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蠱女33
一場大戰(zhàn)過后,清源山已是滿目瘡痍,還有很多行尸闖入附近的村莊和鄉(xiāng)鎮(zhèn),正被玄門中人和軍隊聯(lián)合圍剿。那處涌穴還在燃燒,林淡把尸蟞蠱王放在其內(nèi),讓它繼續(xù)接受陰火、鬼火與毒火的淬煉。</br> 吸收了如此多的陰氣、煞氣、鬼氣與毒氣,又生生吞噬掉了整個清源山的行尸,這只蠱王到底是什么實力,在場眾人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把海城玄門的所有高手揉在一起,恐怕還不夠這只蠱王一口吃的。能隨意驅(qū)使它的林淡,自然也成了海城玄門最舉足輕重的人物。</br> 她靜靜站在墓碑上,等待自己的蠱王,別人也就坐在不遠(yuǎn)處等著她。幾個小輩拿著醫(yī)藥箱匆匆跑上山,為幾位泰斗拔除尸毒。</br> “此乃飛僵所傷,拔不掉,算了吧。”眼看一把糯米碎敷在傷口上,卻毫無作用,反倒冒出一股白煙,然后盡數(shù)被染黑,一名老者不由擺擺手,表情坦然。上山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倒也沒什么好遺憾的。</br> “不行,我再用火罐試一試!”那名小輩急哭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br> “沒用的,至今我還沒聽說過有人中了旱魃的尸毒還能活下來。”老者打趣道:“能死在旱魃手里,我也不算是丟人了。”</br> “爺爺你胡說什么!玄門那么大,總會有人知道辦法!”小輩拿出手機準(zhǔn)備通知幾位師叔,卻見林淡輕輕躍下墓碑,朝這頭走過來,清脆的銀鈴聲伴隨著她的步伐在墓地里回蕩,叮鈴、當(dāng)啷……仿佛唱響了一只美妙的歌。</br> 電話已經(jīng)接通了,那頭喂喂喂地直叫,小輩卻呆呆地看著林淡,仿佛魂都丟了。</br> “我來看一看。”林淡蹲下身為幾位老者檢查傷口。</br> “啊?啊!謝,謝謝您!”小輩這才回過神來,踉踉蹌蹌地退后幾步,整張臉都燒紅了。</br> 白勝正在給白賢拔毒,卻也沒什么效果,見林淡主動開口幫忙,不禁喜出望外,“林淡,我白賢師叔傷得最重,剛才已經(jīng)吐了好幾口黑血,你先幫他看看吧?”</br> 白賢在九人之中最年輕力壯,自然也承擔(dān)起了保護(hù)其他幾位泰斗的責(zé)任。若非白勝支撐著他,他這會兒恐怕早就躺下了。</br> 林淡立刻握住他的手腕探脈,然后取出一顆藥丸塞進(jìn)他嘴里,又用掌心蓄積的巫力緩緩按揉他的肚子,助藥丸融化。三分鐘后,白賢忽然掙扎著爬起來,跑到一處隱蔽的草叢開始大吐特吐,吐了一灘粘稠而又腥臭的黑血后,他竟覺得神清氣爽,十分舒坦。</br> “林淡,你的醫(yī)術(shù)也很好。”他蒼白的臉頰已泛上一絲紅暈,竟是大好了。</br> 林淡徐徐道:“巫、醫(yī)本是一家,蠱術(shù)與毒術(shù)也分不開,我自然擅長拔毒。幾位長輩莫急,我挨個兒為你們治療。”她一句廢話都沒有,只隨意一瞥就知道誰的傷勢比較重,然后走過去醫(yī)治。在旁人手里毫無用處的糯米碎,被她添加了幾味藥草后就變成了救命的良方,敷下去沒多久便把尸毒盡數(shù)拔除。</br> 幾名小輩連連道謝,感激涕零,而她始終表情淡淡,并未露出得意的神色。幾名泰斗越看越覺喜歡,正準(zhǔn)備與她攀談,一眾天師押著狼狽不堪的艾雨走上山來,后面跟著海城市長和幾位軍官。</br> “白賢,按理來說你們玄門的事我們政府管不了,可你看看,如今的海城被你們玄門中**害成了什么樣?今天我一定要為一千多萬海城百姓,向你們討要一個說法。這闖禍者你們要如何處置?”海城市長詰問道:“你們天師能力大,責(zé)任也大,若是做事不負(fù)責(zé)任,闖出來的禍?zhǔn)伦匀灰泊蟆T賮韼讉€像艾雨這樣的人,誰來給你們收拾殘局?出了事你們有的是辦法應(yīng)付,應(yīng)付不了還可以逃跑,但海城的普通老百姓卻跑不了,他們是最無辜的。”</br> 白賢正色道:“許市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嚴(yán)懲肇事者。”</br> 艾雨聽了這話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卻又飛快抬頭瞥了林淡一眼,目中滿是不甘。</br> “你們要怎樣處理?”許市長絲毫也不放松,非要現(xiàn)在就問出一個結(jié)果來。</br> “用她填穴!”熊瞎子語氣陰森地開口。他之所以被人稱為熊瞎子,一是因為眼睛盲了,二是因為脾氣暴戾。但凡他門下出了叛徒,做出危害玄門、危害普通百姓的事,他都會放下身段親自去處理,要么直接宰了,要么拘了魂魄煉成鬼幡,手段十分殘忍。如今他老了,脾氣也溫和很多,只是提出把人填穴,并非剝皮拆骨,已算極為仁慈。</br> 周楠卻不這樣想,立刻站出來為艾雨辯解:“熊老,艾雨不知道那是雙尸鎮(zhèn)穴的極惡之地,您就放過她一回吧!”</br> “放了她,誰向枉死的百姓交代?”許市長痛心道:“你們知道山下死了多少人嗎?我剛收到軍方發(fā)來的數(shù)據(jù),有三個村莊被屠戮,高速公路上連續(xù)發(fā)現(xiàn)二十六輛空車,還造成了三起特大車禍,死亡人數(shù)加起來有六百多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shù)。今晚全市的交通系統(tǒng)都在高速運作,撤離了數(shù)百萬人口,造成了數(shù)十億的財產(chǎn)損失,還驚動了中央。如此嚴(yán)重的后果,誰來承擔(dān)?一句不知道,就能把所有的事抹平嗎?”</br> 周楠沒想到山下竟然死了那么多人,臉頰不禁漲紅,卻還是澀聲道:“可是艾雨還沒成年,就算用俗世的法律來裁決,她也罪不至死。她也是無心之過。”</br> “無心之過,她難道不是為了那一千萬嗎?”白勝嗤笑道。</br> 一直守著蠱王的林淡忽然回過頭,直勾勾地看了艾雨一眼。</br> 許市長首先察覺到她的目光,語氣不自覺地柔和下來:“這位大師有什么指教嗎?”</br> “沒有。”林淡抿抿唇,平靜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們天師賺錢那么容易。辦一件事收費一千萬,我卻只有每個月兩百塊的貧困輔助。”都是人,怎么差距那么大呢?她擰著眉頭,滿心都是疑惑。</br> 每個月兩百塊的貧困輔助?許市長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這么有本事的人,要賺大錢那是多容易的一件事,怎么會窮到這個地步?</br> 白賢等人臉上一紅,不禁臊得慌。</br> 聯(lián)絡(luò)員早已查到林淡的資料,連忙附在許市長耳邊說道:“許市長,林大師是從蜀川苗寨里走出來的,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從小靠政府的扶助金長大,為人很淳樸。她來了海城之后就一直待在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很少與玄門這些人接觸,不懂那些彎彎繞繞。”</br> 原來如此!許市長恍然大悟地點頭,本就對林淡有十分好感,如今又升到了一百分。林淡游離于玄門之外,實力又高出眾人太多,若是政府好好籠絡(luò)她,以后有事就不用去玄門低聲下氣地求人了。</br> 想到這里,許市長立刻承諾道:“林大師,今天您救了全海城的百姓,為了感謝您的見義勇為,我們海城政府決定獎勵您兩千萬現(xiàn)金以及一套房產(chǎn),地段隨您挑,您看如何?”</br> 一句話的功夫就得到一筆巨款加一套房子,饒是林淡再淡定,也不禁舔了舔唇。</br>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她也沒怎么推辭,順口就接了下來。</br> 許市長見她既沒有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客氣話,也沒有討價還價,對她的印象不免更好。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暫,但他閱人無數(shù),輕易就看出了林淡的為人。她沉默寡言,穩(wěn)重練達(dá),心術(shù)也正,哪怕再強大,也是一位十分靠得住的人。與這樣的人交好,無疑是很安心的。</br> “那我稍后就派人把獎金和房產(chǎn)證送過來。”涌穴里的陰氣還在燃燒,林淡的蠱王正趴在火焰里,享受幽冥之火的淬煉,一時半會兒肯定不能離開。有她守在此處,許市長很放心。</br> 林淡點點頭,不再說話。</br> 許市長看向白賢等人,冷道:“六百多條人命,那是多大的殺孽?你們玄門中人不是最講究功德嗎,怎么這會兒卻又拿俗世的法律來說事?”</br> 白賢尚未開口,周興和已徐徐道:“那就廢掉艾雨的道術(shù),抽掉她的道骨,將她關(guān)入黑牢百日,這樣處理可以嗎?”</br> 熊瞎子轉(zhuǎn)著森白的眼球瞥了周興和一眼,并未發(fā)表異議。白賢沉吟片刻,頷首道:“可以。”</br> 聯(lián)絡(luò)員附在許市長耳邊說道:“抽掉道骨,這個人就廢了,一輩子都得癱在床上。黑牢是用特殊的禁錮法陣打造的牢房,能杜絕法力,隔絕光線,吞噬聲音。入了黑牢就像入了虛無,看不見一點兒光線,聽不見一點兒聲音,對人的神經(jīng)能夠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普通人進(jìn)入那樣的地方,不出一分鐘就會發(fā)瘋,天師能撐過一百天的也少之又少,算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刑罰。”</br> 許市長瞥了艾雨一眼,點頭道:“我同意你們的處理意見。但今天的事,你們必須寫一份詳細(xì)的調(diào)查報告,我得呈報中央。”</br> “好。”白賢點頭答應(yīng)。</br> 被兩名天師擒住的艾雨劇烈掙扎起來,不斷朝林淡的方向吶喊:“祖師爺救我!我不要被抽掉道骨,我不要做一個廢人!”她又哭又喊,像瘋了一樣。</br> 誰也沒看見,一名俊美異常的男子正站在林淡身邊,笑盈盈地說著什么,至于艾雨的呼喊,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只蒼蠅在嗡嗡叫,不搭理也就是了。</br> 眾人都以為艾雨發(fā)了瘋,一張定神符貼上去,她就安靜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