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在領(lǐng)地西南側(cè),  緊鄰著迦南天使的第三住宅區(qū)的位置，建立起了屬于矮人的第四住宅區(qū)。考慮到矮人那一點也不“矮人”的身形，第四住宅區(qū)的房屋全部加寬加高，方便他們進(jìn)出活動。
    矮人們酷愛建筑、打鐵和煉藥。
    在干著這些看似很辛苦的活的同時,  他們也喜歡研究學(xué)術(shù)。
    因此,  矮人熱愛工作,  尤其熱愛挑戰(zhàn)難以搞定的高難度工作。
    艾伯特給出的《黑魔法學(xué)院擴建計劃》里,  有著許許多多用以特殊用途的高級魔法教室,  這毫無疑問是高難度工作中的高難度工作。
    阿拉維埃的匠人們搬入第三住宅區(qū)的第一天，就在云羽給他們準(zhǔn)備的小會議室里開始了工作的第一步：
    對著《擴建計劃》，劃分不同的建造階段,  討論整體建造計劃,  又開始專研于第一階段的計劃……
    他們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出了會議室，去放在住宅區(qū)旁邊黃金馬車?yán)锶」ぞ?  開始測試深淵的土地松軟程度、下方是否有巖石、巖石的硬度有多少。
    “您進(jìn)入莫西迪斯的山頂神殿了啊？”
    矮人王一邊看著他的臣民勞動,  一邊與云羽對話，
    “我的先祖?zhèn)?  想盡了辦法才登上山頂，到達(dá)了神殿的門扉前，但卻未能打開那座神殿的門。那是矮人向往已久，努力許久,  卻觸碰不到的遺跡——”
    云羽：“……”
    因為某個神明給神殿的門上了鎖。
    云羽問道：“是格羅弗告訴你的嗎？”
    “那個看起來不怎么簡單的吟游詩人,  向我透露了一些訊息。”
    矮人王點了點頭,  他看向云羽，問她,
    “那座神殿是怎么樣的？”
    “是巨大的、華麗的。”
    云羽思索了片刻,  對矮人王說道,
    “像是僅存于夢境中的地方，美麗又神秘。”
    矮人王說道：
    “真想親眼看一看。”
    云羽輕輕搖頭，說道：
    “很抱歉，那里已經(jīng)毀掉了。”
    “這樣也很好——既然是夢一樣的地方，那就讓它停留于夢中吧。”
    矮人王站在屋檐下方，看著來來去去的矮人和天使，說道，
    “我對那座遺跡擁有執(zhí)念，但是，漂亮卻空曠無人的神殿，永遠(yuǎn)比不過燦爛、熱烈又不失充實的平凡生活。”
    “我的王國自始至今，已經(jīng)有太多國民因它而葬送性命，放棄對它的追逐和執(zhí)念，讓所有人都去過正常的生活，在我的眼中，是一件好事。”
    云羽點了點頭。
    她想，格羅弗大概沒有提起遺跡中的煉金術(shù)卷軸的事情。
    她也不打算提起，至少，在她對那些又危險又先進(jìn)卷軸有一定研究之前，她不打算將這些東西告知對其擁有太多執(zhí)念的矮人王國。
    矮人王沉默了很久，又提起了和此事有關(guān)的話題：
    “那個吟游詩人說，你們在遺跡中，遇見了創(chuàng)造我們的神明。”
    云羽：“……”
    格羅弗，你到底告訴了矮人王多少東西？
    矮人王的話語很輕：
    “那位神明不愛矮人，是嗎？”
    云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他創(chuàng)造矮人，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我不太清楚這些事，但是，看他在神殿里所展現(xiàn)出的態(tài)度，他對矮人一族的態(tài)度，的確稱不上好。”
    矮人王點了點頭。
    云羽對他說：
    “我不想告知你這件事的。”
    被創(chuàng)造自己的種族的神明否認(rèn)，大概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云羽又補充了一句：
    “還有，為了搶奪阻止灰病所需的魔力，我殺死了他。”
    “沒關(guān)系。”
    矮人王鎮(zhèn)定地開口，
    “矮人不受神明庇護(hù)，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了。多年以來，我們過著喝烈酒、掄鑄錘、揮灑汗水的日子，我們的生存依靠的是自己的雙手，而不是神明。這種情況下，神明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里，我們反而會感到不習(xí)慣——”
    “我們不需要神明的愛也能過得很好，更不需要不愛我們的神明。”
    云羽怔了片刻。
    她笑了起來，說道：
    “矮人族真的很清醒。”
    矮人王看向云羽，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自信與驕傲：
    “當(dāng)然，我們可是務(wù)實的種族。”
    ※
    深淵南側(cè)的空地被矮人族的煉金結(jié)界圈了起來。
    他們在結(jié)界里量范圍，記錄數(shù)據(jù)，做標(biāo)記，帶著他們的黃金馬車來來去去，組裝出來一些奇怪的魔法機械，用來搬運需要使用的材料。
    返祖的天使混血伊芙琳和半獸人法拉站在結(jié)界邊上。
    兩個小姑娘眼巴巴地往里面看。
    伊芙琳笑得十分開心：
    “你看，我們要有新校區(qū)啦。”
    “好大啊……”
    法拉思索道，
    “新校區(qū)據(jù)說很難建造，它建好的時候，我們大概已經(jīng)畢業(yè)了吧？”
    伊芙琳：“……”
    結(jié)界里的矮人喊道：
    “喂！別離這么近！很容易受傷——！”
    “好的！”
    被訓(xùn)斥后，兩個小姑娘迅速地溜走了。
    云羽則是在忙著搞建筑材料——
    矮人王說了材料全包，但是木材和石頭這種基本材料的消耗量極高，重量又很厲害，從矮人王國用黃金馬車運到深淵顯然不現(xiàn)實，還是要深淵自己搞定才行。
    “您不是有小惡魔的背包嗎？”
    西里爾提議道，
    “給矮人族一個背包，他們不就可以隨便攜帶材料了吧？”
    西里爾原本是想讓法老王去運材料的，但是法老王是深淵的信使，比起來運材料，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它來做。
    “這種背包還是不要交給別人使用吧。”
    艾伯特不贊同西里爾的提議，
    “那么小的背包，偏偏什么東西都裝得下……東西往里面一裝，背包往口袋里一放，在經(jīng)過別的國家，進(jìn)行檢查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使用背包的人身上到底攜帶了什么危險東西。”
    “而且，這種東西出現(xiàn)在外界的視野里，那些以運送貨物為生的人，要怎么生活？”
    艾伯特說道：
    “便利是便利，但會造成很多不好的影響。”
    西里爾把云羽隨手扔在桌上的羽毛筆放回墨水瓶里，又摸了一把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貓。
    “而且，最好不要顯得自身太全能。”
    艾伯特整理著公文紙張，說道，
    “現(xiàn)在的深淵已經(jīng)很惹眼了，如果表現(xiàn)出更多不可思議的能力，很可能會招來更多的覬覦與忌憚。”
    西里爾說道：“我們不怕……”
    “對，你不怕，我不怕，大人也不怕——”
    “在你的概念里，‘我們’這個詞，就只有我們?nèi)齻€人而已。”
    艾伯特說道，
    “西里爾，深淵的大部分人相較我們而言都很普通，他們會懼怕焦灼的局勢，懼怕威脅與危險，我們要為他們考慮。”
    西里爾抱起了手臂。
    黑翼守護(hù)者從來都不是群居生物——
    他習(xí)慣獨自生活，近幾年才開始陪伴在主人身邊。雖然在維
    護(hù)治安、保護(hù)領(lǐng)民安全之類的方面做得很不錯，但他本身還是習(xí)慣只為云羽和雙生弟弟考慮，不會替太多人做打算、籌劃未來。
    艾伯特其實也差不多——
    至少在被西里爾塞給迦南天使前，他也是這樣的人。
    在陪伴迦南天使這個族群生活、甚至庇護(hù)他們的時候，他學(xué)會了很多很多自己原本不會做的事情。
    “嘎吱——”
    云羽推開書房的門。
    她十分疲憊，腳步拖沓地走進(jìn)來，將從點心鋪捎帶回來的鼓鼓囊囊的紙袋塞進(jìn)西里爾懷里，自己則是走向書桌后面的椅子，坐下后一副大腦放空的樣子。
    艾伯特問：“砍樹和挖礦的工作怎么樣？”
    “砍樹也就那樣，挺單調(diào)的，就是掉下來的庫庫樹果實太多了，不好處理。”
    云羽趴在桌子上，伸著手摸睡著的小貓咪，回答艾伯特的話，
    “礦道的話，開了一條主礦道……本來能開兩條的，但是礦工們?nèi)耸植蛔悖_兩條挖不過來。而且來幫忙的魔法師們好奇心太重了，到處亂跑，很能惹事。”
    西里爾擰開茉莉■茶的瓶蓋，倒在杯子里，遞給云羽。
    給辛勤工作的主人倒冰涼的茶水似乎不太合適——
    但云羽就好這口，比起來熱乎乎的茶，她就是比較喜歡飲料。
    “我還要餅干。”
    云羽對西里爾伸出手，
    “要桃子醬口味的。”
    艾伯特打開窗戶，兩只白白胖胖的監(jiān)視用肥啾傀儡窩在窗臺上。
    “大人，有人類往這邊來了。”
    艾伯特對云羽說道，
    “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
    云羽坐起來。
    她本該比艾伯特更早地察覺到這件事——
    但是她那敏銳的知覺，在對上魔力遠(yuǎn)不如長生種出眾的人類時不是那么好用。
    艾伯特提供了更多的信息：
    “都是光明屬性的魔法師，穿著白袍，應(yīng)該是白塔的人。”
    休息泡湯了。
    云羽站起來，拿出試衣鏡，整理了一下衣著和頭發(fā)。
    她把鏡子收起來，敞開門走出去。
    艾伯特感慨道：
    “真辛苦啊。”
    西里爾對他說道：
    “知道辛苦的話，你就去幫忙。”
    西里爾倒是想自己去——
    但他這么個黑暗屬性的守護(hù)者過去，可能會把白塔的光明魔法師嚇壞。
    艾伯特?fù)u了搖頭，說道：
    “和白塔打交道能鍛煉政治能力。”
    西里爾思索了片刻，對艾伯特的話有所領(lǐng)悟，說道：
    “你的意思是‘白塔格外的煩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