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戰(zhàn)神8
上輩子林菀死得無聲無息,連一座墳冢都沒有,這輩子人還沒死,墳?zāi)购捅膮s做得像模像樣,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丁牧杰站在墓碑前凝思,表情十分復(fù)雜。</br> 丁香偷偷拉他衣袖,小聲道:“哥哥,我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林菀姐姐沒死,她名節(jié)已毀,老太君容不下她,這才對外說她死了。昨天她的丫鬟來找我,讓我給你遞個信。哥哥,林菀姐姐真的很可憐,攤上那樣一個嚴(yán)苛的祖母。你幫她一把吧,她如今住在京郊的一座莊子上,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br> 勾搭不上康王,林菀竟又想起了丁牧杰。也怪以往的丁牧杰太過癡心,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于是直到現(xiàn)在,她還以為只要自己回頭,就能讓丁牧杰軟化。只可惜丁牧杰被她利用了一輩子,一顆心早就已經(jīng)千瘡百孔,再也回不了當(dāng)初。</br> “香兒,你也該長點心了。”丁牧杰最后看一眼墓碑,徐徐道:“上次那金步搖,是林菀自己弄壞的,她不好向老太君交代,便把你騙過去,故意引你去搖晃步搖,好把罪名栽贓在你頭上。她與康王是你情我愿,并非情勢所逼,那天我去她家看她,她求我主動退婚好成全她,是我不愿背負無情無義的罪名,拒絕了。有些人看著冷漠,實則心腸火熱;有些人看著溫婉善良,實則滿肚子鬼魅伎倆,恰如林菀。若是不想再被她陷害,你日后少與她接觸。”</br> 丁香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哥、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br> “我和林菀,你到底相信誰?”丁牧杰不答反問。</br> “自然是哥哥!”丁香連忙回復(fù),隨即感嘆道:“天啊,上次竟然是林菀姐姐陷害我的嗎?她怎么能那樣壞?她還讓你主動退婚,叫你承擔(dān)無情無義、出爾反爾的罪名!哥哥,你與她一起長大,情分如此深厚,她竟然毫不顧念你,她太可怕了!”</br>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后小心點。”丁牧杰把丁香扶上馬車,自己則騎著馬朝山下跑去。路過一處高崗,他看見前方一片揚塵,原是西征的軍隊今日已經(jīng)出發(fā),準(zhǔn)備前往邊關(guān)抗擊匈奴。</br> 林老將軍和林鐵走在軍隊的最前列,神情十分肅穆,后面跟著莊王和一些副將。林家一干女眷站在不遠處的十里亭內(nèi),目送他們離開。林家的兒郎幾乎一生都在邊關(guān)度過,就算回京也待不了幾個月。而林家的女人就安安分分地守在京城,哪怕日日夜夜忍受著即將失去親人的恐懼,也不曾叫過一聲苦。</br> 林淡身為林家長女,自然也十分剛強。當(dāng)年她嫁入丁家,不曾為自己喊冤叫屈,只默默照顧家里,母親和妹妹但凡遇見難事,她都會盡心盡力地幫忙。她那樣好,自己卻一點也看不見……丁牧杰回憶往事,心臟不由抽痛。恰在此時,林淡察覺到有人正看著自己,轉(zhuǎn)頭望過來,冷漠的目光在他身上輕輕一掃便移開了。</br> 丁牧杰像是被人念了定身咒,好半天不敢動彈,等林淡徹底遠去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狻?lt;/br> 他羞于見林淡,卻又很想看一看她最近過得怎樣。若是林淡不能得到幸福,他重生一回就真的失去了意義,所以他竭盡所能地去改變林家的悲劇。</br> 但是命運就是命運,哪怕他預(yù)知先機,哪怕他早有準(zhǔn)備,噩耗還是如期傳來。西征大軍在河套敗給匈奴,致使匈奴大軍南伸至?xí)x北、陜北一帶,林老將軍當(dāng)場陣亡,其余兒郎為救他也盡皆戰(zhàn)死,林將軍被俘,如今生死不明,唯有林家幺兒守在后防,僥幸逃過一劫。好好的林家,頃刻間就瀕臨破滅。</br> 皇帝并未把戰(zhàn)敗之責(zé)怪罪到林家頭上,還送了許多賞賜去安撫林家的老弱婦孺,可林家的赫赫威名還是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朝內(nèi)朝外一片質(zhì)疑之聲。林家內(nèi)部也亂了套,老太君和林夫人接連病倒,其余幾房女眷撐不起場面,只知道哭,還有幾個妾室偷偷收斂財物,趁夜跑了。</br> 唯有林淡是家中最冷靜的人。她來的時間不長,對林家談不上感情深厚,可她既已成為原主,就該肩負起原主的責(zé)任。她知道林鐵肯定沒死,他是西征軍的副帥,是林家軍的靈魂人物,具有極高的價值,匈奴人不會輕易殺死他。如果現(xiàn)在就出發(fā),日夜兼程地趕到邊關(guān),沒準(zhǔn)兒還能想辦法救下林鐵。</br> 林淡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想到就做,當(dāng)晚便簡單收拾了一些細軟,又從馬廄里挑選了最強壯的一匹寶馬,留下一封信便走了。她偷拿了林府的令牌,守城的侍衛(wèi)不敢阻攔,立即開門放人,剛跑出去不遠就看見一名男子牽著一匹馬,站在前往邊關(guān)的必經(jīng)之路上,仿佛在等人。</br> “林淡,你果然離家出走了!”聽見馬蹄聲,男子抬起頭來,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恰是丁牧杰。</br> “你在等我?”林淡拉緊韁繩,緩緩?fù)O隆?lt;/br> “我與你一起去邊關(guān)可好?”丁牧杰不答反問。</br> “我去邊關(guān)救我爹,你去干什么?”林淡眉頭皺得很緊,一副不樂意的樣子。</br> 丁牧杰哂笑道:“你孤身上路,又是女子,我不放心。林家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犯險,我與你一起去。”上輩子噩耗傳來之后,林淡也曾偷偷離家出走,卻被他及時發(fā)現(xiàn)帶了回來,然后鎖在后院,一鎖就是五年。他的本意是保護她,不讓她做傻事,到頭來卻成了逼死她的元兇。她家人俱亡又沒有丈夫和兒女可以依靠,竟憂思過度,漸漸放棄了生的希望。</br> 如今重來一次,他不會再阻攔她。她想做什么,他便暗中助她,她想去哪里,他便陪著她、護著她,總不會再讓她孤孤單單的一個。</br> 林淡揚鞭道:“你要跟就跟吧,我要趕路,沒時間與你磨嘰。”話落打馬便走。</br> 丁牧杰連忙追上。</br> ---</br> 二人星夜兼程,一刻不停,三天便已走完一半路程。丁牧杰滿以為自己是大男人,能多多照顧林淡,卻沒料反而拖了林淡的后腿。他的大腿內(nèi)側(cè)被馬鞍磨破了皮,胯骨更是差點被震碎,一下馬便癱倒了,根本爬不起來。</br> 林淡打來一些水讓他洗漱,又跑去最近的城鎮(zhèn)買了兩張柔軟的皮子,讓他綁在大腿根。</br> “這樣就不會磨破皮了。再堅持兩天我們就能到邊關(guān)。”她交代道。</br> “謝謝你。”丁牧杰跑到大樹后面整理衣著,關(guān)切道:“你沒事吧?”</br> “我從小練習(xí)騎射,早就習(xí)慣了。”林淡一邊說一邊處理打來的獵物。</br> 看看她沉靜的側(cè)臉,再看看她干凈利落的動作,丁牧杰滿心都是挫敗和羞愧。</br> 林淡卻不給他傷春悲秋的時間,催促他快些吃飯,吃完把篝火踩滅,攀上馬背。丁牧杰嘗試了好幾次才艱難地爬上去,剛坐穩(wěn)就覺得胯骨一陣劇痛,瞬間就想倒下。但是為了不讓林淡小看,他硬生生忍住了,揚鞭呼和,仿佛精神極佳,跑出去沒多遠腦袋卻開始發(fā)暈,雖極力抓住韁繩,依然搖搖晃晃地翻下去。</br> 林淡心細如發(fā),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疾馳過去,在他落地的一瞬間將人撈入懷中,橫放在自己的馬背上。丁牧杰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艱難地抬起頭,面紅耳赤地向林淡道謝,林淡卻看也不看他,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個呼哨,把跑遠的那匹馬喚回來。</br> 兩匹馬并駕齊驅(qū),速度絲毫不減,在路上揚起一道漫漫黃塵。</br> 丁牧杰趴伏在馬背上,耳邊是風(fēng)的呼嘯,身旁是林淡的體溫,內(nèi)心卻亂如一團麻。上輩子,他從來沒費心去了解過林淡,只知道這人不通文墨和音律,是十分粗鄙淺薄的女子。如今他才知道,真正的林淡究竟是什么模樣。她不粗鄙,相反還很瀟灑不羈;她也不淺薄,相反還很勇敢無畏。她不是不好,只是她的好,沒有人懂得欣賞……</br> 上輩子,但凡他停下來好好地、認認真真地去了解林淡,都不會造成后來那個可悲又可笑的結(jié)局。</br> 丁牧杰想著想著已是淚流滿面,忽然聽見林淡不冷不熱地道:“到了下一個城鎮(zhèn),我便找個地方安置你。要么你在那里住一段時間,我回來的時候順便接你,要么你自己雇一些鏢師回京城。你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貴公子,又何必跟著我吃這種苦頭。”</br> 聽了這些話,丁牧杰瞬間就傷感不起來了,內(nèi)心還有種男女倒錯的荒謬感。他總覺得自己是一個嬌弱的娘子,林淡才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br> “我想跟你一起去邊關(guān),沒準(zhǔn)兒還有幫得上你的地方。我雖然體力不行,腦袋卻很聰明,你相信我。”丁牧杰努力展示自己的優(yōu)點。</br> 林淡漫不經(jīng)心地道:“腦袋聰明會看上林菀?恕我眼拙,實在沒看出來。”</br> 丁牧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