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1 章 逆轉(zhuǎn)人生7
申時快到了,即便許祖光很想拿到姚碧水手里的婚書,卻也沒有時間嚴(yán)刑逼供,更不敢把人弄死,否則林淡一定會告發(fā)他停妻再娶、殺人滅口,這可是比上輩子更嚴(yán)重的罪名。</br> 見他帶著姚碧水和許苗苗離開,萬秀兒連忙派人去詢問,未能得到答案,便也隨他去了。所有人都重來了一次,似乎唯獨她還是老樣子。</br> 上了馬車,許祖光氣急敗壞地問道:“那個賤人在哪兒?”</br> “回老爺,她如今就在登聞鼓旁站著呢,闕門口來來往往都是達(dá)官貴人,我們不敢動手。衙門里的人還曾跑出來問她有無冤情,她都只是搖頭,未曾說話,怕是在等著您。我還派了幾波人去擄她,可一旦有陌生人靠近她三米之內(nèi),她就伸手去拿鼓槌,我們當(dāng)真是不敢輕舉妄動。老爺,現(xiàn)在該怎么辦?”管家一聲接一聲地抽冷氣,那么大個人,硬生生杵在登聞鼓前,誰敢去動她?她若是等得不耐煩了,拿起鼓槌一敲,許家上下全都得跟著玩完兒!</br> 許祖光短短半個時辰就急得滿嘴都是燎泡,打發(fā)走管家,看向垂頭喪氣的許微白和憤憤不平的許玉玲,不免心中冒火,當(dāng)即訓(xùn)斥道:“沒出息的東西,上輩子忍了幾十年,最后一刻,卻又為何忍不得了?她都是快死的人,你們跑到她床前裝裝孝子又能如何?這下好了,她挾恨而來,六親不認(rèn),這次定會讓我們一家死無葬身之地!”</br> 許微白和許玉玲悔得腸子都青了,自是一句話都不敢反駁。若不是他們圖一時痛快,去病床前宣泄怨恨,林淡又豈會連他們都不認(rèn)?老天爺果然還是站在她那一邊的。她本就行事偏激,這次怕是更難對付了吧?</br> 一行人在焦慮的情緒中煎熬,到得登聞鼓前,恨不能給林淡跪下。</br> “淡兒,我求你高抬貴手罷!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許祖光快速走到林淡面前,低聲下氣地說道。</br> “把許苗苗和姚碧水給我。”林淡語氣平靜。</br> “把人帶下來!”心知自己已控制不了局面,許祖光只能讓兩名仆婦把許苗苗和姚碧水從另一輛馬車上請下來。好在臨出發(fā)前,他讓人搜了姚碧水和許苗苗的身,未曾讓她們帶走一針一線,那婚書應(yīng)該還在家中。</br> “姚碧水的身契呢?”林淡攤開掌心。</br> 許祖光腮幫子微微抽搐,恨不能嚼碎林淡的血肉,卻還是立刻讓人回家去拿姚碧水的賣.身契。</br> “我可以不敲這個鼓。”林淡指了指離自己只有一臂遠(yuǎn)的登聞鼓,徐徐道:“但是,你得給我寫一張和離書,一張與苗苗斷絕父女關(guān)系的契書。另外,他倆也要各自寫一張與我斷絕母子關(guān)系的契書。這輩子,我不摻和你家的事,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br> 站在登聞鼓前,林淡也曾想過要不要敲下去,最終卻又放棄了。她要讓這些人下地獄,卻又不會弄臟自己的手。這幾人皆是一些畜生不如的玩意兒,湊在一塊兒早晚會互相攀咬,便由著他們鬧騰去吧。</br> 這一回她倒要看看,沒有母親撐腰,許微白和許玉玲淪落為庶子、庶女,又會過上何等“風(fēng)光”的生活,還會不會有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還會不會平步青云、順心順意?</br> 她至如今還記得,若非婦人敲了登聞鼓,及時扭轉(zhuǎn)了局面,許祖光和萬秀兒原是打算把這母子三個全滅口的。他上輩子對許微白和許玉玲到底是父愛如山還是壓榨利用,林淡看得明白,也希望這二人重活一世也能看明白。只不過這一次無論遭遇了什么,他們都得自己受著,再也沒有退路了。</br> 她畢竟占用了他們母親的身體,不好親自出手對付他們,只能借許祖光和萬秀兒這兩把刀用一用,完了再折斷這兩把刀也不遲。想罷,林淡把許苗苗和姚碧水拉到身邊,催促道:“寫吧,寫完了把馬車給我,我立刻便帶她們離開。”</br> “你,你說真的?”許祖光驚疑不定地問道。</br> “當(dāng)真。你以為這輩子,我還會稀罕跟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糾纏在一塊兒嗎?”林淡語氣平平,卻能把人氣死。</br> 許祖光和兩個孩子都露出憤怒的神色,卻又不敢惹她,只能懷抱著微末的希望,爬進(jìn)馬車?yán)飳懴铝藬嘟^關(guān)系的文書。</br> 姚碧水干巴巴地開口:“這位娘子,你們這是?”</br> “有話稍后再說。”林淡豎起食指,抵住唇瓣。</br> 姚碧水抱緊許苗苗,躲到林淡身后。和離書、斷絕母子關(guān)系,只這三言兩語已經(jīng)夠她拼湊出一些真相。看那兩個孩子與許祖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這女子怕也跟她家小姐一樣,是被許祖光那畜生給騙了!但她為何要帶走她們?</br> 胡思亂想間,許祖光把幾張文書交給林淡。</br> 林淡指著左下角,冷道:“把日期寫上,摁個手印。”</br> 寫了日期,這和離書照樣是個把柄,許祖光慪得要死,卻也無法,只能乖乖寫好。林淡反復(fù)檢查數(shù)遍,又讓許祖光改了幾個語言陷阱,直把對方折騰得沒了脾氣才把婚書遞過去,平靜道:“日后你若是不來招惹我,我便不會對付你,否則我只需把這和離書呈給官老爺,你停妻再娶之事照樣掩不住。”</br> 許祖光臉色鐵青地扯過婚書,完全不敢與林淡多說。他們在登聞鼓前站了太久,早已惹來了很多人的注意。</br> 看著父子三人登上馬車,林淡揚聲道:“許微白,許玉玲,寧要討飯娘,不要當(dāng)官爹,這句話不知你們聽過沒有?”</br> 二人身體僵硬了一瞬。</br> 許祖光冷笑道:“我這個當(dāng)官的爹是好還是不好,他們上輩子就已知道了,用不著你來說。”</br> 見許微白和許玉玲露出得意且挑釁的表情,林淡點點頭再不多言,然后把許苗苗抱進(jìn)空出來的另一輛馬車,輕描淡寫地道:“走吧,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我會趕馬車,你進(jìn)去看孩子。”</br> 姚碧水暈暈乎乎地登上馬車。</br> 看著三人漸去漸遠(yuǎn),許祖光沖管家擺擺手,語氣十分陰狠:“派人跟著她們,如果她們要離開京城,找個機(jī)會在路上把她們干掉。”他如今還是受人尊敬的許大人,岳父又是天官萬忠良,要弄死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何其容易?林淡真是暈了頭了,還當(dāng)他是那個只能仰賴她鼻息過活的,被流放的許祖光呢!這一回,她必須為她的自負(fù)付出代價!</br> 姚碧水極有謀略,否則不會在許祖光身邊潛伏多年,回過神之后便掀開車簾,小聲道:“這位娘子,我們暫時不要離開京城,否則許祖光很容易找到機(jī)會對我們下手。”</br> “我有成算,你且安心待在車?yán)铩!绷值Ьo韁繩,驅(qū)趕著馬車跟隨在一輛華貴的馬車后,徑直朝城門口駛?cè)ィ@輛馬車轉(zhuǎn)個彎,走上岔路,她便又物色了一輛華貴的馬車,緊緊墜著。</br> 跟了一輛又一輛馬車,終有一輛也是去城門的,而且無比奢華,她就跟定了它,并把距離控制在十米之內(nèi),這樣既不顯得冒犯,又不會跟丟。那輛馬車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意圖,派了一名帶刀的侍衛(wèi)來詢問,林淡便拉開車簾,大大方方地道:“啟稟這位大人,我們?nèi)齻€弱女子無依無靠,怕路上遇見危險,便只能跟著你們同行一路,若有冒犯,還請恕罪。”</br> 她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很能博取旁人的好感,再加上許苗苗長得著實可愛,叫那侍衛(wèi)心軟了一下,擺手道:“你們稍等,我回去稟報我家主子。”</br> “多謝這位大人,”林淡追加一句:“我們的目的地是南斗山,那處常年有貴人出沒,又有侍衛(wèi)巡查,我們?nèi)巳橇艘恍┞闊謺蝗似群Γ愦蛩阍谏街姓覀€地方暫居下來。到了山腳,我們自然會走,若有叨擾之處,還請各位大人見諒。”</br> 自從小皇帝登基之后,京城治安良好,達(dá)官貴人仗勢欺人的情況也屬罕見,所以林淡才敢跟著這輛馬車。真正有身份有涵養(yǎng)的人豈會與三個弱女子計較?</br> 見她主動坦誠了個中緣由,又事先交代清楚目的地,侍衛(wèi)的面色果然緩和很多,跑回去向主子交代情況,完了又跑回來,招手道:“你們且跟上,莫要掉隊。”</br> “多謝大人!”林淡拱手行禮,趕著馬車匆匆跟上,到了南斗山果然拐上岔路,去了山頂,最終在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前停下。</br> 姚碧水衷心感嘆:“還是這位娘子想得周全。這含光寺乃本朝國寺,終日有貴人來往進(jìn)香,寄居在此處卻是再安全不過。那許祖光不過是個芝麻小官,如何敢在這里作惡?”</br> 林淡擺手道:“我們不住這里,住對面。”</br> 姚碧水順著她的指尖看過去,卻見不遠(yuǎn)處的小山包上矗立著一座半零不落、上漏下濕的道觀,房梁上懸掛的牌匾被風(fēng)吹地?fù)u搖欲墜,上書“玄清觀”三字,竟已是快要廢棄了。</br> 姚碧水啞了片刻才艱難道:“此處、此處也很好,離含光寺不遠(yuǎn),應(yīng)該也在護(hù)衛(wèi)的巡查范圍之內(nèi),尚能震懾許祖光那畜生。”</br> “嗯,此處清靜,不會沖撞貴人,住著更為自在一些。”林淡把她的理由說出來。</br> 姚碧水一想也是,又看了看懷里懵懵懂懂的許苗苗,終是笑開了。她做夢都想帶著苗苗離開許家那個狼窩。</br> 三人寄住在了道觀,卻不知她們走后,那輛華貴的馬車并未繼續(xù)前行,而是在山腳等了一會兒,確定她們果真是來南斗山暫居,并非刻意接近,這才拐上山道,卻原來他們的目的地也是含光寺。</br> “啟稟殿下,她們借住在了玄清觀,并未發(fā)現(xiàn)異動。”</br> “查一查她們的底細(xì)。”馬車內(nèi)傳出一道似醇酒一般令人迷醉的嗓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