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老兵
“徐叔,蘇百戶這次到京城來,可不是兵部下的調(diào)令,而是皇上的圣旨呢。”陳道呵呵笑著對徐光祖說道。他與徐光祖說話的態(tài)度,既顯尊重,又有些隨便,聽起來真像是和家里的長輩聊天一樣。
徐光祖看了看蘇昊,問道:“怎么,這畫地圖的事情,連皇上都知道了?”
蘇昊不知道徐光祖的態(tài)度,只能裝聾作啞,說道:“這個小侄就搞不清楚了,這一路都是陳主事在做主,小侄只是跟著陳主事到處跑而已,稀里糊涂地就被帶到京城來了。”
“哈哈,你這個小伙子說話倒也滑頭,難怪發(fā)明出來的地圖也是那么取巧。”徐光祖評論道。
陳道簡單地把事情的前后經(jīng)過向徐光祖介紹了一番,說到蘇昊施巧技水淹楊應(yīng)龍的五千精兵一事時,徐光祖忍不住拍手叫好,看向蘇昊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欣賞。等到陳道全部說完,徐光祖點了點頭,道:“倒的確是個不世出的人才,不過,若是讓那閹貨拉過去用,就太可惜了。好男兒應(yīng)當報效沙場,哪能成天和那些不男不女的家伙混到一起去。”
蘇昊苦笑道:“徐叔,這可不是我存心要和太監(jiān)來往,實在是很多事身不由己。不過,小侄與那太監(jiān)李龍相識,主要也是因為采礦的事情,這采礦之事,勉強也能算是正事了。”
“嗯,我明白了。”徐光祖道,他轉(zhuǎn)頭對陳道說道:“小陳啊,像這樣的人才,就得大膽地去搶。你回頭去跟王尚書說說,讓他務(wù)必要把這個小伙子搶到兵部來。他不就是貪圖榮華富貴嗎,兵部給他封個千戶,實在不行,弄個指揮使當當,我看憑他的功勞,也當?shù)闷稹!?br/>
陳道對于徐光祖的這些豪言顯然是已經(jīng)有些免疫了,他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著,同時不斷地向蘇昊使眼色,意思是讓蘇昊不要辯白什么。徐光祖說了幾句,大概是覺得開心了,便站身來,說道:“老兒我去安頓一下那些大兵,你們哥倆接著聊。”
說著,他就徑自出了屋子,少頃,院子里就傳來了他的罵聲,大概是在訓(xùn)斥某個不開眼的勘輿營士兵。陳道向蘇昊一笑,說道:“這老爺子,脾氣就是如此,改之莫要見怪。不過,他可是絕對的好人,你們住在這里,保管比住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舒服。”
蘇昊奇怪地問道:“陳兄,這老爺子是個什么來頭,我怎么覺得他比兵部尚書還牛氣啊。”
陳道道:“這老爺子是早先兵部徐尚書的親兵,在戰(zhàn)場上救過徐尚書的命,所以徐尚書就把他安排在兵部,任了個閑差。老爺子做事熱心,而且戰(zhàn)場經(jīng)驗豐富,所以兵部有很多事情都要請他去參謀,一來二去,就和大家都混熟了,大家都尊稱他一句徐叔。王尚書上任之后,和他喝過幾回酒,關(guān)系甚是親密。你那個等高線地圖拿到京城來之后,最早發(fā)現(xiàn)它的價值的,就是徐叔呢。”
“呃……”蘇昊無語了,兵部有這么多飽學(xué)之士,居然是這樣一個老兵最早發(fā)現(xiàn)了等高線地圖的價值,蘇昊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陳道離京半年多時間,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急著要回去與家人團聚,因此他簡單地對蘇昊交代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蘇昊送走陳道,回到院子里,笑呵呵地看著徐光祖教訓(xùn)勘輿營的士卒們:
“都去給我好好洗洗,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跳蚤、虱子!”
“兵器都給我擺好了,要放整齊。當兵就要有個當兵的樣子,像你們這樣的熊兵,擱到我們當年,早就一頓軍棍抽倒了!”
“那誰,手怎么啦?傷著了怎么不上藥,那只手還要不要了?到我屋里來,我這有上好的傷藥!”
“……”
徐光祖一路罵罵咧咧地,時不時還抬腿照誰的屁股上踹上一腳。勘輿營的士兵們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yīng),但很快就接受了這位老兵特殊的熱情,一個個口口聲聲地開始稱呼他徐叔了。老爺子樂得眉開眼笑,吃晚飯時,把據(jù)說是珍藏多年的好酒也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了。
“蘇百戶,咱們到京城來,任務(wù)是啥?”
吃過晚飯,鄧奎來到蘇昊住的房間,對他問道。
蘇昊搖搖頭道:“我怎么知道,也許是皇上心血來潮,想見見我們,看一眼然后就把咱們再打發(fā)回云南去了。”
“不會吧?”鄧奎瞪著眼睛道,“這不是消遣人嗎?”
蘇昊笑道:“人家是皇上,消遣你又怎么啦?”
鄧奎知道蘇昊也不了解此行的目的,于是也不再問了,只是說道:“蘇百戶,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京城,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時候才會召見我們。屬下尋思著,咱們這樣呆著無所事事也不好,是不是還得練練兵啊。”
“這倒是。”蘇昊道,“這次在播州和楊應(yīng)龍的兵馬作戰(zhàn),還是顯示出咱們的戰(zhàn)斗力不足了。你和郝彤都是好手,但咱們的士兵還差點意思,四五個人對付皮元福手下的一個人,還占不了便宜,這樣可不行。”
鄧奎道:“屬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打算從明天開始,讓大家繼續(xù)練武。”
“我同意。”蘇昊道,“訓(xùn)練的事,你就全權(quán)負責(zé)好了。”
鄧奎小聲道:“蘇百戶,屬下想請那位徐老頭來擔(dān)任咱們隊伍的教習(xí),你看成嗎?”
“徐老頭?”蘇昊有些納悶,“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鄧奎道:“其實,我和郝彤的功夫都不算上乘,也只能說比尋常人強一點點而已。我們訓(xùn)練士卒,練出來的兵也是半桶水。今天白天我觀察了一下徐老頭,發(fā)現(xiàn)他年齡雖大,但身手敏捷,應(yīng)當是個練家子,而且他練的功夫,是正宗的對陣殺敵的功夫。”
“比你的功夫還好嗎?”蘇昊問道。白天的時候,他只是注意到了徐光祖身體不錯,有點老當益壯的勁頭,至于說什么功夫,他可看不出來。
鄧奎道:“我一開始也沒注意,后來,也不知道我說錯了句什么話,他要踢我的屁股。你想,我豈是那么容易被人踢的,看他的腳踢過來,我便將身形一閃,你猜怎的?”
“怎的?”蘇昊問道。
“我愣是沒閃開。”鄧奎郁悶地說道,“而且徐老頭注意到我躲閃,出腳的力氣又大了幾分,踹得我好懸沒栽倒。”
“竟有此事?”蘇昊樂了,他想起陳道跟他說過,這個徐光祖是在戰(zhàn)場上救過另一個姓徐的兵部尚書,才被招到兵部來任個閑差的。還有,據(jù)說他的戰(zhàn)場經(jīng)驗極其豐富,以至于兵部的許多事情都要請他參與,連新來的兵部尚書王一鶚都和他一起喝過酒。細細想來,他若是沒有一些特殊的本事,恐怕也不會在兵部混得如此風(fēng)生水起了。
“這樣一個老爺子,你請他來當教習(xí),他樂意嗎?”蘇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我有辦法。”鄧奎嘿嘿笑著,別看他生性魯莽,關(guān)鍵時候還是有些小心計的,蘇昊也懶得去問他的方法是什么了。
次日一早,也不知道鄧奎給徐光祖灌了什么**湯,徐老爺子真的換上一身短打,給勘輿營的士兵們當起武術(shù)教習(xí)來了。蘇昊在一旁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徐光祖果然有些門道,他教給士兵們的格斗術(shù),與此前郝彤、鄧奎他們教的大不相同,都是看起來非常簡單,但使出來卻威力無窮的招術(shù)。
當然,勘輿營的士兵們要學(xué)到這些功夫也不容易,一個早上下來,每個人的屁股上都被老爺子踢過若干次了。正如鄧奎說的那樣,徐光祖想踢誰,還真沒有人能夠逃脫。
“江西來的蘇百戶,是住在這里嗎?”
蘇昊正津津有味看著眾人訓(xùn)練,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問話。他邁步來到門口,見門外站著一名小太監(jiān),正在對守門的勘輿營士兵說著什么。
“蘇百戶,這位小太……小公公說要找你。”士兵見著蘇昊,連忙報告道,說話的時候沒太留神,差點直接稱對方為小太監(jiān)了。其實太監(jiān)這個詞也不算是貶義詞,在內(nèi)府之中,只有各個監(jiān)的一把手才能叫太監(jiān),二把手都只能叫少監(jiān),下面的嘍羅們就更沒有名份了。
“這位就是蘇百戶吧,小的是李公公手下當差的,名叫姜地,奉李公公之命,來給蘇百戶送帖子的。”那小太監(jiān)恭恭敬敬地對蘇昊說道。
“哦,小公公辛苦了。”蘇昊接過小太監(jiān)遞過來的名帖,隨手打賞了小太監(jiān)幾個大錢,小太監(jiān)倒也沒嫌錢少,喜滋滋地收下來。
“我家李公公今天中午在德福樓擺下了酒宴,請?zhí)K百戶前去赴宴。”小太監(jiān)說道。
“這個德福樓在什么地方?”蘇昊問道,別看他前世在北京生活了多年,回到明朝,照樣是兩眼一抹黑,誰知道這個德福樓處于哪個方位。
小太監(jiān)用手比劃著,給蘇昊講了德福樓的位置,什么先往北,再往東,兩個胡同口再往南之類,也就是蘇昊這一年多苦心鉆研地圖學(xué),練就了一身空間想象能力,否則早就被說暈了。
“麻煩轉(zhuǎn)告李公公,蘇昊會準點到達,在此先謝過李公公的美意。”蘇昊說道。(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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