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弄丟了最重要的東西◎
第二日, 晨光初熹,馬車緩緩前行,后頭還帶著成王妃給帶的幾個大箱子。
西南滄城之事水落石出, 秦霄要回去善后,西南王勾結(jié)北狄, 不能再放任他肆無忌憚了。
秦霄給寧安帝秘密傳信,在距西南不遠的平州城調(diào)兵, 暗中包圍滄城,趁散亂還未起鎮(zhèn)壓下去。
季氏一行人自得知顏言不在洛川城,便回了江南,自從找到妹妹,顏承澤便給外祖家去了信, 只說讓他們放心,顏言安全。
回江南勢必要經(jīng)過西南滄城, 顏言身邊就只有秦霄與顏承澤, 誰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上路,兩人又都有公務(wù)在身, 滄城之事迫在眉睫,顏言也只能暫且留下, 等滄城的事情結(jié)束。
許望衍早早候在城門口,看著遠處走來的馬車,上前迎接。
“殿下,恭迎殿下歸來, 這段日子滄城還算平穩(wěn), 無大事發(fā)生。”
秦霄點點頭, 在懷里掏出藥方:“讓隨行的太醫(yī)看看這張房子, 若是正常, 便讓人按方子制藥。”
許望衍目光微凝,伸手將方子接過來,好生保管起來。
又見后頭馬車上下來一個容貌格外出眾的女子,許望衍心想,那應(yīng)該就是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顏言了,又想到自家爹爹的來信,眸光微動,當(dāng)即熱情地迎了上去。
“顏小姐一路受苦了,特意給您準(zhǔn)備了住處。”許望衍在顏言面前站定,竟有些殷勤。
秦霄目露疑惑,不善的眼神看過去,他離開時許望衍還口口聲聲不贊同,說這個時候離開滄城絕非明智之舉,為了一個女子不值得停下部署了這么久的計劃,怎么現(xiàn)在又成了兩幅面孔。
顏承澤看著對自己妹妹噓寒問暖的人,也露出了不善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許望衍對救顏言是什么態(tài)度,現(xiàn)下這番作態(tài),莫不是看顏言生的好看起了什么心思吧。
不動聲色地將顏言擋到身后,微笑道:“許大人,我妹妹舟車勞頓,還是先讓她去休息吧,這里人來人往屬實不方便。”
看出顏承澤的防備之色,許望衍也不在意,全當(dāng)不知道:“顏兄說得是,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
又對太子道:“殿下請。”
顏承澤目光更加不善了,自己離開的時候還叫顏公子,顏大人,如今顏兄都叫出來了,說他沒有企圖狗都不信。
說起來,許望衍也想哭,不知怎么的,自己爹跟季夫人相處了一段日子,竟日久生情,雖說互通了心意,但季夫人始終不放心,非得等自己女兒同意才行。
得知顏言會先來滄城,許父一連寫了幾封信,耳提面命許望衍讓他對顏言好一點,留個好印象,又哭訴說自己一個人將他拉扯這么大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個合心意的人,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看得許望衍哭笑不得。
這些事顏言全都不知,還覺得這位大人甚是熱情,第一印象著實不錯。
秦霄傳信回來后,許望衍親自著人布置房間,方方面面都隨了姑娘家的喜好,秦霄送人來的時候,也吃驚了一下。
覷了眼還在給顏言介紹的許望衍,神色越發(fā)危險,相處了好幾年,秦霄自然知道許望衍是什么人,現(xiàn)下這番情況,必定別有所圖。
秦霄猜對了,確實別有所圖,只不過圖的不是顏言,而是顏言她娘。
這樣子顏承澤都看不下去,半推著他出來:“行了行了,許大人今日話怎么這么多,我妹妹要休息了,你快走吧。”
許望衍還想說什么,直接被顏承澤趕走了。
看著門口處站著的顏言,秦霄放柔了聲音道:“有什么事直接告訴我,或者找你兄長,不要委屈自己。”
顏言點了點頭。
晚間,幾人商量完公事后,秦霄留下許望衍開門見山地問了,只不過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個答案,許父與季姨母?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么會走到一起。
偏許望衍還賤嗖嗖地道:“殿下可要好好巴結(jié)巴結(jié)我,我爹若是真與季夫人成了,我也算顏小姐半個兄長,您要是還想追回她,說不定我還能幫您說好話。”
秦霄都氣笑了,這人打量著是摸到了他的軟肋,竟也敢拿顏言打趣他了。
“你若是能幫孤,孤也能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只是許大人,季夫人與你爹八字還沒一撇呢,現(xiàn)在就充起大舅哥了?”秦霄反噎回去。
“……”
“行了,快去辦事,既然方子沒問題,便先將藥制出來以防萬一,還有明日救人的時候切忌不要傷到百姓,孤記得里頭還有不少孩童,一定要萬分小心。”秦霄正色道。
許望衍也收起玩笑的神色:“我們打個措手不及,若是西南王拼死頑抗,是留活口還是就地正法?”
秦霄語氣淡淡道:“西南王作惡多端,不必手下留情。”
“是。”
“對了,明日千萬派人護好顏言,雖說無人知曉她在這里,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做好萬全準(zhǔn)備。”秦霄如今對顏言是一百個上心。
……
輕蘿流螢都不在,顏言身邊一個侍女都沒有,諸事都不方便,來滄城之前秦霄便吩咐人去買個丫鬟回來,務(wù)必家世清白的。
這丫鬟比顏言小兩歲,叫紅書,是個頗為伶俐的人。
一路上風(fēng)餐露宿,好不容易安穩(wěn)下來,在紅書的服侍下,用了晚膳沐浴后,顏言便上床就寢。
她這一覺一下子到了翌日午間,殊不知外頭已是天翻地覆。
顏言是被一陣陣哭鬧聲吵醒的,簾子外透進來的光頗為刺眼。
“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午時了,小姐可要起了?”紅書問。
“嗯,外頭什么聲音?”這聲音吵得她腦袋疼。
紅書這才有些緊張地說:“今日一大早,那位看起來最尊貴的公子便帶人圍了咱們這,不讓人進出,公子進來看了看,小姐還沒醒,他說不用打擾小姐,奴婢就沒叫您。”
她自小便待在滄城,從未見過像秦霄這樣的人,唯一能形容出來的就是尊貴。
披上外衣透過窗子往外一看,果然外頭多了許多侍衛(wèi),想起路上哥哥說的話,顏言知道這恐怕是在捉拿西南王了。
“我知道了,不用怕,只是這是哪里來得小孩子的哭聲?”顏言皺了皺眉,哭得這么撕心裂肺,怎么受得了。
“哭了好一會兒了,奴婢也不知道。”
飯食是早早地送來預(yù)備著的,紅書侍候顏言還沒收拾完,便被風(fēng)風(fēng)火火闖進來的許望衍嚇了一跳。
還不等顏言開口問什么事,許望衍上來就抓住她的手,拽著她就往外走。
“哎,許大人,這是怎么了?有話慢慢說。”顏言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許望衍氣喘吁吁:“殿下受傷了,現(xiàn)下正昏沉著呢,情況危急,他一直念著你,你跟我去看看。”
“受傷了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會治病。”說著就要掙開許望衍的手往回走。
男女授受不親,許望衍也不敢用大勁,輕易就被她掙開了,聽著顏言絲毫不留戀的話,他目瞪口呆。
顏言已經(jīng)走出去幾步遠了,許望衍回過神趕緊追上去,想要將人往回拉:“不是,你怎么這么冷漠,好歹你也喜歡過殿下,殿下如今危在旦夕,你去看看怎么了,況且還是為了你殿下才受傷的。”
這話一處,顏言便停下了腳步:“什么叫為了我才受傷的?”
“殿下審問時得知西南王府里有一株想在森林深處的血靈芝,這東西可遇不可求,能治人畏寒體恤之癥,藥到病除,殿下知道你有這癥狀,便去取了,沒想到西南王早在府中埋下了火藥,殿下雖撤的及時,但還是受了波及。”
顏言有些心煩,雖說不是自己讓秦霄去的,但他是因為自己,被動中又欠下了這份情。
見顏言有所動搖,許望衍加了一把火:“就算不是為了你,殿下是太子,重任在身,你也不忍心看他這樣是不是,你就去看一眼,他這樣不為了你也是為了百姓。”
“我沒有讓他去取,許大人不要試圖道德綁架我。”不想再看許望衍的反應(yīng),顏言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站了一會,看顏言絲毫沒有要回頭的跡象,許望衍嘆了一口氣,只能離開。
許望衍回去時,秦霄還在強撐著,見人進來期盼的目光往他身后看,空無一人。
許望衍抿了抿唇,看著秦霄失望的神色,只能說:“顏小姐…她……”編不下去,離著這么近,能有什么理由呢。
秦霄忍著身上的疼痛,眸色瞬間暗淡了下去,手上青筋凸起,咬牙問:“她不來?”
許望衍輕輕地點了點頭。
心里繃著的弦一下子斷了,身上的痛一點不及心里的痛,她已經(jīng)厭惡自己到了這個地步嗎?竟連一眼都不想來看。
濃濃的失落感頓時襲遍了全身,秦霄好像感覺到被人放棄的滋味,孤獨,無助,甚至帶了點自我厭棄的情緒。
他弄丟了最重要的東西,怎么找都找不回來,就像深處茫然大霧中,看著遠處那個光點,那么近好像觸手可得,又那么遠,仿佛永遠追不上。
生病受傷的人是最脆弱的,所有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緒全部爆發(fā)出來,再難維持思緒。
模糊中,秦霄好像見到顏言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隱隱還帶了些著急,地上撒了一地的栗子,秦霄想,這是什么時候呢?
是了,是除夕夜江繹受傷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就跟著人走了,留了他自己與滿天的煙火,還有沾了灰塵的栗子。
伴著那背影,秦霄徹底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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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