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神醫(yī)11
看見林淡的心意被人如此踐踏,薛伯庸不知怎的,竟是怒火高熾,立刻下令:“把那個丫鬟帶過來,我要好生問問她這是怎么回事。”</br> 林淡用木棍戳了戳油紙包里的草藥,嘆息道:“算了大哥,我剛開始學醫(yī),她信不過我的醫(yī)術也難免。大哥,我看書去了,你在院子里曬會兒太陽,有事就叫我。”被人嫌棄的感覺的確很不好,但她并沒有生氣。她的感情本來就稀少淡漠,只在乎該在乎的人就已經(jīng)用盡了全力,又哪里有心思去管旁人。</br> “好,你去吧。”薛伯庸擺擺手,等林淡走了才對侍衛(wèi)說道:“把那兩個丫頭趕走,日后嘯風閣不得有外人隨意出入。”</br> 侍衛(wèi)領命而去,與此同時,芳菲正得意洋洋地對碧玉炫耀:“那個賤丫頭剛學了幾天醫(yī)術,竟敢給我開藥,我表面答應她,后腳就把藥埋了,她還天天問我病好沒有,你是沒看見她那副蠢樣,簡直被我耍得團團轉,嘻……”</br> 她話音剛落就被幾名侍衛(wèi)反剪雙手,押出了嘯風閣,連碧玉也沒能逃過。二人連路哭喊求饒,一直被押到正院都沒弄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何事。</br> 老太君聽見喧嘩聲連忙派人去看,發(fā)現(xiàn)是嘯風閣的侍衛(wèi),立刻便緊張起來,唯恐大孫子那里又出了什么變故,得知只是兩個丫鬟犯了他的忌諱,被攆出來了,這才大松口氣。她也懶得聽兩個丫鬟喊冤,既是得罪了大孫子,自然是留不得的,立刻就找來人牙子把二人發(fā)賣出去。</br> 可憐芳菲和碧玉,自始至終都沒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淪落到這一步的。</br> 嘯風閣內(nèi)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薛伯庸坐在一片暖陽下,表情卻十分冰冷。兀自沉思片刻,他徐徐說道:“李忠,院子里可有人染了恙,需要醫(yī)治?若是有的話,你把他們叫過來,我有事吩咐。”</br> “好嘞大公子。”李忠拔腿便走,卻又被薛伯庸叫住:“等等,你先把我背回房間去。”</br> 李忠也不多問,主子讓干什么,他就干什么。</br> 過了大約兩刻鐘,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搖頭道:“大公子,咱們院子里沒人染病,大伙兒都壯得像牛一樣。”嘯風閣里的侍衛(wèi)都是薛伯庸的親兵,跟隨他從腥風血雨里闖過來,身體素質(zhì)自然比尋常人強健得多。</br> 薛伯庸頷首道:“既如此,那就算了。我想小憩一會兒,你出去吧。”他一邊說一邊在靠窗的軟榻上躺下。</br> 李忠連忙走過去替他關窗,又取來一條厚厚的棉被蓋在他身上。此時已是初冬時節(jié),外面即便出了太陽,室內(nèi)依然冷得很,不烤火的話只一會兒功夫就能把人凍成冰棍。</br> 薛伯庸閉上眼睛擺手:“行了,你出去吧。”</br> 李忠悄悄退出去,完全不敢多待。大公子上慣了戰(zhàn)場,警惕性很高,稍有動靜立刻就會醒過來,仿佛連睡覺都睜著一只眼睛。他若是睡在內(nèi)室,李忠尚且能在外間打個地鋪,可他如今就睡在門口,李忠便只能守在外面。</br> 過了一會兒,太陽被云層遮住,又開始刮起北風,驟然降低的溫度凍得李忠直打哆嗦。眼瞅著大公子睡得很沉,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他便躡手躡腳地跑到耳房烤火喝茶去了。反正林淡的書房就在大公子隔壁,大公子若是起來了,她立刻就能聽見,也會馬上跑去照顧。</br> 有林淡在,李忠完全沒有用武之地,然而他卻不知,當他走后,薛伯庸便把窗戶打開了,還扯落了身上的被子。</br> 當李忠提著一壺熱水回來時,就見大公子正坐在寒風里翻看一卷兵書,雙耳和雙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他連忙放下水壺跑去關窗,卻被大公子攔住,“別關,我胸口有些悶,得透透氣。”</br> “您雙手都凍成冰了,還透什么氣?”</br> “我在邊關的時候,天氣比這還冷,不也無事?”薛伯庸依舊鉗住他的手腕,不準關窗。</br> 李忠掙脫不掉,偷偷摸摸地往隔壁看了一眼,壓低音量說道:“大公子,若是林姑娘等會兒過來,發(fā)現(xiàn)您坐在大敞的窗戶底下看書,凍傷了雙手,她肯定會罵您的。您若是不想被她整治,還是趕緊把窗戶關了吧,我去給您拿一個手爐過來,您快些暖一暖,免得被她看出異樣。”</br> 薛伯庸一聽見“林姑娘”三個字便下意識地松開了手,任由李忠關窗,然后心中一哂,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我可不是怕了那小丫頭,我只是懶得聽她碎碎念而已。這樣想著,他不禁揉了揉眉心,無奈的表情中透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寵溺。</br> 關了窗,又生了兩個火爐,房里的溫度逐漸回暖,令人倍感舒適。薛伯庸卻有些神思不屬,不時抬起手觸碰自己的額頭。</br> 李忠擔憂道:“大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身體有些不舒服?”</br> “你來摸摸看,我是不是有些發(fā)熱?”薛伯庸擰眉道。</br> 李忠一只手捂住他腦門,另一只手捂住自己腦門,慶幸道:“大公子您沒發(fā)熱,您好著呢。”</br> “是嗎?”薛伯庸的眉頭非但沒松開,反而擰得更緊了,掩住鼻子輕咳兩聲,又道:“這炭火有些嗆人,你把窗戶開一開,散散煙塵。”</br> 李忠越發(fā)摸不著頭腦,蹲下身反復嗅了嗅,搖頭道:“嘯風閣的炭是老太君專門派人去采買的,都是市面上最昂貴的銀骨炭,絕不會有煙,大公子您許是聞錯了。”</br> “讓你開窗你就開窗,哪兒來那么多廢話。”薛伯庸終于有些不耐煩了,冷冷呵斥一聲。</br> 李忠嚇了一跳,連忙跑去開窗,又想把坐在窗口的大公子挪開,卻被他拒絕了。主仆二人你來我往地折騰了一會兒,就聽隔壁書房有了動靜,似乎是林淡看完醫(yī)書,正在收拾筆墨紙硯。</br> 先前死活不讓關窗的薛伯庸竟主動把窗戶關上,又拿起那卷兵書,裝模作樣地翻看。</br> 李忠偷偷睨他一眼,腹誹道:你倒是繼續(xù)鬧呀!你倒是讓林姑娘好生看看你作死的模樣呀!就知道你會在林姑娘跟前認慫!</br> 薛伯庸冷冷瞥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然后不由自主地咳嗽一聲,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癢。明明身體漸有不適,他緊皺的眉頭反而松開了,露出一抹極淺的笑。</br> 少頃,林淡收拾好東西走進來,言道:“大哥,我準備去做飯了,你還有什么想吃的,現(xiàn)在可以點。”</br> “再來一道雞汁燉蘿卜好了。”薛伯庸盯著手里的兵書翻看,仿佛十分專注。</br> 林淡笑瞇瞇地應了,做好午飯端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李忠正蹲在大哥身邊,一臉焦急地勸說:“大公子,您好像發(fā)熱了,我去給您找大夫!”</br> 薛伯庸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啞聲道:“找什么大夫,我們嘯風閣就有大夫。”他看向門口,招手道:“林淡,你來給我看一看。”</br> “好。”林淡立刻放下食盒走過去,并指捏住大哥的手腕,細細把脈。</br> 薛伯庸沖李忠使了個眼色,對方就乖乖站到門口去了,一聲也不敢吭,更不敢把大公子之前的作死行為說出去。</br> 至如今,李忠總算是明白大公子折騰來折騰去,到底是為了什么。原是那兩個丫鬟傷了林淡的心,他害怕林淡的積極性和自尊心受到打擊,在給她找補呢!大公子對林淡竟已寵溺到不顧自己身體的程度,這滿府上下,能叫他如此費心的,怕是沒有了吧?</br> 李忠盯著林淡的背影,表情有些復雜,又看了看大公子暗含柔光的眼眸,連忙垂下頭,假作不知。</br> 薛伯庸專注地看著林淡,待她收回指尖才道:“我怎么了?”</br> “大哥你受涼了,不過病情發(fā)現(xiàn)得早,還不嚴重,我給你開幾服藥,喝下之后很快會好。”林淡寫下一張藥方遞給李忠,催促道:“趕緊去前院抓藥,這服藥具有發(fā)散功能,得飯后喝。我照顧大哥吃罷午膳,再消化小半個時辰,剛好能喝藥。”</br> 李忠不敢耽誤,連忙去了。將軍府里有大夫常駐,也設有小藥房,都是為大公子準備的,看病抓藥十分方便。</br> 林淡把飯菜一一擺放在桌上,柔聲道:“大哥,你嗓子疼不疼?要不我再給你熬一碗稀飯?”</br> “不疼,快坐下吃吧。”薛伯庸一邊擺手一邊輕輕咳嗽。</br> 林淡見他臉頰有些酡紅,便把右手覆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還好,不是很燙,喝了藥應該能把熱氣發(fā)散出來。由于心里存著擔憂,她并未注意到大哥瞬間僵硬的表情,更未注意到他閃躲的目光。</br> “男女授受不親,這個道理你不懂嗎?還不快把手拿下來。”嘴里訓斥著,薛伯庸卻干巴巴地坐在原位,紋絲不動。其實只要他愿意,他立刻就能把林淡的手扯開,但他并沒有那樣做。只不知是他沒想到,還是不愿意。</br> “好的大哥,道理我都懂,我聽大哥的。”林淡習慣性地敷衍著,手掌卻輕輕揉了揉大哥緊皺的眉心。照顧一個人久了,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自然而然會被她看在眼里,記在心上。</br> “大哥,你生了病,我比你還難受。”她把盛好的飯擺放在薛伯庸面前,絲毫不知道自己坦誠的話語對對方造成了怎樣的影響。</br> 薛伯庸僵硬了好一會兒才用沙啞至極的嗓音說道,“廢什么話,吃飯。”他的臉頰比之前還紅,還燙,目中更是透著幾分難以掩飾的狼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