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波迭起(13)
朱旺子被帶到高壓室,當(dāng)然,高壓室是他后來聽說的,當(dāng)時不知道,只覺得那兒很不一般,像賓館一樣,不,比賓館還多點(diǎn)什么。里面的氣氛很不一般,味兒怪怪的,感覺也怪怪的,就像被帶到了洞房,雖說沒女人,味兒卻比有女人還濃,還粉。</br>
朱旺子給童小牛洗腳,洗完抱在懷里捏。童小牛喜歡讓人捏腳,捏時要放在懷里,捏開心了還會把腳趾伸你嘴里,讓你吮、吸、咂……總之,很怪的。他的這些愛好不少人知道,不少人也為他做過。朱旺子捏腳的時候,王副出去了,臨走還丟下話,好好侍候,侍候好了有獎。朱旺子很聽話,因?yàn)樗劳∨J钦l,更知道童小牛啥脾氣,稍稍不聽話,你就等著吃苦頭吧。那些苦頭比起**來,要死得多。朱旺子含著童小牛的腳趾,正舔著,童小牛就掄起鞭子抽他,抽得很滋潤,每抽一下朱旺子就得呻吟一下。朱旺子很會呻吟,看得出,童小牛很滿意,因?yàn)樗埠芘d奮。興奮不是每個人都能讓童小牛感受到的。</br>
正在好處,突然有人跑進(jìn)來,跟童小牛說:“不好了,陶實(shí)死了。”</br>
童小牛猛一下踢開朱旺子,睜大眼睛問:“啥,死了?”那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讓……讓他喝啤酒,誰知……一口氣沒上來,死了。”</br>
“媽的!”童小牛罵了一聲,穿上鞋,也顧不上朱旺子,走了。</br>
啤酒朱旺子喝過,在剛進(jìn)來時。其實(shí)那不是啤酒,除了童小牛,號子里其他人是喝不上真正的啤酒的。是尿,一囚室人的尿。熱騰騰端你面前,幾個人將你倒提起來,一人踩住你頭發(fā),讓你倒著喝。你要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喝完,還不能讓尿?yàn)⒊鰜怼D莻€滋味兒,別提了。更可怕的是,若是踩頭發(fā)的人稍稍使點(diǎn)壞,將你的臉往尿盆里一摁,你就有可能窒息而死。</br>
朱旺子信中說,陶實(shí)一定是這樣死去的。</br>
朱旺子就是在那一刻害怕的,真怕,他不敢了,再也不敢頂什么罪了。這時他才知道,頂罪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陶實(shí)是誰,他可是堂堂縣委書記的司機(jī)呀,他都敢往死里整,他朱旺子算什么?</br>
朱旺子費(fèi)了不少心思,才找到一塊碎碗片,咬住牙吞下去,只有這法兒,才能救他。這中間他已聽說看守所將陶實(shí)定性為自殺,而且外面沒一個人懷疑。半夜時分他痛叫起來,痛得就像要死去。他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此時,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逃出去。</br>
朱旺子從醫(yī)院逃走時,將信悄悄交給了一位護(hù)士。季小菲聞訊趕去采訪,正巧那護(hù)士找她,說病人再三叮囑要把信交她手里。</br>
就是這封信,改變了季小菲的命運(yùn)。</br>
季小菲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么駭人聽聞的事,他們居然瞞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滴水不漏。就連陶實(shí)的妻子也被謊言蒙住了眼睛。當(dāng)蘇紫抱著骨灰走出殯儀館時,季小菲的心情是那么的不平靜。站在秋日瑟瑟的寒風(fēng)下,她在猶豫,要不要走上前去,將真相告訴蘇紫?</br>
那段日子季小菲過得異常痛苦,一個人是輕易背負(fù)不起什么的,素昧平生的朱旺子將這么重要的秘密交給她,等于是交給她一項(xiàng)使命,托付給她一個心愿。她開始奔波,開始朝事實(shí)的方向努力,但這是多么的艱難。后來她從秘書小田手里得到更多有價值的材料,她才越發(fā)相信,朱旺子沒有說謊,在國徽閃閃發(fā)光的地方,黑暗和陰云照樣密布。</br>
一個柔弱的女子就這樣擔(dān)起了道義。她把采訪到的秘聞還有朱旺子的信,一并寄到了報社,原想可以借助媒體的力量,讓真相早白于天下,誰知這一下,她闖禍了。</br>
她被解聘,接二連三的厄運(yùn)包括災(zāi)難朝她撲來,她一次次失去工作,一次次被人威脅、恐嚇。甚至,童小牛淫邪的目光一次次逼向她,在父親那間小店里,童小牛嘲笑完他們父女后,惡毒地盯住她:“想過平靜的日子是不?那好辦,晚上到賓館來。”</br>
又走了約摸半個小時,季小菲總算看到一片陰涼地,她在一棵樹下坐下來,想歇口氣再走。六月的陽光潑灑在山野上,山野被涂抹成五顏六色。</br>
坐在樹陰下,季小菲忽然就想起遙遠(yuǎn)的往事。大約是她七八歲的時候,也是在六月,天湛藍(lán)湛藍(lán),不過太陽卻沒這么毒,母親背著她,走在通往鄉(xiāng)間的山路上。那時的季小菲并不知道母親是跟父親拌了嘴,慪氣要離開父親,帶她去鄉(xiāng)下找一位奶奶,說是她的姑外婆。趴在母親背上,季小菲看到山野一片妖嬈,美麗的山花驚喜著她的眼睛。她嚷著要下來,要去山坡上捉蝴蝶。母親放下她,季小菲邁著歡快的腳步往山坡上跑,蝴蝶在她眼前舞來舞去,像是一伸手便能捧到。</br>
山花的沁香一脈兒襲著一脈兒,誘得她直想把整個山野抱在懷里。她掉頭喚母親:“娘,快來呀,我要花花。”母親卻怔怔地蹲在山坡上,眼里是一脈兒一脈兒的淚。</br>
那時的季小菲并不知道母親跟父親之間發(fā)生了什么,隱隱約約記得,父親好像是為了她跟母親吵架,還把母親新買給她的一件花裙子撕破了。她指著父親的臉罵:“我再也不要叫你爸爸。”母親一巴掌摑在她嬌嫩的臉上。父親無聲地拿著他的工具箱去了工廠,母親哭了一宿,第二天便背著她往鄉(xiāng)間走。</br>
季小菲采下一束山花,怯怯地走到母親面前。“娘,你看花花多好看。”說著,挑出一支馬蘭花,戴在母親發(fā)頂上。陽光下,母親的臉頓時鮮亮許多,仿佛有了山野的顏色。季小菲捧住母親的臉:“娘,你笑笑呀,你一笑,山野也就笑了。”娘撲哧就笑了,一把攬她到懷里,臉貼著她的臉,發(fā)出山浪一般的暖流。</br>
季小菲很快就長大了,父親跟母親再也沒吵過架,可是她也就再也沒機(jī)會看到這么美麗的山野。想想病著的母親,想想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的父親,季小菲忽然就心情暗淡下來……(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