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8:00-10:00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禮拜樓的鐘聲響起,早上八點。
溫開泰帶著警察隊伍浩浩蕩蕩地朝挹江門開來,在前往挹江門的路上,還能看到三五成群、正在逛街的百姓。劉景明追了上來,對溫開泰說:“溫廳長,我回來了。”
溫開泰點頭,看著來來往往的百姓,說:“這些百姓怎么回事?為什么不走。”
劉景明立刻攔住一個中年人,問:“南京就要打仗了,你怎么不走啊?”
“我在這里出生,在這里成長,南京就是我的家,所以我絕不走。”中年人說完就離開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要是死了,家也就沒了。走吧!現在就從挹江門走出去。”溫開泰勸說中年人道。
“你說得對!那我現在就去收拾一下行李,立刻就走。”中年人說。
溫開泰點了點頭,說:“劉景明、牛二虎,我們兵分兩路,你帶一部分人去組織百姓轉移,我在這里拖住劉副官。”
“是。”于是警察隊伍分成了兩隊,一隊由溫開泰帶著慢慢向挹江門開進,一隊由劉景明和牛二虎帶著號召百姓轉移。
這樣一來,就有十萬百姓涌向了挹江門。
看到這么多人來時,在挹江門等待的潘正宇傻眼了,立刻組織人員安排這些人渡江。
劉景明看出潘正宇是組織者,于是來到潘正宇跟前,敬了一個禮,說:“您辛苦了,我代表南京百姓表示感謝!”
“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我是真沒想到,你們一次竟然帶了這么多人來。”潘正宇說。
“好了,別在這里客套了,我們廳長正被唐生智逼著帶人來阻止你們渡江,你們快點抓緊行動吧!”劉景明說。
潘正宇點頭,沖著人群大喊:“時間緊迫,情況緊急,大家抓緊時間渡江啊!”
“虎哥,你在這里幫助他們轉移百姓,我去盯著。”劉景明說。
牛二虎點頭,劉景明離開了挹江門,來盯著警察的動靜。
長江水面上,小船和竹筏一起工作,將挹江門的百姓一波接一波地運到了對岸。
在第一波百姓被運送到對岸的時候,岳翔就跳上一艘船。
船夫道:“你干什么?”
“載我過去。”岳翔道。
“你別鬧了,現在唐生智派了警察來阻止我們渡江,我得趕緊回去把百姓接過來。”船夫道。
岳翔想了想,走下了船,看著船和竹筏一波接一波地將百姓從挹江門運到了自己這邊。
有兩個衣著華麗的一男一女上岸了,女人說:“我還有很多金銀首飾來不及收拾,就這么走了,我那些金銀首飾怎么辦?”
“你那些金銀首飾算什么?我還有半倉米沒賣掉,那才是真正值錢的東西啊!”男人說。
“不如我們回去吧!”女人說。
“錢財乃身外之物,還是命更重要。再說了,我已經把東山再起的資本帶出來了,還回去找死嗎?快走!快走!”男人說。
聽著這一男一女的對話,岳翔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他來到這一男一女的跟前,說:“兩位請留步。”
那一男一女停下腳步,男人問:“你有什么事嗎?”
岳翔說:“我想讓您把您那半倉米給我。”
男人道:“行啊!你要買那半倉米,你有多少錢吶?”
“身無分文。”岳翔說。
男人哼了一聲,說:“身無分文就想要我半倉米,你是在白日做夢吧?”
岳翔笑了笑,說:“你那半倉米確實不值錢,留著最后只能給日本人。如果日本人用你那半倉米填飽肚子,來打我們中國人,別人會說你資敵。”
男人一愣,思忖了一會兒,說:“就算我留給你也沒用啊!你又不回去。”
“誰說我不回去?我回去,等所有的百姓都過來了,我就回去。”岳翔說。
男人說:“你為什么想要我那半倉米?”
岳翔說:“救人。”
男人說:“救什么人?”
岳翔說:“救南京城陷落之后的中國人,怎么樣?你那半倉米可以給我了嗎?”
男人點頭,放下行李,從身上取出鑰匙,遞給岳翔,道:“我那半倉米在永福路34號,你拿著這個鑰匙去開門,我那里的米任你取。”
“謝謝!”岳翔說。
這時又有一些百姓聚了過來,他們紛紛對岳翔說:“小兄弟,我家里還有衣服棉被,還有半缸米,你要是用得上,也盡管去取。這是我家的鑰匙,我家就在王家巷27號。”
“謝謝!”岳翔接過。
于是百姓們紛紛把自己的家門所在告訴岳翔,并把打開家門的鑰匙交給岳翔。岳翔就聚集了幾百把鑰匙。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忙活,已經有一半人過了江。劉景明回到了挹江門,看著還有一半人,就說:“怎么還有這么多人?溫廳長帶著警察就要來了。”
“他們還有多久到?”潘正宇道。
“唐生智和我們廳長一起來了,廳長再也沒有理由拖下去了,我估摸著還有半個小時就要來了。”劉景明說。
“這么說我們得在這半個小時內把所有的百姓運過江。”潘正宇看了看剩下的人,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就是不可能完成,也要拼盡全力。潘正宇道:“青壯年們,現在需要你們的時刻到了,請你們一起努力,抓緊時間,把你們的鄉(xiāng)親們運過江。”
“好!”所有的青壯年應了一聲,于是船上的青壯年一起努力,運送時間縮短了,越來越多的百姓來到了對岸。
“你們抓緊時間,我現在繼續(xù)回去看著,必要的時候,我會想辦法拖一點時間。”劉景明說完就離開了挹江門。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只要時間足夠多,就會有更多的人獲得生命。在潘正宇等人的組織下,百姓們一波接一波地從挹江門到達對岸。
唐生智為何會跟溫開泰一起來呢?
原來溫開泰在甩了劉副官以后,就知道劉副官不會一個人去挹江門。因為他一個人去了,也阻止不了百姓渡江,所以劉副官一定會來找溫開泰帶領的警察。于是溫開泰帶著警察東躲西藏,故意繞遠路。
劉副官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個人去挹江門,所以他在南京城內尋找溫開泰的下落。
溫開泰在南京城內與劉副官玩游機,帶著劉副官在南京城繞圈子。
劉副官發(fā)現了,怒道:“該死,居然帶著我繞圈子。”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繞下去,溫開泰就是再拖一上午也沒問題,可惜天不幫溫開泰。
“先生,要不要買煙,我這里的煙很便宜。”一個身高一米七,短工打扮的男人來到了劉副官的面前。
“不買!不買!”劉副官此時心情煩躁,根本沒心情抽煙。
“先生還是買一包吧!買一包香煙能幫助你找到想要的東西。”短工說。
劉副官看了一眼短工,掃了掃短工擺出來的煙,想起了接頭暗語。他說:“你這里怎么沒飛輪牌子的煙?我只抽飛輪牌的煙。”
“抽福壽牌的吧,福壽牌的也是一樣的。”短工將一包福壽牌的煙遞到了劉副官面前。
劉副官搖頭,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你不能逼我抽我不喜歡的煙。”
短工點頭,輕聲說:“大副先生,請跟我來!”說完短工在前面帶路,劉副官在后面跟著,二人來到了一間房屋的一個角落。
短工指著左手邊的路,輕聲說:“你往這條路去就可以找到溫開泰了。”
劉副官點了點頭。
短工道:“最近精致皮鞋店來了新款式的皮鞋,又好看又耐穿。您的皮鞋穿得夠久了,應該換一雙了。等做完了這件事,我為你送過來。”
“好,等我做完了這件事,我就在這里等你送皮鞋。”劉副官說。
于是短工和劉副官分頭離開,短工一邊走一邊喊“香煙,賣香煙”,劉副官則朝著短工指的方向走來,果然剛好與溫開泰帶領的警察碰個正著。
溫開泰見到劉副官時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恢復了。
劉副官笑道:“溫廳長,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溫開泰說:“我在這里告誡百姓們不用去挹江門逃難,要相信我們能守住南京。”
“哦,是這樣啊!那你通知完了嗎?”
“沒,還有幾家。”
“我看剩下的幾家就不用通知了,還是完成唐司令的命令要緊。”
“這……不好吧?反正還有幾家,通知一下再去挹江門也不遲。”
劉副官壞笑道:“溫廳長是個聰明人,如果我把你這番話告訴唐司令,你猜你會是什么下場?”
溫開泰哼了一聲,說:“你若是不威脅我,我還就跟你去了;你現在威脅我,我還就偏不去。”溫開泰對著他的警察兄弟們說:“兄弟們,我們再去通知剩下的幾家。”
“是。”警察們齊聲應道。
“溫開泰!”劉副官舉槍指著溫開泰。
溫開泰身邊的警察們也舉起槍對準劉副官。溫開泰走近劉副官,說:“你想干什么?想開槍殺了我嗎?你若是敢開槍,我保證我的弟兄們會把你打成塞子。”
劉副官無奈地放下槍,嘆氣道:“好吧,你還有多少家沒有通知?”
“這個……”溫開泰考慮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你跟我一起來吧!”
溫開泰轉身,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這樣一來,他又可以拖一段時間了。
可惜事情并沒有按照溫開泰設想的那樣進行,他們查了三家,就遇上了唐生智。
劉副官見到唐生智來了,立刻迎上去告狀:“唐司令,溫廳長有意不執(zhí)行你的命令。”
唐生智看了一眼劉副官,問溫開泰:“溫廳長,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沒說不執(zhí)行你的命令,阻止百姓去挹江門也是在執(zhí)行你的命令。”溫開泰道。
“你這是狡辯。”劉副官道。
“隨你怎么說好了,反正我問心無愧!”溫開泰道。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唐生智搶在劉副官之前說道。劉副官只好收住話頭,唐生智對溫開泰道:“既然你是在執(zhí)行我的命令,那就帶上你的人去挹江門吧!”
“是。”溫開泰帶著人往挹江門出發(fā)。
唐生智想了想,又說:“算了,我和你一起去挹江門吧!也趁機向百姓說明情況。”
“你要跟我一起去?”溫開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如果唐生智一起去,那就沒辦法拖時間了。
“怎么?難道有問題嗎?”
溫開泰搖了搖頭,只能帶著人和唐生智、劉副官來挹江門,他只希望他拖延的時間足夠長,挹江門的百姓都已經到達了江對面。
所以才有了劉景明遠遠地看著他們往挹江門而來,只是不知道劉景明有沒有辦法拖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