔn)備嗎？”
    “唔，我想想……”
    格羅弗一本正經(jīng)地對云羽說，
    “您要找一片空地，您想象一下，如果直接給您一棵巨大的黃金樹裝飾物，您打算把它插在學(xué)院的哪里。要擺個合適的位置，它才足夠好看。”
    云羽：“……”
    怎么跟擺家具似的？
    “開個玩笑——”
    格羅弗正經(jīng)起來，說道，
    “活化世界的地脈，必然會對舊神有利，可能會使他們提前卷土重來——”
    “您最需要考慮的事情，是怎么應(yīng)對舊神。”
    云羽說道：“我考慮過了。”
    在場的幾人全都看向她。
    年輕的領(lǐng)主表情平靜，只能從緊繃的唇角看出來，她現(xiàn)在不高興。
    云羽問格羅弗：
    “舊神不會放過我的，對吧？”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格羅弗話語一頓，轉(zhuǎn)折道，
    “但舊神不是傻瓜，當(dāng)他們覺得招惹您，相當(dāng)于飛蛾赴火的時候，也許就會躲起來。”
    云羽點了點頭，繼續(xù)追問：
    “如果他們躲起來，你能知道他們的位置吧？”
    格羅弗愣了一下。
    新生的深淵之主唇角緊繃、淺銀色眼睛里的目光冷銳而鋒利——
    她總是溫和的，那雙眼睛也生有溫柔又嬌俏的輪廓，是一雙會溫柔注視萬物的眼睛。她很少露出這樣鋒銳的眼神來，仿佛要捅人一刀。
    格羅弗隱約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
    “您是要……”
    “我要狩獵舊神。”
    云羽語氣堅定，
    “舊神蘇醒一個，我就殺一個。”
    艾伯特的呼吸都停滯住了。
    西里爾背后的羽翼稍稍展開，羽毛炸了起來。
    “我知道，這樣做很瘋狂。”
    云羽對自己的打算進(jìn)行了解釋，
    “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很多理由——為了在這種你死我活的險境中讓自己掌握主動權(quán)、活下去、成長，為了我永遠(yuǎn)放心不下、不想告別的深淵，為了世界上曾與我產(chǎn)生聯(lián)系的生靈們……”
    云羽幾乎每天都在思考——
    放棄啟動金葉之樹，讓大地維持虛弱的原狀，她按部就班慢慢成長。
    啟動金葉之樹的時間，活化大地，讓舊神醒來，她一個一個地去殺。
    這兩種情況，前者安全，后者能夠讓她快速成長。
    但她一來放心不下世界上的生靈——
    希圖王國、白翡翠王國、瑪奧蓮?fù)鯂⒐饷魃帧送鯂?br/>     她要放任這些曾與她產(chǎn)生交流、友好相處的生靈，就要這樣在灰病之中經(jīng)歷生離死別的悲痛嗎？
    那些與她結(jié)下了友誼的朋友們，會不會也一起逝去？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漫長，終有一日，會與那些朋友們告別——
    但她希望他們的離別，是壽終正寢，一生坦順，平安無憂。
    二來，她前行的道路上，杵著海神赫默里克這個據(jù)說最接近創(chuàng)世神的敵人。
    她在成長，那家伙在蘇醒、恢復(fù)力量——
    她的成長速度如果沒趕上海神的蘇醒速度……
    她大概會死吧？
    她死了的話，深淵一定會被淹沒吧？
    西里爾和艾伯特又會遭到怎么樣的對待呢？
    云羽的求生欲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么強過——
    她想要活下去，想要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擁有可期的未來。
    云羽提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
    “我唯一的擔(dān)心就是，其他舊神會不會和海神聯(lián)手？”
    “不會。”
    格羅弗說道，
    “魔力和生機被奪走，蘇醒被阻礙……這種情況下，舊神只會恨透了海神。”
    “而且大部分舊神掌管的都是一部分大地，他們會希望自己的領(lǐng)地強盛，海神嘛，他只希望他的海洋趕緊把大地淹了。這雙方之間的目的矛盾太大，聯(lián)起手來也會專心致志地防止對方陰自己。”
    格羅弗想了想，又補充道：
    “而且，戰(zhàn)斗又不是做一加一的算術(shù)題——”
    “假如一千個魔法師的戰(zhàn)斗力加起來等于小烏鴉，那么小烏鴉和這一千個魔法師打架，就會被打敗嗎？”
    顯然不會，西里爾只會一翅膀把對方全拍死。
    云羽點了點頭，說道：
    “所以我的做法是可行的。”
    云羽對格羅弗伸出了手，她掌心里，暗紫色的光輝凝聚。
    這是主仆契約，就是查理、維克和她簽的那種，該被放進(jìn)《勞動法》里當(dāng)經(jīng)典反面案例的不公平勞動合同，堪稱賣身契。
    “格羅弗，不，埃斯蒙德。”
    云羽伸著手，問道，
    “你幫我嗎？”
    格羅弗遲疑了很久，而后接連嘆了好幾口氣。
    “不、不是——”
    “我攢了那么多年的魔力，都打算交給您了，您還不確認(rèn)我到底站在哪邊？”
    格羅弗看著云羽伸出來的手掌，一直在猶豫，
    “狩獵舊神這事吧……您拉我?guī)兔κ遣皇翘珰埲塘耍课液团f神的關(guān)系都還不錯的。”
    云羽伸著的那只手沒動。
    格羅弗杵了一會兒。
    “唉，行吧。”
    格羅弗握上了云羽的手掌，說道，
    “我答應(yīng)父神的要求的時候，這一天就注定了——我要輔佐對世界更加有利的新神，親手送我所有的朋友們上路，我是神明，行事不能拘于個人情誼——”
    他話語不停，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契約成功。】
    【恭喜您獲得新眷屬[預(yù)言之神]。】
    【姓名：埃斯蒙德
    性別：？
    年齡：276213600
    種族：神明
    屬性：奧術(shù)
    職業(yè)：預(yù)言之神
    戰(zhàn)斗力：ex（神明擁有特殊的權(quán)限，戰(zhàn)斗力無法估量）
    介紹：埃斯蒙德掌管奧術(shù)的古老神明，在魔力充足的情況下，他可以將自己傳送至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甚至折疊、撕裂空間。但他最大的權(quán)能，是窺視藏匿于法則中的時間，他常常行使這樣的權(quán)能，預(yù)示危險與機會，讓世界朝向好的方向發(fā)展。
    但時間與命運愚弄了神明，埃斯蒙德未能贏過命運，他在第二神紀(jì)末期預(yù)言成為了危機的因果之始，世界因此瀕臨毀滅。
    犯下錯誤的神明深感愧疚，他接受了深淵之主的委托，成為了唯一逃過沉睡的神明，在第三神紀(jì)辛苦存活，等待贖罪的機會。】
    云羽看著那年齡——
    這可怕的數(shù)字，這真的是年齡，而不是扣扣號嗎？
    話說回來，創(chuàng)世神冕下比格羅弗更老吧？
    “我是您的了。”
    格羅弗有點心驚膽戰(zhàn)，
    “您可千萬要保持情緒穩(wěn)定，不要哪天一生氣，就把我灑了做花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