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有時也自嘲地笑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由他去吧。反正已到了退下來的年齡，索性來個得過且過。沒想真要退下來，又遇到馬其鳴，把他再次拉到這風(fēng)口浪尖，秦默這才明白，人是沒法得過且過的，況且內(nèi)心深處，他也不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br>
    秦默知道，問題還是出在李欣然身上，李欣然的事情一天不了斷，無論退到哪兒，他都會背這個黑鍋。</br>
    眼下，李欣然已經(jīng)出院，被秘密關(guān)在吳水。但是關(guān)于案情的進展情況，他卻一點消息也聽不到。</br>
    秦默猶豫再三，還是撥通那邊的電話，問成名杰：“李欣然情況咋樣？”</br>
    一聽是他，成名杰犯起猶豫來，吭哧了半天，只說：“李書記目前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br>
    “我不是問他好不好，我是問他到底交待了沒？”秦默忽然吼道。</br>
    “這……”成名杰不往下說了。</br>
    “算了，我還是親自過去。”說著，啪地掛了電話。</br>
    坦率講，李欣然的事兒，秦默并不了解，對這個妻弟，秦默一向是敬而遠之，不僅僅是李欣然個性跋扈，張狂自大，更重要的是，兩人在如何做人如何為官上分歧太大，到一起說不了幾句便會吵起來。記得李欣然跟劉玉英打得火熱時，秦默曾婉轉(zhuǎn)地提醒過他，要他做人收斂點，對家庭負責(zé)點。你猜他怎么說？“看慣就看，看不慣走，少拿你那套教訓(xùn)我！”一句話差點沒把秦默噎過去。打那以后，秦默便跟妻子說：“往后，你也離他遠點，你這個弟弟，我看遲早要害人，不但害他自己，還要害你們?nèi)摇！彼拮与m然心有怨言，可行動上還是跟李欣然拉開了距離。</br>
    妻子死后，他跟李欣然接觸就越發(fā)少，除了開會偶爾遇到象征性地點個頭，交往幾乎談不上。去年要不是李欣然的老母親他的老岳母上門求他，秦默才懶得替他說話。</br>
    秦默趕到吳水，成名杰正在等他。見了面，成名杰牢騷滿腹說：“你這個親戚，哪像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簡直一無賴。”秦默忽地黑下臉：“說誰就說誰，少給我扯什么親戚。”成名杰這才發(fā)現(xiàn)秦默臉色不大對勁，忙換了口氣說：“我也是讓他氣的，到現(xiàn)在一個字不交待，還老是拿老師的口氣教訓(xùn)我。”</br>
    “那你就沒一點辦法？”秦默這次是很認真地問成名杰。</br>
    “我能有什么辦法，一不能刑訊逼供，二不能涉案偵查，只能這么干熬著。”成名杰還想說下去，秦默憤憤打斷他：“行了，你的意思我懂，如果真沒本事，就讓有本事的來！”說完，他夾起包，理都不理成名杰，憤然離開。</br>
    一下樓，秦默便給馬其鳴打電話，說李欣然的事不能這么拖著，再拖下去，會出問題。馬其鳴問出什么問題。秦默想也沒想便說：“我怕他們審賊的跟賊串通一氣。”馬其鳴有點吃驚地說：“成名杰不是你推薦的嗎，怎么，他也不可靠？”</br>
    “一句話說不清，總之得換人，而且要快。”</br>
    秦默這想法也是瞬間產(chǎn)生的，成名杰剛才說話的口氣跟電話里判若兩人，猛就讓他起了戒心，他決計放棄見李欣然的打算，不過，成名杰必須換。</br>
    一聽秦默口氣，馬其鳴知道又用錯了人，可眼下這情況，能用的就那么幾個人，換誰呢？</br>
    “讓李春江來，對付李欣然，他有辦法。”</br>
    “這不行，說好這案子由紀委管，成名杰是紀檢委員、反貪局副局長，讓他負責(zé)名正言順，李春江去不符合程序。”</br>
    “現(xiàn)在還講什么程序，再講程序，我怕又要白忙活！”秦默是真急了，甚至顧不上跟馬其鳴講話的口氣，等肚子里的火發(fā)泄得差不多，才猛然意識到語氣爆了。</br>
    也難怪，他原想，成名杰這人可信，人品也靠得住，過去合作過幾次，印象都很好，所以才力薦了他。沒想這才幾天功夫，成名杰就不像了，不只是不像，話語里面分明有另一種東西。聯(lián)想到香煙事件，秦默忽然怕了，眼下真是誰也不敢信任。他已打定主意，無論阻力多大，一定要讓李春江正面跟李欣然來一次較量。</br>
    李欣然的所作所為，李春江掌握得一定比他多，多得多。</br>
    可是話剛開了個頭，李春江便堅決搖頭。“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只是雙規(guī)，如果我們一插手，就會亂，有人會拿這做文章。”</br>
    “我不管誰做文章，我只要他開口，是紅是黑，他總得開口說呀！”</br>
    “老秦，你不要激動好不，這不是家務(wù)事，這得符合程序。”</br>
    “程序是人定的，如果他真有罪，我們就有權(quán)力調(diào)查。”</br>
    “可是目前還不能說他有罪。”</br>
    “沒有罪你們老懷疑他干嗎？每次總是第一個拿他開刀，要開就開呀，你們又怕。”秦默越說越激動，言辭里已有點怪罪李春江了。他潛意識里還是想證明李欣然沒罪。</br>
    “老秦……”李春江一時語塞，不知該怎么跟秦默解釋。是的，從邏輯上看，每次拿李欣然開刀是有點不太符合常規(guī)，當(dāng)初他也這么跟車光遠提醒過。但是事情怪就怪在這里，三河的很多事兒，李欣然是個口袋系，這個系不解開，里面的亂麻便理不出頭緒，這也是他上次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的。奇怪的是，初來乍到的馬其鳴也是這想法，可見，李欣然這個瓶頸有多重要。（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