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0 章 最后一個任務(wù)5
爐中沙是一種產(chǎn)自星洲的靈沙,多被丹修鋪設(shè)于煉丹爐內(nèi),以吸收丹毒,故得名爐中沙。但它的吸收能力非常有限,十分丹毒只能吸收掉兩三分,但令人意外的是,它卻有辨別丹毒含量的功能。</br> 將成丹擺放在爐中沙之上,若呈現(xiàn)黃色,則丹毒含量在四五分左右;若呈現(xiàn)紅色,則丹毒含量在六七分左右;若呈現(xiàn)紫色,則丹毒含量在八分左右;若呈現(xiàn)黑色,那么這就是一顆完完全全的毒丹,根本不能服用。故此,各大丹行又根據(jù)成色給丹藥分了品級,黃丹是上品,紅丹是中品,紫丹是下品,也有淡黃色丹藥被視為極品。</br> 但近年來,由于大環(huán)境使然,極品丹乃至于九轉(zhuǎn)丹已經(jīng)很少見了。隨著靈氣的枯竭、天道的式微、登天梯的斷裂,靈石、靈物、靈藥都將漸漸絕跡,這座大陸終有一日會走向滅亡。</br> 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中,南華丹行竟意外收獲了幾枚無毒丹,掌柜的心情是如何激動自不必贅言。他顫著手拿出一盤爐中沙,畢恭畢敬地說道:“這位道友,您請。”</br> 林淡把四顆丹藥倒入沙盤,靜靜等待。</br> 約莫過了一刻鐘,爐中沙依然是潔白一片,并未顯現(xiàn)出任何色彩,也就是說,這幾顆丹藥果真一點丹毒都沒有!掌柜本就跳地極快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聽見周圍人發(fā)出粗重的喘息,連忙把鎮(zhèn)守店鋪的修士全找來,死死護著幾顆丹藥和林淡,又急急忙忙把打烊的牌子掛出去,免得閑雜人等干擾。</br> “大師,您上邊請,快請!”掌柜端著沙盤跑出柜臺,點頭哈腰地邀請林淡去二樓的貴客室密談。</br> 林淡邁步上去,樂正玖怕她吃虧,也立刻跟進。同來的幾名玄寂宗弟子都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真,真的是無毒丹嗎?她怎么做出來的?”</br> “南華丹行自己弄來的爐中沙,應(yīng)該做不了假。”</br> “大還丹和回靈丹是最常用的丹藥,也是最實用的丹藥,倘若這兩種丹都沒了丹毒,我們?nèi)蘸筘M不便利很多?如今靈氣越發(fā)稀薄,若是能無所顧忌地吞服回靈丹,那可比打坐修煉快多了!而且受了傷也能比以前恢復(fù)得更好,又不用擔心丹毒沉積,傷上加傷,這對整個南華大陸的修士而言都是一大福音!”</br> “若這些丹藥果然是真的,我一定要囤積幾百瓶!”</br> “幾百瓶怎么夠,我要買幾千瓶!”</br> 幾名玄寂宗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完全忘了他們當初有多看不起林淡。梁錦溪卻埋著頭,諷刺地笑了笑。兩年不見,林淡還是那般愚蠢,她以為她還是無極宗的少主不成?她以為她還是南華大陸最具潛力的絕世天才不成?如今的她只是一個被宗門拋棄的,落魄的,無依無靠修為低微的筑基期修士,卻制成了這樣效果驚人的丹藥,迎接她的絕非贊譽和景仰,而是無休止的掠奪和壓榨。</br> 旁人會如何覬覦她手中的丹方暫且不提,只一個慣愛吸血的無極宗就夠她吃一壺的了。她若是想護住這些丹方,就必須具備與之匹配的實力和勢力。但很可惜,現(xiàn)在的她兩樣都沒有,其結(jié)局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更甚者還會因此而丟了性命。</br> 梁錦溪搖搖頭,目中笑意更深,瞥見走在林淡身旁的樂正玖,表情卻僵了僵。是了,她差點忘了,即便所有人都背叛林淡,這個人也一定會護著她。他們的感情絕非常人可比,因為他們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戰(zhàn)友。難怪剛才林淡會讓樂正玖等她,卻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靠山!</br> 梁錦溪握緊手中的靈劍,心緒開始翻騰。</br> 思忖間,二樓到了,掌柜把丹行的煉丹師全都請來查驗?zāi)撬姆N丹藥的真假,又重新拿出一盤爐中沙,測試丹毒的含量。結(jié)果與先前一樣,四種丹藥都是真的,而且絲毫丹毒也無,服用之后不用擔心對身體和修為造成任何影響。</br> “大師,請問這顆解毒丹能否讓我們檢驗一下效果?”掌柜目光灼熱地盯著林淡。</br> “請便。”林淡略一頷首。</br> 掌柜馬上找來一個筑基期的雜役試用丹藥,對方已經(jīng)一百三十多歲,身體十分干瘦,臉龐遍布皺紋,雙目黯淡渾濁,頸側(cè)、額角、手背等處爆出條條粗壯的青筋,這是中丹毒太深的癥狀。他是南華丹行的家奴,因工作之便,平日頗得了一些丹藥促進修為,否則憑他四靈根的低劣資質(zhì),又怎么可能修煉到筑基期?</br>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因為丹毒完全侵蝕了他的身體,堵死了他進階的路。與他一樣被丹毒扼殺了潛能的修士還有千千萬萬,而這種情況在將來只會越演越烈。</br> 聽聞?wù)乒褡屪约涸嚦越舛镜ぃs役的表情由緊張變成了激動。他把腰彎地極低,近乎于虔誠地從林淡手里接過了一顆渾圓的、閃爍著瑩潤光芒的乳白色丹藥。</br> “會有一些痛苦。”林淡溫聲提醒。</br> “謝尊者賜藥,痛苦我不怕的。”雜役一口吞掉丹藥,只過了一小會兒便捂著肚子呻.吟起來,少頃又流出許多黑褐色的汗珠,它們的質(zhì)地非常粘稠,并散發(fā)出一股惡臭,熏得一屋子的修士都有些頭暈。</br> 但誰也沒有率先離開,而是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雜役的一舉一動。</br> 忽然,那痛地滿地打滾的雜役翻身坐起,用雙手支撐著地板,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吐出來的也都是汩汩黑水,間或夾雜著一些顆粒狀的污物。貴賓室內(nèi)的空氣越發(fā)難聞,但南華丹行的掌柜和煉丹師卻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只因那雜役布滿皺紋的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滑起來,確確實實在一瞬間年輕了幾十歲,頸側(cè)和額角的青筋也都消退了,仿佛毒素盡除。</br> 吐了足有兩刻鐘,那雜役才癱倒在地大口喘氣,臉上還糊著一層黑褐色的臭汗,嘴里卻發(fā)出暢快的笑聲:“掌柜,我感覺輕松極了!您讓我緩一緩,稍后我給您練一套轟天拳。”</br> 掌柜笑著說好,又連連吩咐其余的雜役把房間打掃干凈,完了把人帶下去洗澡。少頃,那人回來了,頭發(fā)黑漆漆的、面皮光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嗓音也充滿了朝氣,乍一看竟像個二三十歲的小年輕。照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怕是還能再活五六十年,又有無丹毒的回靈丹日日嗑著,怎么著也能結(jié)出金丹。結(jié)了金丹就多了幾百年的壽命,天知道在這幾百年里他還會不會再碰見什么大機緣。</br> 雜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一進門就向林淡行了一個大禮,完了再三感謝掌柜給自己試藥的機會。旁的雜役又羨慕又嫉妒,再看向那解毒丹時目光就變得無比灼熱。</br> 玄寂宗的幾名弟子已驚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了。他們打死也沒想到,這解毒丹的功效竟強悍到如此地步,頃刻間就讓一個資質(zhì)低劣的人擁有了一具無垢之體。無垢之體與九陰之體一樣,也是世所罕見的體質(zhì),唯有母體之中的胎兒才能具備,但是,當胎兒降生,這種體質(zhì)也就立刻被外界的濁氣污染,不復(fù)存在。</br> 能不被濁氣污染的體質(zhì)就叫無垢之體,修煉速度堪稱一日千里,比九陰或九陽之體更具潛質(zhì)。但是很可惜,南華大陸已有十萬年未曾出現(xiàn)無垢之體,而林淡的這種解毒丹卻能讓一個成年修士的身體恢復(fù)到無垢的狀態(tài),雖然只是一時的,卻也對此人的修為有很大的促進作用。只要那雜役抓緊這段時間好好修煉,結(jié)丹之期不遠矣!</br> 一時間,掌柜看向林淡的目光竟似巖漿一般灼熱。</br> 于是林淡不得不解釋一句:“我修為不夠,只能煉制筑基期修士才能服用的解毒丹,實力更高的修士服用之后雖然也有效果,卻不會這般強烈。”</br> “這已經(jīng)很夠了!”掌柜搓著手,激動不已地說道:“尊者,您給個價吧,您手里有多少丹藥,我們南華丹行就收多少!”</br> 林淡沉吟片刻,給掌柜傳了一道密音,掌柜絲毫猶豫都沒有,立刻讓人下去準備,又給自家老板送了一個口訊,請他務(wù)必親自來一趟,無論有多遠。</br> 半個時辰后,林淡捏著一枚沉甸甸的乾坤戒離開了南華丹行,在附近找了一個住處落腳。樂正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神情戒備地看著四周的修士。幾名玄寂宗弟子想找林淡買藥,又拉不下臉面,一個二個臉頰漲紅,好不難受。</br> 到了住處,林淡便把樂正玖請到內(nèi)室密談。樂正玖點頭答應(yīng),又轉(zhuǎn)過身對同行的師弟師妹們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今日的事不準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定然饒不了他!”</br> “大師兄,我能留下嗎?”梁錦溪期期艾艾地問道。</br> 樂正玖盯著她滿懷期待的臉,搖頭道:“不能。”</br> 梁錦溪噘了噘,仿佛有些委屈,卻還是聽話地走了。</br> 樂正玖這才在院墻周圍布下重重禁制,走入內(nèi)室。林淡早已泡好一壺靈茶等著他,徐徐道:“樂正玖,我要煉制兩種神級丹,動靜可能有些大,想請你為我護法。在這南華大陸,你是我唯一能夠信任的人。”</br> 林淡早已不愛樂正玖,卻也不代表她會因此而恨他。他曾三番四次地明確拒絕過她,也沒有給過她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和希望,所有的追逐都是她的一廂情愿而已。他不愛她,但與此同時,他卻極力幫助她在這場永無止境的輪回中存活,他給予她的,遠比虧欠她的多得多。</br> 故此,林淡對他是感激的,也是感恩的,于是在遇見困難的時候,第一個便想起了他。</br> 樂正玖不受控制地笑了,堅定道:“林淡,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且把你的安危交給我。”</br> “謝謝。”林淡真心實意地道謝。</br> “你如今才筑基期,煉制神級丹藥會不會太過勉強?”樂正玖不免有些擔心。</br> “不會,我有把握。”林淡篤定搖頭。</br> “好,你什么時候開始煉藥?我為你護法。”</br> “現(xiàn)在吧,過程有些漫長,少則兩三日,多則一兩月,我也不是很確定。我找了一處隱秘的地方,我們現(xiàn)在就去。”</br> “好,無論多久,我總會護你。”樂正玖慎重許下承諾。</br> 林淡輕笑點頭,并不搭話。樂正玖確實總會護著她,卻是在她不與梁錦溪起沖突的情況下。不過那些都已經(jīng)成了過去,她如今已退出這場三個人的戰(zhàn)局,倒也可以以平和的心態(tài)看待這段關(guān)系。其實,有一個樂正玖這樣的朋友也很不錯,他若是答應(yīng)了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br> 林淡在深山老林中辟出一個洞府用以煉丹,樂正玖則提著破滅劍在外護法,又布下了許多結(jié)界。與此同時,有一則石破天驚的消息從南華丹行流傳出去,說是有一個名叫林淡的丹修竟制成了幾種無毒丹,其中一種丹藥還直接祛除修者體內(nèi)的丹毒,形成短暫的無垢之體。</br> 無論消息是真是假,只“無丹毒、無垢體”這六個字就很值得所有修者去探一個究竟,若最終證實消息是真的,這位名為林淡的丹修一定會成為眾人爭搶的對象。但她修為太低,被搶去之后會遭受什么樣的待遇,唯有老天爺才知道。</br> 若是運氣好一點,她可能會被大宗門禁錮起來成為傀儡;若是運氣差一點,怕是會被搶走丹方,落得個魂飛魄散、尸骨無存的下場。當然,明眼人都知道,在這殘酷的修真界,強取豪奪才是常態(tài),那姓林的丹修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了!</br> 本就門庭若市的南華丹行忽然客流量暴增,幾乎每個客人都會向掌柜打聽消息的真假。掌柜表面笑呵呵地敷衍著,回到后堂差點氣地爆炸。</br> “究竟是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我不是再三讓你們保密嗎!?去給我查,查到這人我非得扒了他的皮!”</br> 一名煉丹師提醒道:“掌柜,消息肯定不是從我們這里傳出去的。您忘了,那天林丹師走后,您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吞了禁語符,誰若是露了消息誰就會當場身隕!故此,我猜測消息應(yīng)該是玄寂宗那些人傳出去的。”</br> “玄寂宗那些人不是跟林丹師很有交情嗎?難道他們不知道林丹師修為低微,消息一出便會對她造成極大的威脅?那玄寂宗的少宗主對林丹師很不一樣,我還以為他會護著她!”</br> “這里面的門道誰知道呢,畢竟是大宗門,齷齪事少不了。”</br> “誒,不行!我們不能再等了,你們趕緊去找林丹師,務(wù)必保護好她!我原本還想著把她的丹藥送去拍賣行拍賣,如今卻是不行了。你看著吧,這些天打聽消息的都是一些雜魚和散修,再過一陣兒,那些大宗門、大勢力就該陸陸續(xù)續(xù)找來了,就算我想為林丹師保密也沒那個能力,他們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把林丹師挖出來!”</br> 掌柜的擔憂的確很有必要,又過三天,南華大陸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這座小城鎮(zhèn),而那位雜役試藥時留下的影像片段也被存儲在蜃珠里,被不知名的人士販賣出去。看到影像的人如何狂熱暫且不提,有一個人卻又氣又惱,又悔又恨。</br> “父親,影像里的人果真是林淡?”林則宇試探性地詢問。</br> 林天水和幾位長老盯著擺放在桌上的一顆蜃珠,久久無言。</br> 林則宇來得晚了,沒能看見蜃珠內(nèi)的影像,只能再問了一遍。</br> 林天水的語氣十分煩躁:“的確是你姐姐,沒想到才兩年不見,她竟有了這般大的出息!”</br> 林則宇眸色暗沉一瞬,尚且來不及說話,一位長老就嘆息道:“當初不該送她走的。”</br> “送她走又如何,難道我做錯了嗎?她就是一個蠢貨,煉出了那樣的丹藥也不知道給我送個信,我是她爹,定然會護著她,不比她莽莽撞撞拿去外面販賣要強?這個孽子,怎么總是如此不省心!”林天水慪得幾欲吐血。林淡煉出了無毒丹又如何,無極宗根本不可能沾她的光,更不可能強逼她把丹方交出來,因為他當年用宗門氣運發(fā)了誓,與林淡徹底劃清了界限。</br> 林天水越想越不甘,擺手道:“把千巖山的掌門叫過來。林淡在他眼皮子底下煉丹,他不可能一點情況都不知道。”</br> 幾位長老眼睛一亮,立刻派人去找。</br> 千巖山的掌門很快就來了,無奈道:“宗主,大小姐的居所平日只有她的侍女一個人在打掃,她煉丹也不用藥童,全是買的傀儡當助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能煉無毒丹,否則早就把消息送回宗門了!”</br> 林天水氣地咬牙,暗暗在心里感嘆這個女兒真獨啊,竟是早已經(jīng)把所有人都嚴嚴實實地防著了。如此,他只能盡快把她找出來,免得被其他宗門搶了先。要知道,一旦無極宗掌握了這項煉丹術(shù),全大陸的宗門都得求著他們供藥,屆時第一宗門的寶座非無極宗莫屬,哪還有玄寂宗什么事?</br> 林天水越想越心熱,越想越懊悔。早知道這個女兒在煉丹方面也具備如此高的天賦,當初他就不該逼她退位,更不該將她送走。如今強逼她交出丹方肯定是不行的,天道在上,他不能毀了無極宗的氣運,為今之計只能盡量彌補她,叫她心甘情愿為宗門做事。</br> “則宇,等你姐姐回來,你把少宗主令還給她,再好生道個歉。”林天水對兒子說道。</br> 林則宇除了強笑點頭還能如何?有那幾張丹方在手,林淡就已經(jīng)擁有了肆無忌憚的權(quán)力,而無極宗一定會傾盡所有去培養(yǎng)她,因為她的價值實在是太大了!</br> 不僅林天水懊悔,玄寂宗宗主也很惋惜,頻頻給大徒弟發(fā)傳訊符,讓他說出林淡具體所在的方位,只可惜這些符箓均被樂正玖的結(jié)界擋住了。然而,這些大宗門的勢力到底不容小覷,又過幾天,林淡的所在還是被他們找到了。</br> 樂正玖握緊破滅劍,冷眼看著圍攻結(jié)界的人,未曾退后一步。所幸那些正道人士礙于臉面并未參與這次的劫掠,來的只是一些邪魔外道,足夠他對付。當然,他也非常清楚,若是自己與這些人兩敗俱傷,潛伏在暗處等著撿漏的人便會蜂擁而上,把林淡生吞活剝。</br> 不知道為什么,樂正玖最近總會反反復(fù)復(fù)做一個夢,夢里的場景在他醒來之后就被遺忘了,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絕望卻久久纏繞在他的心間,令他無法專心做任何事。他知道那個夢是有關(guān)于林淡的,因為在醒來的一瞬間,他總會聲嘶力竭地喊出林淡的名字,然后流出滾燙的淚水。</br> 他從來沒哭過,卻不止一次為了一個夢哭泣,這令他十分焦躁也十分難熬,最近更是連修煉都放下了。他以為這種情況會越來越糟糕,然而,在看見林淡的一瞬間,他心里的黑洞就被填滿了,看著她笑,他也想笑,于是他知道,他不能讓這個人受到任何傷害。</br> 眼看結(jié)界在眾人的攻擊下越來越薄弱,樂正玖上前一步,準備大開殺戒。就在此時,異變陡生,天空忽然凝聚起重重劫云,又有轟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地滾動過來,令人頭皮發(fā)麻。</br>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會有劫雷出現(xiàn)?誰要渡劫了?”</br> “等等,那劫云籠罩的地方正是林淡的洞府,莫非這劫雷是她招來的?”</br> “一個筑基期修士引來的雷劫,怕什么!”</br> “確實,如今天道式微,雷劫越發(fā)不堪,我們只管殺進去便好,無需擔心!兄弟們,給我上!”</br> 這些邪魔外道紛紛拿出法寶抵擋雷劫,然后沖破結(jié)界殺了進去。然而,迎接他們的并不是樂正玖的劍光,而是一道粗壯的紫色雷霆。雷霆擊打在一名邪魔的頭頂,將他的護身法寶劈成齏粉,又轟然炸裂了他的身體,令他魂飛魄散、尸骨無存。然而這并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這邪魔只是一個元嬰期巔峰的魔修,手里拿的法寶也只是低階法寶,根本不可能引來聲勢如此浩大的雷劫。</br> 當眾人尚且處于驚駭中時,又一道劫雷筆直襲來,將一名渡劫期的魔修劈成一團血霧,依舊是之前那樣的規(guī)模和聲威,未曾根據(jù)每一個人的修為高低而產(chǎn)生增減。也就是說,這些雷劫足以把一群渡劫期的修士送上天!換言之,這位引來劫雷的人,修為定然在渡劫期甚至是大成期之上!</br> 大成期之上是什么概念?那不就是神嗎?</br> “不,不對!這不是修士在渡劫,這是丹劫!林淡在煉制神級丹藥!大家快撤!”終于有人回過味來了,卻也晚了,不少邪魔已在粗壯的紫色電光中化成了青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