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被一群年紀(jì)不大的冰霜精靈圍著,  他們贈禮、擁抱示好，熱情到讓云羽手足無措。
    “好了好了。”
    戴維上前去解圍，
    “你們不要這樣,  會嚇到云羽大人的。”
    冰霜精靈們顯然也知道，自己表現(xiàn)出的熱情過了度，他們戀戀不舍地向后退了幾步，放過了云羽。
    那個送冰霜果的少女對云羽說道：
    “您要盡快習(xí)慣,  不然還會被嚇到很多次的。”
    云羽：“……？”
    為什么是她來習(xí)慣？
    為什么不是冰霜精靈改一改自己的熱情？
    ……算了,  沒必要改。
    雖然會為此感到苦惱，但這樣也挺好的。
    她喜歡熱切、溫柔又真誠的人和事物。
    “我會努力去習(xí)慣的。”
    云羽對冰霜精靈們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她從倉庫里拿出一筐青綠色的果實,  問道,
    “你們要不要試試庫庫樹果實？雖然不算是深淵特產(chǎn)，但它們的味道很不錯,  也很受歡迎……”
    冰霜精靈們驚異地看著云羽。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徒手拿出東西的魔法。
    冰霜精靈們很快就收斂起自己的驚訝,  他們用通用語對云羽道了謝，接過那一筐庫庫樹果實,  圍在一起分享。
    云羽跟著精靈王子戴維往冰霜森林的高地走。
    她一邊走,  還能聽見背后的冰霜精靈們用精靈語講話。
    “我想要三個果實，可以嗎？”
    “你不能吃這么多。”
    “好甜啊,  感覺和雪一起做成冰沙會很不錯。”
    ……
    云羽忍不住笑。
    走在旁邊的艾伯特看見了她的表情,  問：
    “您現(xiàn)在很開心嗎？”
    “是啊。”
    云羽坦然地承認(rèn)了,  壓低了聲音對艾伯特說道,
    “當(dāng)初幫助冰霜精靈王的時候,  我不止一次地思考過,  我會得到冰霜精靈的回報……我以為我早就有準(zhǔn)備了,  但真的來到冰霜森林,  被精靈們簇?fù)碇臅r候，我還是感覺到了難以抑制的開心和高興。”
    被冰霜精靈們這樣對待，會讓她覺得，她的心是暖的，血是熱的——
    她還能、還愿意為此去做更多事，去換取熱烈燦爛的笑容，和溫暖柔軟的幸福。
    有時候不惜代價地去做冒險之事，即便要面臨損失也想做正確的事情，是為了什么呢？
    當(dāng)然是為了今天，為了現(xiàn)在。
    艾伯特思索了片刻，說道：
    “您能為此露出笑容，那就是值得的。”
    主人的思考邏輯或許有些天真。
    但是，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沒有為了某個人、某一些人的笑容去努力過呢？
    云羽咬了一口冰霜果。
    云羽：“……”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物品名稱：冰霜果
    物品分類：水果魔法果實
    介紹：生長在世界最北方的冰霜樹上結(jié)出的果實，它擁有著甘甜的味道，但同時也非常清涼，就像是濃縮薄荷一樣。將它送給您的冰霜精靈們沒有惡意，因為他們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冰霜果，并且認(rèn)為它非常美味。】
    云羽：“……”
    你能不能早點彈出介紹？
    哪怕早一分鐘也好啊！
    走在最前面的戴維停下腳步，說道：“到了。”
    云羽向前望去。
    前方的樹木分布不像外圍的森林那樣密集，但是每一棵樹都非常巨大，應(yīng)該是有些年頭了。精靈們的房屋倚著樹木建立，墻和屋檐都是冰藍色的，像是冰雪雕砌的一樣。
    與空寂的外圍不同，這里有很多精靈在活動。
    精靈們出入掛著“盾牌與錘”標(biāo)識的武器店。
    戴維先前所說的鞋匠沒有店鋪，他就坐在街角，面前擺著一攤材料與工具，他唱著歌曲，手里拿著小錘子在皮革上敲敲打打，每一次敲擊聲都踩在曲子的節(jié)奏上，滿載著歡快的情緒。
    還有些年幼的精靈在練習(xí)魔法。
    這些孩子們舉起雙手，讓身體中藏著的冰霜魔力與外界共鳴。
    冰藍色的風(fēng)旋轉(zhuǎn)著匯聚，在他們的雙掌之間凝聚出形狀不規(guī)則的冰錐。
    有的精靈會失誤——
    他們的魔力打在了周圍的樹上。
    已經(jīng)皸裂的粗糙樹皮上會因此而覆蓋上一層冰。
    不過沒有關(guān)系，冰霜森林的樹從來就不怕冷，它們不會因此而喪失生命力。
    云羽看著這一切——
    冰霜森林就像她想象的一樣，覆滿寒霜，冰冷刺骨。
    但是，它也和她想象的不一樣，這里的住民，冰霜精靈們并非是生活和個性都冷漠空寂、枯燥乏味的種族，他們冰雪的外表下藏著溫暖的心，過著快樂而熱烈的生活。
    “這里也有學(xué)院。”
    戴維指著排成隊往同一個方向走的年幼的小精靈們，
    “不過不是教魔法的，一般是教通用語……多虧這座學(xué)院，大部分冰霜精靈都懂得一些通用語。”
    云羽的視線追隨著去上學(xué)的年幼精靈，不過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匹身體散發(fā)著微光的……馬？
    它擁有馬的形態(tài)，身體雪白，唯有鬃毛、馬蹄和尾巴是冰藍色的。與馬不同的是，它的額頭前方帶著角，背后還生有一雙白色的羽翼。
    它行走的時候，尾巴在寒風(fēng)里晃動，與四只馬蹄一起落下亮晶晶的白色光塵。
    出現(xiàn)了！是魔法世界里獨有的漂亮生物，飛……額……
    該怎么稱呼它？
    飛馬？還是獨角獸？
    云羽感覺到疑惑。
    艾伯特注意到了主人在看什么。
    “那是冰霜角馬。”
    艾伯特?fù)u了搖頭，說道，
    “它的四肢都很有力氣，跑得很快，羽翼也很強壯，能飛得很高，但是沒有什么用。”
    云羽疑惑道：“沒什么用？”
    明明聽起來很有用的樣子啊……
    戴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云羽解釋道：
    “冰霜角馬的速度很快，但是它只能生活在到處都是冰雪的寒冷環(huán)境里，根本就騎不出北地。”
    云羽：“……”
    能跑，但是不能跑出去；能飛，但是不能飛太遠……
    這樣的生物，聽起來像是一樁有點尷尬的玩笑。
    “還有別的品類的角馬。”
    艾伯特對云羽說，
    “我回頭給您找兩只能在深淵生活的。”
    冰霜角馬的主人發(fā)現(xiàn)了云羽的視線，他拽著韁繩，想把獨角獸牽到云羽面前，讓她摸一摸。但冰霜角馬不怎么配合，它不止不跟著主人走，還抬起腿踢了主人一蹄子。
    云羽：“……”
    云羽問道：“角馬的脾氣都這么爆嗎？”
    “差不多……”
    艾伯特說道，
    “創(chuàng)造它們的那位神明，認(rèn)為美麗的生物應(yīng)該有自己的個性。暴脾氣這樣的‘個性’，數(shù)萬年來都流淌在血脈里，讓想要馴服這種生物的人吃盡了苦頭。”
    “原來是這樣啊？”
    戴維不知道艾伯特說的這些事，
    “冰霜森林的角馬的確很難對付，我小時候也被踢過好幾次呢。”
    云羽：“……”
    角馬有沒有個性她不確定。
    但創(chuàng)造這種東西的神明，應(yīng)該是挺有個性的。
    就在這時，那只角馬突然表現(xiàn)出了不安，它張開翅膀，甩著蹄子想要掙脫韁繩。
    云羽還沒來得及替角馬的主人緊張，擁有著遠比人類的強大的力量的冰霜精靈就硬生生地控制住了它。
    “……”
    果然，有力量的種族才能馴養(yǎng)危險的生物。
    這要是在她的黑魔法學(xué)院里，這只角馬估計要撞翻一整條街的人，然后被比它更加惡霸的西里爾強行截住……好吧，在這個世界，烏鴉比角馬要危險得多，黑魔法學(xué)院也遠比冰霜森林險惡。
    角馬的不安是一種預(yù)兆——
    隨即，地面開始晃動。
    森林里的樹木搖晃，高處的枝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枝稍上的積雪簌簌抖落。
    艾伯特張開翅膀，雪白的羽翼遮去了即將落在云羽頭頂?shù)难?br/>     這樣的晃動只持續(xù)了片刻。
    排隊上學(xué)的年幼的精靈們有幾個被晃倒了。
    他們爬起來拍拍衣服，沒有哭泣，反而大笑起來——
    快樂到有點沒心沒肺。
    成年的冰霜精靈們紛紛從樹屋里走出來，他們聚在街上，一邊抱怨，一邊確認(rèn)情況。
    “又來了……”
    “沒什么東西損壞吧？”
    “沒有。”
    “我家的冰雕從桌子上掉下來，碎了。”
    “那種東西重新做就行了吧？無所謂的。”
    對能夠控制冰雪的種族來說，塑造一個冰雕，從來不是什么難事。
    “抱歉，云羽大人，您沒有受到驚嚇吧？”
    戴維對遠道而來的黑發(fā)少女說，
    “這幾個月里，冰霜森林里經(jīng)常會地震，每三天就要震個一兩次……森林里的樹和建筑都很結(jié)實，精靈們的生命里也很強韌，不會害怕這種程度的地震……但總是地震的話，還是會有點苦惱。”
    云羽沒有回應(yīng)戴維的話。
    她專注地低下頭，看著腳下的位置。
    她在剛剛的晃動中聽見了一些聲音——“撲通”、“撲通”。
    這些聲音不算劇烈、但非常強壯，它們來自于地下，聽起來好像大地的心臟在跳動一樣。
    隨著地震停止，“撲通”跳動的聲響逐漸消失了。
    但仍有一些殘余的聲響——
    是一種粗重又悠長的聲音……呼吸？不，說是吐息可能更合適一點？
    戴維疑惑道：“大人？”
    云羽回過神來。
    “戴維，帶我去見你父親。”
    她抬起頭，對年少的精靈王子說道，
    “感到苦惱的話，還是盡快把問題解決掉比較好。”
    戴維對云羽的話似懂非懂，他應(yīng)了聲好，帶著云羽往和艾伯特精靈王所在的位置走。
    云羽在森林高地的中心，見到了一棵巨樹——
    它擁有著百人也圍抱不過來的粗壯腰肢，也擁有著直入云海的高度，還有霜色枝葉——葉片不算大，但勝在茂密，能夠?qū)⑻炜照趽醯眠B一絲縫隙也沒有。
    冰藍的葉脈發(fā)出明亮的光輝，將處于長夜之中的冰霜森林點得通明。
    在這顆巨樹的腰脊上，修造著帶有廊橋、像城堡一樣繁復(fù)的環(huán)形建筑，它被自然生長的冰藍藤蔓緊緊包裹纏繞，就像神話中的月桂樹與達芙涅，緊緊地交纏、融為一體。
    冰晶燈環(huán)繞著這里，為與擁有著與冰雪一樣的色澤的建筑罩上清冷又神秘的光輝。
    “這是冰霜議會。”
    戴維對云羽說道，
    “父親和哥布林王就在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