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章 傲慢與偏見44
林淡最近過得很糟糕,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下意識地喊一聲“小霸總”,然后才意識到小霸總已經(jīng)離開了,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畫設計稿的時候,聽不見它低沉而又舒緩的呼嚕聲,她總會覺得心情煩亂,繼而靈感枯竭;她減少了下廚的次數(shù),因為那個會蹲坐在她手邊,認認真真陪她吃飯的小東西已經(jīng)不在了,而李甜甜的戀愛讓這個家顯得更孤寂,更空曠。</br> 林淡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享受孤獨的人,然而現(xiàn)在,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事實不是那樣的,她之所以享受孤獨是因為她從未體會過被陪伴的感覺,直到失去的這一刻……</br> 以前,她雖然熱愛工作,卻也會盼著下班的時間快點到來,那樣她才好帶小霸總去超市買菜,路上順便構思一下菜單。但現(xiàn)在,她很不喜歡在家里多待,索性加班到深夜。她試圖忘掉小霸總,但雷晉不肯讓她如愿,他會每天讓小霸總叼著一朵紅玫瑰來找她,然后蹲坐在她的電腦旁,陪她一起工作。</br> 林淡總會故意忽略這個小東西,而它也不吵不鬧,還會在她需要筆的時候叼來一支筆,在她需要紙的時候叼來一張紙,然后沖她甜膩膩地叫,圓圓的臉配上圓圓的瞳,總會讓林淡剛重建起來的心防再次崩塌。</br> 理智一直在提醒她,這不是你的貓,而是一個成熟的男性,你得把它和雷晉當成同一個人看待!于是她岌岌可危的心防便再一次變得牢固。</br> 這種崩塌、重建、重建、崩塌的過程,每天總要發(fā)生很多遍。</br> 林淡有些支撐不住了,就連工作效率都大大降低,只好接手了一些需要經(jīng)常往外跑的工作。</br> 這天,她準備去工廠檢查一批服裝的制作工藝,剛走到電梯口,小霸總就跟來了,在她腳邊繞前繞后,不時歪著小身子去貼她的小腿。她硬起心腸假裝沒看見,打開車門的時候還把偷溜進來的小霸總抓住,又順著車窗扔出去。</br> 小霸總摔倒在地上不動了,低沉的叫聲充滿了痛苦,又漸漸變得虛弱。</br> 林淡心臟緊縮,卻也沒有上當。她知道,對貓而言,那么一點高度是摔不死它們的,而小霸總不是普通的貓,就更不可能受傷。這小子太懂得利用苦肉計來騙她心軟,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br> 這樣想著,林淡踩下油門,把車開了出去,行駛途中利用后視鏡不斷觀察著小霸總的狀況。它依然躺在地上,叫聲很低沉也很沙啞,尾巴尖無力地擺動了幾下,又僵直了。</br> 林淡眉頭皺得很緊,告訴自己不要管它,把車開出停車場時卻到底沒忍住,給雷晉發(fā)了一條信息:【快回去,別在停車場躺著,那里車多,你的毛色又黑,別人根本看不見,萬一壓到了怎么辦?】</br> 雷晉一直沒有回復,也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br> 林淡開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慢到后面的車一直按喇叭抗議才拐上旁邊的暫停區(qū)域,給雷晉打電話。那邊剛接通,她就冷聲開口:“你給我回去,不要做這種幼稚的事!”</br> “我不覺得幼稚。只要你能接納我,我愿意做任何事。”雷晉認真反駁。</br> 林淡氣得咬牙,卻拿他毫無辦法,直接摁掉電話,打著方向盤,以最快的速度朝工廠的方向開去。好,既然連雷晉本人都不在乎小霸總的安危,她又何必當這個圣母?他們愿意去送死,那就由著他們?nèi)ズ昧耍惺裁搓P系?</br> 林淡賭氣一般開出去幾百米,卻又在下一個路口飛快打著方向盤,把車開上高架橋,選擇了回公司的路。她以最快的速度駛入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找到出發(fā)前的那個停車位,果然看見路上癱著一張黑漆漆的貓餅,一輛車緩緩從它身邊開過,只差幾米就能碾著它的尾巴。</br> 看見這樣的場景,林淡一口氣沒吸上來,差點心梗。她把車停在貓餅身前,為它擋住了有可能到來的危險,這才開門下車,鐵青著臉走到它身邊。</br> 看見心上人回來了,小霸總晦暗的雙眼猛然被點亮,緊接著又發(fā)出甜得不能再甜的咪嗚聲。要知道,它很少會咪嗚咪嗚地叫,因為這聲音奶奶的、糯糯的,像剛生下來的小崽,為此它還曾被李甜甜嘲諷過。但是林淡愛聽,所以它偶爾也會滿足她的心愿。</br> 但如今,什么臉面、自尊、骨氣,他全都可以不要,只要林淡愿意接受他,讓他一輩子咪嗚咪嗚地叫都行。它抬起一只小爪子,沖林淡揮了揮,原本無力的尾巴尖此時一甩一甩的,出賣了它雀躍而又得意的心情。</br> 它就知道,林淡是絕對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路邊不管的。</br> 林淡長久地盯著小霸總,在這期間,又有幾輛車駛了過去,其中一輛見林淡的車擋了路,還不滿地摁了摁喇叭。想也知道,若是林淡沒回來,總會有那么一輛車照準這張貓餅碾壓過去。</br> 林淡氣得快瘋了,面對小霸總這張圓圓的臉和充斥著依戀淚光的眼,卻又完全不忍心苛責。都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這話她一直都信,因為她克著雷晉,小霸總又反過來克著她,這就是孽緣!</br> 林淡嘆了一口氣,把小霸總撈進懷里,輕輕拍打它灰撲撲的毛皮。</br> 小霸總立刻抱住她的手腕,輕輕舔了舔。</br> “別鬧,臟,小心拉肚子。”林淡話音剛落又是一陣懊惱。小霸總是一個大男人,它自己都不在意,她管它作甚?</br> 有那么一瞬間,林淡真想再次把小霸總扔出去,卻又被它甜軟的咪嗚聲弄得無法下手。她板著臉把貓抱上頂樓,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闖了進去,把貓塞進雷晉懷里,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轉身離去。</br> 雷晉和小霸總對視一眼,只能雙雙嘆息。</br> ---</br> 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林淡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躲遠一點,于是當天晚上就乘坐飛機去海南監(jiān)拍公司最近的廣告大片。翌日,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導演邀請她和幾位模特去某個海濱餐館吃飯。</br> 一行人選擇在三樓的天臺進餐,順便還能欣賞紅日沉海的美景,落座的時候,林淡的絲巾被海風吹散,又飄出天臺,掛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同來的女模特知道那條絲巾是萬妮卡的新品,賣價高達三萬,忍不住便驚叫了一聲。</br> “我去讓服務員幫你弄下來。”一名長相俊美的男模特殷勤地說道。</br> “不用了,太危險。”林淡擺手拒絕。</br> 男模特伸長脖子看了看那棵大樹,頷首道:“的確挺危險的,這棵樹大概有十多米高吧,掛住你絲巾的樹枝又那么細,爬上去也夠不著,算了,我?guī)湍阗I一條新的吧?”</br> 林淡再次拒絕,語氣冷冰冰的,叫人想親近都無從下手。</br> 男模特似乎跟她較上勁兒了,越發(fā)熱情地與她攀談,想要看看她到底能高冷多久。他從來沒遇見過自己把不上手的妞兒,這回也一樣。就在此時,一名女模特忽然驚叫起來:“呀,你們看,有一只黑貓爬上樹了!”</br> “在哪兒?我看看!”另一名女模特興致勃勃地站起來。</br> 林淡握酒杯的手略微緊了緊,假裝不在意地看向?qū)γ妫娨恢缓谪埲齼上赂Z上樹,不斷接近掛在最頂端的絲巾。它腳下的樹枝越來越細,只容得下鳥雀的站立,再這樣下去早晚得掉下來!</br> 導演猜測道:“它該不會是去拿絲巾的吧?”</br> “應該是,貓對這種飄來蕩去的東西最感興趣。”女模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br> 但林淡完全笑不出來,也沒有辦法假裝不在乎。三層樓的高度,她不知道這一回小霸總還能不能僥幸逃脫。它不心疼自己的小命,雷晉也不心疼,那她來心疼還不行嗎?如果再讓他們鬧下去,別說九條命,就是九十條都不夠他們揮霍!</br> 思及此,林淡猛然站起來,沖站立在不斷搖晃的樹枝上的黑貓喊道:“你給我回來,那條絲巾我不要了!”</br> 黑貓轉回頭咪嗚咪嗚地叫,然后再次向更高的地方爬去。</br> 導演和幾名模特驚呆了,愣了好一會兒才遲疑道:“你們認識?那黑貓是為你去撿絲巾的?”</br> 林淡沒搭理他們,繼續(xù)沖小霸總喊話,但它總也不聽,仿佛拿到絲巾是它必須完成的使命一般。</br> 林淡急得汗都出來了,干脆放棄了與小霸總溝通,轉而環(huán)視天臺,大聲喊道:“雷晉,你讓它下來!下來了我們好好談談!我什么都答應你,你別讓它去冒險,算我求你!”</br> 她能為了小霸總放棄這段人生,又怎么可能說遠離就遠離?在天長日久的相處中,它融入了她的生活,也融入了她的心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掉的?</br> “雷晉你出來,有話我們好好說行嗎?”林淡的嗓音帶上了一絲顫抖。</br> 導演和幾名模特面面相覷,然后低聲議論:“她怎么了?雷晉不是R&R的總裁嗎,他也在這兒?沒看見呀!瘋了嗎?”</br> 其余食客也都用詫異的表情看著林淡,不知道她在喊些什么。一名服務員正想制止她不恰當?shù)男袨椋瑓s見一名長相俊美、氣質(zhì)尊貴的男人抱著一大束紅玫瑰從角落里轉出來,徑直向她走去。與此同時,那只黑貓也冒著生命危險叼住了那根絲巾,然后從樹巔摔落,剛好被一根橫著的樹干攔了一下,掙扎半天才攀上去,站穩(wěn)了。</br> 看見這一幕,向來冷靜沉著的林淡竟嚇得滿手都是冷汗,不等雷晉開口就奪過玫瑰花,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腦袋上,弄得到處都是花瓣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