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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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計劃”第1084天:
今天,小雨出生了,比預(yù)產(chǎn)期提早八周。我對不起他,我的孩子。如果昨天感到不舒服時就去醫(yī)院,小雨也許就不會早產(chǎn)。可是,昨天那么緊急,麗卡露的情況很不好。星星老師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麗卡露。大家都在全力以赴,我又怎么能離開?
星星老師剛剛過來看了小雨。她哭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她落淚。她說不該這樣,不該用小雨的健康去換麗卡露的生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我們都為“計劃”付出了太多。我只能說,希望“計劃”不要失敗,小雨健康成長,等到麗卡露蘇醒的那天,說不定他們真能見面,而且,麗卡露還要當(dāng)面向他道謝呢。
這樣一說,星星老師笑了。她說小雨是個神奇的寶寶,好像可以控制天氣,一出生,那持續(xù)了三個多月的陰雨天一下子就放晴了。不過,她說小雨只能用作乳名,因為他以后,一定長成一位高大強壯的戰(zhàn)士,就叫雨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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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者,雨者,呃……雨者老師。”
安德叫了幾聲,雨者都沒反應(yīng)——他靠在墻上,一直盯著自己的設(shè)備,好像讀著什么。這幾天,他都是這個樣子,魂不守舍的,很反常。
安德嘆了口氣,這是他的訓(xùn)練時間,雨者本應(yīng)在一旁認(rèn)真指導(dǎo)的。他有心事——安德無意打擾,開始整理東西,準(zhǔn)備收工了。
訓(xùn)練器材叮叮咚咚的一響,雨者抬起了頭,“早上的特訓(xùn)課怎么樣?”
安德脫掉手套,塞進包里,“沒什么用。”
“怎么會?”雨者一臉驚訝,“黃金時代的將軍,親自上課指導(dǎo),這是做夢都不敢想的機會。”
安德聳了聳肩,“我覺得沒用。”
“那把名額讓給別人吧。”雨者瞇起眼睛,打量著安德。
“不行。”安德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額頭,“下次我要贏她。”
“贏麗卡露?”雨者的表情更驚訝了,“她身經(jīng)百戰(zhàn),你應(yīng)該做的,是抓緊時間跟她討教吧。而且,這大樓里,恐怕沒人能贏她。”
安德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一步,“她也就二十幾歲吧,哪有時間身經(jīng)百戰(zhàn)?說不定,她還比我小呢。怎么就做到了將軍?我想不明白。這又不是童話故事。就算是黃金時代,也不可能。”
“看來,第一節(jié)課沒能征服你呀。”雨者露出一絲狐疑的笑容,“她都講些了什么?”
“她說什么統(tǒng)治軍的強大就在于近身作戰(zhàn),要把我們的身體發(fā)揮到極致,和我們手上的武器融為一體。”安德又開始整理,單膝跪在地上,鼓弄著包里的東西,動作非常用力,“這些誰不知道呢?大家都是要晉升指揮官的人了。在學(xué)院時早就教過了。”
“還有呢?”雨者追問。
“沒了。她就說了這些。”安德站起來,把包背在肩上,準(zhǔn)備走了。
“等等,九十分鐘的課,就說了這些?”雨者收起設(shè)備,攔住他。
“嗯。”安德點頭,眼睛沒看雨者,“還有就是做了個摸底。”
雨者沒說話,挑起眉毛,攔著他的手沒放。
安德吐了口氣,把包甩在地上,“她說,要先了解一下我們的水平。好呀,那就了解吧。阿涂加說他先來,年紀(jì)最大,給大家開個頭。她很疑惑的樣子,還笑了,說讓我們一起來。大家都覺得她瘋了。十幾個人?一起上?她真是我見過最傲慢的人。”
“那結(jié)果呢?”
雨者問了,安德卻支支吾吾。
“你們不會下手太狠吧?”雨者又問,“她有受傷嗎?”
“她用了大概十分鐘吧。”安德咬著嘴唇,“而且,我觀察到,她幾乎只用右手。如果只用一只手的話,最多也就發(fā)揮她正常能力的百分之三十吧。那些人這么容易就輸了,我懷疑,他們是被她的氣勢嚇倒的。”
“十分鐘,打到十幾個人?”雨者大笑起來,被口水嗆得直咳,“那你呢?怎么聽起來,你像是在旁邊觀察的樣子。”
“我是在旁邊觀察呀。”安德雙手抱在胸前,“十幾個人對一個人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一對一。這樣我才能看出她的水平。”
雨者睜大眼睛,“你才是我見過最傲慢的人。”
“我可沒給你丟人——”安德嚴(yán)肅得很,“我和她僵持了二十多分鐘,她已經(jīng)體力不支了。我摸透了她的路數(shù),她有軟肋,下次,我一定能贏她。”
雨者又偷笑了幾聲,“我看,她已經(jīng)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黃金時代不是騙人的。”
“不是能力問題。她的整個故事都不合邏輯,不是嗎?還有……”安德頓住了,有些事,他不確定要不要告訴雨者。
“還有什么?”
“還有——”安德猶豫了一秒,還是說了,“她很可疑。”
“可疑?”雨者擰起眉眼。
“你知道她是不是還住在總部的宿舍里?”安德湊近一些,放低了聲音。
“應(yīng)該是,還不到一周,沒那快找到公寓吧。”雨者回答。
“那就對了,不是回家,確實可疑。”安德點著頭,“這幾天,我都訓(xùn)練到很晚。每天夜里,快收工的時候,我就看到她一個人出去。”
安德指著玻璃窗,從他這間訓(xùn)練室,正好可以看到大樓的大門口。
“這哪叫可疑?”雨者不以為然,“晚上出去放松一下,見見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
“不不,她走的時候,套上了一件黑袍,很長的帶帽子的那種,把頭和臉都擋起來了。”安德加上手勢形容著,“遮遮掩掩,不是很可疑嗎?你想想看,她才剛醒來,這么多年過去了,哪來的朋友?肯定不是去見朋友。而且,是每一天哦,每一天夜里都出去。”
“安德,你知道嗎?你該找個女朋友了。”雨者拍著他的肩膀,語氣像是在安撫自己的弟弟——勸他不要疑神疑鬼,“你要想開,我們是禁婚,不是禁欲。你這個年紀(jì),不搞點戀情,人會瘋掉。”
安德找不到回話,他多少次都想把希婭告訴雨者,他相信雨者,但唯有這件事情,他始終說不出口。
“我還要再練一會兒。”安德蹲下,又把包打開。
“這么晚了,你不要走火入魔了。”雨者沒多勸,先回去了。
安德一邊把手套、毛巾和各種護具又拿出來,一邊想著他下次一定可以擊敗麗卡露,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只用右手,不是因為傲慢。體力不支時,仍單手,只有一種可能——她左手有傷,這就是她的軟肋,這樣看,她整個左側(cè)都會薄弱,不難突破。
想清楚這些,安德的訓(xùn)練更有針對性,他一招一式的計劃著,預(yù)測著麗卡露的反應(yīng),不放過每一個細節(jié),整套策略在腦中越見清晰。他胸中燃著求勝的欲/火,怨恨麗卡露偷走了他的夢想。年輕有為而躍居高位,那是只有他安德才敢做的夢,怎么能被別人輕易實現(xiàn)?他知道自己心有雜念,動作就會跟著變形,但也沒停下,繼續(xù)肆意地發(fā)泄著,直到被麗卡露打斷——又是那件黑袍。
安德把額頭緊貼著窗子,這樣看得非常清楚,麗卡露身穿一件黑色長袍,把里面的衣服甚至鞋子都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走到門口后,就開始左右張望,接著,來了一輛出租車,她把長袍的帽子帶起來,跳上車子走了。
安德丟下手套,撿起外套,跑下樓,直奔上車,發(fā)動車子。整個過程都像是應(yīng)激反應(yīng),根本沒經(jīng)過大腦。要駛出總部的院子需要經(jīng)過兩道關(guān)卡,安德很容易地跟上了她。
麗卡露的車子向市中心駛?cè)ィ┻^一條條燈紅酒綠的街道,停在了一家熱鬧的酒吧門口。安德看她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袍,確定包裹嚴(yán)實,就走進了酒吧,消失在人群里。
安德思前想后,手指不定敲打著大腿,跟過來,已經(jīng)是不該有沖動,難道還要跟進去?還是先告訴雨者?他拿出設(shè)備,又放下,看著酒吧里人頭攢動,情況是無法預(yù)料的。他吐了口氣,還是打開車門,向酒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