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猛然一個急剎，車子里的馬其鳴跟秦默同時彈起來。等鎮(zhèn)定下來，才知是有人攔車。</br>
    攔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蘇紫。</br>
    司機(jī)緊張地朝后望，蘇紫的這個舉動真是把他嚇壞了，她幾乎是從路邊樹陰下一個斜旮旯沖出來的。此時，蘇紫跪在車前，手里舉著告狀信，馬其鳴跟秦默都愕住了。幾秒鐘后，秦默想下車，馬其鳴突然伸手?jǐn)r住他，跟司機(jī)說：“掉頭。”</br>
    車子一個急轉(zhuǎn)遠(yuǎn)去了，蘇紫被甩在大街上。秦默似乎不滿地咳嗽了一聲，馬其鳴理解他的心情，一陣沉默后，他說：“有些事光聽一面之辭不行，蘇紫口口聲聲喊冤，可所有的材料都證明，她丈夫陶實是畏罪自殺，拿不出鐵的證據(jù)，你我都無能為力。”</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故意掃在前座的秘書小田臉上，看到小田警覺地豎起耳朵，馬其鳴接著說：“除非，有人拿出證據(jù)。”</br>
    潘才章在自己的辦公室迎來了馬其鳴和秦默。看到對方的一瞬，潘才章有點抖。那件事兒雖說不了了之，潘才章卻像是有了心病，總感覺隨時都要被逮進(jìn)去。這還不算，秦默突然復(fù)出，弄得他更為緊張。秦默倒像是不在乎，他掃了一眼辦公室，說：“馬書記前來視察，你陪我們到獄室看看吧。”潘才章哦了一聲，忙不迭地引著馬其鳴跟秦默朝獄室走去。</br>
    這一天的獄室格外安靜，疑犯們好像提前得到了消息，表現(xiàn)得都很中規(guī)中矩。馬其鳴挨個看了看，心里還算滿意。不過臉上卻始終露著嚴(yán)厲，他知道，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他這次下來，目的還是想引起下面的重視，哪怕做做表面工作也行，總比什么也不做強(qiáng)。</br>
    聽完匯報，又四處走了走，馬其鳴這才把目光盯在潘才章臉上，良久，他就那么注視著他，什么也不說。心里，卻在反復(fù)地想：“這個人，到底是怎樣一個角色？”</br>
    這天的視察幾乎是在冷場中結(jié)束的，送走馬其鳴跟秦默，潘才章長長地吐了口氣，然后倒在沙發(fā)上。</br>
    怪，真是怪，這兩個人到底玩什么名堂？隱隱的，他感到有一只大手朝他伸來，這次不像上二次，上一次是明打明沖他來的，他早有提防，該塞的窟窿早就塞好了，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也都預(yù)防到了，所以事到臨頭他應(yīng)對自如，坦然無憂。這次不，這次看不到風(fēng)波，甚至風(fēng)都不吹，一切平靜得就像寂靜的湖面。但是，他心里卻惡浪滾滾。</br>
    想想剛才的情景，潘才章仍止不住冒虛汗。盡管馬其鳴什么也沒說，但那眼神，那表情，分明是有很多內(nèi)容在里面。他抹了把汗，對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很惱火。憑什么就要怕他們？這種情況以前很少有，就是車光遠(yuǎn)在大會上沖他狠狠發(fā)火時，他也沒抖過，沒怕過，甚至還在暗笑。可今天……</br>
    他耳朵里再次響起秦默說的一句話，一句能把他淹死的話。</br>
    “這些可都跟老潘的心血分不開啊，不容易，一個人在這樣艱苦而危險的崗位上默默奉獻(xiàn)十四年，真是不容易。”陪馬其鳴看完會議室里那一面面錦旗和獎牌后，一直沉默著的秦默突然這么說。</br>
    這叫人話嗎？全公安系統(tǒng)誰不知道，他潘才章最恨的，就是別人提他的“光榮歷史”。一個人在同樣的位子上坐十四年，除了皇上，誰還能心甘情愿？十四年，有人可以把三河市的實權(quán)部門挨個兒坐過來，有人能從鄉(xiāng)下的小秘書攀升到副市長的位子上。而他，就像綁在樁上的驢，一步也動不了，甭說升，挪個腳步都不行。難怪有人開玩笑：“老潘啊，你這才叫無期，好好坐吧，牢底厚得很，坐不穿。”</br>
    獨自發(fā)了會兒悶，潘才章沖新調(diào)來的干警小侯說：“去，抱個西瓜來，他們不吃，我吃！”</br>
    誰知，西瓜到了嘴里，是苦的、酸的，咽下去，胃里便火辣辣的。潘才章心想真是撞上鬼了，怎么全都成了一個味兒，苦焦味兒。</br>
    正生著悶氣，百山集團(tuán)副總老黑打來電話，問他晚上有沒安排，要不要聚聚。潘才章一聽，沒來由地就火道：“聚個頭，再聚，我水都喝不下了。”</br>
    老黑聽他口氣不對勁，問是咋回事，是不是挨了老秦頭的克。潘才章**一聲，說他哪是在克，他是拿痰淹我。</br>
    老黑安慰了幾句，忽然壓低聲音問：“那事兒怎么著了，人家彭老板可急著呢，檢察院這邊，已經(jīng)說通了，就等你的信兒哩。”</br>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潘才章的火又上來了。那事兒就是強(qiáng)X犯的事兒，當(dāng)時姓彭的提出來，潘才章拍著胸脯一口答應(yīng)，說只要女方改口，公安這邊的事由他操練。</br>
    其實這事要放在往常，潘才章很快就辦了，用不著拖這么長的時間。大凡進(jìn)到這兒的人，只要想出去，潘才章總能讓他們?nèi)缭浮？墒沁@一次，他遇到了阻力，豈止是阻力，到如今，他都有點不想再操練了。他跟老黑說：“跟姓彭的約個時間，讓他把東西拿走，這事兒到此為止。”</br>
    老黑突然說：“使不得，老潘，萬萬使不得，再想想，你再想想……”（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