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小惡魔。”
    “我們邪惡,  我們貪婪。”
    “陰險(xiǎn)與殘忍是刻印在靈魂中的美德。”
    “我們是小惡魔。”
    “我們啖人肉，喝人血。”
    “我們撕碎天使的羽翼，折斷光精靈的脊骨。”
    黑魔法學(xué)院的食堂里,  擁有羚羊角的魔王唱著獨(dú)屬于惡魔的歌謠。他面帶笑容，羚羊角上戳著一個(gè)蘋果，手里一下一下地顛著炒勺。
    維克打了個(gè)哆嗦：“……這是什么讓人不寒而栗的童謠？”
    “魔界代代流傳的歌謠，所有的惡魔都會唱。”
    貝爾摩多仔細(xì)思索一番，歪著頭道,
    “說起來,  人肉和人血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光精靈的脊骨脆不脆，折斷的時(shí)候會不會發(fā)出‘咔嚓’的聲音呢？”
    “來一份魔王河鮮飯。”
    半獸人法拉站在窗口前點(diǎn)餐,  她問道,
    “您看起來很高興，魔王陛下是遇見什么好事了嗎？”
    “遇到好事了~”
    貝爾摩多指著自己角上的蘋果,  快樂到周身幾乎要開出小花,
    “之前打我的那個(gè)天使送了我好幾個(gè)蘋果，他一定是后悔對我動手的行為了。”
    半獸人法拉問：“要和天使成為朋友了嗎？”
    “欸……朋友？”
    法拉捧著臉,  說道：“和天使做朋友很好的，我有一個(gè)有天使血統(tǒng)的朋友，她會幫我做帽子,  還會給我補(bǔ)衣服,  得到好吃的都會分給我。”
    貝爾摩多眼睛一亮，激動道：“聽起來很好！我要和天使做朋友！”
    維克：“……”
    你剛剛還在唱要撕碎天使的羽翼呢！
    ……
    艾伯特把裝著蘋果的紙袋遞給加布里。
    加布里不可置信道：
    “真的送給我嗎？”
    “大人收獲了很多蘋果，讓我分給天使們，分完之后還是剩了不少。”艾伯特懷里抱著好幾個(gè)紙袋,  “所以拿出來給認(rèn)識的人分一下。”
    艾伯特和加布里還算熟識。
    艾伯特親手扶植了希圖王國的第一任正統(tǒng)國王波爾格。
    加布里作為國王波爾格的好友,  在扶持國王的過程中也出了不少力。
    在清掃障礙、將新王推上王位的過程中,  艾伯特和加布里進(jìn)行過多次交談和合作。
    “能夠接受您的分享，真是莫大的幸運(yùn)。”
    加布里抱著蘋果，說道，
    “我會好好收藏起來的，當(dāng)做傳家寶傳下去！”
    艾伯特：“……我比較希望你吃掉。”
    ※
    云羽手里捏著一根狗尾巴草。
    洛基追著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已經(jīng)清空的桌面上跑圈，他伸出兩只前爪奮力地去抓狗尾巴草，有時(shí)候還會上嘴咬。他背后的龍翼一直在撲騰，有時(shí)候能稍微飛起來一點(diǎn)，不過馬上就會摔回桌面上。
    房間的窗戶開著。
    西里爾躺在窗外的庫庫樹上，他紅寶石一樣的眼眸時(shí)不時(shí)瞥過來兩眼。
    云羽一邊逗龍，一邊問道：“西里爾也想玩嗎？”
    西里爾：“……”
    他很想知道，自家主人為什么問得出這種問題？
    他看起來像是會為了一根草而上躥下跳的人……鳥嗎？
    艾伯特抱著盒子從遠(yuǎn)處飛了過來，他似乎也打算落在窗前的樹干上，對西里爾說道：“往旁邊讓一讓。”
    西里爾不肯挪位置：
    “你換個(gè)地方坐。”
    艾伯特打開手里的盒子，他用油紙制成的紙袋包起熱騰騰的食物，遞到云羽手上，說道：
    “大人，烤蘋果。”
    蘋果的水分流失，果皮已經(jīng)被烤得失去了顏色，被烘烤到焦黃的果肉軟趴趴的，軟黏的同時(shí)帶著比從前更馥郁甜膩的蘋果香味。
    艾伯特又用紙袋包了一個(gè)烤蘋果，遞給西里爾：
    “喏，也給你一個(gè)。”
    西里爾接過烤蘋果。
    他不情不愿地往里面坐了坐，他還把翅膀收攏了一些，給艾伯特騰出了一大片位置。
    艾伯特在樹干上坐下。
    窗戶里的幼龍聞見香味，跳到他身上來討食。
    “嘎吱——”
    樹干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聲音，
    “嘎吱——咔嚓——！”
    斷裂聲響起，西里爾、艾伯特和樹干一起墜了下去。
    在落地之前，西里爾撈起幼龍，艾伯特抱著食盒，展開羽翼飛上了高空，雙雙幸免于難。
    下方傳來一聲慘叫：“嗚哇——！”
    被樹干砸中的魔王貝爾摩多趴在地上流淚：“為什么又是我？”
    他碎碎念道：“在魔界的時(shí)候就是這樣，從樓上掉下來的花盆砸中的總是我，我和鄰居都把衣服晾在外面，但狐貍一定會偷我的衣服去墊窩，商品減價(jià)大甩賣時(shí)我永遠(yuǎn)搶不到……”
    云羽：“……”
    樹上又掉下來兩顆庫庫樹果實(shí)，精準(zhǔn)地掛在了貝爾摩多的兩只羚羊角上，將他砸得腦袋一低。
    貝爾摩多大哭出聲：“嗚嗚嗚嗚哇——！”
    【您的眷屬[貝爾摩多]已受傷。】
    【救治需消耗光明魔力x100，是否救治？】
    云羽選擇了【是】。
    系統(tǒng)發(fā)出了警報(bào)的聲響，給了云羽一個(gè)血紅色的彈窗：
    【您的眷屬[貝爾摩多]是黑暗種族，不可使用光明魔力進(jìn)行治療！】
    【您的眷屬[貝爾摩多]傷勢加重。】
    【救治需消耗光明魔力x200，是否救治？】
    云羽：“……？”
    然后傷勢再加重，需要300、400、500點(diǎn)魔力是嗎？
    在這里無限套娃呢？
    騙氪已經(jīng)滿足不了狗系統(tǒng)，直接改明搶了是嗎？
    云羽面無表情地關(guān)掉系統(tǒng)彈窗。
    西里爾落在屋頂上，他對旁邊的艾伯特說道：“你太重了。”
    艾伯特：“你更重一些吧？”
    他們倆體型差不多，但翅膀的大小不太一樣——翼骨大小、羽毛多少和羽毛的狀態(tài)，都會受到當(dāng)前擁有的力量的影響。西里爾現(xiàn)在的力量比艾伯特強(qiáng)大許多，所以翼骨更寬，羽毛更多，翅膀也更重。
    西里爾皺著眉毛：“你不上來，樹干就不會折斷。”
    “不要吵架了！”
    被壓在樹干下方的貝爾摩多掙扎道，
    “快來救救我啊——！”
    【姓名：貝爾摩多
    性別：男
    年齡：1021
    種族：惡魔
    屬性：黑暗
    職業(yè)：魔王
    戰(zhàn)斗力：133
    介紹：貝爾摩多來自[魔界]，是魔界的七十二位魔王之一。雖然又弱又笨，但他毫無疑問是一個(gè)惡魔，是厭惡光明的黑暗種族。光明魔法會對他造成傷害，請謹(jǐn)慎使用。】
    云羽：“……”
    原本只有“233”的戰(zhàn)斗力變成“133”了！
    越來越可憐了啊喂！
    一番折騰后。
    貝爾摩多身上的樹干被西里爾移走。
    艾伯特站在他背后，手里拿著繃帶，一圈一圈地纏到他的羚羊角上。
    試圖掰貝爾摩多的角的幼龍洛基被西里爾捉在手里，張開嘴咬西里爾的手指。似乎是擔(dān)心剩下的兩顆牙也斷掉，他咬人的力度不是很重。
    云羽把膏藥剪開，貼在貝爾摩多的傷口上。
    云羽問：“這樣處理真的可以嗎？”
    “不知道，我沒有治療過惡魔。”
    艾伯特把繃帶的一頭掖進(jìn)內(nèi)側(cè)，說道，
    “殺惡魔的經(jīng)驗(yàn)倒是有不少，惡魔的心臟被擊穿了也能活動，靈魂才是要害……”
    貝爾摩多打了個(gè)哆嗦。
    “我、我沒事了！”
    他站起身，機(jī)械地朝著某個(gè)方向走，
    “我想休息了！”
    云羽：“……”
    你順拐了！
    你的房間在另一邊！
    云羽把貝爾摩多送回了房間，她心累地嘆了口氣，打算和西里爾艾伯特一起繼續(xù)吃烤蘋果。
    她回頭的時(shí)候，收到了系統(tǒng)的提示——
    【春季到來了，萬物即將復(fù)蘇。】
    ※
    伊芙琳做了一場夢。
    她夢見了暖融融的光輝。
    金色的溫暖光芒化作細(xì)碎的塵埃，被一陣風(fēng)揚(yáng)起，撲在了她的面頰上。
    她嗅到了氣味。
    像是晚餐的米香，曲奇餅干的甜香……
    還有母親身上洗過很多次的舊衣物上的皂角清香……
    是記憶角落里最好的味道，讓人安心到毛孔都要舒張開來。
    細(xì)碎的光塵是安寧的，但伊芙琳仿佛能夠聽見，它們在對她說話：“過來。”
    “來這邊。”
    “快來。”
    伊芙琳走入了光芒中。
    她看到了過去——
    并不是多么久遠(yuǎn)，但早已被她遺忘在角落、塵封的一段過去。
    她只有四五歲。
    母親抱著她，哼唱著一段歌謠：
    [銀月之輝，晨曦之芒，來自光明的祝福……]
    [鮮花露珠，林木山川，來自光明的恩賜……]
    年幼的伊芙琳問道：[為什么一直唱這首歌呢？]
    [這是我們的家族傳承下來的歌曲。]
    母親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
    [我們的祖先是光明的族裔，受到光明的眷顧。祖先擁有羽翼，能夠盡覽天空；擁有箭術(shù)，能夠守衛(wèi)繁花；擁有魔法，能夠撫平一切傷痛。]
    [祖先大人好厲害啊。]
    年幼的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手，有點(diǎn)懊惱，
    [但是我沒有羽翼，沒有箭術(shù)，也沒有魔法……母親也沒有……]
    母親溫和道：[即便這樣，我們也依舊是光明的后裔。]
    [為什么？]
    母親親吻了女孩的額頭：[我們身上流淌著光明的血液。]
    記憶的畫面開始遠(yuǎn)去。
    “母親！”
    伊芙琳想要追上去，
    “母親——！”
    記憶的畫面破碎成了耀眼的金色碎光。
    碎光沒入了她的身體，有什么溫暖的、甚至是有點(diǎn)炙熱的東西在血脈中流淌，不斷地聚往后背。伊芙琳覺得后背又痛又癢，好像有什么東西，像花朵似的，在她的背上綻開了。
    綻開的那一瞬間，也是疼痛最劇烈的時(shí)候，有種血肉破碎的感覺。
    伊芙琳慘叫著醒了過來。
    宿舍里的學(xué)生們被她吵醒。
    法拉打開燈，爬著床梯上來看她的情況：
    “伊芙琳，你怎么了？”
    從夢中驚醒的少女抽噎道：“我后背好痛……”
    “我看看……欸？”
    法拉呆滯住了，她揉了揉眼睛，
    “伊芙琳，你長翅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