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辛硯下午放了學(xué)本想去車站接浪哥,浪哥早就聽辛硯說過晚上還要回學(xué)校看表演就沒讓辛硯接,讓辛硯站在校門口等他就是了。
浪哥下了高鐵直接打了車過來,辛硯沒等多久就見到浪哥了。
從浪哥的城市到云里路途遙遠,浪哥一路風(fēng)塵仆仆,身上風(fēng)衣有些皺了雙目卻是有神的。傍晚的風(fēng)一吹,風(fēng)衣衣擺飄動,氣質(zhì)超脫。
旁人一點也看不出這個男人的年齡,辛硯要是不知道浪哥比自己大十來歲,他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將近三十了。
浪哥穿著風(fēng)衣,遠遠看見穿校服的辛硯,就站在遠處不動,打量著辛硯這身高中生裝扮。辛硯被盯著發(fā)毛,重逢的那些矯情話都壓下去了。
“這身校服倒是挺適合你的,年輕啊。”浪哥的嗓音低沉,和大柯正好相反。
“不知道你是夸我還是損我。”
等兩人面對面站著,浪哥才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說完辛硯嗅到了淡淡的煙味,眉頭極快地蹙了一下。
浪哥看見趕緊走開一步說:“抱歉,剛才忍不住抽了一根。”
浪哥和大柯都知道辛硯不喜歡煙味,大柯不抽煙,浪哥每次抽煙都避開辛硯。這兩天事情太多,浪哥不知不覺抽了許多煙。
“沒事。”
辛硯見過的人很多,但尊重他的喜惡的不多,浪哥是其中之一。
這時校門口人來人往,兩人離得遠但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你們學(xué)校挺熱鬧的。”浪哥離開校園許多年了,看著這些青澀的高中生有種時光不再的感覺。
“是啊,今天辦文化節(jié)。”辛硯看了眼手機時間,不久就要開始了,不知結(jié)束前能不能趕回來。
“差點忘了你還要看表演,先找個地方吃飯。”浪哥走去路邊攔出租車。
“行。”
“吃什么?”浪哥笑著說,“你不盡點地主之誼?”
“你倆饒了我吧,我的地主之誼在大柯那里用盡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請,找家最貴的。”
“你不急著找大柯?他要是知道了能撕了我。”
“不急,我有的是時間。”
他們坐上車揚長而去。
夏穿楊在對面看了好久,綠燈亮了他也沒走,一個人站在穿梭的人群中看著對面,直到他們離開。
那個人是誰?似乎早就與辛硯相識,辛硯看上去很高興,他們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一般。
辛硯要去哪?他們好像許久沒見的樣子,大概是去敘舊了。
辛硯走的時候沒有半分留戀,會不會一去不回?
夕陽落下,夏穿楊在晚霞的余暉中佇立,只有背上的琴盒與他為伴。
又一個綠燈亮起,夏穿楊回過思緒,穿過馬路走進校園。
20班教室里還剩幾個人,大家正準(zhǔn)備往花園去。
葛曉光已經(jīng)邀請了各個學(xué)校的親朋好友,并放話:文化節(jié)看到心動嘉賓就找他葛朗臺,不要998,心儀對象聯(lián)系方式帶回家。
他還借來好幾件畢業(yè)學(xué)長學(xué)姐的校服租出去,掙錢手段可謂是五花八門。
葛曉光一出門就看見夏穿楊站在門外,身上還背著琴盒,葛曉光的下意識往口袋里伸,差點沒忍住拿出手機拍照。
夏穿楊是來找葛曉光的,葛曉光有時和辛硯走在一起,夏穿楊對葛曉光有印象。
夏穿楊說:“你知道辛硯去哪了嗎?”
葛曉光左右看看,確定夏穿楊不是在和別人說話后回答:“人太多沒注意,硯哥神神秘秘的,我們都不知道他要去哪。”
20班教室后面幾個人擠在后門偷聽,聞言贊同道:“對啊,沒人能猜透硯哥。”
“他和你們說過他今晚會來嗎?”夏穿楊捏緊琴盒的背帶。
“沒說過,他應(yīng)該不會來,我們班的節(jié)目他都不去。”
“我剛看他不知道想著什么事往校門走了。”其他人附和。
“他是不是談戀愛了,我要報告煒姐。”
葛曉光看夏穿楊沒動,試探問他:“你找他有啥事嗎?我明天幫你轉(zhuǎn)告他。”
“沒有了,謝謝。”夏穿楊牽了一下嘴角就往花園去了。
身后的吵鬧聲還沒停,他們還在討論辛硯:
“夏穿楊跟硯哥關(guān)系不是挺好的嗎,他都不知道硯哥上哪去了?”
“話說硯哥二段考完就變了個人似的,好像沒有以前踏實了。”
“有點成績就得意忘形了吧,不可取不可取。”
夏穿楊有些自嘲地想:也許對辛硯來說不存在什么得意忘形,因為辛硯志不在此。
浪哥果然找了一家不錯的餐廳,離景澤一中不遠,店內(nèi)裝潢大氣,一看就知道這頓飯花費不會少。
“你可真下血本了。”辛硯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從正門踏入過這樣的餐廳了,很久以前有一次,是去應(yīng)聘服務(wù)生的。
“沒那么肉疼,這點錢我還是有的。”浪哥一只手插風(fēng)衣口袋里,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擦兩下。
“你到底有多少家底啊?”辛硯抱著手端詳浪哥。
“你猜猜。”浪哥眨了一下眼睛。
這家餐廳上菜速度很快,再加浪哥特意囑咐,不一會菜上齊了。菜品色香味俱全,擺盤也十分講究,浪哥第一時間拍了張照片。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有這嗜好?”辛硯吐槽他,浪哥飯前拍照的樣子就像在網(wǎng)紅餐廳打卡似的。
“我確實沒有這嗜好,照片拍下來不是給我留念的,是用來饞他的。”浪哥找到和大柯的對話框,發(fā)了張圖片過去就關(guān)了手機。
“你們兩個……”辛硯搖頭。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見窗外車來車往的馬路。
傍晚是下班高峰期,馬路上車子很多,公交車私家車電動車川流不息,刺耳的喇叭聲能透過窗戶傳進他們的耳朵。
小城的馬路并不寬,好像走兩步路就能到對面。這一片的樓層不高,對面樓房的一二樓是商鋪,什么店的都有,招牌花花綠綠五顏六色。
“剛才不該打車的,我們走兩步路就能到這。”浪哥第一次來云里沒有經(jīng)驗,哪想到這城市這樣小。
“你在地圖上看著很遠,其實近在眼前,不親身實踐一下怎么知道。”
“說話一副老成的樣子,這幾個月你經(jīng)歷什么了?”浪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也許我和大柯在你面前鬧慣了,你還沒適應(yīng)過來。”辛硯聳了一下肩。
“不,我看得出來。”浪哥注視辛硯,用兩根修長的手指指一下自己的眼睛,再指一下辛硯的眼睛。
“在學(xué)校適應(yīng)嗎?”浪哥又低頭專心致志地吃了口菜,改和辛硯拉家常,“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跟我分享分享?”
辛硯發(fā)現(xiàn)浪哥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家長風(fēng)范,做老板的都這樣嗎?
浪哥在辛硯心里就像一個可以信任的大哥,什么話都能向他傾訴。這幾個月的事情確實填得很滿,今天難得一聚,說說也無妨。
從這個奇葩高中的校規(guī)說起,說到第一次段考棄考未遂,胡亂在答題卡上作答;又說到校運會,兩班罵戰(zhàn),有一些仗著分?jǐn)?shù)高趾高氣昂的學(xué)生挑釁;再說到一個班級的人刻苦學(xué)習(xí)最終揚眉吐氣。
浪哥聽完喝了一口酒,感嘆道:“這幾個月的經(jīng)歷也很豐富了,有時候?qū)W校就像一個小社會,相信你現(xiàn)在深有體會。”
辛硯說得口渴,也倒了一些酒喝:“嗯,有些時候老師同學(xué)之間的情誼很純潔,有些時候又很……現(xiàn)實。”
“喝酒沒關(guān)系嗎?”
“今晚不上課。”
“不管怎么說,還是因為你們年輕才有這些故事,等你們老了回憶起當(dāng)年的事還會忍不住說一句——年輕真好啊。”浪哥舉杯示意。
“說得好像你年過花甲了一樣。”辛硯也舉杯。
“快了,來,敬無情的歲月。”浪哥一口干了酒杯里的酒。
辛硯笑著搖搖頭也喝掉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辦?”浪哥放下酒杯,“我聽見的都是以前的故事,沒聽見你的未來規(guī)劃。”
“如果你是為了打別人的臉才向上爬,那么現(xiàn)在你成功了,你還要繼續(xù)嗎?”
浪哥的問題一針見血,這幾天辛硯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現(xiàn)在他退無可退。
“其實……我還沒有想好。”辛硯沉默片刻說。
“辛硯,這就涉及到一個終極問題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
辛硯出走一年,為了躲辛剛,換過很多工作,打過很多架,掙不到多少錢,想要的就是一個自由。
一年后辛硯回來上學(xué),剛開始不好好考試,不好好和同學(xué)相處,無法融入校園,混日子一般得過且過。那時他只想留在這個城市,沒想規(guī)劃過自己的校園生活。
后來好勝心作祟,就像玩游戲一樣,他有了讀書學(xué)習(xí)的興致,他想在這個學(xué)校證明自己。
現(xiàn)在一切結(jié)束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一直以來他都沒有真正安定下來。
大柯那句“這里沒人留你”忽然闖入辛硯的腦海。
曾經(jīng)辛硯以為自己是舍棄不了自由才自甘墮落,可二段前的那段時間證明他可以不去想其他東西專心學(xué)習(xí)的。
原來是因為這里沒有人留他,他才如此失落嗎?但那個留住他的角色永遠消失了。
外婆曾經(jīng)說過想看著辛硯考大學(xué),擁有光明的未來。她在天堂可知道外孫現(xiàn)在的處境嗎?
許久之后,辛硯開口說:“我也想要安定下來,完成外婆的心愿。我不想走,可是這里沒人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