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祝星遙沒去上德語課, 剛好丁瑜和祝云平忙, 也顧不上她, 她陪著林佳語檢查完已經(jīng)快十點了，等她們上車后, 兩個小姑娘才記起來, 兩人沒吃飯……
    林佳語特別不好意思, 小聲說：“我請你吃飯吧，你帶我去醫(yī)院還幫我打折, 我都不知道怎么謝你。”
    祝星遙轉(zhuǎn)頭笑：“好啊，下次吧，等你能走路。”
    荷西巷里開不進(jìn)轎車, 林佳語爸媽正好上夜班, 沒辦法來接她, 給江途打電話，他沒接。祝星遙只能扶著她沿著狹窄的巷子慢慢地往里面走，路燈很暗，發(fā)著黃，晃得她眼睛有些花。
    她可能是餓暈了。
    遠(yuǎn)遠(yuǎn)的, 看見幾個高大的男人走過來。
    林佳語瞇了一下眼, 緊張地抓緊她的手，壓低聲音：“啊……好像是陳毅他們。”
    陳毅？
    這個名字，她好像很久之前聽過。
    啊，想起來了, 江途被他追著要債，那個害得她毀了一件外套的痞子混混。
    那幾個人流里流氣的話音慢慢傳來——
    “嘖，江途那小子真是欠，每次看到他那張冷冰冰的臉我就想揍人，下次別攔著我。”
    “講點道義，錢拿了就別打人了，人家還沒成年呢。”
    “你倒是好心，上次動手的時候也沒看見你手軟，裝個屁。”
    ……
    祝星遙聽著那些話，愣在原地，原來陳毅他們是來追債的，他們打江途了嗎？她皺眉，剛要抬頭，就被林佳語拽住領(lǐng)口，她小聲說：“你過來一點，我們別惹他們。”
    她能聽見林佳語微微緊促的呼吸，她在緊張和害怕。
    她抿緊唇，靠過去，給那幾個人讓路。
    陳毅帶著幾個人經(jīng)過，看見兩個穿校服的女生貼墻站，有人吹了聲口哨：“喲，這是不是江途的小媳婦？”
    小媳婦？
    說林佳語嗎？
    巷子很暗，只有路口才有燈光，祝星遙比林佳語高幾公分，她低頭看她，林佳語臉有些紅，不知道是走路喘的還是嚇的。
    林佳語抬了一下頭，氣惱道：“你們別胡說，拿了錢就別欺負(fù)人了。”
    幾個混混哈哈大笑。
    “佳語——是你嗎？”
    有個中年男人從后面喊了聲。
    林佳語驚喜抬頭：“爸爸！”
    林佳語她爸爸不放心，請假趕回來看閨女，沒想到正好碰上這件事，荷西巷房屋密集，都是他認(rèn)識的鄰里，他人緣好，要是喊一聲，肯定能跑出來幾個人救場。
    祝星遙松了口氣，也跟著抬頭。
    陳毅本來都要走了，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白皙漂亮的側(cè)臉，那皮膚白得晃了他的眼，好幾秒他才忽然想起來，這姑娘就是那個拉大提琴的祝星遙，這里太黑，她穿著校服，他差點認(rèn)不出，不過……真是漂亮啊。
    他又記起上回他們想去看的晚會，但是被江途一攪和，后來也沒看成。
    他多看了兩眼，吹了聲口哨，才轉(zhuǎn)身走。
    同時，林佳語的手機(jī)響了。
    一分鐘后。
    江途穿著一身黑色休閑服出現(xiàn)，少年身形高瘦挺拔，像是被定在了路口，目光直直地看向祝星遙，仿佛他一團(tuán)糟的生活里，她總是不經(jīng)意地就闖了進(jìn)來。
    干干凈凈的，像一枚突然落入凡間的星辰。
    他喉尖滾動了幾下，機(jī)械地走向她。
    祝星遙什么都不知道，她看見他有點高興，仰著臉笑了起來。江途比她高了不少，站在她面前，低頭看她，藏在鏡片下的眼睛漆黑深沉。
    林佳語回頭說：“江途，你送祝星遙出去吧，她今天幫了我大忙了……”
    幾秒后，江途低啞開口：“走吧。”
    “啊，好。”
    他轉(zhuǎn)身走在前面，祝星遙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林佳語還在后面跟林父碎碎念，她說了什么，江途沒注意聽，注意力都在身后的女孩身上，他盯著地面上兩人被拉長的影子，看見她偷偷在看他。兩人沉默著，直到身后傳來林佳語的聲音“我同學(xué)媽媽是醫(yī)院的醫(yī)生，有醫(yī)院的打折卡，打折了，沒花多少錢，跟在診所差不多”。
    他倏地頓住腳步。
    祝星遙差點撞上他的肩，她連忙穩(wěn)住自己，不解地抬頭，鼻尖又聞到了那種淡淡的煙草味。
    昏暗狹窄的巷子里，兩人站得很近，祝星遙輕輕蹙眉，像是要確定似的，忽然踮起腳尖，臉頰靠近他的領(lǐng)口。
    少女帶著香甜的氣息毫無防備地靠近，發(fā)絲輕輕擦過他的臉。
    江途心臟都要停了，他聲音緊繃沙啞：“你干嘛？”
    “途哥，你是不是抽煙了啊？”
    少女聲音很軟很輕，就在他耳邊，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關(guān)心，像一把利刃，深深陷進(jìn)了江途的心臟。
    如果當(dāng)時祝星遙低頭看一眼地面上的影子，就會發(fā)現(xiàn)少年垂在身側(cè)的手抬起，剛碰到她的校服，又猛地停住，握成了拳，再放下。
    江途喉結(jié)上下滾動，僵硬地往后傾了一下，躲開少女帶著甜味的氣息。
    同時，祝星遙在他領(lǐng)口嗅了一下，腳尖落地。
    她抬頭，那雙眼睛亮如星辰，她對他的毫無防備，讓江途覺得自己剛剛想抱住她的沖動很可恥，他不動聲色地后移了一步，低頭沉默地看她，有些艱難地開口：“嗯，抽了。”
    林佳語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抽到一半，摁了煙就跑出來。
    學(xué)校是禁止抽煙的，但祝星遙知道很多男生都偷偷抽過，她只是沒想到江途這樣冷清的人也會碰，她又想起他家里的事，想起剛剛碰見的陳毅……
    或許，江途不像表面上表現(xiàn)的那么云淡風(fēng)輕。
    他抽煙不是好奇，不是想抽，可能是壓抑時的一種發(fā)泄。
    祝星遙忽然有點心疼，那種心疼在她十幾歲的感情里，被她歸結(jié)于同情，她舉起手保證：“沒事，我只是好奇問一下，我保證不會跟別人說的，你放心。”
    其實，這不是秘密了。
    江途看她這么認(rèn)真，嘴角輕輕彎了彎，正要說話。
    咕嚕——
    很小的一聲，在安靜的窄巷里卻很清晰。
    祝星遙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餓得肚子咕嚕叫，她臉唰地紅了，低下頭窘迫地小聲解釋：“我……我跟林佳語都沒吃晚飯，現(xiàn)在快十點了，很餓……”
    江途看著她的發(fā)頂，嘴角弧度放大，低聲問：“那家鴨血粉絲店還沒關(guān)門，吃嗎？”
    祝星遙立即點頭：“吃！”
    他轉(zhuǎn)身，走在前面，“帶你去。”
    少年聲音依舊寡淡，但不知為何，祝星遙覺得他好像突然高興了，她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心想途哥肯定笑話她了，她的形象啊……
    少女微垂著腦袋。
    有點郁悶地跟在他身后。
    月色變得溫柔，繁星點綴，照著兩人的影子，狹窄昏暗的巷子仿佛沒有盡頭，他們安靜地走著，祝星遙本來想問他陳毅的事情的，但是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有些事，江途不見得想說，而且他心情剛剛才好起來，她再提陳毅不是傻嗎？
    江途像是想起什么，回頭看她：“誰送你們回來的？”
    “司機(jī)……”祝星遙摸出手機(jī)，“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等一下。”
    他默了一下，又問：“你爸媽呢？”
    祝星遙低頭按手機(jī)：“我爸爸加班，我媽媽去省外開會去了，要過幾天才回來……”
    老劉家里事情還沒處理好，新司機(jī)更老實憨厚一些，祝星遙怎么說他就怎么做，打完電話，兩人走出巷子口，拐彎走向前面的街口。
    十分鐘后，兩人走到那家鴨血粉絲店。
    這家鴨血粉絲店做到宵夜打烊，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來吃宵夜了，挺熱鬧。
    祝星遙要了一碗鴨血粉絲一份生煎，再加一瓶豆奶。
    她實在是餓壞了，坐在桌前等餐的時候，一直眼巴巴地看著取餐口，江途靠在椅子上，第一次看見她這副模樣，覺得新鮮又可愛，目光不自覺變?nèi)崃恕?br/>     幾分鐘后，叫到號。
    江途站起來：“我去拿。”
    兩人已經(jīng)很熟悉了，祝星遙對江途是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信任和不設(shè)防，因為熟悉之后，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等托盤放下，也顧不上跟江途說話，接過江途掰開的一次性筷子悶頭開吃，咕噥了句：“餓死我了……”
    江途坐在她對面，背靠著椅子，很放松，很直白地看著她。
    因為她看不見。
    他可以放肆一點。
    祝星遙就算餓極了，吃得有點快，吃相依舊好看，等緩過那股餓得難受的勁兒，她轉(zhuǎn)頭咬住吸管喝了一大口豆奶，才抬頭看向江途，他動了一下，眼鏡從高挺的鼻梁滑下，遮去了所有的情緒。
    祝星遙滿足地瞇了瞇眼：“啊，終于舒服了。”
    江途抬手推推眼鏡，抬頭提醒了句：“下次別這樣了，對胃不好。”
    “我平時不這樣的，今天是特殊情況嘛……”祝星遙重新拿起筷子，眼睛望著他，“你要不要吃一點？生煎我可能吃不完……”
    最后，祝星遙吃剩下兩個生煎。
    她實在吃不下了。
    江途看了她一眼，抬手抽了一雙筷子，低聲說：“別浪費了。”
    祝星遙愣了愣，看著他把剩下的兩個生煎吃掉了，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勁兒，如果剛才他跟她一起吃就沒什么，但現(xiàn)在……好像是她吃剩下的了。
    她發(fā)著愣，江途已經(jīng)站起來，不動聲色地說：“走吧，你該回家了。”
    “啊對。”
    祝星遙忙站起來，他神色太過平靜自然，反倒讓她覺得自己多想了，途哥就是不想浪費食物而已，她跟在他身后走出去，看到店里的掛鐘已經(jīng)轉(zhuǎn)到十點二十分了。
    剛想著呢，手機(jī)就響了。
    祝云平打來的。
    肯定是他回到家沒看到她，打電話來問了。
    江途聽見身后的女孩輕軟地跟爸爸撒嬌，說馬上就回家，回頭看了一眼。
    兩人剛走出街口，轉(zhuǎn)身往司機(jī)停車的地方走，陳毅就帶著一群兄弟穿過馬路，有個小弟指向那邊：“哎，那不是江途嗎？嘖，沒想到啊，剛被催著要債呢，現(xiàn)在竟然就出來泡妞了，果然長得好看的家伙不管有錢沒錢，都有小姑娘喜歡。”
    陳毅看過去，果然看到江途身旁跟著個穿校服的小姑娘，背影纖瘦，扎著的馬尾發(fā)尾微卷，散開在后背格外好看，不就是剛剛在巷子里看見的祝星遙嗎？
    另一個小弟興奮地說：“就剛才在巷子里看見的那個吧？我看見臉了，賊漂亮！”
    “確實漂亮。”陳毅嘖了聲，漫不經(jīng)心地說：“江途還挺有本事的。”
    等他們穿過馬路，江途跟祝星遙已經(jīng)走進(jìn)拐角，看不見了。
    荷西巷除了商業(yè)街道路燈亮一些，其他地方的路燈都發(fā)黃昏暗，像是來一陣?yán)茁暰蜁W幾下，緊接著就要滅掉的那種，祝星遙家的車就停在一棟老舊的住宅樓旁邊，司機(jī)貼心地把車燈打開，照著路人。
    距離幾十米遠(yuǎn)。
    江途停下腳步，往那輛車看一眼，低頭看祝星遙：“你回去吧。”
    明天就是十月份了，秋日晝夜溫差大，祝星遙搓了搓細(xì)瘦白皙的手臂，抬頭沖他笑笑：“那我走啦。”她倒退兩步，沖他揮揮手，轉(zhuǎn)身走了。
    幾秒后。
    “祝星遙。”
    他喊住她。
    祝星遙回頭，俏生生地站在月色和昏黃的路燈下，“嗯？”
    江途筆直地看著她，嘴角很淡地彎了一下，提醒她：“下次別拿醫(yī)院能打折這種話忽悠人了，除了林佳語那種傻子之外，別人是不會相信的。”
    祝星遙：“……”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他說的是林佳語那種傻子，但祝星遙就覺得他正對著她說“傻子”，只有傻子才會拿醫(yī)院能打折這種話去騙人……
    祝星遙神色微窘，忍不住瞪他：“你每次笑我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很蠢的錯誤。”
    江途低頭笑了，嗓音很低：“是有點蠢。”
    祝星遙：“……”
    好了，這次是明著罵她了。
    江途收了笑，看著她：“下次不用這樣，回去吧。”
    祝星遙想了想，說：“那你別告訴她。”
    江途點了一下頭，下巴抬了抬，讓她上車，她笑了一下，一揮手轉(zhuǎn)身跑了。
    江途手抄在褲兜里，看著車開遠(yuǎn)了，才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荷西巷，林佳語就一蹦一蹦地跳出來，扶著門框喊：“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去吃了點東西。”他站在原地，抬頭看她，“你們剛才在巷子里碰見陳毅，他有沒有做什么？”
    林佳語說：“我爸剛好回來，他們就走了。”
    江途點了一下頭，轉(zhuǎn)身進(jìn)屋，身后林佳語又喊了一聲，他回頭：“還有什么？”
    林佳語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你幫我問一下祝星遙……去醫(yī)院花了多少錢，我爸說醫(yī)院不能打折，她肯定給我墊錢了……我得還給她。”
    “自己問。”
    “我沒她號碼啊。”
    江途看了她一眼，說了一串?dāng)?shù)字，問她：“記住了嗎？”
    林佳語：“……”
    她一臉懵逼，能記住才怪了！
    江途神色有些不耐，從褲兜里摸出手機(jī)，丟下一句：“等下發(fā)你手機(jī)上。”
    過了一會兒，林佳語丟在桌上的手機(jī)震了一下，她蹦回去，點開短信的時候，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江途竟然一下就把祝星遙的號碼背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江途剛踏出家門，就看見林佳語杵著個簡陋的拐杖從對面蹦出來，她一看到他就問：“江途，我的電話號碼多少？”
    江途腳步一頓，林佳語哼了聲：“你肯定不記得。”
    “你以為我跟你一個記性？”
    江途鄙夷地看她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林佳語：“……”
    這是罵她記性差還是說她笨？
    祝星遙吃完早餐沒多久就收到林佳語的短信了，林佳語說要還她錢，她看著短信嘆了口氣，果然“醫(yī)院能打折”這種謊話太傻了，林佳語反應(yīng)過來了。
    客廳里放著行李箱和大提琴包，陳藍(lán)這幾天在北京，排出幾節(jié)課時間給她，她等會兒就要去機(jī)場。
    祝云平拎起行李箱，笑著看她：“嘆什么氣呢？”
    祝星遙搖頭：“沒有，犯了個傻……爸爸，你別問了，我們快去機(jī)場吧。”
    祝云平也搖搖頭：“真是長大了，什么都不樂意跟我們說了啊？”
    丁瑜拎起她的大提琴，催促：“行了，快走吧，等會兒來不及了。”
    一家三口走出家門，祝星遙上車后才給給林佳語回信息：“你先好好養(yǎng)傷，還錢的事等到學(xué)校再說吧。”
    國慶假期結(jié)束后，因為林佳語的腳還沒好全，她父母又要上班，江途不得已，只能載她去學(xué)校，到了校門口兩人被劉主任一攔，聲音拔高：“哎你們兩個怎么回事？”
    江途皺了一下眉，冷淡地解釋：“她腳有傷。”
    過往的學(xué)生都看過來，林佳語忙從后座上下來，腳尖點地，跟著解釋：“我腳上真的有傷。”
    劉主任打量她，不太相信：“怎么傷的？”
    過往人群竊竊私語，林佳語沒被人這么圍觀過，臉紅了起來，祝星遙正好到了校門口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扶住她，看向劉主任：“主任，她腳上真的有傷，還是我陪她去的醫(yī)院。”
    劉主任是認(rèn)識祝星遙的，也相信她的話，他擺擺手：“快進(jìn)去吧。”
    祝星遙抬頭看了一眼江途：“我扶她進(jìn)去吧。”
    江途點了一下頭，騎著自行車走了。
    祝星遙扶著林佳語走進(jìn)校門，林佳語感激地看向她，小聲說：“剛才劉主任肯定是誤會我跟江途了，要不是我腳沒好，江途才不會搭我上學(xué)……誰知道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車就被主任抓。”
    “你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車？”
    祝星遙有點驚訝，林佳語跟江途從小一起長大，竟然是第一次坐他的自行車。
    林佳語說：“對啊，要不是我腳沒好，他肯定不愿意帶我。”
    祝星遙想起上次他載她的時候，心底有些微妙，還沒品出什么，就被人從身后抱住了，她嚇了一跳，黎西西從身后跳出來，哈哈大笑：“嚇到了吧？”
    她翻了個白眼：“嚇?biāo)懒恕！?br/>     黎西西笑得很開心，看到林佳語走路有點怪，疑惑問：“你怎么啦？”
    林佳語嘆了口氣：“國慶放假之前練跳高，不小心扭到了……”
    “啊，沒事吧？”
    “沒事，都快好了。”
    祝星遙跟黎西西一左一右扶著林佳語走到三樓，林佳語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多塊錢遞給祝星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你錢，謝謝……”
    祝星遙看了一眼，又想起江途說她傻的事，心情復(fù)雜地接過錢。
    早讀課時間快到了，曹書峻跟謝婭從樓梯口上來，三人連忙走進(jìn)教室，祝星遙一走進(jìn)去，就聽到張晟在笑：“你們沒看到啊？今天早上江途載了他女朋友在校門口被劉主任攔住了。”
    有人震驚問：“真的假的？”
    張晟說：“你問他啊，就隔壁班的。”
    大家看向江途，江途面無表情地看向張晟，眼神冷冰冰的，雖然才分到一個班沒多久，但大家都知道江途跟張晟不對付了，江途冷淡難相處，張晟嘴巴賤。
    祝星遙站在三四組中間的過道上，皺眉看向張晟：“你別亂說，江途跟林佳語只是從小一起長大，不是什么男女朋友。”這種話不能亂說，傳到老師耳朵里是要被叫去談話的，嚴(yán)重的話還要叫家長。
    江途頓住，目光轉(zhuǎn)向她。
    黎西西看向張晟，鄙夷道：“你一個男生怎么這么八卦？”
    張晟：“……”
    許向陽咳了聲，在桌上敲了敲：“別吵了，班主任在走廊上了。”
    祝星遙回到座位上，發(fā)現(xiàn)江途還在看她，她小聲問：“怎么了？”
    江途想起剛才她義正言辭地幫他解釋，心里酸軟得有些發(fā)脹，她總是這樣無意識做一些讓他無法招架的事情，他瞇了一下眼，低聲說：“沒事。”
    丁巷則像是剛回過神似的，轉(zhuǎn)頭說：“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途哥真的有女朋友呢。”
    黎西西眨眼：“途哥有女朋友就這么讓人震驚嗎？我看你魂都驚掉了。”
    丁巷想也沒想就說：“那肯定震驚啊，你覺得途哥像是會談戀愛的人嗎？完全不像啊，我都想象不到他要是喜歡一個人那得是什么樣子。”
    祝星遙跟黎西西對視一眼，之前她們都以為江途跟林佳語關(guān)系匪淺，后來發(fā)現(xiàn)只是她們想多了。
    江途收回目光，看向丁巷：“當(dāng)著我的面說這些是不是不太合適？”
    丁巷：“……”
    祝星遙跟黎西西噗嗤笑了聲，轉(zhuǎn)回去。
    當(dāng)初明明是祝星遙先坐的江途的自行車，兩人的謠言沒傳開，半點議論都沒有，江途跟林佳語的謠言倒是很快傳開了，江途性格冷淡，話本身就少，更別說會主動去跟無關(guān)的人解釋。
    他只跟祝星遙解釋過。
    林佳語在班里解釋了，加上祝星遙早上在班里說的那番話，謠言再傳出去，就變成了八卦了。
    “江途跟林佳語都住荷西巷呢，從小一起長大來著，不是那種關(guān)系。”
    “我就說嘛，江途看起來那么冷，怎么也不像是會談戀愛的樣子……很難想象他跟哪個女生在一起。”
    “江途長得很帥啊，也有女生喜歡他的好吧？就是他家里那種情況，誰敢沾啊……”
    八卦傳了一天，月考成績和排名也下來了。
    分文理之后，江途的成績確實一下子變得很拔尖，這次月考就考了年級第一，第二是陸霽，祝星遙排到了第十，不過這個成績對她來說已經(jīng)很足夠了，畢竟她還要分出時間去練琴和學(xué)德語。
    班級平均分排名就很虐了，5個重點班，1班排在倒數(shù)第二，2班排在第一位。
    課間休息，祝星遙默寫了一下德語單詞，轉(zhuǎn)頭去看江途，他沒戴眼鏡，正側(cè)頭看著窗外，她歪著腦袋，笑起來：“恭喜啊，考了第一名。”
    江途被她的笑臉一晃，低聲說：“沒什么。”
    祝星遙說：“很厲害了。”
    他目光落在她鼻翼上那顆小痣上，很想伸手觸碰一下。
    “校運會還差幾個項目沒人報。”張晟拿著表站在前面喊，“標(biāo)槍和鉛球，還有兩個接力賽，大家報一下名。”
    沒幾個人搭理他。
    張晟臉色有些難看。
    許向陽過去接過表格，班里女生少就是麻煩，他抬頭說：“女生400米接力賽差兩個，誰可以參加？祝星遙你跑100米，應(yīng)該跑得挺快的吧？再跑一個？”
    祝星遙轉(zhuǎn)頭看他，剛要說話，就聽到夏瑾說：“那我也報一個吧，我可以跑。”
    黎西西說：“我來吧，星星還報了一個200米接力呢。”
    “你可以嗎？”許向陽看向黎西西。
    “我怎么不可以？班長大人是覺得我腿短跑不快還是怎么？”
    “……”
    許向陽嘴角一抽，迅速把黎西西名字寫上去，舉給她看，他惹不起這位愛記仇的大小姐，他三兩下把報名表搞定了，塞給張晟。
    張晟臉色不太好地帶著表格轉(zhuǎn)身去辦公室。
    校運會每個班都要選一個人舉牌，一般情況下都是找班花，高一校運會的時候曹書峻讓祝星遙舉牌，這次開班會，他也提了這件事。
    祝星遙猶豫了一下，黎西西悄悄趴在桌上，去看夏瑾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啊。
    曹書峻看她猶豫，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祝星遙看夏瑾沒主動出來攬活，只好點頭：“沒有。”
    江途去年沒有參加校運會，并不知道祝星遙舉牌的事，丁巷突然拿出手機(jī)翻開相冊，神神秘秘地放到他面前，壓低聲音說：“途哥你去年沒看到，女神穿了短裙，我拍了照片。”
    當(dāng)時的手機(jī)像素都不高，屏幕也不大，江途垂眼看著屏幕上穿著白襯衫紅色短裙的少女，還打了個領(lǐng)結(jié)，雙腿筆直纖細(xì)，笑容在陽光在泛著光，青春漂亮。
    丁巷低聲說：“后面還有幾張。”
    江途不動聲色地往后翻了翻，忽然想到一件事，他沒有祝星遙的照片，一張都沒有。
    十月底深秋，校運會如約而至，開幕式當(dāng)天天氣不是很好，氣溫也比前兩天低，祝星遙換上那套衣服后，整個人都冷得發(fā)抖，她最近太忙了，身體抵抗力好像變得有點差，冷風(fēng)一吹，她就打了個噴嚏。
    江途站在她身后，皺了皺眉，許向陽喊大家排隊，他才轉(zhuǎn)身走到后排。
    張晟站在他前面，眼睛一直盯著前面的祝星遙，曹銘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不懷好意地說：“女神的腿好看嗎？”
    張晟舔了下嘴角，喉結(jié)還滾了兩下，壓低了聲音說：“廢話，她的腿是我見過最直的，又直又白還勻稱，反正……”他腦子不受控地往黃色廢料想，忽然感覺背后一陣刺目，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江途微瞇著眼，冷冰冰地看他。
    他不爽道：“你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喜歡祝星遙的男生很多，江途最討厭的就是張晟這種，他看祝星遙的眼神跟陳毅很像，雖然沒那么明顯，但有時候總帶了些下流味道，他輕笑了聲：“我看你的時候一直是這種眼神。”
    張晟繃緊臉盯著他，低罵了一句。
    兩人新仇舊恨，又記上了一筆。
    開幕式結(jié)束后，祝星遙回到班級位置上，飛快地套上校服外套，涼風(fēng)一吹，細(xì)白的腿一顫，又連打了兩個噴嚏，黎西西擔(dān)心地看她：“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祝星遙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啞：“不知道……”
    學(xué)委招呼她們：“哎，你們有空過來幫忙寫點加油稿啊，100米要開始了。”
    祝星遙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喝完感覺舒服了不少，她從桌子里翻出背包，對學(xué)委說：“讓西西先寫，我去換套衣服，等會兒要跑100米。”
    運動場旁邊是高一的教學(xué)樓，她抱著衣服走進(jìn)去，在一樓找了間廁所隔間換好校服，一出來就跟站在走廊上的江途撞上了，她愣了一下，笑起來：“途哥，好巧。”
    不巧，他跟著她過來的。
    江途垂眼看她，她換了校服，跑鞋，懷里還抱著個背包。
    “祝星遙。”
    陸霽跟周原從操場那邊走過來，從身后喊了一聲，江途不動聲色地抬眸，看向他們。
    祝星遙回過頭，看向陸霽，看到他腳上穿著跑鞋，笑了一下：“你等會兒要跑嗎？”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她每周五都收到陸霽的信，但她對他還是有幾分陌生和距離，看到他的時候，再聯(lián)想到那些信，總會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每次她看到陸霽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害羞里帶著一絲不知所措，江途看著她，手抄在褲兜里，捏住打火機(jī)，臉上情緒很冷淡。
    陸霽說：“嗯，我報了100米和3000米。”
    祝星遙下意識說：“途哥也跑3000米。”
    途哥？
    陸霽和周原同時愣住，齊齊看向江途，在學(xué)校里，女生叫男生哥哥多少有些曖昧的意思，但是江途……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會讓女生叫哥哥的人，也很難讓人感覺他跟誰有曖昧，連青梅竹馬的林佳語都沒有。
    但是，陸霽心底還是升起一絲怪異感。
    祝星遙看他們的神色，很快意識到當(dāng)著他們這么叫不太好，很快說：“我是說江途，平時聽丁巷和西西叫習(xí)慣了，就順口了……”
    殊不知，她的行為在江途眼里就是解釋給陸霽聽的。
    他動了一下，垂眸看向她。
    祝星遙解釋完自己都覺得氛圍有些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周原莫名感覺自己有點多余，他咳了聲，看向江途，打破這股怪異：“那個……江途，你來這兒干嘛呢？”總不會是跟著祝星遙來的吧？
    江途神色冷淡，從褲兜里抽出手：“抽煙。”
    陸霽和周原看到他手里的打火機(jī)，了然地笑了一下。
    祝星遙卻像是驚訝極了，抬頭看他。
    正好，廣播100米開始檢錄了，讓參賽選手去檢錄，男子組和女子組比賽時間只相隔10分鐘，陸霽手抄在褲兜里，看向祝星遙，“一起走吧。”
    祝星遙沒有拒絕的理由，她點頭：“好。”她看向江途，“你去看比賽嗎？”她本來想說，別抽煙了，去看比賽吧，但是好像她沒理由和權(quán)利去管他……
    江途說：“等會兒過去。”
    祝星遙跟陸霽和周原一起走回運動場，江途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氣，剛要轉(zhuǎn)身，就被許向陽喊住了，許向陽跑到他面前：“丁巷忽然肚子疼，100米跑不了了，你要不替他一下？”
    他又說：“1500米我跑，回頭你跑3000米就好。”
    江途抬眸，祝星遙站在運動場邊上，轉(zhuǎn)身看過來，眼底有一絲期待，他把打火機(jī)塞進(jìn)褲兜里，不動聲色地走向運動場，聲音寡淡：“可以。”
    最后，江途跟祝星遙陸霽三個人一起去檢錄。
    參加男子100米的還有張晟，許向陽說找個人替丁巷，卻沒想到是找江途，偏偏黎西西看到江途參賽，還特意寫了一張加油稿。廣播到江途的名字時，張晟臉有點臭。
    男子100米預(yù)賽，江途跟陸霽幾乎是同時闖過紅線。
    江途落后陸霽0.01秒。
    張晟第三名沖過紅線，三人一起進(jìn)入決賽。
    黎西西陪祝星遙去做賽前準(zhǔn)備，往那邊看了一眼：“我怎么覺得那邊氛圍怪怪的，張晟好像隨時一副想跟江途打架的樣子，然后……那三人好像都在較勁兒，要贏對方。”
    祝星遙正在熱身，沒那么注意，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想贏不是正常的嗎？在比賽啊。”
    黎西西嘀咕：“話是這么說，但還是覺得有些怪……”
    女子100米預(yù)賽馬上開始了，祝星遙沒時間陪她聊，走去準(zhǔn)備。
    她跑了第二名，順利進(jìn)入決賽。
    上午的比賽項目結(jié)束后，祝星遙就有些懨懨的了，上午著了涼，這回好像真有點感冒了。下午的比賽她都沒去看，在教室里趴著睡，黎西西一會兒跑去運動場，一會兒又不放心地跑回來。
    江途出了一趟校門，回來時手里拎著一個袋子，他走進(jìn)教室。
    祝星遙趴在桌上一動不動，緊緊閉眼，擰著秀氣的眉，白皙的臉頰透著不太正常的紅。
    教室只有兩個男生，也趴著睡，一點動靜都沒有，江途抬頭掃了一眼，垂眼看眼前的少女，他右手手指動了動，終究還是抬手，微涼的手指輕輕貼在她額頭上，有點燙。
    祝星遙沒醒，擰眉動了一下，像是要躲開他的觸碰，臉埋進(jìn)臂彎里。
    江途手停在半空，慢慢收回來。
    他從窗口看見黎西西正往教學(xué)樓這邊跑。
    幾分鐘后。
    黎西西跑進(jìn)教室，看到桌上多了一個袋子，她把里面的藥一盒盒拿出來看，退燒的、消炎的、感冒沖劑，袋子被她翻得沙沙響，祝星遙迷迷糊糊睜開眼。
    黎西西從袋子里翻出一張紙條，挑眉笑笑：“喏，有人給你買藥了。”
    祝星遙還沒清醒，揉了揉眼睛，才接過去，紙條上只了一行字——你在發(fā)燒，吃藥。
    這熟悉的字跡……
    是屬于j同學(xué)的。
    她茫然地看向空蕩蕩的走廊，帶著鼻音問：“他什么時候送來的？你看到了嗎？”
    黎西西搖頭：“沒有。”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啊了聲，“你看那，陸霽剛走。”
    祝星遙轉(zhuǎn)頭，從窗戶看向樓下，陸霽穿著一身黑色運動服，背對著他們正往運動場跑，背影利落矯健。
    黎西西把藥拆出來，按說明扣了好幾顆出來塞到她手上，催促：“你快把藥吃了，別浪費了陸男神的一片心意。”
    祝星遙：“……”
    她若有所思地回過頭，抬手摸摸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做夢，總覺得之前有人碰過她額頭，那人手指帶著點涼意，好像還擦過她的鼻尖。
    那種感覺……祝星遙形容不來，像是羽毛小心翼翼地刷過，殘留著一絲癢意。
    黎西西又給她塞了一杯水。
    祝星遙皺眉把藥吞了。
    已經(jīng)下午四點了，校運會管理比平時松散，放學(xué)也比較早，祝星遙吃完藥就在教室里默寫德語單詞，黎西西又跑去了運動場。
    那個藥好像有睡眠作用，祝星遙昏昏沉沉地等到五點就收拾書包，準(zhǔn)備提早一點走。
    臨走之前，要去運動場看一下，露個臉。
    祝星遙背著裝了一大摞書的書包經(jīng)過籃球場，一路走過綠色的球網(wǎng)，右轉(zhuǎn)站在臺階上，她垂著眼，一級一級地往下走，直到余光里多了一雙略熟悉的運動鞋。
    她愣了下，抬眼望過去。
    江途站在她兩級臺階下方，正抬頭看她。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
    忽然，一股水柱毫無預(yù)警地從右邊上直射過來，水花噴灑似的把祝星遙右肩膀以下都澆了一遍，冷冰冰的水浸透衣服，緊緊貼到身體上，那種突如其來的冷意，讓她瞬間驚叫出聲：“啊……”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江途甚至沒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喊：“臥槽，你他媽踩歪了，都弄到女神身上了，趕緊停下！”
    是曹銘的聲音。
    張晟跟曹銘站在球場外的水龍頭邊上，張晟腳下正踩著一根軟水管，水柱就是從水管里噴出來的，他原本是想整一下江途的，看到江途從下面上來，準(zhǔn)備找時機(jī)讓他渾身濕個透。
    豈料祝星遙突然經(jīng)過。
    他嚇了一大跳，連忙挪開腳，曹銘正好又拽了他一把，右腳剛挪開，左腳又一腳踩上水管。
    下一秒，又一股水柱噴-射出去。
    江途反應(yīng)飛快地往上跨了一級臺階，按住祝星遙的肩膀轉(zhuǎn)身往墻邊壓，祝星遙腳下打滑，險些摔倒，很快又被人提著腰扣住，他整個身體嚴(yán)嚴(yán)實實地?fù)踝∷?br/>     兩人半身貼著，他的頭發(fā)、肩膀、后背濕了個透。
    水珠順著少年的發(fā)尖和眼鏡以及凌厲的下顎線，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砸在祝星遙眼睫毛上，額頭上，鼻尖上。
    她緊緊揪著他胸口的衣料，喘著氣，睫毛長而翹，顫動著，水滲入眼里。
    她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一下就撞進(jìn)江途深不見底的眼眸里，他胸膛快速地起伏，漆黑的眼緊緊盯著她。
    那一秒，祝星遙整個身心沒來由地顫了一顫，說不清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其他……
    兩人身上說不清誰更濕一點，或許是江途，但他完全感受不到冷意，整個身體都有些躁。
    張晟和曹銘還在互相指責(zé)對方。
    過路的人驚呼地看過來。
    涼風(fēng)一吹，祝星遙立即打了個噴嚏，感覺涼意滲到了骨子里，整個人都在抖，像一只落水的小貓咪，柔軟又脆弱。
    江途手下意識手緊了一下，喉尖用力滾了滾，低頭深吸了口氣，拽著她站起來，嗓音低啞：“你……怎么樣？有沒有崴到？”
    祝星遙靠著墻站好，搖頭，小聲說：“沒有，就是……”
    話沒說完，她又打了個噴嚏，她抬手揉了揉鼻子。
    就是很冷。
    江途緊緊抿著唇，轉(zhuǎn)身看向罪魁禍?zhǔn)祝浔卣f：“你們玩也玩得準(zhǔn)一點，殃及無辜。”他本身氣質(zhì)就冷，加上一身濕漉漉的，這樣被他看一眼，都覺得瘆人。
    曹銘突然有點后悔了，玩過火了，張晟看向濕淋淋的祝星遙，懊悔得不敢上前。
    很快，運動場上跑上來幾個人。
    他們看到祝星遙和江途狼狽的樣子，都呆了呆。
    祝星遙緩過神來，正低頭想檢查自己的書包有沒有滲水，腦袋上忽然兜下一件寬大的黑色運動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還被人揉小狗似的搓了搓腦袋……
    她呆住了。
    腦袋被人搓了幾下后，就聽見陸霽低聲說：“你擦一下？別凍感冒了。”
    祝星遙：“……”
    感冒？她不是已經(jīng)感冒了嗎？
    你還給我買了感冒和退燒藥呢！
    她扯下外套，把臉露出來，看向陸霽，小聲說：“謝謝……”
    江途回了一下頭，又沉默地轉(zhuǎn)開。
    黎西西跑到祝星遙跟前，怒氣沖沖地瞪向張晟：“張晟你他媽神經(jīng)病啊？你小學(xué)生嗎？還玩水管！”
    張晟看了一眼祝星遙，辯解道：“我沒想弄到祝星遙，我……”
    “那你想作弄誰？”祝星遙抓著陸霽的衣服，抬頭看向張晟，她這回是真的生氣了，“明明每次都是你先挑釁的，江途根本沒惹到你什么，你怎么這么幼稚。”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張晟臉色漲成豬肝色，咬著牙沒回嗆她。
    曹書峻和謝婭以為是兩個班有人打架，撥開人群一看，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曹書峻看向濕漉漉的江途和祝星遙，皺眉問：“怎么回事？”
    黎西西嘴巴快，迅速把眼看到的事實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張晟和曹銘想辯解，又無從辯解。
    “你們兩個跟我去辦公室。”曹書峻看了江途一眼，“你換套衣服也過來。”
    祝星遙冷得要命，又沒有多余的衣服了，夏瑾從人群里走出來，從包里掏出一個袋子遞給她：“我這里有套校服，我們身高差不多，你先穿著吧。”
    她都遞過來，祝星遙要是不接，就顯得矯情了，她接過袋子，帶著鼻音說：“謝謝。”
    江途把外套脫下，就地擰了一下水，就這么半身濕地走向辦公室，祝星遙目光跟著他轉(zhuǎn)，忍不住喊：“你不換衣服嗎？感冒怎么辦？”
    剛才……
    兩人算是共患難了。
    他還幫她擋了水。
    江途沒帶多余的衣服，他回頭看她一眼，淡聲說：“我沒那么容易感冒。”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陸霽收回目光，低頭看她：“男生沒那么容易感冒，倒是你，快去把衣服換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她感覺整個人頭昏腦漲，甚至有些意識不清，她抬頭看陸霽，眼前忽然又晃過江途滴水的臉，她扒拉了一下濕噠噠的頭發(fā)，把運動服遞給他：“你的衣服，謝謝……”
    謝婭就站在旁邊，盯著他們看。
    陸霽不得已，只好接過外套。
    祝星遙換了夏瑾的衣服，回到車上，一聲不吭得就窩在椅子上睡覺，回到家她泡了半小時熱水澡，整個人才半活過來。晚上七點多，丁瑜帶著大飯店的外賣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她躺在床上發(fā)了高燒，燒得臉都紅了。
    也虧得丁瑜是醫(yī)生，忙活了大半個晚上，祝星遙才退燒。
    一整個晚上，祝星遙都在做夢，她夢見少年白皙的臉濕漉漉地滴著水，漆黑深沉的眼睛像一個漩渦，沉默地看著她，每當(dāng)她眨一次眼，再睜開，他又恢復(fù)副冷淡的表情，對誰都一樣。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她爬起來，昨晚做的夢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又累又餓。
    丁瑜給她請了整天的假，反正是校運會，不去也不影響。
    看她醒了，敲敲門板：“起來洗個臉，下樓吃點東西，吃完就好了。”
    祝星遙有氣無力地爬起來，桌上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看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好些短信。
    黎西西：“你好好休息，要是沒好的話，明天接著休息。”
    黎西西：“100米決賽不跑也沒事。”
    還有不少短信是班里同學(xué)發(fā)的，包括張晟和曹銘，那兩人跟她道歉。
    祝星遙忽略掉。
    最新一條是陸霽發(fā)來的，讓她好好養(yǎng)病，她回了一句：“謝謝。”
    校運會第三天上午，男子100米決賽，江途第一個沖出紅線，比陸霽快了0.01秒，陸霽接過周原遞過來的水，看向江途：“下午3000米，我不會輸。”
    江途轉(zhuǎn)頭看他，寡淡道：“不一定。”
    下午兩點，祝星遙在醫(yī)院打完點滴，就讓老劉送她回學(xué)校，黎西西電話打過來：“你快來啊，途哥跟陸霽杠上了，兩人要一分高下，現(xiàn)在大家在下注呢，看誰能跑贏。”
    下注這件事是周原帶的頭，他一吆喝，兩個班就杠上了，1班說江途能贏，2班說陸霽能贏。
    祝星遙有些懵：“不就跑個3000米嗎？下什么注？”
    黎西西說：“你別管下什么注，你說吧，你賭誰贏？”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來晚了，這幾天修文沒寫碼字手有點生，從昨晚一直寫到現(xiàn)在，碼得很慢很慢很慢。另外全文已經(jīng)修了一遍，節(jié)奏和細(xì)節(jié)調(diào)整了一下，然后這章后面9000字是新內(nèi)容，下一章晚點替換新內(nèi)容，我盡快替換，晚點給大家發(fā)紅包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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