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似水流年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刻鐘的幸福
    ,最快更新重生之平行線 !
    “你,你!”
    婦人氣的火冒三丈,指著孟珂破口大罵道:“你個敗家玩意,我白把你養(yǎng)這么大,到底是女兒養(yǎng)不熟,看到小白臉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就跟你爸那個死東西找的狐貍精一樣,都是不要臉……”
    “姐!”胡春曉柳眉倒豎,斥道:“你腦袋抽了,瞎說什么呢?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跟小珂可就走了,沒人管你!”
    “好,走,你們都走,反正我就是一個人的命,老公跟人跑了,妹妹幫著外人,連自己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也不要我了,干脆讓我死了算了!”
    孟珂呆呆的看著媽媽,仿佛在看著一個從來沒有走進(jìn)過自己生命中的陌生人,平時清明靈動的雙眸變得空乏起來,沒有焦點(diǎn)的視線從站在面前的每一個人身上緩慢的掃過,耳朵邊嗡嗡作響,卻聽不清媽媽說的任何一個字。。
    然后,兩行淚滴,順著女孩的臉頰流下!
    她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襟,眼中的羞慚清晰可見,對溫諒說道:“對不起!”
    溫諒也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一步,換了別人,自然有的是法子對付,但牽扯到了孟珂,就不能不考慮的多一點(diǎn),他勸慰道:“說什么對不起,這件事其實(shí)我們也有不對的地方。這樣吧,阿姨,我們各讓一步,您把這件衣服退了,我們給您換一件沒有任何質(zhì)量問題的同類產(chǎn)品,差價也不用補(bǔ)了,您看怎么樣?”
    這樣的做法其實(shí)很不妥,開門做生意,在沒有理虧的情況下,被人隨便一鬧就退讓補(bǔ)償,如果傳出去,不知多少品行不端的人會故意來貪占這個便宜。只是事急從權(quán)。相對一家服裝店的經(jīng)營,他更在意朋友的感受。
    婦人眼前一亮,她本以為今天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想到溫諒提出了這樣的解決辦法,雖然沒有真金白銀,但能換一件好衣服也是意外之喜,立刻收了撒潑耍賴的嘴臉,道:“早這樣不好了,鬧的左鄰右舍都看著,多影響你們店里的聲譽(yù)!”
    溫諒笑了笑。對孟珂媽媽的臉皮之厚又有了新的認(rèn)知,轉(zhuǎn)身對辛欣招了招手,道:“帶阿姨去試試衣服?!?br/>
    孟珂看著媽媽嘴角洋溢的春風(fēng)得意,卻好像有無數(shù)條鞭子抽打在自己臉上,突然又對溫諒說了句對不起,然后轉(zhuǎn)身往外面跑去。胡春曉拉了一下沒有拉住,急的直跺腳,道:“小珂,小珂。你去哪?”
    婦人回頭望了望,沒好氣的道:“這死丫頭……”就又興高采烈的對辛欣道:“小姑娘,去哪試?。俊?br/>
    辛欣看向溫諒,溫諒心中厭煩。卻還是微笑道:“帶阿姨去吧……胡隊長你也不用著急,我這就去找孟珂,不用擔(dān)心,我們是好朋友。聊一聊就沒事了。”
    胡春曉滿心感激,道:“謝謝,謝謝!”她本想追著孟珂去的。卻又怕婦人在這邊再鬧出什么事來,聽溫諒自告奮勇,自是一百個感激。
    溫諒追出店門,看到孟珂的影子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嘆了口氣,忙快步追了過去。
    孟珂獨(dú)自走在路上,腦袋里亂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沒有想,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陽光無法照射的那部分陰影里,好幾次不小心碰到了行人,往常最有禮貌和修養(yǎng)的她卻連一句對不起都忘了講,只懂的往前,再往前……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在溫諒面前,讓他看到自己家庭最丑陋的一幕,哪怕這段時間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變故,可這個突如其來的打擊,還是差一點(diǎn)擊垮了她的精神和屬于少女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是不是從此,再也無法微笑著,欣賞著,眷戀著,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那個迎風(fēng)而立的男孩?
    是不是從此,再也無法虔誠著,靜寂著,沉醉著,輕輕的寫著那個雋永銘刻的名字?
    孟珂停下了腳步,用手遮住了眼簾,仰起頭,看著碧藍(lán)的天!
    天上無云,有風(fēng),幾只雀兒嘰嘰喳喳的掠過,
    盛夏時節(jié),可我的心,卻為什么如此的冰冷?
    “小心!”
    一只手伸了過來,拉著她的手臂往橫里斜跨了一步,正好躲過了一輛從拐角處騎過來的自行車。孟珂站穩(wěn)身子,扭過頭時,映入眼眸的,是溫諒明亮的眼神,和柔柔的笑意。
    騎車人為了躲避也差點(diǎn)摔倒,停下車子正欲破口大罵,溫諒歉然道:“對不住,沒事吧您?”
    騎車人看了孟珂一眼,也沒說什么,道:“年紀(jì)輕輕的,以后走路當(dāng)心,真要是被撞到了,對你對我都多不好?!?br/>
    “是是,下次我們一定注意?!?br/>
    等騎車人離開,孟珂真是懊惱外加慌亂到了極點(diǎn),蒼白的臉蛋泛起了過度緊張才會有的紅暈,手足無措的道:“對……對不起,我又給你惹麻煩了?!?br/>
    看著眼前的孟珂,溫諒有點(diǎn)心疼,一直以來,孟珂都不算是一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些女孩中的一個,但她懂事,乖巧,禮貌且自愛,就如同注入夏日里的一股清泉,不那么重要,但清冽人心。
    可現(xiàn)在的她,卻沒了往日的靈動,拘謹(jǐn),彷徨,甚至還帶了幾分生疏與隔閡,這讓溫諒頗為自責(zé),早知道那個婦人是她的媽媽,自己就該果斷的息事寧人,結(jié)果倒好,讓婦人撒潑耍賴,丟的不是她的臉,而是孟珂的自尊!
    “孟珂,咱們是兩年多的好朋友了,不要說這些見外的話?!睖卣徸⒁曋难劬?,道:“更不要說什么對不起,我看到你危險了,會拉你一把,正如同將來你看到我危險時,也一定會拉我一把一樣!這沒什么的,對不對?”
    “嗯!”
    孟珂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時才發(fā)覺自己跟溫諒站的太近,慌張的躲開了兩步,低聲道:“你怎么過來了?”
    “咱們也好久沒見了,今天既然遇到了,不如給個面子。讓我請你吃點(diǎn)好吃的?”見氣氛凝重,溫諒故意開起了玩笑。
    孟珂搖搖頭,道:“不了,我該回家了。”
    溫諒微微一笑,并不勉強(qiáng),道:“也好,那我送送你吧。”
    孟珂說不出拒絕的話,轉(zhuǎn)身和溫諒并肩往前走去,聽著微風(fēng)吹過樹梢的枝葉,聽著夏蟬不知疲倦的鳴叫。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停下了腳步,道:“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好!”溫諒問也不問,直接答應(yīng)了下來。
    一個多小時之后,轉(zhuǎn)換了三次公交車,又步行了十余里,兩人來到一處破敗荒廢的小村莊,沿著崎嶇的小路,登上了一座小山丘。山丘的頂端孤零零的矗立著一顆一人環(huán)抱粗的柿樹,樹下有一塊小小的青石板。孟珂俯身用手擦去青石板上的灰塵,邀請溫諒一同坐了下來。
    遠(yuǎn)處,是轟鳴的機(jī)器在建造著房屋。在更遠(yuǎn)處,是一棟棟高樓林立的大廈,而眼前,卻仿佛另一個格格不入的世界?;臎?,破敗,沒落。且了無生氣。
    “那里是我以前的家!”孟珂指了指左手邊五十米外的地方,道:“十歲之前,我都是在這里度過的,那時候我爸爸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郊區(qū)農(nóng)民,媽媽是更加普通的家庭婦女,家里沒什么錢,但種地的糧食也夠吃飽肚子,不過想要什么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食,那是不行的了?!?br/>
    “我也許跟別的小孩不太一樣,同齡的小伙伴里有許多會饞水果罐頭,饞蛋糕和果凍,也有的喜歡穿花衣服,每到過年不哭著喊著讓大人買一身就不高興,但我向來對那些不感興趣,家里的飯能吃的飽,已經(jīng)很好了,媽媽給我做的衣服雖然不好看,但穿上很合身,很暖和,我也覺得挺不錯,所以從小養(yǎng)成了習(xí)慣,不是自己的東西,或者說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擁有。如果說那時候的我有什么夢想的話,也許我只想就這樣好好的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哪怕窮一點(diǎn),苦一點(diǎn),但至少他們彼此相愛,也更加的愛我,就足夠了……”
    “可日子總是會變的,爸爸先是在村里承包了上百畝地種植果樹,慢慢的賺到了錢,然后又辦起了加工廠,生產(chǎn)果汁飲料和罐頭等產(chǎn)品,生意越做越大,錢賺的也越來越多,當(dāng)然了,跟真正的生意人不能比,但跟以前的村民們比起來,也是有錢人了。緊著著我家從這里搬進(jìn)了城,買了房子,換了新家具,我甚至擁有了自己的臥室,戶口也從農(nóng)村變成了農(nóng)轉(zhuǎn)非,成了以前想都沒想過的城里人,我很開心,也很高興?!?br/>
    “但慢慢的,爸爸變了,變的不愛回家,也不愛跟媽媽多說話,又過了幾年,我曾經(jīng)在一天夜里聽到他們在臥室里打架,雖然都很小聲,害怕我聽到,但我還是聽到了動靜……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裝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但他們還是愛我的,我知道,所以只能每天若無其事的跟他們一起扮演著其樂融融的家……可表面的其樂融融,終究不是真正的其樂融融,需要每個人都辛辛苦苦來維系的家,哪里有一點(diǎn)真正的家的樣子……”
    “到了去年,也就是咱們考上高二那一年,我爸和他的情人終于被我媽當(dāng)場堵住了,曾經(jīng)的猜疑變成了現(xiàn)實(shí),曾經(jīng)的恩愛變成了仇恨,從那時開始,他們再也不避諱我的存在,開始日復(fù)一日的爭吵,謾罵,打架……爸爸變了,媽媽也變得不再是我以前認(rèn)識的那個人,猜忌,刻薄,瘋癲,甚至有點(diǎn)精神失常般的歇斯底里,她厭惡憎恨一切女人,包括我在內(nèi),仿佛都是那個勾引了爸爸的狐貍精,都是不要臉的人……”
    “我和春曉姨都勸過她離婚,但她始終不愿意放棄這段婚姻,或許她認(rèn)為爸爸是貪圖年輕女人的美色才出軌,所以開始瘋狂的打扮自己,描眉,涂粉,化妝,修身,這些以前她根本不在意,也根本不會的東西,一樣樣的學(xué),一樣樣的弄……可她沒有多少錢,花光了就借,借不來就賣家里的東西,有一次把爸爸留給我的伙食費(fèi)都拿去給了美容院……她今天來你家店里的那個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凡能占便宜的事,她都愿意去做……”
    孟珂雙手抱膝,下巴放在手背上,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黃土,低聲道:“可她是我媽媽啊,是給了我生命,養(yǎng)育我長大的人,而且我知道,她其實(shí)是愛我的,只是因?yàn)榘职值谋撑眩屗龝簳r迷失了自己,我想救她,可不懂該怎么做……”
    嗒,嗒,
    是眼淚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溫諒伸出手去,輕輕的挽住了女孩的肩頭,女孩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會,然后微微側(cè)身,將腦袋依靠在對方的肩膀上。
    世界靜止不動,
    或許現(xiàn)實(shí)是殘酷的,
    但至少這一刻,
    她是幸福的!(未完待續(xù)。。)I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