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蓮花
每個人手里都拿到了一本書,薄薄只有幾頁紙,翻開一看,上面的功法名叫追魂術,令人觸目心驚的是,功法內(nèi)容非常詳細,每一個小周天的運氣軌跡都清清楚楚。</br> 眾人心思一沉,心中生疑,更加不敢貿(mào)然去修行。</br> 骨婆把每個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也不多說,只緩緩道“能不能出去,就看你們的造化。會想著進追魂宮的,多半在外城都有仇家,呆不下去。可入我追魂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勸你們珍惜這段時間,十日之內(nèi),破不了造化境,你們就下池喂蟲子吧。”</br> 她森冷一笑,然后在走前冰冷回眸,“別想著耍花招,我見多了自作聰明的蠢貨。”</br> 骨婆走后,一揮手,那些組成樓梯的蓮葉瞬間齊齊入水,河水翻滾出密密麻麻的蟲子。</br> 他們一群毫無靈力的人,孤獨留在高空之上。</br> 在所有人面色凝重、氣氛冰封壓抑到極點時。裴景打了個哈欠,把這片絕望的寧靜打破。</br> 眾人又往他的方向扭頭,看向她的視線,已經(jīng)變了,由最開始的憎惡不屑,到深深的打量。</br> 而這位風評極差的少女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獨特。</br> 他揉揉眼,聲音懶懶地說“既然變成凡人了,就該睡覺啊,我好困哦,喬喬我們走吧。”似乎是真的困了,眼簾不斷往下垂,她轉(zhuǎn)身,就往二樓走去。</br> 喬慕財在這個地方恨不得把裴景供著,馬上屁顛屁顛跟了上去。剩下的人在大廳僵硬了半天,也各自分開,好在宮殿足夠大,留出的房間也有很多。</br> 裴景選了個最邊上的,一推開窗,就能見到無邊的蓮池。</br> 喬慕財跟上來問“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他一邊走一邊翻那本書,里面的心法是全然他沒見過,“真的就這么修煉”裴景倚著窗月下觀荷,恢復本來的聲音,平靜說“修個屁。”</br> 喬慕財“那咋辦”他現(xiàn)在也就只會問這種問題了。</br> 在裴景的計劃里,是沒想著把喬慕財拖進來的,不過人已經(jīng)帶進來,放任不管也不是他的作風。倚在窗邊的少年伸出手,然后從手腕上,慢慢爬出了一條青色的蟲。</br> 喬慕財還在嘀咕“我們還得吃東西,這破地方的東西絕對不那么好吃,你要不要”他抬頭,猛的啞聲,眼珠子要掉出來似的,看著眼前的畫面。</br> 裴景把玩著手里拿條蟲,唇角勾起絲笑意“我覺得這個小東西,會是我們離開的關鍵。”</br> 喬慕財跟被掐著脖子一樣“你沒吃”</br> 裴景說“這破蟲長這么丑,傻子才吃。”</br> 喬慕財氣死“那你還捏著我下巴把這蟲子喂我嘴里”</br> 裴景道“因為我不吃沒事,你不吃會死啊。”</br> 喬慕財怒氣收回,愣愣地“為什么。”</br> 裴景沒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說“好好睡一覺。”</br> 喬慕財被他趕出門。</br> 等他走后,裴景望眼那一池的蓮花,復又把視線落到手心的蟲子上,道“若是沒有你,我應該走不進這一片區(qū)域吧。你可真是嬌弱,靠吸食靈力為生。若不是我破元嬰,估計根本不可能把你活著帶進來。”</br> 裴景又盯了眼那只知道吃喝睡的胖蟲,面無表情“出去就捏死你。”</br> 胖蟲非常憤怒在他手里打了個滾</br> 裴景把它收入袖中,關上窗,沒有做其他動作。到床邊,翻開了那本追魂術,一目十行看過去,覺得倒是稀奇,第一個要求就是閉神識。</br> 本來就已經(jīng)沒了靈力,再關閉神識,那就徹徹底底與凡人無異了。后面,相當于從頭開始重修一門心法。</br> 第二天,眾人一覺醒來,只覺得饑腸轆轆,下樓,就看見一個全身皮膚青色的妖怪,抱著一個木桶,從池子里走上來。木桶里盛滿了碧綠色的液體,液體濃稠,隨著妖怪的走動,緩緩流動。它后面跟著一堆小蛤蟆,每個頭上都頂著個小碗。</br> 妖怪把木桶放在了殿中央,小蛤蟆們則把碗一個一個壘在一塊。</br> 青色妖怪和蛤蟆們眼神空洞,做完這一切,又都一一跳回水中。什么話都沒說。</br> 木桶和碗。</br> 看著這一幕,人群中有人徹底爆發(fā)了“這就是她給我們吃的東西我還不如在外城和飛蝎教死磕,進來受這破罪。”有一部分開始應和,非常暴躁。也有一部分人一言不發(fā),開始走過去拿碗。桶里有一個勺,很大,但是對這東西,沒人會想多吃,都只是舀了淺淺的一瓢。</br> 喬慕財是被裴景踹了一腳,才上去的,那碧綠色的液體看著惡心,聞起來卻有股淡淡的香。</br> 最終難抵饑餓,幾乎人人都捧著碗,坐到了一樓的角落蹲著喝,思考著之后的事。</br> 喬慕財有點反胃“真的要吃”</br> 裴景“餓了就吃唄。不吃飽哪有力氣干活啊。”</br> 裴景往門口走,高臺的邊緣坐著不少人,眼眸凝重看著腳下的湖水。</br> 裴景拉著喬慕財坐到正中央,他們現(xiàn)在簡直是知名人物,一過來,就暗中吸引了所有視線。</br> 喬慕財喝一口,吧唧一下嘴,又喝一口,又吧唧一下嘴。</br> 白天見這一池蓮花,還是很美的,天高云淡,荷葉田田,菡萏十里搖曳。</br> 喬慕財開始和裴景聊“那個黑衣白頭發(fā)的男人是誰啊。”</br> 裴景想到楚君譽就是一臉復雜,恨恨地說“是我弟弟。”</br> 喬慕財一口把嘴里的水噴了出來。</br> 裴景萬分嫌棄地往旁邊偏了偏。</br> 喬慕財差點被自己嗆到“那就是你要找的弟弟你確定他是你弟,不是你是他弟”</br> “”</br> 喬慕財讓這消息嚇得不行,只說“你弟弟被抓進了追魂宮”他開始發(fā)散他感人的思維,“為什么這也太可憐了吧,他是不是被這破宮的老不死宮主當成男寵了,所以那么大邪氣”</br> 裴景把他頭摁進碗里,冷冷說“閉嘴吧你。”</br> 喬慕財埋頭“唔唔唔”</br> 旁邊的人“”</br> 這信喬的都沒脾氣</br> 等喬慕財把臉擦干凈,轉(zhuǎn)過頭,想要和裴景講道理時。忽然就見裴景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他說“怎么辦,我看著池里的蓮花好好看,好像要哦。”</br> 喬喬“”</br> 可是他話還沒說,已經(jīng)感覺到腰間被系了一條繩子,盯著裴景含笑的眼眸,咽回口中的血,喬慕財諂媚地笑說“夫人若是喜歡,那我肯定萬死不辭了”</br> 然后他就被裴景推了下去。</br> “啊啊啊啊”</br> 少年破聲的尖叫響徹云霄。</br> 幾乎是所有人震驚了,猛喝一碗水,壓住惡心感同情都不用同情了,讓這倆天造地設的一對相互折騰去吧。</br> 喬慕財懸在了離池水一米之上的地方,魂飛魄散,往最近的那朵蓮花伸出手,想要去摘取。只是那蓮花的梗無比堅硬,他怎么都弄不斷。</br> 試著連根拔起,卻差點整個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池中。</br> 喬慕財哭了,大吼“摘不了摘不了放我上去吧”</br> 但是高臺上的裴景捏著繩子的末端,回他“啊,喬喬你說什么夠不到,要我再放低點”</br> 喬喬“”自閉。</br> 只是在他抓狂時,忽然繩子上有什么東西也順著下來,落在他鼻子上正是那只青色的蟲。青色胖蟲爬過喬慕財蒼白僵硬的臉,然后順著他的手指,挪到了那朵蓮花枝蔓上。開始抱著紙一點一點啃噬,它吃的很快,蓮花開始傾斜,喬慕財眼疾手快接住。</br> 青色胖蟲身上也有一根線,銀色的淡到看不見。</br> 蓮花落到了手中,喬慕財就感覺腰上猛地一緊,整個人飛速騰空,被甩回了高臺上。</br> 眾人都把他們當瘋子看了。</br> 裴景驚喜道“喬喬好棒。”</br> 喬慕財忍氣吞聲,強顏歡笑“夫人喜歡就好。”</br> 瑩白的指尖接過那朵花。美人如花。</br> 外人齊齊一嗤,這毒婦白瞎了這張臉。</br> 青蟲躺在花心,吃累了在睡覺。</br> 裴景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絲冷意來。</br> 吃完之后,沒有人在樓下停留,全都回房開始修行功法。</br> 畢竟這是在追魂宮內(nèi),他們除了按照規(guī)則行事別無他法。</br> 裴景拿著蓮花回房,細細觀察了它的構造,發(fā)現(xiàn)了枝蔓處的異常,那里似乎有銀色的亮光。他將蓮花放在暗處,看到在枝的中央,真的有一條極細的線。</br> “浮世青蓮”</br> 這片湖底,必然有異。</br> 深夜時分,他御劍到了蓮池之上,寂靜的夜,風都輕柔。</br> 拎出白天偷偷就把一整朵蓮花吃掉的胖蟲。</br> 裴景道“這片地你比較熟悉吧,你在前面走,帶錯路,我弄死你。”胖青蟲吃好喝好、懶洋洋翻個身,被裴景放入水中后,也不慌不忙,往前游動。</br> 裴景隨它潛入水中。</br> 池下一片漆黑,月光投不進來。青蟲的周身散發(fā)出淡淡光,而其余在水中的生物,似乎都慢慢遠離。最后青蟲停在了某個地方,而裴景也跟著駐足。他看到幽深寂靜的池底,千萬條銀絲從一個點爆發(fā),散生在這片天地,邊緣暈出微青的光。與此同時,他手上的凌塵劍發(fā)出了一聲低鳴。</br> 紫光綻放,與那銀絲共鳴。</br> 青色胖蟲偏頭,觸角動了動,感到熟悉,爬到了裴景的手上。</br> 誅劍之光。照亮這片沉睡的土地。</br> 長久的沉寂之后,在哪千萬縷的銀絲中,有一點青色的幽火緩緩升起。仿佛有人在蘇醒。</br> 裴景沉默往前看。只看到幽火慢慢成形,竟然是一個花苞,緊緊閉合。</br> 這不是浮世青蓮。但這東西,與浮世青蓮絕對有關。</br> 裴景猛地想起了虞青蓮在經(jīng)天院交給他的東西,從袖中拿出那枚金色的鈴鐺,然后深湖地下,輕輕搖晃。</br> 叮鈴</br> 叮鈴</br> 花苞開始一點一點,慢慢綻放。</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