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1 章 傲慢與偏見42
銀色流光來回往復(fù)地流過小霸總的身體,令它重新煥發(fā)出生機(jī)。它再一次擁有了心跳,雖然很微弱,卻逃不過林淡的耳朵,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試探它的鼻息,卻發(fā)現(xiàn)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小霸總真的活過來了!</br> 若是換個人,這會兒恐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畢竟死而復(fù)生這種事太過詭異,稍微一聯(lián)想就能扯上神神鬼鬼的東西,實(shí)在令人避忌。然而林淡非但不覺恐懼,反倒長長舒了一口氣,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yáng),眼圈卻再次泛上潮紅。</br> 她小心翼翼地撩開小霸總被血水打濕的毛發(fā),查看那道致命的傷口,卻發(fā)現(xiàn)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一層粉紅的肉芽覆蓋住了森森白骨,又把幾欲被截斷的腰腹粘連起來,十幾分鐘后竟只剩下一道一指長、半寸深的傷口,雖然看著依然恐怖,卻比最初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好了太多。</br> 如此神奇的場面并未驚擾林淡的神經(jīng),反而讓她大為放松。與此同時,小霸總也蘇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林淡眼皮子底下經(jīng)歷了一次死而復(fù)生,不由繃緊脊背,露出倉惶失措的表情。</br> 林淡會怎么想呢?會因此而害怕它甚至舍棄它嗎?大概會吧,畢竟他是個連親生母親都無法接受的怪物,又怎么敢奢望世界上有一個人能全心全意接受自己?</br> 當(dāng)它的靈魂被悲哀和絕望拖入深淵時,它的身體卻被林淡小心翼翼地捧起來。她溫柔無比地親吻它的腦門,低聲說道:“寶貝別怕,你沒事了,我馬上帶你去看醫(yī)生。幸好你是個小妖怪,幸好!”</br> 小妖怪是什么鬼?小霸總被親懵了,繼而又差點(diǎn)被林淡的語無倫次逗笑。這個人的想法和反應(yīng)總是與普通人不一樣,她完全沒被嚇住,反而為它詭異的體質(zhì)感到慶幸。為什么?因?yàn)樗X得它的生命比所謂的世俗常理更重要,只要它能活過來,她不會在乎這里面隱藏著多少詭異的真相,又牽扯到多少魑魅魍魎……</br> 思及此,小霸總把兩只爪子合在一起,做了一個類似于感謝上蒼的動作,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舔著林淡的掌心。</br> 林淡揉了揉它的腦袋,這才打開導(dǎo)航系統(tǒng),繼續(xù)向?qū)櫸镝t(yī)院進(jìn)發(fā)。一個多小時后,她把小霸總送上了當(dāng)?shù)匾患覍櫸镝t(yī)院的治療臺,那道傷口還在,卻比日出那會兒又淺了一點(diǎn),可見用不了多久就能自行痊愈。但林淡完全不敢冒險,只當(dāng)自己不知道小霸總的特殊體質(zhì),堅持讓醫(yī)生給它縫針。</br> “傷口有些大,但是不至于流這么多血吧?”醫(yī)生盯著她被血液浸透的裙擺。</br> 林淡搖搖頭沒說話,給做完手術(shù)的小霸總買了一個多功能減震貓窩,以確保回去的路上不會讓它遭受顛簸。然而結(jié)賬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門太過倉促,竟然連錢包都忘了帶,國外也沒有微信或支付寶可以刷,卻是付不了賬了。</br> 醫(yī)生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大有你敢逃單我就敢報警的意思。</br> 林淡把自己價值數(shù)萬的鉆石手鏈押在柜臺上,這樣一來,她完全不擔(dān)心資不抵債,于是又為小霸總挑選了一些罐頭和玩具。把減震貓窩仔仔細(xì)細(xì)地捆綁在副駕駛座上,又反復(fù)拉扯幾次,確定很牢靠,駕駛途中不會對小霸總造成二次傷害,她這才拿出手機(jī)給雷晉打電話,那頭沒接通,應(yīng)該是在動手術(shù),于是她又聯(lián)系了雷超。</br> “我哥已經(jīng)回來啦,就在別墅。沒受傷,他手機(jī)摔壞了,當(dāng)然聯(lián)系不上。真的沒受傷,好著呢,要不我讓他跟你說話?”雷超的態(tài)度大大咧咧的,完全不像是在騙人,又過了一會兒,雷晉低沉的嗓音從話筒里傳來,他讓林淡趕緊回去,別瞎操心,他真的很安全,沒有受到半點(diǎn)傷害。</br> 但是怎么會呢?林淡是個非常高明的醫(yī)者,她的判斷甚少出錯,雷晉的的確確受傷了,而且是致命傷,他的身體不可能在短短幾小時內(nèi)恢復(fù)如初。難道他和小霸總一樣,也是妖怪?貓有九命,他難道也有九條命?</br> 無數(shù)紛亂的猜想在林淡的腦海中炸裂,而小霸總始終盯著她的側(cè)臉,不敢忽略她任何一點(diǎn)微小的表情。它想知道她會不會猜到真相,更想知道她會如何對待他們?之前的那道坎剛過去,更高的一道坎又來臨了,它的世界是崩坍亦或重建,全在林淡的一念之間。</br> 小霸總緊張地連呼吸都忘了,而林淡果然繃緊了臉龐,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然后一腳把油門踩到底,朝別墅飛馳而去。小霸總從她深鎖的眉頭和漆黑的臉色可以判斷——她的心情非常糟糕。她一定是猜出了真相,否則不會氣成這樣。</br> “喵嗚~”它用兩只爪子抱住腦袋,拱進(jìn)了貓窩深處,這樣可以避免與林淡正面接觸。車子還在加速,一如它不斷飆升的緊張和忐忑。</br> 一個多小時后,這輛銀白色的超跑似一道流光射.入別墅大門,又在停車場轉(zhuǎn)了半圈,做了一個漂亮到極點(diǎn)的擺尾,最終分毫不差地停靠在門前的停車位上。林淡一只手拎著貓窩,一只手捏著鑰匙,從狹窄的車廂里跨出來,一雙美腿長得逆天,被血染紅的裙擺和冰冷嚴(yán)肅的臉龐讓她看上去像一個斗士。</br> “哇哦!雷,你真是艷福不淺啊!”黑衣保鏢忍不住吹響了口哨。</br> 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雷晉苦笑搖頭,然后假裝鎮(zhèn)定地迎了上去,伸手想把貓窩接過來,卻被林淡避開了。</br> “我們上去談。”</br> “好的。”</br> 雷晉把她帶到三樓的露臺,低聲道:“你想談什么?”</br> “讓我看看你的傷。”林淡直勾勾地盯著他。</br> 雷晉再次苦笑,卻絲毫沒有抵觸,而是乖乖轉(zhuǎn)過身,撩起衣服,露出肌膚平順的后背。那道深可見骨的致命傷竟然消失了,連一道疤都沒留下,仿佛之前的那場災(zāi)難只是林淡一個人的錯覺。但她知道那不是,所有飽受驚嚇的設(shè)計師都可以為她作證。</br> “看夠了嗎?”雷晉無奈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shí)。</br> “看夠了,”林淡仔細(xì)斟酌一番,徐徐開口:“首先,你救了我,我很感謝,如果有什么是我能為你做的,請你盡管說出來,我會盡力為你去實(shí)現(xiàn)。但是一碼歸一碼,我不會因?yàn)檫@份救命之恩就放任你拿我的貓當(dāng)替身。它有九條命,但它同時也具備思想和感知,它和我們一樣是一個生靈。我不是圣母,不會勸解你什么大道理,我只希望你能解除你們之間的聯(lián)系,放它自由。替命傀儡這樣的法術(shù)應(yīng)該是可以轉(zhuǎn)換對象的吧?我請求你換一個綁定者,放過我的貓。你想要什么條件都可以提,我會盡力去滿足你。我可以與你簽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合約,我可以無償為你工作,我可以為你創(chuàng)造龐大的利潤,只要你放了它,我求你!”</br> 林淡緊緊抱著貓窩,首次在雷晉面前低下了頭。她目前沒有實(shí)力與這個人正面抗衡,只能用利益去交換。好在她還有很多剩余價值可以壓榨,倒也不算完全說不上話。雷晉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只要利益足夠龐大,他會考慮的。</br> 林淡沒有記憶,但是她太了解命運(yùn)被別人牢牢控制住是怎樣的痛苦和絕望。她希望小霸總能永遠(yuǎn)行走在自由的路上,為此她犧牲掉一段人生并不算什么。她垂眸,輕輕撫了撫已經(jīng)呆滯的小霸總的腦袋,笑容無比溫柔。</br> 雷晉僵硬地坐在原位,過了很久才嗓音干澀地開口:“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這跟他猜測的完全不一樣。</br> “首先,雷超說過,你有一只貓和小霸總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我猜,小霸總原本是被你養(yǎng)在身邊的吧?所以它并不排斥你的靠近;其次,你受了那樣致命的傷都能活過來,顯然有什么不可言說的原因;最后,你一受傷,小霸總也莫名傷了,而且部位和傷勢一致。它死而復(fù)生,你也安然無事,你倆之間應(yīng)該是同命相連的關(guān)系,對嗎?”林淡用力抱緊貓窩,滿臉都是戒備。</br> 雷晉嘴巴張了張,竟是半晌無言。</br> 小霸總從貓窩里探出頭來,沖林淡喵嗚喵嗚地叫,嗓音低低的,柔柔的,像是把她當(dāng)成了世界上最親近的人。</br> 林淡將它的腦袋摁了回去,不想讓它被雷晉看見。現(xiàn)在的她沒有能力抗衡雷晉,所以只能與對方談判,但是日后,她一定會想辦法解開這個術(shù)法。</br> 雷晉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繼而不受控制地低笑,表情透著愉悅,“林淡,如果我是一只青蛙王子,我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被你救贖了。”是的,他徹徹底底被這個女人救贖了。她愿意為他犧牲自由和前途,而這兩樣?xùn)|西原本是她最為看重的。被她愛上,被她保護(hù),無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而他何其有幸!</br> 別人都說林淡是冷的、硬的、不通人情的,但唯有他知道,她有多么甜、多么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