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16:00-18:00
“咣——咣——咣——咣——”下午四點,天還沒黑。
大隊長帶著人出現(xiàn)在一千中國守軍的后方,對攔住日軍撤退的中國守軍發(fā)起了進攻,聯(lián)隊長看到機會,也對一千中國守軍進攻。面臨著兩面夾攻,中國守軍死傷慘重,慢慢地被日軍全殲了。
大隊長的部隊與聯(lián)隊長的部隊一邊抵抗一邊向后撤,突然李江和陳頤鼎的部隊趕到了,他們也堵住了大隊長和聯(lián)隊長的后路,這下大隊長和聯(lián)隊長的部隊又面臨著前后夾擊,而且這前后夾擊是更多人、更強火力組成的。
李江和陳頤鼎讓十個機槍手端著十挺輕機槍在前開路,在十挺輕機槍身后是十個戰(zhàn)士,十個戰(zhàn)士拔出手榴彈的引線,在手上過了五秒,才扔出去。
“轟!”手榴彈臨空爆炸,給日軍士兵造成了很大傷害,不斷有日本兵倒下。
戰(zhàn)斗進行了一個小時,眼看著就要全殲這股日軍了。謝承瑞的警衛(wèi)員來了,把謝承瑞的話轉達給了李江和陳頤鼎。
李、陳二人嘆了口氣,他們都明白守衛(wèi)光華門的只有謝承瑞的一個團和易安華的一個旅,如果日軍派來的人很多,那光華門就守不住了。再怎么樣也不能丟掉光華門啊,所以只能給被圍困的日軍一個破綻,讓他們往光華門撤退。
大隊長和聯(lián)隊長看到了中國守軍的破綻,他們也不想被全殲,所以按照二人預想地往光華門撤退。于是圍殲戰(zhàn)變成了追殲戰(zhàn),李江、陳頤鼎和王耀武帶著部隊在后面追殺日本兵。
日本士兵倉皇逃竄,慌忙從光華門逃了出去,剛逃出去就與日軍的接頭部隊遇上了。進光華門的時候三千五百多人,逃出去的時候只有一百多人,這一戰(zhàn)日軍傷亡了三千三百多人。
日軍派來的是一個聯(lián)隊,帶隊的卻是一個身穿旅團長衣服的矮個日本軍官。
謝承瑞見他們來者不善,命令道:“通知所有人做好準備,一定要擋住日軍的進攻!”
“是。”站在他身邊士兵高喊道:“所有人做好準備,阻擋日軍進攻!”
“咔咔!”中國守軍趴在掩體之下,將子彈推上膛,槍口瞄準著城外的日軍。
日軍旅團長舉起手來,正準備進攻光華門,可是剛準備進攻,就看到進入光華門的日軍被中國軍隊趕出來了。這樣一來,進攻就失去了意義,只能由進攻改為接應。
聯(lián)隊長帶著部隊進入接應部隊,對著旅團長敬了一個軍禮,道:“旅團長!”
旅團長怒扇了聯(lián)隊長兩個耳光,把聯(lián)隊長的臉打紅了,怒道:“八格牙路,誰叫你帶領部隊進攻的?”
“我看到中國守軍在睡覺,以為是進攻機會,所以帶隊進攻了,沒想到中了中國軍隊的計。三千三百多勇士被我害死了,我無臉活著,請旅團長允許我自裁!”聯(lián)隊長沖著旅團長低頭。
“八嘎!”旅團長又扇了聯(lián)隊長一個耳光,“你死了,那三千勇士能活回來嗎?你的聯(lián)隊番號取消,現(xiàn)在你是大隊長了。”
受軍國主義教育的官兵最大的恥辱就是取消番號,可這又能怪誰呢?受了恥辱自然要雪恥,聯(lián)隊長對著他的士兵們說:“勇士們,這是咱們的恥辱啊!咱們一定要多殺中國人,洗雪恥辱!”
“多殺中國人,洗雪恥辱!”日本兵齊聲叫道,這聲音讓守衛(wèi)光華門的中國軍隊也聽到了。
聯(lián)隊長沖著旅團長敬了一軍禮,“旅團長,光華門內的中國守軍經過與我們血戰(zhàn),正疲勞呢!我愿意帶隊進攻他們!”
“八嘎!”旅團長打了聯(lián)隊長一個耳光,“不要被憤怒蒙住雙眼,我們拿下雨花臺,進而拿下工兵學校,這光華門自然守不住。”
“嗨!”聯(lián)隊長只能壓下心頭的憤怒。
在城墻上的謝承瑞聽到城下的日軍齊聲叫喊的那句話非常震驚,雖然當時懂日語的岳翔不在身邊,但是他也能隱隱猜到日軍齊聲喊話的內容。
李江、陳頤鼎、易安華和王耀武面帶笑容地來到了謝承瑞旁邊。此役雖然重創(chuàng)日軍,但中國守軍的傷亡也不輕,首先引誘聯(lián)隊長部隊的中國守軍就傷亡了七百多人,王耀武安排的一千阻擋聯(lián)隊長后撤的部隊全軍覆沒,再加上交戰(zhàn)中陣亡的五百多人,所以,中國守軍也傷亡了兩千三百多人。
敵軍傷亡遠大于我軍傷亡,這是大勝,參與此次戰(zhàn)役李江、陳頤鼎、王耀武、易安華自然非常高興,李江來到謝承瑞面前,說:“這仗打得痛快啊!”
謝承瑞笑了笑,沒有接話,他在人群中看了看,不見岳翔,不見沈雅云,不見江澄,不見吳毅,不見陳勇,也不見方天麒,謝承瑞問:“岳翔呢?他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過了許久,孔佑泰道:“我去找找。”
謝承瑞點了點頭,孔佑泰便離開了。
那么岳翔等人到哪去了呢?他們哪也沒去,而是到了工兵學校。前些時刻,這里還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攻防戰(zhàn),如今只有中日雙方的士兵橫七豎八地躺在這里,鮮血遍地,仿佛一個屠宰場。
“你們去打掃戰(zhàn)場吧!還是老樣子,遇著活著的日軍就給他一刀……”岳翔接著壓低聲音,“如果遇上我軍中還活著的,就趕緊送他們去搶救。”
其余五人點了點頭,就要去打掃戰(zhàn)場。首先從岳翔身邊走過的是方天麒,其次是吳毅,其次是沈雅云,在沈雅云走過岳翔身邊時,岳翔突然抓住沈雅云的手,道:“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我想跟人說說話。”
沈雅云抬眼看著岳翔,發(fā)現(xiàn)岳翔的神情非常凄涼,本來打了勝仗是該高興的,可是岳翔的神情怎么會這么凄涼?岳翔說出這句話時,沈雅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于是吳、方、陳、江四人開始檢查尸體,遇上受傷沒死的日軍,他們就給上一刀。岳翔看著他們一具具地翻弄日我雙方士兵的身體,查看他們是否還有生命體征,他真的希望能傳來一句“還有人活著”,可惜始終沒有傳來。
沈雅云心里萬分奇怪,明明是岳翔要跟她說話的,為什么岳翔卻不開口?見此情形,她立刻明白了,這說話還得由她先開口。
可是該說什么呢?沈雅云想了想,笑道:“這仗你打得很好啊!”
岳翔面色更加凝重,說:“這就是一次釣魚,而且有一千七百人是釣魚的魚餌。”
沈雅云點了點頭,終于知道岳翔為何會神情凝重了,她一只手摸著岳翔的臉。
岳翔道:“我是不是很殘忍?如果我不向謝大哥獻這一策,這一千七百人就不用死了。”
沈雅云搖搖頭,對著尸體充滿情感地朗誦道:“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于死者,則凡可以避患者何不為也?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避患而有不為也。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惡有甚于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旋即看著岳翔道:“他們不會怪你,因為他們是恨侵略者的,讓侵略者在祖國肆虐一定比殺了他們還難受。為了除掉國家的侵略者,他們愿意做你的魚餌,所以你不用自責。”
岳翔點了點頭,把沈雅云攬入懷中,道:“不過這種方法以后要慎用、少用,能不用就不用,用我們戰(zhàn)友的命去換鬼子的命,即使是一個換一百個,我都覺得虧。”
沈雅云笑了笑,沒有接話,她心里也知道岳翔只是說說而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釣魚沒有魚餌,魚兒怎么會咬鉤?
“咳咳……”一聲咳嗽從岳翔和沈雅云的身后傳來,二人分開,連忙轉身,只見孔佑泰一邊走過來一邊說:“我到處找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
恰在此時,吳、方、陳、江四人也打掃完了戰(zhàn)場,靠了過來。
岳翔問他們:“怎么樣?我軍之中還有活著的嗎?”
四人紛紛搖頭,吳毅道:“倒是小鬼子中還有活著的,我呢,給了他一刀,送他歸西了。”
岳翔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結果早就猜到了,但是親耳聽到也不免失落。
沈雅云面帶微笑地握著岳翔的手,柔聲道:“咱們用《國殤》和《義勇軍進行曲》把烈士們的英靈送走吧?并告訴他們,我們會繼承他們的遺志和侵略者戰(zhàn)斗下去。”
岳翔看著沈雅云笑了笑,隨即岳翔問孔佑泰:“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是我要找你,是團長要找你。”孔佑泰道。
岳翔道:“謝大哥找我一定有事,我們不能在這里耽誤太多時間,就用《義勇軍進行曲》吧,《國殤》就免了,我相信烈士們會理解的。”
于是七個人站成一排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由沈雅云領唱第一句,其后由眾人齊聲唱:
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筑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每個人被迫著
發(fā)出最后的吼聲
起來起來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前進前進進……
唱完以后,眾人又沖著烈士們的遺體敬了一個軍禮。岳翔道:“咱們走吧!”
其余人紛紛點頭,便一起往光華門來了。
來到了光華門,見到了謝承瑞。謝承瑞看到岳翔平安無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想見岳翔首要目的就是確定他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徒弟平安無事。
岳翔知道謝承瑞擔心自己,感到十分溫暖,道:“謝大哥,經此一役,日軍不敢輕易進攻光華門了,你現(xiàn)在可以抓緊時間休息一下了。”
謝承瑞點頭,說出了要見岳翔的第二個目的:“方才日軍在喊一句日語——”說著便把那句日語學了出來,問:“這句日語是什么意思?”
岳翔聽到謝承瑞學的那句日語,臉色非常震驚,說:“謝大哥,我們可能做了一件錯事。”
“日本人是侵略者,我們?yōu)榱吮<倚l(wèi)國,設計殺侵略者,怎么會是一件錯事呢?”李江不解地看著岳翔。
岳翔沒有說話,但是神情十分凝重。
“那句日語到底是什么意思?”謝承瑞又把問題問了一遍。
“多殺中國人,洗雪恥辱!”岳翔看著眾人道。
謝承瑞點了點頭,幾位指揮官都默不作聲了。他們都能意料到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如果在日軍攻占南京的時候不把百姓撤走,那么南京的百姓將會遭到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為了讓這場大屠殺不發(fā)生,謝承瑞再次走向了自己的汽車,開著汽車往司令部來了。
岳翔看著謝承瑞離開的背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謝大哥,南京百姓的生死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可一定要成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