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張青書
虞青蓮道“那倒是有點意思,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地方陰氣重,呆久了可能神志都不清。”</br> 裴景笑“他還跟我說了一下書閻的來歷。”</br> 虞青蓮眼眸一轉,有點震驚“這他都知道”</br> 裴景道“他在云中十四州掌門殿里找到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一本云中手札,記載著千年來云中城發(fā)生的各種古怪之事。書閻的故事也被記錄其中,他生前名喚張青書,是離國天武十年的進士,一路平步青云官拜三品,卻遭奸人陷害,在權勢最盛時,被誣蔑通敵叛國。”</br> “在人間,這是大罪。皇帝不信任他,朝中眾多奸人煽風點火,將他剜心挖眼。</br> “離奇的是,他這都沒死。”</br> “張青書渾身是血,在朝廷上跌跌撞撞站起來,跪在帝王前,至此還在求證清白。而帝王又驚又懼,以為他是妖怪,不敢再罰,只叫他告老還鄉(xiāng)。”</br> “他的家鄉(xiāng)就是這里。那個時候叫忠廉村。”</br> “他本該是他爹的驕傲,但回來卻成了全村的笑話,他爹極好面子,對于這樣一個讓他蒙羞的兒子自然沒有情感。某一日喝多了酒后,直接把張青書從病床上拉下來,塞進院子盛水的水缸,用木板蓋著,活活淹死。”</br> “等他爹酒醒后,回憶起來卻也不后悔,對外直接說是自己殺了張青書,順便把他除名族譜,墳墓都懶得立。村里人對此舉卻贊嘆有加,畢竟是忠廉村,張青書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他們看來什么都活該。”</br> “不過村民們沒高興多久,村里開始一直出現(xiàn)怪事,半夜總聽到指甲撓木板的聲音,水缸一放進水就會變成紅色。村民們反應過來是張青書的鬼魂作怪。忙去找張爹想辦法,只是他們進入張家后,才發(fā)現(xiàn)張爹已經(jīng)死了,靠在水缸邊,被人活活掐死的,脖子上五個青色的手指印淹死張青書的水缸,木板還蓋著,也沒人敢去打開。”</br> “村民嚇得屁滾尿流,連夜想搬家,卻遇上了一場地震泥石流,百戶人家一夜間全被埋了。”</br> “后來皇帝查明當年真相,回來想要重新任用張青書,前來卻發(fā)現(xiàn)此處已是一片平地。有僥幸逃出去的村民,跟皇帝說清當年的事,皇帝心中自責不已,念張青書才華橫溢,舉世皆譽文曲星轉世,便在平地上立了一座狀元廟,以他的模樣做雕像,慰告他在天之靈。”</br> 虞青蓮聽完,沉默很久,才輕聲提出疑問“僥幸逃出的的村民”</br> 裴景道“書上說那人佝僂著腰、頭發(fā)蒼白,穿一身黑。我猜,估計就是張青書本人吧。那帝王倒是還有一點良心,不過也慶幸他有一點良心,不然張青書也不會放過他。”</br> 虞青蓮道“這么說來,還是個有原則的魔頭,可他既然不殺無辜之人,這狀元村是怎么回事。”</br> 裴景模仿了很久書閻的筆跡,寫那首七殺歌,現(xiàn)在都能背下來了。“不忠之人殺,不孝之人殺,不仁之人殺,不義之人殺,不禮不智不信人,奉天之命殺殺殺。他要求那么多,總有理由殺人的。我看這狀元村那些人,估計就是不智吧,盡想著投機取巧。”</br> 虞青蓮想了想,往狀元廟的方向看了一眼,祈福之夜臨近,熱鬧的可不止村民。明月濁黃,邊緣浮現(xiàn)青色脈絡,隱在群山之間。清風帶了腐土腐木的氣息。她忽一笑“也有可能不是書閻殺的人,畢竟這地方冤死的又不是他一個,地下還有一群呢,書閻在不在這村里還不一定。”</br> 裴景道“也對。”</br> 虞青蓮又問“那無妄峰魔修一事”</br> 裴景和她相識幼年,還是有點默契的,直言“一個凡人在死后縱使怨氣再深,也不可能突然獲得強大的力量,排山倒海,我輩修士都很難做到,一個剛死的惡鬼卻可以,十四州掌門估計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才跟書閻扯上關系的。”</br> 虞青蓮點頭“不過張青書剜心挖眼都不死,本身就邪氣。難說。”</br> 裴景最后道“楚君譽跟我說的就是這些了,暫時還得不出什么對付書閻的方法。”</br> 虞青蓮的表情在某一瞬間變的有幾分古怪,她柳眉蹙起,“你就不覺得,你門中這個小弟子有點太神秘了”</br> 這問題他都不知道思考多少天了“我當然覺得。”</br> 虞青蓮行在月光下,摸著下巴,秀麗的容顏若有所思。</br> “雖是一起出行,但是我就沒見過他幾次,聽說還獨上無妄峰,我筑基期的時候可不敢那么狂,不簡單啊這小子。”</br> 裴景扯了扯嘴角。</br> 她邊分析還不忘嘲諷一頓“我就說你當年一劍凌霜無妄峰靠的是運氣吧,元嬰大圓滿的修士,縱使你劍意至臻,也難以對付,這回你進去不就是光挨打了可楚君譽這小子非但救你一命,還得到那么多消息。你說,他會不會隱藏了自己的身份,實際上是個修為奇高的大能。”</br> 裴景“回去之后,我把他交給師尊吧。”</br> 虞青蓮鉆研一件事的時候,就抽不出神,繼續(xù)摸下巴“不對啊,若真是這樣,他潛入你云霄是干嘛盜取你們云霄劍法,得了吧,那破爛心法都爛大街了,稍微有點渠道就行,我都能背一點。復仇一年了,聽你說的,也不見他有什么動作。他有沒有明確表示自己恨一個人。”</br> 虞青蓮的話點醒了他。</br> “有。”</br> 虞青蓮偏頭“誰。”</br> 裴景指了指自己“我。”</br> 虞青蓮“嗯”</br> “我是以張一鳴的身份在他身邊呆著的,他多次跟我坦白,他不喜歡裴御之。”</br> 虞青蓮不厚道地笑出聲來“可以的,有眼光。”</br> 她擺擺手“算了,這是你們云霄內(nèi)部的事,我看楚君譽也不像什么奸邪之人,由著你自己去處理吧。”</br> 她輕飄飄地放下。</br> 裴景卻是一時半會還在執(zhí)著。</br> 兩人走一段夜路,都不說話。鄉(xiāng)間陌上田蛙爭鳴,螢火星星,狂風暴雨來臨前,一片夜色靜好。</br> 虞青蓮自得清閑,修長的手指扶花扶草扶螢火,紗裙飄飄,美人無雙。</br> 她折一根枝,枝頭盈盈的花。</br> 忽聽旁邊少年悶悶的聲音傳來。</br> “你說一個人對著天地日月許諾要保護你,會是什么意思。”</br> 虞青蓮搖了搖手里的花,腕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聲響。</br> “你這半夜跟我暢談心事,是又被哪個女修纏上了”</br> 她道“這個嘛,要分場合,也要分人。她平時是個怎樣的人”</br> 真是有一堆可以吐槽的。</br> 裴景“又孤僻又冷漠,行事古怪,說話很毒。”</br> 虞青蓮呆了呆”還有這樣的”</br> 她又恨鐵不成鋼嘆息“你能不能對一個女修溫柔點,不過要真像你說的這種性格,會對你許下那么美好的約定,她應該是真心的很喜歡你了。”</br> 裴景“如果不是女修呢”</br> 虞青蓮笑起來,意味深長“一生守護,星河為證我不信這世間有這樣的知交之情。也不信那樣性子的人說出這句話,是把你當朋友,肯定是其他的更為重要的關系。”</br> 她又道“我們和你關系也不算差,你敢不敢現(xiàn)在對著天地日月說一句保護我一輩子”</br> 裴景“”</br> 虞青蓮想了想,搖頭“算了,想想都膩歪。”</br> 她下結論“承認吧,就是愛慕之情了。”</br> 少女嘖嘖兩聲“我在瀛洲聽得比較多的,是你和鳳矜之間如何相愛相殺的事,很多人以為你是斷袖。當然我不那么認為,因為你和鳳矜的關系,真的純粹就是撕架。我本來以為你不近女色是因為眼光有病,畢竟天天說我丑,全天下的女修誰還能入你眼,現(xiàn)在嗎,我倒是有幾分懷疑其他原因了。”</br> 裴景抽扯嘴角“我覺得你丑,請你不要扯到天下其他女修。”</br> 虞青蓮笑彎了眼,眸光瀲滟,格外動人。</br> “那么多投懷送抱的,暗送秋波的事,你不問我,那男人一個許諾,你就來向我提問。裴御之,你這是栽了”</br> 裴景</br> 他本來問虞青蓮,就是覺得女人對人的情感動機會敏銳一點,她可能會有所見解。</br> 現(xiàn)在算是見識到了女人的可怕。</br> 他就說了一句話,她已經(jīng)把來龍去脈乃至今后發(fā)展都想完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