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鳳矜
裴景怔怔地“你,你都知道”</br> 楚君譽認真看一個人時,血紅色的眼眸總有深情的錯覺,緩緩點頭“嗯。”</br> 裴景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尷尬地咳了一聲,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聲音變小“我”</br> 楚君譽卻淡淡問“我的看法對你來說很重要”</br> 在他記憶里,裴景不止一次跟他爭論這個話題。</br> 裴景道“以前不重要,現(xiàn)在不一樣了。”這話說出口他就眼神一滯,覺得要遭楚君譽若是順著他的話問下來,那他要怎么回答。為什么現(xiàn)在不一樣因為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啊。內(nèi)心腦海若巖漿爆裂,那種炙熱的情緒燙得他手都在顫。裴景有點懊惱地偏過頭,心道,好歹是風靡九億少女的人,怎么跟個毛頭小子一樣。</br> 而楚君譽笑了一下,什么都沒說。書峰外深黃的月光照進來,落在紙張上,暈染出一層清白之色。他微抬頭,三千銀發(fā)如風雪,側(cè)容冷峻,纖長濃密的睫毛下視線深邃遙遠。</br> 這張紙的最后,圍繞著裴御之開始了很多的討論。</br> 一說“我曾有幸在云霄山門口見過他,人間四月里桃花開了一路,他自青空一躍而下,花染鬢角,人映桃花。真,風華絕代。”</br> 一說“能和他這樣的人春風一度,一生也算知足。”一說“你們女修腦子里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怪不得他看不上你們。"</br> 一說“呵,他看不上我,我也不會去找你。”</br> 兩人隔空對罵好一會兒后。</br> 有人冒出來說了一句“我真想知道,千百年后,誰會是他的道侶。”</br> 百歲之后,誰人攜手。裴景看前面都看得津津有味,到最后一句話就有點出神了,下意識地看了眼楚君譽,而楚君譽那邊似乎在思索著什么。</br> 點著桌子,裴景不由胡思亂想起來,修真的道路特別漫長,可若是有一人共度風雨,此后一年四季或許會不一樣。天塹峰常年積雪,冬季尤甚。</br> 長極峰秋來楓如火。</br> 懸橋夏季涼風徐徐。然后他在想什么猛地收回心思,裴景一拍腦門,嘴角無可奈何扯了扯,什么鬼,他這是單身太久了嗎</br> “走吧。”楚君譽忽然道。</br> 裴景心不在焉點頭“好。”</br> 回到天塹峰,在云中的回廊上,裴景還是忍不住問“你的傷現(xiàn)在康復的如何了”</br> 楚君譽道“還行。”</br> 裴景“傷好了就走嗎”</br> 楚君譽垂眸“嗯。”</br> 裴景欲言又止,最后悻悻不說話了。一個人回天塹殿,空空寂寂的主殿,坐在高座上,兩側(cè)的燭火明珠都凄寒。旁邊是睡的正酣的小黃鳥。細微的風聲卷動他雪白的衣衫,泛微微的藍,如一層冰青色的紗。</br> 寂寥寒冷的大殿,傳來青年低著頭,似有若無的喃喃。</br> “若我有心魔應該就是你吧。”</br> 裴景在楚君譽那里攢了一肚子少年心思,很不爽,所以今天跟肖晨的對決,是真的想揍他一頓出氣。真如許鏡所料,三天內(nèi),上陽峰已經(jīng)傳遍了他和肖晨父子對決的消息。天還沒亮就有人在紫竹林前的擂臺上等著,熙熙攘攘,守著看戲。畢竟比試的兩個人,年紀輕輕都已經(jīng)在上陽峰擁有了姓名。</br> 聞風而來的還有一些閑的沒事的師兄師姐。</br> “有意思,輸了認爹,還有這個玩法是我們老了嗎哈哈哈哈。”</br> “別笑了,有沒有下注的,猜猜誰贏”</br> “有有有,我押肖晨,氣運之子。”</br> “加我一個。那個張一鳴好像是在迎暉峰選拔時出的風頭,另辟蹊徑罷了,實力不可信。”</br> “我也押肖晨,”</br> 這些話都飄到了后面到來的裴景耳里。</br> 他嘖了一聲“一群沒眼見的。”</br> 許鏡頭都大了“你先想想,別輸?shù)锰y看吧。”他以為這三日張一鳴會在洞府認真修行練劍,還專把自己熬好的紫筍湯送過去怕他太緊張,結(jié)果洞府內(nèi)空無一人許鏡忍不住問“你這三天都哪去了”</br> 裴景道“肯定是有事啊,都說了我很忙。”</br> 許鏡嘀咕“你能有什么事,不過,楚哥呢,我感覺好久沒見到他了。還在外面歷練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怎么你一個人回來。”</br> 裴景真是怕聽到楚君譽的名字,以前是覺得他暗戀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回應,現(xiàn)在是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他,又不確定他的心思來。</br> 不過今天就是來打架和當?shù)模瑫簳r就不要想這些風花雪月了。</br> 他扯過許鏡的袖子,下巴往人群那邊抬了抬,小聲說“你現(xiàn)在趕緊加入他們,買個幾百靈石,壓我贏。發(fā)家致富就在今日了。”</br> 許鏡瞪大眼滿是驚悚“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雖然我們關(guān)系是不錯,但也不至于讓我為你傾家蕩產(chǎn)吧。”</br> 裴景推攘他,懶洋洋笑“你怕是對我有誤解,放心吧,區(qū)區(qū)一個肖晨我還不放在眼里。”</br> 許鏡掙脫他,瞇起眼“那么自信”</br> 裴景道“云霄第一帥跟你開玩笑的”</br> 許鏡嘴角抽搐,狗屁云霄第一帥,第一不要臉吧。</br> 而與此同時。</br> 問情峰。</br> 陳虛一出門就察覺到不對勁之處。</br> 嘩啦啦,是禽鳥從枝頭飛起,他抬頭,就看到林子上的鳥雀盤旋,遮云蔽日,很是壯觀,一派歡慶吉祥之態(tài)。鳥的羽毛渲染吉光落下,晶瑩剔透。上百只鳥一起鳴叫,嘰嘰喳喳,聲音成濤成海。遠遠望去,如夢似幻。</br> 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子驚呼“峰主,這是什么。”</br> 陳虛望著虛空中的一點,攏袖,說“能是什么,討債的來了。”</br> 鳳矜其人,外界評價五花八門,甚至不少人將他神化。</br> 天榜第二,鳳凰轉(zhuǎn)世。</br> 業(yè)火三千,涅槃而生。</br> 修真界口耳相傳的話語里,“舍利佛心鳳凰眼”,說的便是他和悟生。</br> 天下五杰,每個人的形象都大相徑庭。</br> 碧池生血花,未來的瀛洲島主,倩影藏在每個男修夢中。手指晶瑩腳腕纖細,金色鈴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作響,紅裙翻卷在竹林深處,一如帶雨的扶桑花。</br> 枯骨化藍蝶,這位久居鬼域閉門不出的少城主,在傳言里則多了分神秘和陰森的味道,青色長袍、黑色袖領(lǐng),常年與死人為伴,病弱體虛全是陰冷之氣。舍利佛心不用說,佛門最富盛名的佛子,舍利為心,長綾覆眼,一襲金白僧袍手握禪杖,所到之處萬物逢春、惡鬼虔誠。</br> 后兩位“鳳凰眼”和“一劍凌霜”在民間的傳說最多,話本也最多。</br> 畢竟前三位,一是同性別的女子,二是只喜歡死人的少主,三是六根清凈不染紅塵的僧人。五杰能肖想的,也就只剩鳳矜和裴御之。</br> 世人心里的裴御之是遙生在天邊的高嶺之花,雪衣銀劍、玉冠黑發(fā),目光所及塵埃都結(jié)霜。</br> 而鳳矜則是另一個極端,像個嬉笑人間的帝王,風流多情,邪魅妖冶,笑一下都能讓女人懷孕。m.</br> 本來各有各自的迷妹。誰知道從哪天起,傳出了裴御之不近女色之名,芳齡少女們極度悲痛之下,開始了扭曲的心思。恰好鳳矜喜歡人間富貴之色,和裴御之一白一紅還真湊上了一對。她們稍得慰藉。</br> 陳虛曾經(jīng)“有幸”看到過這樣的話本,差點自戳雙目,乃至懷疑人生。話本里裴御之是那種高冷寡言的仙尊,動不動臉紅。鳳矜則是個腦子進水的神經(jīng)病,一天到晚以讓裴御之臉紅為趣。兩人相愛相殺,親親我我,由問天榜做媒,一對神仙眷侶。</br> 他覺得,這話本要是被當事人看到,先瘋的人會是鳳矜經(jīng)天院問天峰也就算了,真要一輩子和裴御之綁在一起,這位不滿千歲的鳳帝會選擇再次涅槃。</br> 畢竟現(xiàn)實里完全反著來,裴御之不寡言,話很多,不只多還很討打。鳳矜笑起來也不風流,只有扭曲,不懷好意。甚至,只有裴御之讓鳳矜氣到臉紅的份。這么一對比,真不知道這兩人的仰慕者知道真相會是怎樣崩潰。</br> 問情峰鐘靈毓秀,最有名的虹橋。橫跨一山兩峰之間,云海翻涌,旁邊紅樺樹如火,渲染冷霧出虹光。</br> 陳虛走上虹橋,旁邊的小弟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左顧右看“峰主,我們,我們這是要去見誰。”能讓問情峰峰主虹橋上相迎的人,身份不可能一般。</br> 陳虛涼涼說“見你裴掌門的老相好。”</br> 弟子嚇得腳一滑,差點就從虹橋上掉了下去。他扒著橋鎖,半天聲音更顫抖了“峰主,這這這。”</br> 在虹橋的盡頭,傳來一聲笑,語氣薄涼又風流,真的像人間拈花惹草的富家子弟。</br> “聽說裴御之當掌門了”</br> 從紅樺林里走出,那人的衣袍也是深紅色。金絲巧奪天工刺繡鳳凰圖紋,衣擺很寬,曳過虹光霞色的云端。</br> 肩膀上是又肥了一圈的小紅鳥,一直昏昏欲睡的鳳族神獸大人,一入云霄就精神了起來,圓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到處轉(zhuǎn),在沒見到那個給它童年造成陰影的壞人前,它還是很喜歡這里的。</br> 跟在陳虛后面的小弟子,愣愣望著來者。虹橋那端緩緩走來的人,金冠綰發(fā),衣袍華麗,骨子里透出的矜貴慵懶,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之人。對上鳳矜那雙含笑似多情的桃花眼,瞬間又惶恐地低下了頭。</br> 鳳矜“嘖,你們峰的小弟子還怕生我以為都跟裴御之一樣不要臉。”</br> 小弟子瞬間就抬起頭來,臉漲得通紅,氣度不卑不亢不許他侮辱裴師兄</br> 陳虛真不是很想見這個同窗。他萬幸當初問天試拿了個第十,不用和這群人綁在一起,畢竟這五人,除了悟生外沒一個是正常的。</br> 使了個眼色叫小弟子退后,陳虛道“你那么開心,破元嬰了”</br> 鳳矜微微一笑道“快了。你知道我收到信時是什么想法嗎”</br> 陳虛“你不用說。”反正不是什么好的。</br> 鳳矜道“聽聞裴御之擔任掌門,我真是遠在鳳棲宮都為云霄感到擔憂。”</br> 陳虛把裴御之的原話告訴他“那真巧,裴御之也一直覺得,近日在云霄附近作亂的妖魔是你們鳳族的難民。”</br> 鳳矜“難民”</br> 陳虛巴不得這兩人互掐“他說你執(zhí)政,鳥族生活在水深火熱里很正常,入個魔也能理解。”</br> 空氣一瞬間冰冷,鳳矜笑得寒氣森森“他在哪”</br> 陳虛本想帶他去天塹峰,忽然想起,不對,裴御之有跟他說過的,今天會和一個外峰弟子在上陽峰比試。這樣欺負人的事,陳虛都為他感到害躁,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br> 鳳矜道“你不說,我也找的到他。”</br> 陳虛心里嘆口氣,認真道“云霄不是經(jīng)天院。你們要是打起來傷及無辜,我就算告到經(jīng)天院師祖和鳳老那里,也不會饒了你們。”他慣是這樣老媽子的性格。</br> 鳳矜了解,又恢復那富貴閑人般的氣質(zhì)“放心。只要他不惹我。”</br> 他屈尊紆貴從千里外來云霄,可不是為了來找麻煩的,當然,也不是為了幫裴御之解決麻煩。查探他的修為才是目的。下一次天試,第一他拿定了。</br> 陳虛涼涼道“他惹不惹你重要嗎。”</br> 反正你一點就炸。</br> 鳳矜對著陳虛一笑,現(xiàn)在還是脾氣挺好的一代新帝。</br> 快到上陽峰時,鳳矜肩膀上的紅鳥突然炸毛了,嘰嘰嘰暴躁起來,扇著翅膀想要往前飛,但它好吃懶做慣了,又把自己養(yǎng)成了個球,比天塹峰那小黃鳥還沒用,飛得一上一下,憨態(tài)可掬。</br> 鳳矜不忍直視,手指揪起它的的尾巴,挑眉,“你急什么”</br> 紅鳥小翅膀四處亂指,瞪圓眼。</br> 鳳矜了悟笑了“哦,仇人見面。”</br> 上陽峰紫竹林在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br> 遙看,如同紫色的霧。</br> 鳳矜問“他在上陽峰干什么”</br> 陳虛想了想,斟酌了一個好聽的說法“檢驗門下弟子功力。”</br> 鳳矜想,這倒是個看他如今修為的好機會。</br> 肖晨在擂臺上已經(jīng)站了有一會兒了。</br> 在裴景走上去之前,許鏡悄咪咪塞給他一顆糖。裴景低頭,誒嘿了一聲“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糖。”</br> 許鏡憂心忡忡“在云嵐山脈就發(fā)現(xiàn)了,你喜歡吃甜的東西。上回在集市多買了點,今天就給你帶過來了,別擔心,放輕松。”裴景手指剝開糖紙,將糖粒拋入嘴里,笑“你真的不去下注這可是暴富的機會,到時候別后悔哦。”許鏡嘴角一扯“你趕緊上去吧。”</br> 沒有戰(zhàn)鼓雷雷,但肖晨往那一站,加上臺下人山人海,無數(shù)雙看戲的眼,一下子氣氛也變的緊張起來。</br> 肖晨身材魁梧了不少,衣衫無風自動,嘴角咧著得意的笑。對比起他這興致勃勃地樣子,裴景的上場就顯得非常普通了。甚至不如當年迎暉峰,抱著牌子“但求一敗”的風采。</br> 嘴里嚼著糖,慢條斯理挽著衣袖,露出光潔的手腕。</br> 少年穿著簡單粗糙的灰褐葛衣,不知道是圖方便還是皮糙肉厚習慣了,張一鳴慣常的打扮就是這樣。頭發(fā)也簡簡單單,隨手折根長草就捆起。尋常人這樣裝扮可能寒磣,但偏他長此以往這樣,眾人都快覺得這是一種隱世天才的扮相了。</br> 肖晨最看不慣他這悠閑散漫的樣子,咬牙切齒“我看你還能輕松到幾時”</br> 裴景嘴里是甜的,于是心情也很好“當然是輕松到當?shù)恕榱苏疹櫮悖也挥梦淦鳌!?lt;/br>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擂臺下的眾人都愣了。</br> “張一鳴那么狂妄的”</br> 迎暉峰的人道“他一直都那么狂妄。”</br> 有人說“不不,我覺得他是在裝樣子,這樣就不會輸?shù)奶y看。”</br> “有道理我覺得就是這樣。”</br> “殊不知這樣更可笑。”</br> 許鏡愁眉苦臉嘆口氣。</br> 肖晨氣得直接抽出劍,橫刺向前,“你裝什么裝今日就是我手下敗將”</br> 裴景把糖吃完了,在肖晨刺過來的一瞬間,出手。</br> 抬起頭,上陽峰的空氣剎那凝結(jié)。</br> 紫竹林結(jié)霜,空氣中的水元素在顫抖,僵硬,天地間風都被禁錮在一處。</br> 眾人不明所以。</br> 本來以為的刀光劍影,你刺我躲,你退我砍的打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黯然失色。</br> 肖晨的這一劍甚至沒有刺出去,手腳都冰冷,他呲目欲裂,但心中的怒火和憤怒更甚張一鳴個賤人個混蛋害了他那么多次,這一回,眾目睽睽之下,他還要出丑嗎</br> 丹田內(nèi)那沉睡的青色火焰熊熊燃燒起來。他整個人周圍都泛著一層藍綠色的光。火焰驅(qū)散寒冷,肖晨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覺得自己的腦海一瞬間混亂蒼白,然后腦海里,是雙青色的鳥眼,無情無欲。</br> “啊”他突然仰天長嘯。然后眼里漫上青色的絲,分布在眼白上,格外恐怖。</br> 眾人提心吊膽“他獲得的機緣盡然如此強大。”</br> 裴景就等著他激出體內(nèi)的青火。</br> 別人看不見,但裴景確實能看的清楚,肖晨現(xiàn)在已經(jīng)陷入了魔怔,眼里布滿殺意,像個瘋子。</br> “受死吧”他驟然凌空,面色扭曲至極,手握長劍,鋒芒凝火,直刺裴景的喉嚨。</br> 裴景仰頭,唇角的笑也隱去,伸出手,一團冰藍色浩瀚的靈力融合。</br> 匯聚天地元素,然后結(jié)成一桿槍。</br> 在肖晨面目猙獰朝他殺來時。</br> 裴景的一指,卻是穿過肖晨的頭頂,直刺那背后一片虛無的天空。</br> 這一幕看的下面的人都張大嘴,目錄驚恐。</br> 張一鳴在干什么</br> 許鏡別過頭,不想看到太慘的一幕,但又猛地反映過來肖晨是想要他的命一瞬間身心俱涼,許鏡面色煞白,大聲吼“張一鳴”企圖讓他回神。</br> 所有人都慌了,因為肖晨這一劍若是穿喉而過,必然會死人。云霄內(nèi),這是大忌。這已經(jīng)不是比賽了。幾位筑基期的師兄師姐上前,想要阻止,但一團青色的火焰把擂臺圈住,隔絕了他們。</br> 眾人心膽俱裂,只是想象里血濺當場的慘烈場景沒有發(fā)生。</br> 咚。</br> 肖晨手里的劍落地,他人在空中,僵硬。</br> 空中突然爆炸般,一聲人人可問的鳥獸的尖叫傳出。</br> 裴景的刺在肖晨身后的虛影上。</br> 在場只有他能看見的,偌大的青鳥。</br> 鳥喙極長,青色羽毛帶流火,展翅翼如風,身形巨大而猙獰,眼睛里極深極深的怨恨和嗜血。</br> 裴景千辛萬苦把它引出來,可不是為了就這么讓它消失,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白玉瓶,手指一捻,隨風將青鳥的虛影盡吸入瓶中。而在外人眼中,他就只是抬了下手而已。</br> 熱浪散去,風波平息。肖晨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地上,人都是迷茫的。許鏡見狀,第一次先沖上去“張一鳴,你怎么樣”臺下的幾名師兄師姐也忙的上來,面露擔憂。</br> 裴景手里捏著那玉瓶,攝魂琉璃瓶現(xiàn)在居然摸起來發(fā)熱,看來這妖來歷不凡。</br> 他偏頭對眾人笑道“我沒事。”</br> 然后看了眼在地上跪著的肖晨“不過我兒子好像不是很好,勞煩各位幫我照看一下。”</br> 許鏡“”</br> 眾人“”</br> 肖晨感覺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噩夢,夢里全是火,燒的他五臟六腑劇痛,然后一雙鳥的眼,盤踞腦海。他自從缺月林歸來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的怪異后,一直沒認真去想,它助自己修為步步高升,只以為是天降機緣。這一次被張一鳴逼出那團火,命懸一線才知道是潛伏在體內(nèi)的隱患。</br> 裴景還有事要問肖晨,只是現(xiàn)在肖晨的狀態(tài),問不出什么。</br> 裴景道“那位好心人先扶我兒子去休息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br> 許鏡在后面伸手“喂。”</br> 眾人都是一言難盡,現(xiàn)在才開始回憶剛剛發(fā)生的事。不過怎么回憶都覺得古怪,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在肖晨提劍刺下去的時候,像是時間停止。</br> 少年如風,從擂臺上跳下去。而裴景稍一偏頭,就看到紫竹林外的兩人。陳虛。</br> 還有一身紅的,鳳矜。</br> 鳳矜肩膀上的紅鳥本來看到裴景就嘰嘰喳喳叫不停,橫眉怒眼,但剛剛青鳥虛影出現(xiàn)的一刻,它一愣,就安分下來,圓圓的臉上做出了一種深思的表情,看起來很滑稽。</br> 鳳矜說“裴御之已經(jīng)墮落到欺負煉氣期的小朋友來漲自信了”</br> 陳虛“”</br> 哪怕改了樣貌,改了身形,他們還是能一眼認出裴御之。畢竟那種少年輕狂又肆意的氣質(zhì),是從骨子里流露的。他白衣如雪,手持玉劍。或是灰褐葛衣,草繩束發(fā)。都一樣。</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