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 炮灰女配的媽
林淡看著這群忽然造訪的陌生人,心中升起戒備。其中一人飛快打量她居住的環(huán)境,又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后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只把林淡當(dāng)成一個普通村婦,所以連表情都懶得管理。毫無疑問,他們此行的目的,絕非他們口里所說的拍攝綜藝節(jié)目那么簡單。</br> “《家里的熊孩子》是什么東西?”林淡試探道。</br> “林女士,我們進去再談吧?”打頭那人狀似禮貌地笑了笑,卻有點反客為主的意思。</br> 林淡立刻把韭菜放進盆里,假裝拘謹(jǐn)?shù)卮炅舜晔?這才請幾人入內(nèi)。</br> 木制的房屋已非常老舊,家具毫無美感地亂擺一氣,顯得十分凌亂。從這所房屋的狀況不難看出主人的狀況也同樣糟糕。當(dāng)幾人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時,林淡也在默默觀察他們的舉動和神態(tài),以此來判斷他們的目的。</br> 她雖然沒了記憶,但閱歷還在,只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些人怕是來者不善。于是她連茶水都懶得倒,直接詢問:“你們找我.干嘛?”</br> “林女士,是這樣的。我們是XX臺的工作人員,想邀請你參加我們即將開拍的一檔親子類綜藝節(jié)目,叫《家里的熊孩子》。前些年非常火的《爸爸和我去旅行》你看了嗎?”打頭那人不情不愿地坐在破舊的沙發(fā)上,滿臉都寫著“嫌棄”兩個字。</br> “沒看過。”林淡搖搖頭。</br> “那么火的節(jié)目你都沒看過?我們已經(jīng)做到第五季了,每一次的收視率都是華國第一,你就算沒看過,聽總聽說過吧?我們要開拍的這檔節(jié)目跟那檔差不多,只不過邀請的嘉賓不是小朋友,而是明星和他們的父母。這次我們是受了白芷蘭小姐的委托來找你。她有意向參加我們的節(jié)目,卻沒有把握你會答應(yīng),于是讓我們來問問你的意見。如果你同意了,她會加入我們的拍攝。”這人滿臉篤定地看著林淡,自以為她只要聽見“白芷蘭”三個字,立刻就會與他們簽約。</br> 但林淡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不是原主,會因為思女成狂而失去判斷力。在默默觀察的同時,她也在心里評估著利弊。</br> 綜藝節(jié)目很能吸粉,也是許多明星用來洗白自己的一大利器。只要在節(jié)目中表現(xiàn)得好,咸魚也能翻身。但林淡卻不認(rèn)為自己去上這檔綜藝節(jié)目,會為白芷蘭帶去多大的好處。</br> 首先:她不是原主,對白芷蘭沒有多少感情,實在裝不出慈母的模樣;其次,原主的形象實在是太糟糕了,會造成觀眾極大的不適。雖說真人秀講究的正是“真實”二字,但往往太過真實的東西反而會遭致反感。</br> 試想一下,如果別的明星的父母都是外表光鮮、學(xué)識豐富、談吐幽默的人,而白芷蘭的母親卻骨瘦如柴、形容狼狽,觀眾會如何反應(yīng)?他們絕對不會對此表示贊賞,反而會把白芷蘭的母親拿去與別的明星的父母比較,然后把她貶得一文不值,連帶的也嘲笑白芷蘭的出身。</br> 更微妙的是,白芷蘭和白竹正在打輿論戰(zhàn),而她們爭論的焦點都集中在彼此的母親身上。劉曼妮是一個非常懂得包裝自己的人,不但外形顯得年輕靚麗,還每年都在做慈善。反觀原主有什么?她沒讀過書,沒出過國,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小山村里種地。</br> 她狼狽的模樣若是在節(jié)目中播出,觀眾有可能會同情她,但時間一長,難免會在心里想道:原來白芷蘭的母親這么差勁嗎?她既沒有容貌,又沒有學(xué)歷,難怪白鵬飛要跟她離婚,轉(zhuǎn)而迎娶方方面面都很優(yōu)秀的劉曼妮。是我,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如此,白芷蘭將在這場輿論戰(zhàn)中輸?shù)脧氐住?lt;/br>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復(fù)雜的生物,他們憐憫弱者的同時更傾慕強者,而憐憫只是一時的,強大卻具備持久的吸引力。</br> 綜合考慮,參加這檔節(jié)目不管是對林淡還是對白芷蘭,都沒有任何好處。林淡只花費了幾秒鐘就做出了決定:“抱歉,這檔節(jié)目我不能參加。”</br> “為什么?是時間上調(diào)整不過來嗎,我們可以配合你。”制片人勸說道。</br> 林淡眸光微閃,越發(fā)覺得這檔節(jié)目不能參加。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婦,除了女兒白芷蘭,身上可說是毫無看點,節(jié)目組完全沒有理由為她調(diào)整時間表。</br> 思及此,林淡不答反問:“受邀的明星都有哪幾位?”</br> 制片人眸光閃爍地答道:“目前還沒確定,因為這是第一季試水,所以我們想邀請最近比較大熱的明星。你的女兒白芷蘭是我們最看好的嘉賓之一。她最近負.面.新.聞纏身,如果你們能參加這檔節(jié)目,讓大家好好看看你們母女之間是如何相處的,我想觀眾也會被你們的真情流露所打動。參加綜藝節(jié)目是洗白一個藝人最快的方式。”</br> “是的,”另一名工作人員補充道:“白芷蘭小姐最近事業(yè)受阻,主要原因都出在你身上。你如果能站出來向大眾展示你們的母女親情,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幫助。”</br> 林淡垂眸傾聽,狀似認(rèn)真,實則心如止水。這些人越是賣力地勸說,越是讓她警覺。參加這檔節(jié)目就能幫助白芷蘭澄清負.面.新.聞?那絕對是不存在的。憑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沒給對方抹黑就算不錯了。</br> “抱歉,我不能參加。”她再一次拒絕,語氣堅定。</br> “我們會給演出費的。”制片人拿出了殺手锏:“二十萬你看夠嗎?”</br> “抱歉。”林淡依然還是那句話。</br> “三十萬?”制片人抬了抬價。</br> “抱歉,我現(xiàn)在很忙,沒時間招待你們。”林淡做了個送客的手勢。</br> 制片人不得不站起來,好聲好氣地說道:“林女士,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這是我的名片,你先收著,若是改變主意了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你已經(jīng)多久沒見過白芷蘭小姐了?參加這檔節(jié)目,你就能找回丟失的女兒,難道你不愿意嗎?”</br> 如果原主還在,這句話定然會狠狠擊中她的靈魂,讓她一瞬間潰不成軍。無論前方是不是豎滿尖刀的陷阱,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哪怕最終會被扎得遍體鱗傷、鮮血淋漓……</br> 但林淡不是她,也理解不了她對女兒的愛,所以無動于衷地搖頭:“不參加,謝謝。”</br> 制片人不可思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后灰頭土臉地走了。</br> 林淡鎖上院門,為自己熬了一鍋白米粥,略喝了半碗,又煎了一碗治療胃病的藥,這便上床睡覺了。迷霧中,她看見一張蒼老的臉,不斷用口型說著“救救她、救救她”,然后領(lǐng)著她,朝迷霧的深處走去。</br> 在光影的變幻中,林淡看完了一個人的一生,心中淤積著難以言喻的悲涼感。卻原來這個人就是老去之后的原主,她的靈魂不知為何又回來了,帶領(lǐng)她去預(yù)見未來。</br> 她不像林淡那樣意志堅定,思維清晰,當(dāng)下就拒絕了制片人的邀請,反倒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她糟糕的形象果然受到了廣大網(wǎng)友的嘲笑,也為女兒帶去許多難堪。她不會穿衣打扮,不會應(yīng)酬說話,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常識都不懂,唯一會的只是養(yǎng)花種草,但那有什么用?現(xiàn)在的觀眾一個比一個思想前衛(wèi),根本欣賞不了她的生活和職業(yè)。</br> 節(jié)目播出幾期后,觀眾對她的憐憫早已消磨干凈,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和反感。他們說她又老又丑,愚蠢笨拙,哪里配得上帥大叔白總?白總?cè)⒘藙⒙莶攀钦5墓适伦呦颉K麄兡盟c別的明星父母做比較,然后大肆取笑她的老土和丑陋,連帶的也去攻擊白芷蘭的出身。</br>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在攝錄當(dāng)中,白芷蘭的經(jīng)紀(jì)人私底下找到原主,憂心忡忡地道:“林阿姨,您看蘭蘭最近忽然暴瘦,像不像吸了毒?她總把自己鎖在家里,誰的電話都不接,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我現(xiàn)在很擔(dān)心她,卻又不好去問,您是她的媽媽,要不您幫我問問吧?”</br> 原主一聽這話就急了,拍攝間隙找到白芷蘭,盤問她是不是吸了毒。白芷蘭脾氣火爆,當(dāng)即就與她爭吵起來,場面弄得極度難堪。她們都以為麥克風(fēng)已經(jīng)關(guān)掉了,但其實并沒有,于是這場私底下的爭吵被播放在了網(wǎng)絡(luò)上,引起了巨大的爭議。</br> 白芷蘭口口聲聲否認(rèn)自己吸毒,但她的經(jīng)紀(jì)人不相信她,她的母親也不相信她,而她忽然暴瘦的外在形象似乎也佐證了這項指控。網(wǎng)友開始抵制她的一切,節(jié)目組也火速解除了與她的合約,她從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一夜之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她去醫(yī)院驗?zāi)颍妳s不承認(rèn)檢測結(jié)果,并質(zhì)疑她買通了醫(yī)生。她的信譽被原主這個“好母親”毀掉了,除了滿地狼藉,什么都沒剩下。</br> 網(wǎng)絡(luò)暴力接踵而來,將白芷蘭釘死在了道德的恥辱柱上。終有一天,她自殺了,從高達三十九層的大樓一躍而下,享年二十歲。她就像一只斷了翅膀的蝴蝶,把自己葬在了風(fēng)里。</br> 她的黑料一項一項被白竹聘請的水軍挖出來,什么私生活混亂、打架斗毆、霸凌同學(xué)……白家人連死都不愿意放過她,網(wǎng)友更是把一盆又一盆的臟水往她頭上潑,說她死得好、死得不冤等等。但是,唯有收到女兒遺書的原主知道,她是干凈的,她沒吸毒,她只是與她的母親一樣,患上了抑郁癥。</br> 原主痛不欲生,然而一切都晚了,即便她公布了遺書,也沒有人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她也想跳樓自殺,可她正是害死女兒的罪魁禍?zhǔn)祝衷趺从心樔S泉之下與之見面?于是她只能每天守在女兒的墳?zāi)骨埃┼┎恍莸刂貜?fù)著一句話:“對不起,媽媽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