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露水(2)
楚丹是在去年大雪紛飛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的。之前,葉子荷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個女人叫楚丹,更不會想到這個女人會跟她的生活有關。</br>
雪花飛揚的那天,葉子荷沒去上班,頭有點痛,胸口也憋悶,可能是天氣驟然變冷的緣故。天氣的冷暖很能影響人的心情,心情又讓身體做出反應。葉子荷本質(zhì)上是一個敏感的詩人,帶點神經(jīng)質(zhì),這是李春江跟鄭源相互評價妻子時說的,她覺得說得準,抓住了她的要害。</br>
她站在窗前,凝望著雪,雪落得很滋潤,飄然而下,沒有一點遺憾。三河的天氣已無法將晶瑩的雪花即刻吞沒,那片片晶亮便掛在樹上,落在草上,有一瓣,竟調(diào)皮地懸浮在她眼前的玻璃上,那份純美,那份脆弱,令葉子荷忍不住伸出手,想捧它進來。這時候電話響了,葉子荷以為又是恐嚇電話。那段日子她被一個又一個恐嚇電話騷擾著、驚嚇著,夢都成了一片猙獰,夜更是一片狼藉,身體更像嚴冬中的一株水草,急劇地枯萎著。這些,都是因李春江突然地插手看守所的工作而引起的。葉子荷捂住耳朵,想把那尖銳的驚叫趕出房間,可是,那叫聲頑固地響個沒完,隔一會便響起,葉子荷無奈地走過去,剛一接通,就聽見雪花一般的聲音:“是春江嗎?”</br>
葉子荷愣了愣,不明白這片雪花來自何處,緣何要如此溫柔地落在春江這兩個字上?</br>
那邊似乎明白了她是誰,很快用警惕的聲音說:“你是李夫人吧,我叫楚丹,從深圳來。”</br>
“哦,”葉子荷輕吟一聲,懸起的心輕輕落下,她問有什么事,春江這陣不在家。對方也輕哦一聲,緊跟著說:“我是他的老同學,很多年沒見面了,怕是見面也認不出來。不過,這次到三河,倒是很想見一見的。”葉子荷沉默了一會兒,告訴對方,李春江去外地辦案,怕是這幾天回不來。對方似乎有些失望,有片刻的茫然,不過她很快又說:“這樣吧,李夫人,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請你過來喝杯茶,這樣的天氣,悶在家里是很寡味的,不如我請你一道賞雪?”</br>
一聽雪,葉子荷的那份柔情動了,再說,突然冒出一個女同學,而且出言便是春江,葉子荷心里,就多了那么一層東西。她利索地接受了對方的邀請,問明地址,換一身素裝去了。</br>
那天,她們坐在子水河畔的牧羊人家,一家集時尚與傳統(tǒng)為一體的休閑茶吧,烤著爐火,賞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仿佛舊知一樣,溫溫婉婉敘了一個下午。</br>
這的確是一個不同凡響的女人,美,美得有點夸張,就連葉子荷這樣自覺還沒落俗的女人,也被她壓得有點喘不過氣。大約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緣故,她的目光沒葉子荷清澈,卻多了份處亂不驚的從容。在陌生的葉子荷面前,她的表現(xiàn)就像大姐姐一樣,坦然而又有點理直氣壯,迫于人而又有點施于人。反倒讓葉子荷不知怎么應對,只好強壓住那份急于窺探的冒失,淑女一樣坐在她對面,聽她講一個蒼涼的故事。</br>
是的,楚丹再三強調(diào),這是一個故事,就發(fā)生在她們讀書的年代,因為時隔久遠,都有點想不起故事的主人公了,可是它就發(fā)生在她們系,一定的。</br>
“看到你,我忽然就想起了這個故事,講給你聽吧,聽完了你可以講給春江,他那個人呀……”</br>
一個老掉牙的故事,卻讓她講得繪聲繪色,而且一點也不俗氣,葉子荷不能不佩服這個楚丹。</br>
大學里,一男一女相愛了,愛得很深,愛得可以感天動地。偏是畢業(yè)分配的時候,變故發(fā)生了。原因出在女方,她爸爸力主讓她出國,而且以婚約的名義。輕松出國,輕松留學,這在當時,是多少妙齡女子夢想的事,而且輕松擁有一門跨國婚姻。</br>
女方動心了,讓她動心的不只這些,更重要的,要嫁的男人是個外交官,是在一次社交場上認識的,對她很傾心。她抵擋不住,真的抵擋不住,所以悄悄地,不敢跟那個男生打招呼,就漂洋過海做了外交官妻子。爾后,她便在異國的天空下,懷念那份未死的愛情。</br>
若干年后,那門婚姻結(jié)束了,不是離異,而是外交官出了車禍,無可奈何的事。而那個女人,也從跨國婚姻中醒來,這一醒,她便驀地想起過去的時光,想起初戀的情人……</br>
她開始尋找,不知道要尋找什么,但她就是想尋找。</br>
葉子荷聽到后來,便覺得有點冷,很冷,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想回去休息。”楚丹也沒刻意挽留,只是略帶傷感地說:“這么好的雪,少了你,我賞著有何意思?”(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