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雷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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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會展中心,溫諒驅(qū)車去了新街口的積水潭醫(yī)院,高戰(zhàn)受傷后一直在這里治療,他如果在青州另當別論,可既然來了京城,不去看望一下難免引人疑心。
    推開單間的病房門,里面黑壓壓的沒有開燈,高戰(zhàn)背對著坐在窗前的陰影里,右手包扎的很嚴密,看不到具體的傷況如何,左手拿著一支青州產(chǎn)的燕煙,放在鼻端輕輕的嗅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斜斜的照射在他的臉上,將骨子里的陰冷映出了幾分沉寂的味道。
    聽到開門聲,高戰(zhàn)回過頭,騰的站了起來,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道:“溫少,你怎么來了?”
    溫諒將手中的果籃放在一邊的柜子上,順手打開了日光燈,笑道:“來看看你,怎么不開燈?”
    燈光一亮,高戰(zhàn)下意識的將右手往身后遮掩,有點慌張的道:“啊,剛看外面出神,沒注意屋內(nèi)都黑了……”
    高戰(zhàn)綽號毒蛇,獠牙森森,蛇信索索,何曾有過這樣失措的神態(tài)?溫諒走過來坐到病床上,指了指窗邊的凳子,等高戰(zhàn)直身坐好,目光停在他的右手,問道:“恢復(fù)的怎么樣?”
    高戰(zhàn)故作輕松的道:“差不多了,傷口愈合的很好,沒什么大礙,醫(y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br/>
    溫諒微微嘆了口氣,道:“高戰(zhàn),是我對不住你,要不是我讓你跟著雷方,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br/>
    “溫少,”高戰(zhàn)急的又站了起來,臉憋的通紅,道:“這都是我自愿的,跟您沒關(guān)系,千萬別這樣說……我,我嘴皮子笨,不會說話,可這件事我絕對沒有半分埋怨您的心思!”
    “好好,我明白,你快坐下,手上的傷還沒好,情緒別這么激動!”
    好不容易讓高戰(zhàn)平復(fù)下來,溫諒沉吟片刻,終于下了決心,道:“要不我跟雷方說一聲,讓你從京城脫身,回青州另找地方安置,以后不再沾惹這些打打殺殺的勾當,安安穩(wěn)穩(wěn)的娶妻生子過日子,如何?”
    高戰(zhàn)聞言恍惚了一下,自從十幾歲開始一腳踏入這個遍布血腥的江湖,就跟普通人的生活徹底隔絕開來,打架斗毆如同家常便飯,殺人越貨也往往視若等閑,他雖然沒讀過多少書,可也知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知哪一天就會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尸體躺在某個發(fā)臭的陰水溝里,成為街坊百姓口中嘖嘖的談資,然后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所有人遺忘,仿佛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也許,只是也許,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刻,他也幻想過如果當初好好上學,找一個正常的工作,老老實實的娶個媳婦,說不定孩子都已經(jīng)上小學了,一家人其樂融融,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生。但現(xiàn)實沒有如果,尤其在跟了安保卿之后,他也無法再回頭。
    可現(xiàn)在溫諒卻親口告訴他,你可以有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不需要操心今天砍的是誰,也不需要擔心明天會不會被砍,改頭換面,將人生的軌道轉(zhuǎn)回十幾年前它本該擁有的方向。
    這份承諾,對高戰(zhàn)的誘惑不可謂不大,但他默然半響,抬起頭,緩慢卻堅定的拒絕了溫諒,道:“溫少,我答應(yīng)過你要跟著雷方,絕不會半途而廢!”
    溫諒感概他的忠義,但正因如此才更不忍心聽之任之,道:“此一時彼一時,雷方被雷家放棄,恒沙礦業(yè)已經(jīng)與他無關(guān),對我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你繼續(xù)留在他身邊其實也無用武之地,不如回青州幫我,好過幾天悠閑日子……”
    不料高戰(zhàn)卻搖搖頭,道:“我自家人知自家事,除了打打殺殺別的一竅不通,就是去了溫少的公司也是白拿薪水讓您養(yǎng)一個閑人罷了……況且前幾天我偷聽到雷方在電話里打聽青州的事,還數(shù)次提到了本草若蘭,我猜他在計劃什么,未必對溫少有利……”
    “嗯?”
    溫諒皺起眉頭,雷方打聽本草若蘭做什么,他本就是本草若蘭的大股東,若想知道企業(yè)的情況直接找自己問就是了,怎么會通過別的途徑來了解?
    高戰(zhàn)一看溫諒的臉色,就知道這條消息對他有用,忙道:“所以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留在這,要是有什么風吹草動,也好跟溫少匯報?!?br/>
    “不行!”溫諒回過神來,斷然道:“你受了這么重的傷,雷方又是虎狼之輩,要是再出什么差錯,讓我心里怎么過的去?”
    高戰(zhàn)冷著臉道:“溫少,你是不是嫌棄我廢了一只手,怕誤了你的事?”
    溫諒沒想到他的性子如此執(zhí)拗,苦笑道:“怎么會,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高戰(zhàn)站起身,滿臉誠摯的懇求道:“溫少,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知道你全是為了我好,可我付出了一只手的代價,才贏得了雷方的絕對信任,要是就此放棄實在不甘心。請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有始有終,哪怕做成這件事之后再去公司里養(yǎng)老,也能心安理得……”
    溫諒凝視他一會,明白無法說服他,無奈的道:“好吧,不過你要當心,不要大意,一旦有什么不對勁,以安全為第一……”
    高戰(zhàn)見溫諒答應(yīng)下來,興奮的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歉然道:“溫少,你來看我的消息恐怕得讓雷方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沒事,我來京城也瞞不過他。這樣,等下你打個電話給他,就說我來看看你的傷,還問你有沒有意思回青州……”
    高戰(zhàn)露出訝色,溫諒笑道:“雷方是聰明人,對我的性格也比較了解,知道我念及以前的情分,一定會想要幫你一把,不這樣反而不正常。你只要說拒絕了我,還想跟在他身邊就是了,別的無需多慮?!?br/>
    溫諒離開時沒讓高戰(zhàn)下樓相送,他站在窗前看著溫諒走過樓下的院子,左手放在右手的棉紗上輕輕的撫摸。
    你以誠待我,我以死相報,
    我會證明給你看,雖然只有一只手,可高戰(zhàn)還是曾經(jīng)那個高戰(zhàn)!
    溫諒開車到長安街兜了會風,果不其然接到了雷方的電話:“溫老弟,來京城也不找我,見外生分了不是?要不是高戰(zhàn)那小子打電話說你去了醫(yī)院,我還不知道你來京了呢。”
    “雷哥說笑了,我昨晚才到,忙設(shè)備展又忙了一整天,剛抽個空又正好順路就去醫(yī)院看了看高戰(zhàn),這會正要給你打電話呢?!?br/>
    按理說溫諒應(yīng)該先跟雷方聯(lián)系,然后再去看望高戰(zhàn),其中的前后順序涉及到了為人處世的哲學和經(jīng)驗,但念及以前他跟高戰(zhàn)的關(guān)系,如此也無可厚非。不過為了照顧雷方的面子,溫諒還是特別強調(diào)了“順路看望”,免得氣氛尷尬。
    話筒里傳來雷方粗獷的笑聲,道:“現(xiàn)在在哪呢?找個地聚聚?”
    “行啊,我剛過長安街,晚飯還沒吃,肚子餓的咕咕叫,雷哥你看著安排吧!”
    “哈哈,好,交給我了!”
    十五分鐘后,溫諒來到西城區(qū)的一家豪華酒店里,上了頂樓的旋轉(zhuǎn)餐廳,由服務(wù)員領(lǐng)著到了雷方預(yù)定好的座位,又大概等了三五分鐘,雷方匆匆的趕了過來。
    溫諒起身,兩人熱情的擁抱了一下,然后分開落了座,雷方招手吩咐服務(wù)員上餐,一邊吃一邊敘起了別后的離情。等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雷方突然扔了筷子,長長嘆了口氣,道:“老弟,我這次栽的不輕啊,在雷家怕是再沒有出頭之日了?!?br/>
    “何至于此?”溫諒驚訝的表情絕對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道:“恒沙的事非戰(zhàn)之罪,以雷哥的大才,只要有機會,想翻身還不容易?”
    話雖如此,可兩人都知道,像恒沙礦業(yè)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錯過,這輩子都未必還能遇到下一次了。
    不過話說回來,雷方被打黑槍確實是意料外的事,根本無法掌控,也無法規(guī)避,換了寧夕也是一樣。只不過世事沒有如果,被打黑槍的是他,而不是寧夕,這就是最大的差別!
    要做大事,運氣,才干,機遇,靠山缺一不可,雷方具備了后三者,卻偏偏被最重要的“運氣”拋棄,只能說造化弄人!
    “哎,只怪我太麻痹大意,要是那晚不去市里就好了。”雷方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半是惱怒,半是后悔。不過他看似粗魯,實則心思細膩,喜怒哀樂絕不是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直白。
    溫諒自然不會被表象所迷惑,溫言勸慰道:“事情既然發(fā)生了,后悔也是無用,不如收拾心情,另外再尋機會。雷家這么雄厚的背景,只要雷哥想做事,一定會有合適的路子。”
    雷方苦笑道:“雷家雖然枝繁葉茂,可要庇護的人太多了些,也不怕老弟你笑話,我這人向來不成器,在四九城做些拉皮條的生意養(yǎng)家糊口,家里的長輩一直都看不慣,這次跌了跟頭,不知多少人背地里在看笑話,短時間內(nèi)別想有人幫我說話了。”
    溫諒琢磨出點味來,再聯(lián)系高戰(zhàn)說的那番話,有些明白過來,道:“那,雷哥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不瞞老弟,見慣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還真不想再悶在四九城干熬了?!崩追匠蛑鴾卣?,似笑非笑的道:“干脆這樣得了,我去本草若蘭掛個閑職,跟著老弟你混,成不成?”rs