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學校安排，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門，晚自習放假，第二天不是休息日，照常上課。
　　最后一門英語考完，大家迫不及待收拾文具各回各班。回到文0班的人開始恢復自己的桌椅，辛硯背上書包也不走，就倚在文0班門外等夏穿楊。
　　夏穿楊沒過多久就回來了，辛硯站直身體，對他說：“你上不上晚自習？”
　　夏穿楊往文0班里面看了眼，里面的人一邊擺桌椅一邊笑著抱怨這次題目有多難。夏穿楊收回目光，回答辛硯：“不上。”
　　辛硯得到滿意的回答，對夏穿楊打了一個響指：“我有話跟你說，我們一起走吧。待會我回趟教室，你要是比我早就等我一下啊。”
　　夏穿楊點頭表示他知道了，辛硯心滿意足回到20班。

　　考完二段的20班猶如菜市場，對答案的對答案，問題目的問題目，算分的算分。他們比任何時候都要關心自己的成績。
　　辛硯回到教室，找到自己的桌椅把它們歸位，看看抽屜里面有沒有別人留下的垃圾，然后準備走人。
　　葛曉光這次考完感覺不錯，用了腦子學習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以前一上考場啥也不會只會玩筆的日子一去不復返。葛曉光情緒興奮起來就想帶大家一起嗨，他看辛硯要走就穿過好幾個人過去攔住辛硯。
　　“硯哥，你考得怎么樣啊？”葛曉光聲音很大。一段成績中葛曉光和辛硯的排名不分上下，葛曉光迫不及待地和辛硯進行學渣間的親切交流。
　　“能考前三吧。”辛硯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出他的保守估計。
　　“什么前三？”葛曉光想問問他說的是倒數前三嗎。他硯哥雖然也是學渣但也不至于這么不自信吧。
　　“班級排名啊。”
　　20班后三排被稱為學渣聚集地，他們聽到辛硯說的話，和葛曉光一樣下巴觸地。
　　他瘋了嗎？！
　　“那個，硯哥，您對答案了沒？”葛曉光很期待辛硯回一個“對了”。
　　“沒有。”辛硯考試從來不對答案。
　　周遭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用嘴型說“我靠”，這哥指不定有點病。
　　“那你怎么知道你能考前三？”葛曉光最終發(fā)出疑問。
　　“天才的直覺。”辛硯的食指在太陽穴上一點。
　　“……”
　　完了，為了追求高分，20班瘋了一個。

　　“葛朗臺，生意來了。”隔壁班有個男生路過20班嬉笑著對葛曉光說。
　　葛曉光想揮手說“滾滾滾”，眼睛又不自主往外張望，看見外面的人后迅速進入狀態(tài)，手摸進校服口袋里找手機。
　　“夏穿楊怎么來了？”有人探頭出去回來說了句。
　　辛硯才想起他讓夏穿楊等他，他走教室看見夏穿楊就站在20班門外的柱子旁等。
　　夏穿楊等人不像辛硯一樣倚靠著什么物體懶懶散散的，他就這么筆挺地站在柱子旁邊，安安靜靜的，不做任何其他的事。
　　葛曉光剛拿出手機，還沒調出拍照功能就被辛硯從后面拍了一下，辛硯說：“別拍了，他是在等我。”
　　整個20班夏穿楊只有可能找辛硯，大家都能猜到。葛曉光拿手機的手僵住，怎么拍個照都不讓了？！我拍夏穿楊關你什么事啊？過河拆橋說的就是辛硯，別忘了他是怎么得到夏穿楊聯系方式的。
　　雖然葛曉光內心有一萬條羊駝奔過，但手上不再有動作。
　　辛硯送給20班眾人一個背影，走過去對夏穿楊說：“走了，等很久了嗎？”
　　夏穿楊轉過身，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說：“三分鐘。”
　　兩人并肩走出三教樓東門，剛才還在內心吐槽的人現在終于把話說出口了。
　　“他說他考咱班前三，可信嗎？”
　　“我跟硯哥一個考場，反正他這次沒有棄考。”
　　“你們看他和夏穿楊那么熟，不會是夏穿楊每天放學偷偷給他補課吧？”
　　“補課也沒那么快的成效啊。”
　　“我懂了，是不是辛硯對夏穿楊使用勾魂束，吸走夏穿楊的學霸精華了？”
　　“你少看點小說。”
　　“那你們什么時候看見夏穿楊和誰走那么近過？難道辛硯有什么特別的魅力？”
　　“好像也是。”
　　眾人摸著下巴點頭。

　　“你真不用手機啊，我前兩天給你發(fā)消息你都沒看到？”辛硯要說的事早發(fā)給夏穿楊了，他等了兩天都沒看見回復。
　　“不經常用社交軟件，你找我什么事？”夏穿楊今天沒帶手機，現在也沒法看辛硯給他發(fā)的消息。
　　“下周末有空嗎？我請你吃飯。”這段時間夏穿楊在學習上給予了辛硯很多幫助，辛硯早就想表達感謝，所以他選擇了最普遍的方式——請客吃飯。
　　“不用了。”夏穿楊果斷拒絕。
　　“夏穿楊同學，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拒絕理由。”辛硯攤開手掌放夏穿楊面前，“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好吧。
　　夏穿楊輕輕推開辛硯的手，表情有所松動：“具體什么時間？”
　　“星期六晚上怎么樣？沒有晚自習。”
　　“好。”
　　“你有什么忌口的嗎？”辛硯在夏穿楊開口前一秒搶答，“哦對，你不吃辣。”
　　夏穿楊有些訝異辛硯記得這些小事。辛硯看出夏穿楊在想什么，得意地回答：“我記憶力好著呢。”
　　“還有什么忌口？”
　　“沒有了。”
　　“OK，比起排擋店里的客人，你還算好伺候的。”
　　“你在排擋店打工？”
　　“對，我跟老板說好了，下周末請你去那吃飯。別看地方不大，味道是這個。”辛硯豎起一個大拇指。
　　夏穿楊很久沒有去過排擋店，還沒有人他去那種煙火氣很濃的地方吃飯，如果對方是辛硯倒不足為奇。

　　從景澤一中東門出來，路過一個紅綠燈再直走十分鐘就能到辛硯的家。近幾年商家發(fā)現商機，通通跑來中學附近開店，這條道路兩旁都是飲品店小吃店。
　　這個時間段人流量大，人行道本來就窄，還會突然有小孩跑出來玩鬧。辛硯和夏穿楊走在路上一半注意力用來看路況一半注意力用來聊天。
　　“我看你們班挺多人留下上晚自習，你怎么不上？”辛硯躲開一個往他身上撞的小孩，并把他扶住。
　　今天晚自習放假，學生自愿選擇留或不留，文0班大部分人都留下上晚自習，夏穿楊是例外。
　　“我回家自習效果更好。”
　　“那你夜自習上不上？”
　　“不上。”
　　景澤一中的晚自習是從晚上七點開始到八點四十結束，晚自習之后叫夜自習。夜自習分兩段，一段九點五十放學，另一段也是最晚的十點五十放學。
　　高一開始所有人的晚自習時間是固定的，夜自習自愿。現在高二有些班級老師建議學生申請夜自習，像0班1班的老師直接強制學生上夜自習。如果有個別同學有特殊情況，可以申請不上夜自習，文0班里面申請不上夜自習的除了江拂冰還有夏穿楊。
　　“在家自習效果這么好嗎？”辛硯有必要回家收拾出一張書桌學習了。
　　“家里比學校更安靜。”夏穿楊垂眸。
　　什么樣的家比0班自習室還要安靜呢，辛硯看出夏穿楊有種難以形容的落寞，他故作輕松地說：“和我家一樣，我家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得像鬼屋。”
　　說話間他們就要走到辛硯家院墻外，夏穿楊以為他辛硯又在胡編亂造些嬉皮話。可當他抬眸又看到辛硯眼睛里一閃而過的苦澀，他聽見辛硯說：“好不好笑，一個人也叫家。”

　　夕陽向西緩慢移動，樟樹伸出的樹杈上面均勻灑落著一些余暉，辛硯和夏穿楊站在院墻外，沉默相對。
　　話題什么時候開始變這么沉重了？辛硯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下，這個時候還是說點別的轉移話題為好。
　　可是還沒等辛硯開口，院墻上方傳來呼喊求救聲。
　　“救命啊——”還是個孩子的聲音。
　　辛硯和夏穿楊同時抬頭看去，就看見小胖墩趴在院墻上不敢動彈，看來是爬墻爬到進退兩難了。
　　小胖墩認出下面的人是辛硯，連忙喊他：“大哥，救我！”
　　辛硯笑他：“只會爬上去不會跳下來？”
　　院墻的高度對于辛硯這樣的高個子高中生來說爬它不費力氣，對于小胖墩這樣的小學生來說爬它算高危行為。
　　夏穿楊終于認出這個小胖墩是誰，這不就是那個濺他一身臟水還不道歉的小孩嗎！
　　“你是他大哥？”剛才辛硯的悲情形象在夏穿楊這灰飛煙滅。
　　辛硯擺手否認：“不是，我怎么會收小學生當小弟。”
　　“你吃了我的糖就是我大哥！”卡在墻上的小胖墩此刻尋找存在感。“你搶了我的糖，你不當我大哥就吐出來，吃了糖就要負責，快救我下去！”
　　“你還搶小孩的糖吃？”夏穿楊嘴角抽搐，不知該用什么眼神看辛硯。
　　“靠，跳進黃河洗不清了。”辛硯走到小胖墩的正下方，伸出手臂說：“不洗了，先救你再說，你跳吧。”
　　“等等，”夏穿楊擋下辛硯的手臂，眼睛看的是小胖墩，“他還沒有給我道歉。”

　　辛硯眼睛眨了一下，他才想起幾個月前小胖墩干的好事，也正因為小胖墩辛硯才和夏穿楊有這么一段陰差陽錯的緣分。
　　夏穿楊的表情太過認真，都嚇著小胖墩了，而肇事者都不記得夏穿楊是誰，更不會記得自己做過的無數惡作劇之中的小小一件。
　　后來夏穿楊主動向圖書館提出賠償，盡管圖書館看書再三說沒有大損壞不用賠，他心里還是過意不去。這件事沒那么容易算了。
　　夏穿楊生氣的時候眉頭蹙攏，眼睛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不說話不罵人，像個倔強的小孩。
　　有點可愛，辛硯腦補出一個Q版夏穿楊小人插腰嘟嘴發(fā)脾氣的模樣，不由自主笑起來：“你居然這么記仇哈哈哈哈。”
　　沒笑兩聲，夏穿楊用一種更加氣惱的目光看看他，眼里寫著“你在干什么”。辛硯才意識到剛才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戳了一下夏穿楊的臉。
　　笑聲停了，空氣安靜兩秒。
　　辛硯清清嗓子對被忽視已久的小胖墩說：“那什么，你給這個哥哥道個歉，我就救你下來。”
　　“怎么又要道歉……”小胖墩拖長音哀嚎。
　　“我?guī)湍慊貞浕貞洠氵€記得暑假騎車濺別人一身水的事嗎？”
　　“啊，是他啊……”小胖墩著實沒想到這么久遠的事人家還記得，眼下先保命要緊，他認錯，“哥哥，我錯了，我不該故意弄臟你的衣服和書。”
　　“怎么樣，你接受嗎？”辛硯問夏穿楊。
　　“讓他下來吧。”
　　“得令。”
　　小胖墩跳下來離時被辛硯扣住肩膀著陸，夏穿楊在他沒站穩(wěn)踉蹌時還扶了一把，看來是冰釋前嫌了。
　　“不會爬墻就不要爬，”辛硯明明比小胖墩高一大截還要把重心靠在人家肩上，“走，哥哥帶你走正門。”
　　夏穿楊：“……”你還知道有正門，也不知道誰帶起的翻墻不良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